「是的,請岳父移駕凌煙閣……」
見韓竹軒回頭要招呼自己,韓蕎惜連忙笑笑地說道:「爹爹去吧!女兒乏了,先回房看娘托您帶給女兒的東西。」
目送他們翁婿有說有笑的走遠,韓蕎惜這才整個人放鬆下來,她轉身,提起裙擺飛也似的衝回落霞院,急於弄清某些事。
「怎麼跑得這麼急啊小姐?」小眉連忙拿手絹細細替她拭額上的汗珠。
小菱見她出汗卻臉色發白,一摸,發現她手是冷的,趕快倒了杯熱茶給她。
「老爺走了嗎?您怎麼沒跟老爺多聊會兒?」韓蕎惜喝了幾口熱茶,稍微定下神之後問道:「老爺平時在家裡是怎麼叫我的?」小眉、小菱奇怪的看著她,回道:「叫您的小名啊。」
「我的小名?」她心一跳,假裝沉思,慢條斯理的品著茶作苦思狀,作了一會兒就罷了的看著她們。「我的小名是……我的小名是……我想不起我的小名,你們告訴我吧。」小眉唇兒彎彎,咧嘴說道:「小姐的小名是蕎蕎。」
「什麼?」韓蕎惜腦子轟地一聲亂了。
「我為什麼叫蕎蕎?我的名字裡並沒有蕎字啊?」看她為了個小名那麼恐慌失措,小菱好笑地說:「蕎是夫人閨名的最後一個字,因為小姐長得太像夫人了,出生後,老爺便疼愛有加,常小小蕎、小小蕎地逗您,久了便叫蕎蕎了。」韓蕎惜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跟韓惜兒的小名都叫蕎蕎,她與韓惜兒又長得同模樣,而韓惜兒的爹又與她們董事長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麼……那心緒紛紛亂亂、驚疑不定,她驀然想起了皮夾裡的照片,雙腳比腦動得還快,已經自有主張地衝回房,翻出她藏在床頭匣中的腰包來。
地震前,她們四個剛去遊湖回來,她忙著搶遙控器轉台,腰上的多功能運動型腰包都還沒取下來就發生地震了,地震之後的事,她當然不記得。
事後她仔細詢問小眉小菱,她們都說她醒來那天天象異常,雷雨交加,怪風掀屋拔樹,雖是白晝卻宛如黑夜,城外林中甚至還有一片土地詭異地裂開了,弄得京城裡人心惶惶,她便是在那詭譎的氛圍裡醒來的。
當時是午膳時間,該在她房裡守著的小眉因為肚子疼去了茅房,因此她房裡沒有人,小菱吃完了飯便去她房裡要換小眉去吃飯,卻驚嚇的發現小姐身上的衣物被人換過,穿了一身奇怪的衣物,腰上繫著包包,連頭髮也被人剪短了一截。
小菱正驚疑不定,就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小菱又驚又喜,趕忙差人去請大夫,也忘了追究是何人潛入她房裡惡作劇,她想小姐平素裡苛待下人,也許是哪個不甘心的下人趁屋裡沒人來報復也不一定。
那個腰包是唯一能證明她不是古代人的東西,但若被發現了,也可能被當妖孽,因此她平時都小心收著,還上鎖。
腰包裡有她的小化妝包,還有皮夾、手機、護照、台胞證,暈車藥,感冒藥,退燒藥、腸胃藥,小護士、0K棚和手機電池。
她把皮夾裡的照片拿出來,匆匆回到偏廳。
「你們認得這個人嗎?」
照片裡是她與母親、蕎霓的合照,她指著母親問小眉小菱。
「是夫人和二小姐啊!」她們異口同聲地說,然後又摸摸照片,萬分稀奇地問:「小姐,這是誰畫的?畫得好像啊!只不過夫人的衣服怎地沒有袖子?二小姐的腿……腿兒都露了出來,不大好。」她們還在對那張照片嘖嘖稱奇,韓蕎惜整個人卻已震驚到不行。
「你們說……這是我娘和我……妹妹?」
原本只是要她們指認母親,沒想到蕎霓也……「小姐!」小眉驚呼。
「難道您連夫人和二小姐的模樣也忘了?」
小菱也很意外,難過地說:「奴婢以為您只是不記得奴婢等人和您嫁來常府之後發生的事,想不到您連夫人和二小姐的模樣也忘了,唉……」韓蕎惜沒聽見她們在欷吁些什麼,她已跌坐椅中,整個人無比茫然的看著照片裡的母親和妹妹。
怎麼她與韓惜兒兩人的母親和妹妹都長得一模一樣?這意味著什麼?
她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董事長在這裡是韓惜兒的爹,難道他是她的父親?
想到這裡,一時間她心神大亂。
五歲那年,父母離異,從此她沒再見過父親,對父親的印象模糊至極,家裡一張父親的照片也沒有,全被母親燒光了,母親絕口不提父親,她和妹妹也不敢提,怕惹母親傷心。
董事長名叫韓俊耀,雖然都姓韓,年齡也與她父親相仿,但她身份證上的父親欄名字是韓仁軒,所以她從沒想過董事長和自己會有什麼關係。
現在想想,她能順利進入人人擠破頭的微耀百貨集團也很蹊蹺,工作是她母親的朋友,她稱呼林阿姨的長輩介紹的,雖然也有面試、筆試,但隔天就通知她錄取了,跟其他畢業即失業的同學相比,大家都說她太幸運了,她自己也那麼覺得,微耀百貨集團可是身價不凡的大企業,福利更是好得沒話說,她能成為其中的一分子,自然走路有風。
進入企劃部之後,她也常見到他們那位年過五十還是很有型的董事長,因為董事長每隔幾天就會到他們企劃部走一走,勉勵他們幾句,尤其一定會特別跟她說說話,還會請大家喝咖啡。
大家是有說過董事長看她的眼神特別不一樣,還有人嘴毒地說董事長是不是看上她了,想要包養她?仔細回想,董事長看她的眼光比較像是有口難言,根本不是什麼想包養。
如果董事長真是她的父親,那麼她進微耀就是她母親安排的了……但這只是她的假設,至於求證……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以求證的那一天。
韓竹軒確定了女兒的婚姻沒問題之後非常寬心,在常府又多住了幾日,與常如玉商討北貨南運的種種細節,接著因為他還要去驪州探望一位病重的家族長輩,不能再久留,韓蕎惜這才依依不捨的送他走,她心裡已經把他當爹了,自然想要跟他多親近瞭解一點。
幾天的相處,她發現韓竹軒跟董事長有許多相似之處,譬如都喜歡吃牛肉,董事長請企劃部員工吃過飯,當時他就坦承自己對牛排不能抗拒,她又發現,韓竹軒小酌一杯時會皺鼻子,這點也跟董事長一樣。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回去問問她母親,到底董事長是不是她想念了十幾年的父親?
當年,父母是因為父親外遇,還生了一個兒子而離婚的,她跟妹妹都還小,母親傷心欲絕,離婚後帶著她們姊妹離開,一個人做好幾份工作,咬牙獨自將她們養大。
長大之後,她跟妹妹總覺得去打聽父親的消息會對不起母親,所以她們都沒有去打聽。
然而幾天下來,她發現自己是如此渴望父愛,韓竹軒對她這個替身女兒關懷備至,還很欣慰她變得比較懂事了,誇她嫁人後性子收斂了許多,一心為她著想,讓她都羨慕韓惜兒了。
第5章(2)
送走了她爹,內心驀然一陣失落,今晚她實在沒心情講秘密花園了,因此她要小菱去跟大家講延一天,自己則在常府梅花綻放的後花園裡漫無目的的漫步,就怕回房悶著會更想家。
仰望浩瀚星空,她問自己,這真的不是夢嗎?
明天醒來,會不會發現只是夢一場?她們四個根本沒出國,只是計劃著要出國而己,而這個夢就是警告她們不要出國……不知道母親和蕎霓怎麼樣了?她永遠不能再與母親、蕎霓見面、也沒機會弄清楚董事長是不是她父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