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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紅顏 第九章 作者:四方宇
    一樣的月光照著洛陽城寒冬之夜,也照出觀月者萬般的愁緒。黃真漫步在一間客棧後園中,這是雲天驕救了她後,便將她安置在此。

    她淡郁的容顏顯得憂思,距離子時已不到一個時辰,映著月光的眸瞳陷入了遙遠的追憶,愛子成長的過往一一浮現眼前,彷彿見到了十歲的兒子開心朝她奔來「娘,爹說我的天訣化悲掌已有他三成火候了!」開朗的叫聲像陽光般,小男孩快樂地投入母親懷中。

    「真的!」撫著愛子靠在腰際的發,她柔聲說著。「平兒將武藝練好,將來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好好保護身邊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他開心地朝母親道。「就是爹和娘呀!」

    「現在是爹和娘,搞不好將來有了妻子就忘了父母了。」她調侃地取笑兒子。

    「不可能,我才不會忘了爹娘!」他用力搖著頭,卻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不過妻子是什麼呀?」

    「就是一個可以和你攜手一生的女子,就像爹和娘一樣,娘就是爹的妻子。」

    「像娘一樣,那平兒將來也會有妻子,一個對我很重要的女子。」他神情燦亮而好奇。

    「當然,你將武功練好後,將來不但可以保護親人,還可行走江湖,為民除害」為民除害?就像爹一樣,好多人都說爹是懲奸除惡的大英雄。「一張童稚的小臉充滿對父親的景仰。」那我要把天訣化悲掌傳給未來的妻子,這樣她就會跟平兒一樣厲害,多一個人為民除害。「她嘉許地拍拍兒子的頭道:「好,就把天訊化悲掌傳給你的妻子,不但江湖會多個女俠,萬一你不在,她也可以保護自己。」

    「嗯!」聽此,那童顏的面龐更加開懷,用力頷首,旋又想到什麼似地憂慮道:「可是如果我還來不及將天訣化悲掌練好,就遇到了未來的妻子,到時如果遇到危險,我保護不來該怎麼辦?」

    小小的年紀卻已開始念著未來的妻子,還認真地想著突發的情況,孩童的天真讓黃真掩唇直笑,卻依然朝他正色道:「還有爹和娘在呀,別忘了娘的武功也很高喔,娘會替你保護未來的老婆。」

    「真的!」他抱著母親快樂地叫著。「說定了,娘將來要替平兒保護心中重要的人喔!」

    「好,娘絕不食言!」她對兒子用力保證,此刻為他這份童心而笑,全然沒告訴他,該當是長大的孩子好好照顧保護年邁的雙親。

    回憶的往事、深深的懷念,讓黃真再起悲慟,淚已禁不住蒙隴了眼,猶能聽到兒子揚聲在耳邊說著……。

    我要把天訣化悲掌傳給未來的妻子……。

    「平兒……平兒……」黃真淒然掩面,忘不掉猛然見到宮千雪打出天訣化悲掌時的驚愕,想不到自己的愛子對她用情之深,竟會以這套掌法相授。

    「你……這是告訴娘,宮千雪是你心中重要的人嗎?」黃真痛苦咬唇。「可……她不是害你的人嗎?是她害了你呀!」

    當初若非清平哥捨命救我,我早死在周公泰手下……。

    這是宮千雪曾喊出的話。黃真支著額頭,心中複雜難言。「天呀,我該如何、該如何?「看來愛子為救宮千雪而犧牲是真,以兒子那直率的個性會奮不顧身勇救所愛之人,她毫不懷疑!

    「我該就此收手嗎?」她喃喃自語著,卻又難以接受地搖著頭。「不,宮千雪明明是有夫之婦,卻還瞞著身份接近平兒,累得平兒為她付出感情而至捨命,如此言行,她沒罪嗎?她沒罪嗎?」她痛喊地叫著。

    望著越見深暗的月色,表示她報仇的時機更進一步,可是,為何……心也跟著更加沉重。

    「她有罪的……有罪的……平兒……」像說服自己般,黃真淒然地說著。「如果不是她,此刻你該回爹娘身邊,而不是落得如今……陰陽兩隔的下場,你因她而喪命,娘……無法就此放過她呀……」

    我本不該活到今日,我早就該死了……如今的一切……是犧牲別人的命……才能活下來呀……。

    宮千雪自責的悲泣像火般烙在她心底深處,黃真哽咽,紛墜的珠淚像心中的紊亂,已不知該如何做才是正確。

    「真真!」熟悉的叫喚聲從身後傳來。

    聽著這聲音,黃真並未轉身,只是哀然地閉緊了眼,淒哽地道:「我……不甘心,你知道嗎,我真的不……甘心……」

    「我知道,我知道。」宋英傑從身後擁住妻子,輕聲道:「事實的真相你已明白,龍九天和宮千雪該不該為平兒付出代價,一切依你心中之意,我不再阻撓你,畢竟平兒的逝去對身為母親的你,是難以彌補的創痛。」

    「對身為父親的你又何嘗不是。」黃真悲傷道。「別忘了,剛聽到兒子死訊時,你在兒子墓前足足站了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宋英傑歎然一笑。「和你一樣,我沒辦法接受平兒已經永遠離開我們,可是,再怎麼難以接受,平兒走了是事實,或許天意如此,往後無論繼續歸隱還是遊歷江湖,就剩我們兩個老夫老妻,也何嘗不是一個愜意的晚年生活。」

    「任何事,你總是這麼快看開,當世俊豪宋英傑就如傳聞,肚量大、器量大,有時候我真懷疑,當初選擇嫁你是幸或不幸!」她搖頭苦笑,卻已溫柔地覆上丈夫攬在腰際的手。

    「如果不是有你伴在我身邊,我很難有如此豁達的心胸。別忘了,我宋英傑此生的願望,要的不是當世俊豪、更不是大量大肚的英雄,不過是想你黃真相伴此生而已。」

    面對丈夫如此的柔情之語,縱已夫妻二十載,黃真心中依然動容,道:「你都已如此,那麼我黃真還有什麼放不下、看不開的。」響應主題:續響應人:茵因響應時間:07/1415:15()「你願意放過宮千雪?」宋英傑欣慰。

    黃真轉身望著丈夫,一對清皓的眸瞳褪去仇恨後,備顯澄亮溫柔。「我怎麼說也是你宋英傑之妻,有著泱泱能容的丈夫,妻子又怎麼能是器量狹小的婦人,而且……」

    「怎麼了?」宋英傑見她忽抬首望著月色後,深深長歎,不解問道。

    ……身為母親的你,竟要殺兒子付出性命所救的女子,他九泉之下定難瞑目……

    陸丹風的話此刻在她腦海迴盪。

    黃真幽幽地道:「我怎能殺一個兒子傾命所救的女子,如果真這麼做了,平兒九泉之下定難諒解我這個母親。」

    「二師姊果然永遠是我心中的二師姊!」雲天驕揚朗的聲音隨著她的人走下庭「七丫頭不用灌我迷湯。」見到雲天驕,她笑罵。「你這鬼靈精心中早明白我定會拿出解藥,專撿這種時候出來當好人。」

    「唉,好人難當,尤其這個好人還真不是誰都可以當,弄個不好就同門師姊妹相殘。」她大感吃力不討好地攤手。「光為了救你,師妹我差點栽在那個打起架來跟個瘋子一樣的傢伙手上,一個不留神呀,我這個天之驕女的追風神捕,真的會到天上,不過不是當驕女,大概是當仙女。」沒想到那個長得一臉敗德的陸丹風劍術這麼厲害,還真小覷了他。

    「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看你跟那個瘋子打得挺樂。」對這個看來率性又鬼靈的師妹,黃真向來哭笑不得。

    「打得挺樂!師姊呀,你嚴重錯覺吧,我寧願去追犯人,也不跟這種瘋子打架!好啦,現在小王妃的事要緊。」

    她這一說,黃真不禁看著月色憂急道:「子時已近,我怕趕到郡南王府的一路上,會有相當多的官兵攔路,這一耽擱,時效一過就糟了!」

    「放心吧!」雲天驕朝她拋個俏皮的眼色。「別說師妹我這個天下第一神捕在此,光有金牌五御史中的老大容百曉開路,還有誰敢囂張地盤問我們。」

    「一蒼道人容百曉!」黃真愕然地看著從陰影中走出的老者,飄白的長鬚,一身仙風道骨的衣袖,恍若畫中走出的仙人。

    「真真,我與道長半路相逢後遇上十姝,我們三人便分頭追尋你的蹤跡,直至方才七妹通知我們,才一路趕過來。」宋英傑深怕妻子見到容百曉會多心地不高興,忙解釋著。

    「我瞭解,你一直為我來到洛陽尋仇的事奔波。」黃真只是朝丈夫溫和一笑,並無不悅。

    「宋夫人,吾徒與夫人之子因故結緣,後雖演變至此,依然謝謝夫人今日的援手。」容百曉朝她一揖為禮。

    黃真一歎,道:「我既當個繫鈴人,如今也會做個解鈴人,今日一切因我兒而起,也因我兒而息,小王妃既是平兒傾命相救,那麼我便不會議愛子的犧牲白費,更何況身為母親,我不過完成對犬子的承諾。」

    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數吧!這一想,彷彿又聽到了兒子那快樂的聲音,就在耳邊對她說:「說定了,娘將來要替平兒保護心中重要的人喔!」

    平兒。望著一輪明月,她心中依然惆悵,卻更感釋然。

    是夜,本該好夢正眠,郡南王府卻是一片輝煌的忙碌景象,今天一整天,熱鬧一詞大概就不曾離開過郡南王府。

    先是一大早小王妃喪失記憶,接著下午被人由霜雪下救出,然後是傍晚的刺客圍捕;到了深夜,一蒼道人容百曉終於帶著大家盼望的解藥而歸,眾人忙起來的氣勢更像燒開的水,一團滾沸!

    而最為燈火通明的凌宵院,除了龍九天、容百曉、白瓊露和宋英傑夫婦在寢室內,其餘眾人全在大廳候著消息。

    大廳中,又以各立兩旁的陸丹風和雲天驕最為氣氛詭異地互別苗頭。

    「我道雲捕頭已經離開洛陽了,怎麼還會陪著宋英傑夫婦一起出現在郡南王府,尤其你們之間熟悉的模樣,還教人納悶呀!」陸丹風瞇眼,說出口的話擺明是將這個追風神捕牽上涉禍名單。

    「四弟!」沈元智警告地看了一眼老四,趕忙朝雲天驕陪笑。「雲捕頭,你別介意,四弟向來口無遮攔。」

    雲天驕率性一揮手。「沒關係,陸公子遇上今日之創,難免有失常的舉止,我能理解。事實上我本已踏離洛陽,卻在半途遇上一蒼道長告知情況,知道小王妃命在旦夕危急,偏偏……」她蓄意瞧著陸丹風。「府中吹牛者多、能力者少,身為御賜追風神捕,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公主喪命,只好中途折回一盡為人臣子的本分!」

    「天驕姑娘好大的口氣,請問那個『府中吹牛者多、能力者少』指的是我們『金牌五御史』嗎?以你一介小小二品,敢指五個上司說『能力者少』,還真不是普通的狂呀!」陸丹風冷笑地拿她的話倒打一把。

    「嘩,四上人,你更不得了耶!」雲天驕可非省油的燈,反譏道:「明知人家在說你,還要更拖自家兄弟下水,貶自己就罷了,還拿『金牌五御史』的招牌砸,在下行走江湖這麼久,沒見過自毀道行,毀得這麼毫無義氣的,你可真算是個人物了!」

    「你……」猛衝動踏出一步的陸丹風馬上被身旁的人拽住。

    「四弟,拿出你的風度,別當場失控,否則就輸了那個雲天驕,千萬撐住,別抓狂!」老二的聲音對正額浮青筋的老四耳提面命。

    齊飛雪今日可見識到這個傳聞的追風神捕,更能理解為何昨夜沈元智回府,會把他們兩人在醉紅樓的對峙,講得一副空前絕後的樣子,看來這個追風神捕無論武功、機智、口才,都有過人之處,遇著此人,四弟可算踢到鐵板。

    「雲捕頭向來愛開玩笑,昨夜我也領教過了,今日大家就坐下來好好喝杯茶,交個朋友如何?」好呀,今夜維持風度,哪天定要這個姓雲的娘們乖乖地臣服在他多情劍客的魅力之下。

    「開玩笑,誰都知道我雲天驕向來是喝酒不喝茶的!」她環胸扯唇。

    「喝酒,那更好,難得天驕姑娘賞臉,那大家就把酒言歡吧!」看來這位姑娘是個性情中人,受喝酒就好說話,陸丹風大喜地正要命人送上酒。

    「可是,我喝酒常訴苦不言歡。」她又歎氣地支著下巴道。

    「也行,一醉解千愁嘛!」愛訴苦,那芳心就更好攻佔了,陸丹風樂死了。

    就在他剛又舉起手要命人送濟時,雲天驕又道:「還是不行!」

    「敢問天驕姑娘還有何疑問?」他露出招牌的迷魂笑容。

    雲天驕更是綻出惑人入骨的燦靨,相當明朗而清楚地道:「不好意思,我只喝皇上御賜的酒,不喝凡夫俗子所斟的酒,尤其是自以為多情又長得失敗的男人,只得婉謝陸大公子的美意了。」

    痙攣呼吸聲明顯地在廳中響起,一旁的沈元智和齊飛雪心驚地大感不妙,兩個人都已隨時準備撲上去,以防老四抓狂。哪知陸丹風深吸一口氣後,卻反合眸沈笑,再睜開的眼充滿了狡黠的銳芒,且咧得相當大,幾乎是太過友善的笑容,朝雲天驕伸出示意的手。

    「既然雲捕頭有此特殊習慣,那陸某就不強人所好,昨夜冒犯天驕姑娘,遠望姑娘見諒,希望姑娘不吝這握手言歡。」

    他這一友誼之手,莫說雲天驕疑惑,連一旁的自家兄長都滿臉狐疑地瞇起眼。

    「我說老四不會是刺激太大了吧!」老二朝老三竊聲問著。

    齊飛雪聳肩,這一次他可真不曉得,這個向來和他默契十足的老四葫蘆裡賣什麼藥。

    「好說,四上人既如此大量,天驕又豈會小器。」他人既先伸出善意之手,雲天驕本著江湖兒女的爽朗,自也不忸怩地伸手響應。

    誰知才一接觸到對方的手,便被用力握住,雲天驕皺眉,一抬首就迎上陸丹風那雙帶著鎖視與狩獵的眸光。

    但見他用著彼此才聽得到的聲調,斷然道:「你雲天驕今生注定是我陸丹風的妻子,我絕不會讓你逃掉!」

    一旁的沈元智和齊飛雪,就見眼前這兩人一握手後,竟情勢大逆轉,雲天驕面色沈然一變,而他們四弟則笑得很揚眉。

    「怎麼回事?」沈元智莫名不解。「幹麼兩人一握個手,表情都變了!」

    「本性!」齊飛雪環胸地看著雲天驕冷哼地把手抽回,見這情況心中多少猜著幾分。

    「什麼?」

    「我說四弟平時那副放蕩的樣子,絕對是本性不是假象。」老三撇唇。

    「假象!」一講起自家老四,沈元智向來是大大一歎地搖頭。「三弟呀,你跟老四也不是這一、兩天才認得的,他那德行會有假象可言嗎?」

    就見陸丹風與雲天驕從方纔的轉變後,後者是橫睨著他,前者則笑得又壞又邪,兩人之間充滿了一股不同先前的雲波詭湧!

    寢室內,千雪服下解藥後,神色已見紅潤,全然不復方纔那跡近瀕死的蒼白,一見情形穩定後,白瓊露和容百曉悄然退出,外廳裡,宋英傑夫婦正等著。

    「情形如何了?」措手踱步的宋英傑忙趨前問著,他是真心關切這個一早在後出遇見的小姑娘。

    「宋大俠放心,一切無事了。」白瓊露一笑道。「麝心草的確相當奇特,毒發時雖嚇人,可是一旦服下解藥後,卻又恢復得極快,雪兒現在只虛弱了點,稍事休息後,便無事了。」

    聽得此言,宋英傑高懸心頭的大石落下,而始終獨坐一旁默然的黃真,眉宇間的緊繃也不禁一鬆;或許,至此眾人的心才真正放下,這一整天總算是虛驚一場。

    「諸位,前方大廳還有幾位兄長正焦急等待,瓊露先行一步了。」白瓊露告辭地退下後,便趕著到大廳將這項好消息告知其它人。

    「既然小王妃已無事,我倆夫妻也該告辭了!」宋英傑偕妻起身作揖道。

    「夜深了,兩位何不在郡南王府歇上一宿。」容百曉忙盡地主之誼。

    「不了,我夫婦倆隨性慣了,住不來侍衛森嚴的王府官邸,道長就莫要多費心了。」宋英傑婉拒著。

    黃真也委婉地推辭,容百曉見對方如此堅定,便不再強留,正要送客時,身後卻傳來了輕喚的聲音。

    「請……等一下!」

    眾人回首就見龍九天扶著千雪來到外廳,宋英傑夫婦見她來到眼前,尚莫名地怔愣時,千雪已緩緩跪下。

    「小王妃……」兩人忙蹲下身想扶起她。

    千雪搖著頭,朝他們道:「過去的事已成定局,再多說也嫌矯情,我這一跪只望兩位能不棄,可願收我為乾女兒?」

    「這……」宋英傑夫婦倆面面相覷,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清平哥因我而亡,無法再承歡膝下,雪兒敬他如兄長,自也敬二位如親人,如蒙二位長輩不棄,雪兒真的很想喚你們一聲,義父、義母!」

    宋英傑忙搖著手。「不,你是當今皇帝之女,又貴為王妃之身,我們夫婦怎敢擔當。」

    「尊貴的身份又如何?」千雪歎笑。「當初我的身世若沒揭發,又何來尊貴的出身與公主名銜,不過一直是世人所認定的平民孤女,是嗎,王爺?」她朝身邊的龍九天問道。

    龍九天不自在地清著喉嚨,勉力點頭,站在一旁的容百曉呵呵笑著,因為他們都確定,雪兒這丫頭擺明是報復龍九天當年的作為,故意說來戲弄他。

    「而且我腹中的孩子一定也很希望我多認一個爺爺、奶奶來疼愛他。」她撫著肚子道。

    「你有身孕了!」黃真訝然地握住千雪的手,從一來到郡南王府,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叫出聲來。

    「五師父說的,應該是吧!」她這突來的激動反應,倒教雪兒怔住,而且初次懷孕她根本不知該有什麼感覺。

    「那還跪著!」黃真大叫。

    「可是……」還來不及反應她便被黃真拉起往寢室內走。

    「你不是要認我為義母,那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孫子了,所以一切要聽我的話!」

    「可是……」又被押上床躺回去的千雪,正要抗議她一整天躺夠了,馬上再被黃真打斷。

    「別可是了,白姑娘雖醫術高明,遇上這種懷孕生子的事,還不如我這個過來人,聽我的話,像我當初剛懷平兒的時候,簡直是受罪吶,剛開始呢,你會經常感到疲倦、嗜睡,還有胃口不好啦……」黃真坐在床邊開始告訴她一大串初為孕婦時該遵守的法則,且不容她任何的置喙,只能乖乖聽從的分。

    這、這不大對呀!雪兒愕然。這個發展和地想像中的溫馨相認情節很不一樣,照理認了義父、義母后,不是該很感動地抱在一起嗎?就算對方不接受,她鐵定再接再勵;千算萬算,就沒算到要多一個人來管她,天呀!有五個師父和一個非人厲害的丈夫管還不夠嗎?現在還得再算上一個精明又叨念的女子,黃真!

    完蛋了!她懷孕後的生活可能不太好過,能不能先把義父、義母打發,或者生完寶寶後再認,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黃真已朝丈夫叫著。

    「英傑,我看乾女兒既然懷孕了,就住下來吧,府中雖有白姑娘,畢竟沒經驗,其它男人就更不用說了,雪兒這丫頭年紀又輕,不太會照顧自己,正好我可以在旁打理。」

    「好……你怎麼說就怎麼做好了。」宋英傑見這個情況早傻眼了。

    龍九天和容百曉更是招呼著宋英傑到前方大廳敘舊,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對床上那個小傢伙求助的目光視而不見。

    掩上的門扉,流瀉出的是黃真那不曾停下的聲音,正細細地敘述著她過往的經驗。

    尾聲

    「今天好長喔,終於從一片災難中解脫了!」寂靜的下半夜,雪兒終於能安然地窩在丈夫懷中。

    「還說,若你以後敢不敢這麼調皮亂跑,攪得大家一片心驚膽戰。」龍九天捏捏她的鼻子。

    「我怎麼知道去後山一趟有這麼多麻煩!」她嘟嘟嚷嚷,隨即想到白天喪失記憶時的一切,她咬牙想著,好呀,這幾個師父趁我喪失記憶時這麼整我,現在倒要好好回敬你們。

    「想什麼呀,看你笑得這麼賊!」龍九天糗她。

    「九天……」她撒嬌地勾住他的脖子,知道要龍九天答應這個要求只有柔情攻「別想!「誰知她還沒講,丈夫已先搖頭。

    「我都還沒說呢,你怎麼知道!」她抗議大叫。

    「我還不瞭解你呀,想報復你那幾個師父,不可能!」他拉下她纏上頸子的手。「要我幫你對付自己的師父,想都別想!」

    「什麼對付,只是要你稍微懲罰他們一下。」她跟著他下床。

    「不行!」要他這麼對待自家兄弟,不可能!

    「你知道我懷孕了!」她笑道。

    「那又怎麼樣?」他在桌邊坐下,這丫頭可算最幸福的孕婦了,有一群人寵著「孕婦最忌心情不好,那容易影響腹中寶寶的成長。」雪兒坐到他腿上。

    「所以?」老天,我明白了。

    她露出小惡魔得逞的笑容。「所以,如果你不幫我,我的心情就會不好,心情不好,寶寶也不好,這是你我都不願意見到的事。」

    龍九天深呼吸著,一半也是因為懷中的人又撒嬌地攬上頸子,這一次還不停地啄吻著他,軟語要他答應。

    「你想要怎麼做?」好吧,算他不夠兄弟情義,屈服在兒子和美色下。

    「你真好!」雪兒歡呼,再用力奉上一記大大的香吻。「首先讓二師父半個月內不得接近彈藥房研製暗器。」二師父沒那麼可惡,小小的懲罰就好。

    「可以接受。」合理範圍,龍九天點頭。

    「然後……三師父嘛,他就有點可惡了,可是五師父那麼好……」她偏頭一想。「派三師父到京城辦事七天好了,罰他跟老婆小別一下。」

    「也不過分。」看她眉開眼笑的樣子,他也樂於同意這一點。

    「至於四師父,嘿、嘿!」一講起陸丹風,千雪陰險的笑容全冒上來,光想到他用的那個誘酒爛計還取笑她數次,她心中的火三把都燒不完。「要他到雲真寺待三個月,每天跟著那群僧人早、午、晚照三餐頌經,然後幫住持整理花園、照顧花草,培養一下真正的氣質,好好地修身養性。」

    「你要四哥到寺院去跟和尚吃齋念佛,還要待上三個月,你不如殺了他比較快,絕對不行!」龍九天想都不想地拒絕。

    「真的不行?」瞄著他。

    他一副沒得商量地搖頭。

    「好……吧!」雪兒滑下他雙膝,很黯然、很哀愁地獨坐一旁,背對著他幽幽道:「那就讓我跟腹中的寶寶每天憂愁過日子好了;幾個月後,生出來的寶寶一定長著一張苦瓜臉,可憐的寶寶會被好多人取笑,就因那張臉,更多人會笑話母親不會生,然後我們母子倆就只能待在那個很暗很暗的角落生活,誰教我給寶寶生錯一張臉,到時追根究柢,都怪你害我心情不好,因為你不答應我的要求!」

    龍九天用力搓著下巴,有時候他真不曉得四弟和雪兒這對寶貝師徒,哪一個比較讓人頭大,見她又回首射出哀怨的眸光,他決定讓這一對師徒互相去鬥個夠,反正四弟可不見得會遵守,自己不如識相地在老婆面前當個好人。

    「好,我答應你,讓四弟去雲真寺修身養性。」話一出口,軟玉溫香的身軀馬上又貼回他懷中,誘人的紅唇又是一陣很諂媚的香吻。

    龍九天笑著回吻她,捧著她的臉道:「好了,睡吧,今天可真夠累了,這一覺看來可睡到日上三竿。」

    目的達成,她樂得點頭離開他懷中,要往寢室內走去時,卻見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斟滿喝著。

    「這是下人送來給你喝的甜酒吧!」龍九天嘗著那醇甜的酒味說道,他向來不喝這類的酒,只有雪兒偏好,可是下午幾時送的,他怎麼都沒注意到。

    而一旁的雪兒在見他舉杯喝下後,驚見他所拿的正是耶只嵌著紅紋印的酒杯,整個人倒抽一口氣。

    「怎麼了?」

    「沒……沒事,天氣冷!」她維持著面上的笑容。

    「那就趕快上床睡吧!」龍九天要拉起她。

    她卻雙手往身後一擺,僵笑道:「相……相公先請!」

    「古里古怪的!」龍九天搖頭逕自轉身往內房走去。

    雪兒暗鬆口氣,決定不動聲色地轉身逃出寢室,天呀,先避難再說!就在她剛打開房門時,身後另一隻手臂更快速地拍上房門。

    「想去哪?」龍九天炙熱的氣息來到她身後,輕語的唇低撩在她耳畔。

    「門……門沒關好,我……我關好它。」她嚥著口水。

    「現在關好了,進房吧!」他一把攬過她的腰,打橫抱起。

    「九……九天,等一下,你不覺得你喝下了奇怪的東西嗎?」她嚇得叫道。

    「我知道,酒嘛!」他吻著她的耳鬢。

    聽著他呼吸漸濁的喘息聲,雪兒用力推著他的肩膀。「你不覺得喝下後,自己很奇怪嗎?看你身體發熱,連呼吸都不穩了!」

    「發熱、呼吸急促,喝酒都會這樣的,哪算什麼奇怪。」他將她放到床上,手解著她的衣服,唇更不曾離開過她身上。

    「不行呀!」見他整個身軀傾下的雪兒,真的掙扎了。「我……現在腹中有寶寶不行………」

    她的抗議馬上沒入覆上的唇齒中,呢喃地告訴她。「放心,我不會傷到寶寶的……」

    「可是……不要呀,九天……」微弱的反抗在揭下的紗帳中,盡化為喘息的低月正蒙隴,夜正悄悄,滿天霜雪的寂靜,為這雞飛狗跳的一天劃上序幕。

    ──全書完——

    編註:關於宮千雪與龍九天的另段愛情故事,敬靖參閱《花蝶系列》27惡魔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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