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她只好接過去,聲音悶悶的,背部仍然因為剛才的大哭一抽一抽的,但是她打死也不敢抬起頭看他,被他看到她剛才哭已經很丟臉了,她可不想再被他看到滿臉花掉的妝。
「快點回去吧,太陽那麼大,很熱的。」皺了下眉,他又補了一句。
眼睛裡突然又冒出了淡淡的濕意,梁芮瑾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討厭!
真討厭!
為什麼在她心情這麼不好的時候,他要突然出現?還要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
眼淚愈掉愈多,她再次嚇到了他,185的魁梧身高杵在她身邊突然覺得侷促,「你……不要哭了。」
她偏要哭,偏要哭!
他驚訝地看著她抓住他的衣服,把頭埋在他背上,哭得像個走失的小孩子。
張口結舌!
再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突然了,他看不到她,只能看到她的頭髮黑亮亮地垂在他身側,裸露的手臂上也搭了一綹,一種涼滑的感覺瞬間爬滿他全身。
他盡量挺直身子,手腳也不敢亂動,生怕這個說話奇怪的女孩子不要等下又說他誤會她。
梁芮瑾哭到最後終於漸漸停了下來,這一停才發現,在她視線所觸到的地方,是一團黑黑的東西,隨即清晰感受到的,是陌生的男子氣息。
她頓時一張臉如被火燙到,伸手推開了眼前剛被她利用過的人。
「現在好了嗎?」頭頂上方又傳來他沒什麼高低起伏的聲音。
終於恢復到了她正常的狀態,她開始緊張,退後了兩步,低著頭開口:「好了。」
眼神不停地瞄著他的鞋,最多也就上抬到他的衣服,再往上,她就不敢再看了。
「回去吧。」背後傳來濕濕的感覺,不用多想,是她的眼淚。
「嗯。」梁芮瑾極輕極心虛地應了一聲,猶豫了片刻終於再次開口,「我會賠你的。」
賠?賠什麼?
他驚訝地看著她低著頭跑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抬頭看他。
難道對她來說,他真的恐怖到讓她連看都不敢看他?
疑惑地揚了下眉,他也抬腳朝學校走去,進了擊劍社團。
「慕容你回來了?」社團的同學紛紛和他打招呼。
「嗯。」他點頭笑了一下,越過正在做訓練的他們。
「喂,慕容,你身上沾的是什麼東西?」一個同學指著他的衣服叫了起來。
「什麼?」他疑惑地停下了腳。
「你看!」那個同學努力地把他背後的衣服抓到他視線可觸的地方,「黑黑一片,咦,還有點香香的呢。」
他突然醒悟過來,唇角掠過似有若無的笑意。
怪不得,怪不得。
第二日。
上午最後一節課,體育委員於渺在講台前面做運動會前的誓師宣言,她是個個子嬌小的女生,長相像個美少年,卻有一副大嗓門,性格很外放。
下個月中旬,校園運動會就要開始了,運動會之前是籃球聯賽,現在已經開始,愛動的男生早已經開始了運動前的熱身準備,女生們的啦啦隊也已經準備妥當,用他們的說法就是先拿籃球聯賽做做熱身運動,好戲可都在下個月的運動會上呢。
「所以,各位同學一定要踴躍報名參賽,除了像梁芮瑾同學那樣的運動白癡之外,其他人一定要給我好好加油,有多少分力氣就使多少分力氣!」於渺這邊話一完,眾人立即看向班內公認的「運動白癡」——梁芮瑾同學,想笑,卻沒有一個敢,個個忍笑忍得好辛苦。
梁芮瑾目露凶光,不懷好意地瞄著講台前的於渺,臭丫頭,也就她敢拿她開玩笑,置她的風度和風範全然不顧,看她回頭怎麼修理她!正巧她這兩天正鬱悶呢,她居然還敢給她撞到槍口上?!
「梁芮瑾,今年的擊劍比賽肯定還是你的親親竹馬同志拿冠軍,說不定還會跟以前一樣,沒有一個人能從他身上拿到一分。我前兩天看到擊劍社的訓練,覺得他們耍得好沒勁哦。」旁邊座位上的同學笑著對她說話。
摸了一下腳邊放的紙袋,梁芮瑾開口說話,口氣可不怎麼友好:「那可不見得,風水輪流轉,冠軍是誰的,沒到最後誰知道是誰的?」
「你怎麼了?」那同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回事,平常一說起邵蘇帥哥,梁芮瑾總是一副恨不得將他的優秀渲染得盡人皆知的模樣,今天怎麼口氣這麼怪?「他拿了冠軍,你不替他高興嗎?」
「我幹嗎要替他高興?」她依舊冷冷開口,「我倒巴不得有人贏他。」最好是由她好好修理他一頓,讓他明白不可以隨便打擊她美女的自尊心。
「喂,小瑾,你沒吃錯藥吧?」從講台上下來的於渺笑得古怪,作為梁芮瑾的舍友兼死黨,她可是非常清楚那天她大小姐頂著一臉恐怖的妝容飛奔進宿舍的糗事。
「你才吃錯藥!」她沒好氣地開口,「居然剛才在前面笑話我。」
「你本來就是運動白癡,100米你居然跑了22秒半,就是找小學生也能跑過你!」於渺大肆笑話她。
「誰說的,是我不想跑而已。」她立即反駁。
於渺根本不在乎她的目光,「反應那麼慢,人又冒冒失失的,還說不是運動白癡?你啊,能分邵蘇1%的運動細胞也就不會老被韓老師當了。」
「我……」她氣得不行,現在這時候,她可以笑話她是運動白癡,但是就是不許在她面前貶她褒邵蘇,「他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擊劍嘛,我要學的話肯定能贏他!」
於渺笑了一下,轉頭對旁邊看她們熱鬧的同學涼涼地開口:「去看看窗戶關了沒有?」
「幹嗎?」那同學疑惑地接了一句。
「我怕外面的風大閃了梁大美女的舌頭。」她一句話說完,自己都笑到不行,周圍的同學也終於忍不住了,一起笑了起來。
雖然梁芮瑾的脾氣是古怪了一點,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些事情只要發生在她身上,總會起一些奇妙的化學效應,總讓人覺得又好笑又好氣,也因此,班裡很多人都把她當成好玩的小妹妹。
笑聲中梁芮瑾的臉漲得通紅,這些人簡直就是來踐踏她美女的自尊和面子的,所以她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指著於渺的鼻子賭氣開口:「笑什麼?我現在就去學擊劍,一定會贏那個傢伙!」
「你贏他?」於渺上下瞄了她一眼,「別說贏,你能從他身上討回一分,我立即繞著操場喊100聲『我是豬』!」
「一言為定。」梁芮瑾伸手出去,和於渺響亮地一擊。
「駟馬難追!」於渺老神在在地一笑,神情意味深長。
擊劍社內,社團成員們正兩個一起做著訓練。
偌大一個擊劍社,扳著手指數也不過才九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根本就不加入訓練的行列,只是看著別人在做訓練。
「慕容,我們這樣訓練行嗎?」一個男生將面罩除了下來,抱著它走近站在一邊的大個兒。
「要對自己有信心。」慕容秋淵看了他一眼,隨手將身邊桌子上的毛巾甩給他。
「謝了。」男生接過毛巾擦了把汗,隨即又看著他,「可是有信心也不見得能贏邵蘇啊,我們總不能盲目樂觀吧。」
慕容秋淵嘴角略略一揚,「為什麼一定要贏他?」
「嗄?」男生錯愕地看著他。
為什麼要贏邵蘇?從一開始他加入擊劍社就是抱著要贏邵蘇的夢想,想一想,能贏一個一直霸著冠軍寶座的人,這該是多大的榮耀?
「我沒想過,但是我們都想贏他。」他指了一下身後還在做練習的同伴。
「你可以換一種想法,你不是要贏他,只是想讓你自己不敗。」慕容秋淵笑了一下。
「自己不敗?」男生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覺得很難理解,「那還不是要贏他?」
「不,」慕容秋淵開口,「你要贏他,這種念頭出現說明你是把比賽當作了一項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來看待,而你若是只想保持自己不敗,那麼你的心理負擔就沒有那麼重,你從贏他,到現在只是要自己不要輸,你覺得哪一個會容易一點?」
男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他笑了,「我知道了,謝謝你,慕容。」
慕容秋淵笑了一笑,回到桌邊坐下,覺得站得有點久了,膝蓋處有些隱隱的痛。
其他人並沒有受影響,依舊在認真地做著訓練,直到一個人突兀地走進了訓練場為止。
「美女,你找誰?」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取下了面罩,和那個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地不知道是想進來還是想再出去的漂亮女生打招呼。
梁芮瑾看著他們,臉上是一貫的溫柔笑容,「我想學擊劍。」
即使她心情不好,臉上卻依舊帶著完美的微笑,她自己都在心裡小小地寒了一下,她是不是太虛偽了?習慣性地給別人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社長,快,招新學員。」一幫子見色忘義的人立即把擊劍社的社長揪了出來。
「同學,你……」正想好好盤問一下她的班級、年齡、喜好、身高、體重、血型的男生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梁芮瑾給打斷了。
「我想自己找一個老師教我可以嗎?」她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掠過,雙手卻不自覺地因為緊張而用力握緊。
「你——想找誰?」七八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她的身上,每一個人的眼睛裡都灼灼地寫著「選我吧」的字眼。
「我……」她的目光經過他們,落向一旁仿若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的人身上,腳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其他人的目光立即帶著抱怨投給一旁的慕容秋淵,慕容,你嚇到人家了。
慕容秋淵無奈起身,朝門外走去。
梁芮瑾瞪著愈走愈近的他,一雙腳不自覺地繼續後退,眼看著他就要和自己擦肩而過,她心下一急,伸手攔住他大聲開口:「請你教我擊劍!」
眾人頓時嘩然。
不會吧?美女居然要叫只負責給大夥兒講解擊劍規則卻從來不下場的慕容教她?
慕容秋淵皺起眉毛看她,梁芮瑾被他看得又朝後退了兩步,一張臉又開始發燙,她又急又氣地開口:「我要你教我擊劍!」
彷彿驕傲的公主在下命令,但是慕容秋淵根本就不可能乖乖聽一個說話不經大腦思考的丫頭說的話,「為什麼?」
「因為……這個……」她逐漸火大。
討厭死了,人長得那麼恐怖,連說話也那麼討厭,如果沒有理由的話,她幹嗎要來找他?「總之你要教我!」根本不容他拒絕,她把手裡提的東西扔給他,「賠你的東西,還有……還有,我明天就去買擊劍用的東西,買好後就來這裡報到。」理所當然別人應該在這裡等她的語氣,說完之後,她立即轉身就跑,好像被什麼追趕著似的,一不小心,卻在他面前再次絆了一下。
轟!
毫不留情的紅暈瞬間爬上她的臉。她真想當場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慕容秋淵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紙袋,疑惑地打開,發現裡面是一件男式短袖棉質上衣。
口是心非的奇怪女生。
他輕輕搖了搖頭,將那衣服重新塞進袋子裡,轉身,對上八道詢問的目光。
「她找錯人了,我會跟她說清楚。」他對他們點了點頭,轉過身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