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平打探似的看著駱蒼。為什麼大哥僅去見了陳蕙娘一面就有這麼大的改變了?是陳蕙娘的騙術太高明?還是他大哥單純、太好騙了?
駱蒼沒有回話。因為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當一個人為求自保時,什麼謊都編得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年紀雖小,但是以她曾經試圖爬牆、又想以美人計逃走的舉動和膽量來看,要編出一個故事來爭取同情以便獲得自由,也不是不可能;這麼一來,他更得小心以防中計了。
然而,想起那雙澄淨無邪的大眼睛,他又覺得她不像是撒謊……
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的沈瑛只是皺著眉看著駱蒼。除了擔心義父的安危外,她現在也為駱蒼擔心;因為他在見了陳蕙娘之後的種種反應,都讓她隱約覺得會出事……望著駱蒼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有種事情會愈來愈棘手的預感。
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沈瑛終於忍不住出聲:「兩位,現在絕對不是心軟或猶豫的時候。不管怎樣,人我們已經捉了,我相信李家現在也已經收到消息了,如果放走了陳蕙娘,我們拿什麼去換回義父?」
駱蒼和鄭君平互看一眼,彷彿在詢問著對方的意見。
半天之後,駱蒼才緩慢地說:「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如果她說的話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是我們要的人呢?」
「她是不是真的陳蕙娘,明天便可知曉,所以我建議在此之前我們不妨先以靜制動,並且做好明日交換人質的準備才是。」沈瑛冷靜地說著。
「瑛說得沒錯,大哥,我看還是等到明天看看李家的回應再說吧,到時如果證實她不是陳蕙娘,我們再放了她也不遲。」鄭君平附和著。
「也只有如此了。」駱蒼心中的矛盾不僅是到底自己是否真的抓錯人,而是不管她是誰,明天之後她就會離開伏牛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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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正當中,和李家約定的時刻到了。
駱蒼等人早已做好準備嚴陣以待。李家父子雖然狡詐多變,但是有陳蕙娘在手上,想必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的蠢動,現在只要等他們帶著義父出現,就可以結束這令他心煩意亂的一切。
想到此,駱蒼忍不住回頭看了身後的轎子一眼。
她就坐在裡面,過了今天之後,他會當作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他會當從沒有見過這個人。只是,他真的做得到嗎?不過才幾天的光景,她的影子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真的能忘記她嗎?
守在轎子旁邊的沈瑛當然看見了駱蒼的眼神和表情。不禁為他擔心,但是除了輕輕地歎口氣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坐在轎子裡的雙雙是一肚子氣。他們只把她當人質來交換嘛,為什麼要把她的手腳綁起來?難道他們幾十個人還怕自己跑了不成?
眼看手腳都無法自由活動,雙雙氣得用身體撞著轎子,扯開嗓子大喊:「你們快放開我!駱蒼!你們為什麼把我綁起來?快點放開我!」
喊了幾句之後,沈瑛探頭進來。
一見是她,雙雙連忙求道:「姑娘,你快把我解開好不好?我這樣子好難過,手和腳都很痛……」沈瑛一看,她手腳綁著繩子的地方的確出現紅紅的印子。
「都是你自己亂動才會弄傷的。」她伸手拉了拉松雙雙的繩子,可卻沒有替她解開的意思。「你乖乖坐好,等到李家的人來了,你就自由了。」
「我都和你們說我不是要嫁給李家,我不是陳蕙娘,我叫歐陽雙雙,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呢?」雙雙喊得嗓子都啞了,而今是滿腹的委屈和難過,因為駱蒼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你不要再浪費唇舌了,你是不是陳蕙娘,馬上就見分曉了。」沈瑛對她微笑著。
「駱蒼呢?我要見他,叫他過來!」想起昨天答應自己要去查明真相的駱蒼,她不禁把滿肚子的氣都發在他身上。「那個大魔頭!臭土匪頭子!躲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敢來見我?」
想到幾次聽他們提到李家父子是無惡不作、奸詐無比的大壞人,駱蒼怎麼還能忍心把自己交給他們?萬一待會兒他們不察,真把她當作是陳蕙娘就這麼帶走,等他們發現她不是陳蕙娘時,那她不就死定了?
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她一定要在被李家人帶走之前把事情說清楚,說什麼她都情願留在這裡,也不要被送到李家去死得不明不白的!
「駱蒼——」她突然扯開嗓子尖聲叫了起來,讓毫無心理準備的沈瑛嚇了一大跳,想也不想地便伸出手點了她的啞穴,於是,雙雙瞬間便說不出話來了。
「對不起,為了讓你安靜,只能暫時封住你的啞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敢再和雙雙充滿驚嚇和怒意的大眼睛對在一起,沈瑛丟下話之後匆匆跑了。
望著唯一能說話的人就這麼跑了,雙雙簡直是欲哭無淚。現在不但是手腳不能動,連話也不能說了,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居然這樣對待她。
最可惡的要算是駱蒼了,竟然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相信他,原來他一點都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等她手腳自由之後,她一定要他好看!
只是,如果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李家的人帶走,以後她還有機會再碰見他嗎?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了,今天離開伏牛寨之後,她還有什麼理由再回來?想到兩人從今以後就要各奔天涯、永無見面機會,雙雙心裡所有的氣突然都消了。
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自己和駱蒼的緣分就只有這樣了……本來嘛,她和他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只不過是陰錯陽差才會碰在一起,她還妄想些什麼呢?
想起這兩天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眼淚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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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兩個時辰,和李家約定交換人質的時間早已過,但是路上除了被風捲起的滾滾黃沙之外,根本看不見一個代表李家的人。
駱蒼和鄭君平互看一眼,心裡均有懷疑和不安。
「難道他們想棄陳蕙娘不顧?」沈瑛兒事情並沒有照計劃進行,於是叫手下幫忙看著雙雙的轎子後走上前來。
「不可能的,李家需要陳家的地位和勢力,他們不可能就此放手不管的。」鄭君平緩緩搖了搖頭。娶了陳蕙娘家的財力和勢力,李家簡直是如虎添翼,他們沒理由就這麼罷手的,除非……
看著兩人的臉色,沈瑛心裡也大概有了譜,她不自主地回頭看了轎子一眼。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見他們來救人?難道他們有別的計謀?」
停了很久,駱蒼才沉重地說:「又或者……轎子裡的人真的不是陳蕙娘,所以他們才沒有出現?」
三人相對,彼此心中都明白這是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沈瑛和鄭君平互看了一眼,又望向皺著眉不說話的駱蒼,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大哥?」
「我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如果她真的不是我們要抓的人……我們應該聽她的話先弄清楚的。」駱蒼望著轎子,眉宇間是說不盡的懊悔和自責。
如果真的弄錯了對象,那轎子裡的人真的是被冤大了。這下子不但誤了她的婚期,還可能影響到她的清白。一想到可能對雙雙造成的傷害,駱蒼有說不出的心痛。
「大哥,就算我們真聽她的話去弄清楚真相,她也早已經在我們手上了。」看見駱蒼痛苦難過的表情,沈瑛出聲安慰:「我看我們還是盡快找人到洛陽跑一趟,查查陳蕙娘是否還在陳家。另外,既然我們可能捉錯了人,那就得再派個人去探探義父的安危才是。」
以駱蒼目前的心情,大概也想不到這麼多了,沈瑛體諒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皺著眉沉默不語的駱蒼的確是沒想到這此了他現在只想著該怎麼向雙雙交代。
「瑛說的沒錯,我看我們得趕快弄清楚到底錯在哪裡,免得誤了救義父的時機。」見駱蒼沒有反應,鄭君平也忍不住提醒。
終於,駱蒼勉強收回混亂的心思,凝重地看著兩人。「你們說的沒錯。君平,那就請你跑一趟襄陽,查一下義父現在的情況;洛陽那邊,就麻煩瑛去查。」
鄭君平和沈瑛聽了他的指示,即刻便跨馬揚長而去以爭取時間。
等他們走遠後,駱蒼緩緩轉頭面向轎子。想了片刻之後,他才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沒想到當他打開轎門,卻看見靠坐在轎子裡睡著了的雙雙。
她……這種時候……竟睡著了?再仔細一看,才看見她的兩頰上還留有糊了一臉的淚痕。
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的心不禁緊緊地糾扯著。
「駱蒼啊,駱蒼!你到底做了什麼愚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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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轎子在地面上重重頓了一下,雙雙才從沉睡中驚醒。忽然而來的亮光讓她一時張不開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等眼睛適應光線後,她才看清楚站在轎子前的是駱蒼。
駱蒼?是他?怎麼是他?自己不是被李家的人接走了嗎?為什麼駱蒼還在她身邊?她不是在做夢吧?
「我先抱你出來。」
被點了穴的雙雙根本不能說話,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起。雖然不是第一次和他靠得這麼近,雙雙的臉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歐陽雙雙,你爭點氣好不好?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應該氣他、恨他才是,因為他騙了自己。可是,她的心卻偏偏不受她控制,只是不斷興奮地猛跳著。
將她放在大廳的椅子上後,駱蒼先伸手解了她的穴。
「為什麼我還在這裡?」
掀開簾子見到駱蒼的那一刻,雙雙有種恍如隔世的激動情緒,她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再想到他答應自己的事卻沒有做到,於是臉一沉,氣他欺騙自己。
駱蒼沒有回答她,看著她忽而喜、忽而氣忿的表情,雖然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他心裡卻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不必把她親手交給李家駒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而且很快地,他就能知道她到底是歐陽雙雙,還是陳蕙娘。
照常理來說,沒有如期救回義父,他應該感到萬分的著急和擔心才對,可是,除了擔心義父的安危之外,他還多了許多其它的心思;而這些心思,讓他充滿了罪惡感。他告訴自己應該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緒,不要再讓雙雙影響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冷漠而無情。
「我先幫你解開繩子。」說著就往前一步要解開她手上的繩子。
雙雙心中本來氣得要命,可是一旦看見他,那股怨和怒又馬上消失殆盡;然而,他面無表情和冷淡的聲音,又讓她煙消雲散的氣再次凝聚,一顆心也沉了下來。
見他要來為自己解開繩子,於是故意提起腳,要他先解開自己腳上的鞋子。
她的動作讓駱蒼不禁一愣,看著她嬌小的雙腳,他倒踟躇不前了。
原來只是想讓他難堪,雙雙心裡一點都不覺得有何不妥,但是看見駱蒼臉上奇怪的表情後,才想起他要跪在自己前面才能解開她腳上的繩子。
要一個堂堂的大男人跪在自己身前,這……未免太……想到自己的無心引起兩人之間的尷尬,一把紅火又燒上了臉,她突然害羞萬分地趕緊把腳藏了起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也讓駱蒼措手不及,不知該不該把她腳上的繩子解開。望著她紅雲染頰的彆扭模樣,他不禁感到莞爾。
「你這樣子,教我怎麼幫你解開繩子?」
瞥見他嘴角隱隱的笑容,雙雙的臉更紅了。她怎麼能夠讓他摸自己的腳呢?雖然她的心早已給了他,但是畢竟他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她的氣還沒消呢,他高興個什麼勁兒?
「不用你管,我自己解就行了。」雙雙緊繃著臉,生硬的聲音還是遠不住她滿臉的尷尬。
「那……我還是得先解開你手上的繩子。」駱蒼像是和她打商量似的說著。
「不必了!」雙雙別開臉,硬是不想領他的情。
駱蒼早見識過她的脾氣,所以也見怪不怪。
雙雙低頭一看,乖乖!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還解不開這繩子呢!她不得不把手伸到他面前。「快幫我解了吧!」
駱蒼微微一笑,才上前動手。儘管他如何小心,還是難免碰觸到她,感覺到她細嫩光滑的皮膚,他心裡那股好不容易才藏起來的奇異感覺又開始四處鑽出。
雙雙又何嘗不是心如小鹿亂撞?她不敢抬頭看他,只能低垂著眼靜靜看著他解開綁在自己手上的繩子。
解開她手上的繩子後,駱蒼便因為她手上被綁的紅色痕跡而感到心疼不已,剛要蹲下去解她腳上的繩子,雙雙卻馬上縮起了腳。
他抬起頭,努力隱藏住自己的歉疚。「你確定不用我幫你?」
想到他不但不相信自己的話,還狠心地把自己五花大綁,雙雙忙說:「我自己來就行了。」
她彎下腰,解著腳踝上的繩子。可,不知道是繩結打得太緊,還是因為駱蒼就站在眼前,她解了半天還解不開一個結,一緊張之下,雙手不禁微微發著抖。
駱蒼笑了一下。「我看還是我來幫你吧。」
「不必了!」雙雙很有骨氣地回了一句,仍舊低著頭。她覺得血液都擠到臉上來了,難怪臉上熱得要命。
見她弄了半天還是沒弄開,駱蒼終於遞了一把短劍過來。「你小心一點,別割傷了自己。」
雙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就是不想領他的情。誰教他不肯相信自己的話?
割斷了繩子,雙雙拚命揉著疼痛的腳踝,駱蒼則小心翼翼地接回她手上的短劍。
揉了半天,雙雙斜著眼、不悅地問:「為什麼我還在這裡?你不是要把我送去李家嗎?」
駱蒼望著她,半天才說:「因為李家的人並沒有如期出現。」
雙雙睜大了眼睛,臉上有著「看!我早就告訴過你,誰教你不信」的神情。
「我已經差人去查個水落石出了,如果確定你真的不是我們要抓的人,我會馬上放你走。」駱蒼冷冷的眼裡隱隱閃過一絲歉意。
如果她真的不是陳蕙娘,他會很高興,因為她不必和李家駒一起成為自己的敵人;但是,就算她不是陳蕙娘,她也與人有了婚約,他又高興個什麼勁兒?這麼一想,他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一抹落寞。
「那,你要救的人怎麼辦?」看見他黯然的神情,雙雙忘了自己是受害人的事,反而為他擔心起來。
駱蒼抬眼看了她一下,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雙雙忙叫住他。
「你還有什麼事?」駱蒼回頭。
「我……」還有什麼事?雙雙也不明白自己幹嘛突然叫住他。她自己的煩惱已經數不完了,還管他這麼多幹嘛?
問題是,她怎會老覺得他的不快樂和自己有關?為什麼她有股想撫平他眉宇間皺紋的衝動?
「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嗎?」
她的話讓駱蒼愣了一下。她想幫自己?難道她一點都不怪罪自己抓了她?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是伏牛寨的家務事;至於你的事……等到明天便可以知道。」駱蒼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聲音透露出他心裡的失落感受。
但是雙雙聞言後,卻臉色一黯:「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駱蒼說了一半停下來。
雙雙抬起頭看著他:「只是什麼?」
駱蒼如何告訴她自己心裡的感覺?他要怎麼告訴她,不管她是不是陳蕙娘他都已經喜歡上她了?他要怎麼告訴她自己並不想送走她?
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心裡真正的話,只是平淡地說:「明天,明天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答案,所以你早一點休息吧。」說完話,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雙雙呆愣在大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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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帶回房後,雙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家裡那群平日喜歡和她吵吵鬧鬧的姐姐們,連常常對她板著臉的父親,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慈祥無比;還有她的母親和本來要成為她丈夫的杜慕風……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為她的失蹤感到著急,或想些什麼辦法來找她?
他們會不會去報官呢?如果衙門找到伏牛寨,會不會和駱蒼這幫人打起來呢?
想起駱蒼和那個嘻皮笑臉、一副吊兒啷當的鄭君平,她又心軟了;其實自己被抓,只是因為他們誤以為她是要嫁到李家的陳姑娘,所以才會綁架她來換回他們的義父,這麼說起來,他們也不算是什麼惡人嘍。既然他們不是壞人,她也就不忍心見到他們遭到衙門的對付。
之前她還期盼著杜慕風會像英雄般帶衙門的人來解救她,但是現在她卻不這麼想了。因為她相信只要駱蒼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後,一定會讓她去襄陽的,因為駱蒼答應過她。
雙雙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是這麼信任駱蒼,他根本都不相信自己的話,為什麼她會相信他的話?是因為那天晚上他救了自己一命又給自己飯吃?抑或他三番兩次無意間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來的真性情?
想到這裡,她才驚覺自己腦子裡滿是駱蒼的身影。她用力甩了甩頭,想把駱蒼的影像從自己腦海裡消除。
才不過幾天的光景,她的心竟已黏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來了,想起來真教人難以置信;再想到杜慕風,雙雙心裡不禁對他有著深深的歉意和罪惡,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他……不管駱蒼對她是怎麼想的,她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在面對杜慕風的時候當作沒事一樣。
她忽然慎重地考慮起和杜慕風的婚事,不斷地在腦海中想著一個問題:
「歐陽雙雙,你真的可以把駱蒼放在心裡,而和另一個男人結為夫妻,一起生活嗎?」
這種行為不是背叛又是什麼?這樣對杜慕風公平嗎?
雙雙抵不住排山倒海般而來的罪惡感,只能拚命咬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希望自己這樣就能徹底忘掉駱蒼,或是要看看能否因為如此而減少自己對杜慕風的愧疚。
但是儘管咬到手都疼了,駱蒼的臉孔還是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然後心煩地抓著棉被往頭上一蒙,以為這樣就能止住所有的胡思亂想。
卻是徒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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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君平回來時帶來了駱蒼早已心中有數的笞案。
「大哥,我們真的捉錯人了。原本三天前該嫁到襄陽李家的陳蕙娘因為在上花轎的前一天突然生了重病無法下床,所以並沒有如期出閣。」
「那……她是?」
「她真的叫做歐陽雙雙,是洛陽城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原本是與陳蕙娘同一天嫁到襄陽去的……卻被我們誤認是陳蕙娘。」
這下可糟了,誰知道萬無一失的計劃竟會變成綁錯人的烏龍案件?
「不過——」鄭君平繼續說著:「聽說迎娶歐陽雙雙的杜家並沒有去報官。」
這倒是奇了,哪有人家裡遭了小偷還悶不吭聲的?
「為什麼?」
「據我側面瞭解,杜家是因為逃避朝廷的殺頭之罪,所以落戶在襄陽過了幾年隱姓埋名的生活,想當然耳,他們不會自動去招惹衙門的注意。」
原來如此。
「換句話說,歐陽雙雙會不會被送回杜家是沒有人有意見的。」鄭君平明白暗示著。雖然他自己也對那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有好感,但是看得出來大哥對她的喜歡更勝過自己,再說自己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是不會甘願讓一個女人綁著的。
駱蒼微微一愣,像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今天就算我們願意放走陳蕙娘——不,放走歐陽雙雙,杜家的人會再接受她嗎?難道他們不會懷疑她被抓走的這幾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一點駱蒼當然想過,只是當初沒有想到會誤抓一個和此事完全不相干的人,如果因此而毀了她的名聲和婚姻,他該怎麼補救呢?
然而,知道她確實不是陳蕙娘後,駱蒼心中反而有股輕鬆的感覺;不管怎麼樣,至少她和自己不是敵對的立場。
「如果有必要,我會親自前往杜家向他們說明一切。」駱蒼嚴肅的臉上有著堅定的表情。歐陽雙雙一心想嫁到襄陽去,可見她是很喜歡那個姓杜的男人。所以,不管他再怎麼喜歡她,都不能自私地把她就此佔為己有。
「大哥——」鄭君平聽著他話裡無比堅定的立場,但是眼裡卻有著明顯的不捨,看來他對歐陽雙雙的喜歡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這可真是一件大麻煩事。
「你別再多說,我已經決定了。」
「大哥,這件事應該由歐陽雙雙自己來決定吧?」鄭君平心想或許雙雙會有不同的意見。「她是個單純、什麼事都不知道的傻姑娘,她或許沒有想到這件事可能造成的後果,萬一送她回襄陽,而那個姓杜的男人當面拒絕了她,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有什麼感受?」
鄭君平相信自己對女人的瞭解一定是多過駱蒼的,他可以想像一個女人滿懷著希望出嫁,卻又因為清白遭人懷疑而被遺棄的心情。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要試一試。既然是我們誤了她的婚事,我們理當為她做一些事來做為補償。」儘管駱蒼心中極不願就這麼放走歐陽雙雙,但是想起她一心期待嫁到杜家,他又怎麼忍心破壞她的夢想?
「大哥——」
駱蒼伸出手阻止了鄭君平。「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猜想。她本來就不該來到這裡,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可一再地誤她;至於杜家方面的反應……我倒有個方法。」
看他如此堅決且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鄭君平再也無話可講,只能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只聽駱蒼繼續說:「我們可以先派個人到杜家去,告訴他們我們把歐陽雙雙錯認為另一人的事實,並讓他們知道我們將送歐陽雙雙回去的事。」
鄭君平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他不覺得這是什麼高明的辦法。
「你有更好的建議?」駱蒼望著他。
「如果你要問我,我還是老話一句——留下她。」鄭君平可是一點私心都沒有。雖然他也覺得雙雙是個可愛的姑娘,可是,駱蒼對她才是真的感情。所以,唯有把她留下來,全部的問題才可以同時解決。
「你別再胡鬧了。」駱蒼不高興地瞪著他。
「你們兩個都別再說了。」看兩人說了半天說不出個結果,沈瑛忍不住插嘴。她面對著駱蒼、仔細地看著他問:「大哥,你真的要把她送走?」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駱蒼反問她。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話說。」她是有點意外駱蒼就如此放手。然而,她也清楚,他想不放手也不行,因為歐陽雙雙能不能留在寨裡,一定還得經過義父的同意;以她對義父的瞭解,義父是絕對不會贊成駱蒼和歐陽雙雙的。
「瑛,可以請你去告訴她關於我們的決定嗎?」駱蒼自知無法平靜無事地面對雙雙。與其見了面要掙扎,不如避不見面。
沈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不想親自告訴她?或許她會比較想當面聽到你為她的著想。」
聽著沈瑛意有所指的話,駱蒼只能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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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瑛來找雙雙時,她正坐在桌前發呆。雖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但是她總覺得氣氛詭譎怪異,一顆心也靜不下來。
就在她悶得想尖叫幾聲之時聽見有人開門,她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期待地看向門邊。
看見進來的人是沈瑛,她略為一愣,然後原本高昂的心情明顯地急轉而下。
她以為她會見到駱蒼。一整天她都在等著他來告訴自己他去查證她是否為陳蕙娘的結果,她一直告訴自己想見他就只是為了這麼單純的理由;然而一看到進來的人不是他,她便管不住心中的失落情緒和臉上的表情。
「歐陽姑娘。」沈瑛關上門後微微笑著和雙雙打了聲招呼。眼尖的她沒有錯過雙雙臉上的變化,對著雙雙悶悶的表情,沈瑛心中偷笑卻嘴角一撇,故意問:「怎麼了?看到我很意外?難道你在等誰嗎?不是在等我們寨主吧?」
雙雙在這裡幾天根本沒有機會和沈瑛說上話,所以在彼此陌生的情況下聽到她的取笑言辭,不禁感到有些唐突和尷尬。
除了沒有想到她說話如此直接之外,雙雙也不清楚沈瑛在伏牛寨裡是什麼身份,所以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意,於是趕忙裝出平靜的語氣掩飾道:「對不起,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然而,她一張粉臉卻因為不擅說謊而冉冉轉紅。
面對她的否認,沈瑛似笑非笑地說:「聽不懂沒關係。我只是來告訴你,我們已經證實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要不是因為想著駱蒼而心神不寧,雙雙早該從沈瑛叫她「歐陽姑娘」時知道事情已真相大白。
知道他們已經證實自己不是陳蕙娘,讓雙雙悶了幾天的心情豁然開朗。想起終於可以回復她真實的身份,可以用歐陽雙雙的身份去喜歡駱蒼,她的臉上不禁綻放出一朵興奮的笑靨。
看著雙雙喜不自勝的表情,沈瑛不禁感到疑惑——
她到底是喜歡駱蒼多點,還是她那青梅竹馬的愛人多些?
從她剛才看見自己時的失望表情,沈瑛可以明顯察覺她對駱蒼的期待,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歡駱蒼,為什麼她還想著去襄陽嫁給別人?也許,她還是愛她青梅竹馬的愛人多些……
沈瑛現在終於明白駱蒼堅持要送走她的原因。如果她始終想著要去襄陽嫁人,那她根本不會有心、也不可能留下來,所以就算他強把她留下來又有什麼用?
想到他們之間混亂的感情,沈瑛不禁在心裡感歎,唉!天下最傻莫過於有情人。駱蒼為了歐陽雙雙付出這麼多卻不要求回報,她又能體會嗎?但盼大哥是真心無悔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沈瑛決定試探雙雙。
「我們寨主派人到洛陽去查了一些事,現在已經知道你不是陳蕙娘,所以他讓我來告訴你,他會盡早安排送你去襄陽。」
她的話剛說完,便看見雙雙的臉色瞬間凝起,好像一個人在極度歡喜時突然接到了晴天霹靂的惡耗一般,有著不可承受的痛苦轉變。
沈瑛懂了,也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在心裡竊笑著。
「怎麼了?你不是早晚都想著要去襄陽嗎?現在終於可以成行了,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高興!」
「他要盡早送我去襄陽……」雙雙呆呆地重複著沈瑛的話。
前一刻她還很高興自己的身份被證明,因為可以做回自己,可她卻忘了一旦身份被證明之後就要被送走的事實,聽見駱蒼要把她送回襄陽,整個腦袋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再也無法思考……
「他是這麼說沒錯,既然證實你不是陳蕙娘,你對我們一點用也沒有了。為了不耽誤你的婚期,我們會盡早讓你去到襄陽。這些日子真是對不起了,讓你平白無故地等在這裡……」沈瑛覺得自己真的很狡詐,這樣子耍著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她邊說著邊仔細檢視雙雙的表情,只見她臉上有著明顯難過的神情。
因為自己不是陳蕙娘,所以對他們一點用處也沒有了?這是什麼話?雙雙皺眉看著沈瑛,難道駱蒼也是這樣想的嗎?
難道除了想利用之外,他對自己一丁點兒的感覺都沒有嗎?那麼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為什麼總是無意有意流露出那種教人迷惑又心疼的溫柔眼神?
想起他決定要送走自己,雙雙黯然地低下了頭。她是傷心欲絕沒有錯,但是她不能在沈瑛面前掉這種淚。
「你該不是不想去襄陽了吧?」見她一直不說話,沈瑛忍不住想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她不懂這兩個人,既然都彼此喜歡著對方,卻又都藏在心裡,這算什麼?
「我……」她是想去襄陽沒錯,但那是在她認識駱蒼之前。然而,在她察覺駱蒼已佔據她心時,那種念頭便漸漸地被淡忘了。
想著駱蒼的時候,她會故意去忘記自己遲早要離開伏牛寨的事實,她會故意忘記杜慕風的存在,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如果沒有杜慕風就好了。
自己是不是很過分又寡廉鮮恥?竟然會有這些念頭。
她真的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駱蒼,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和十年未見的杜慕風比較起來,駱蒼是這麼地真實且深深刻劃在她心底腦海裡,現在教她如何割捨這種感覺?
「他……什麼時候要送我走?」因為沉重而難過的心情,雙雙就快要沒有力氣說話了。
「很快,就這一兩天吧。因為他不想讓你的婚期延遲太久。」
雙雙淒淒一笑。他不希望影響自己的婚期……這是何等的諷刺啊?如果不是他,她早已成為杜慕風的妻子;如果不是他,她又怎會動搖了想嫁給杜慕風的心?
而他,竟只是希望不影響她的婚期?
看著她淒苦的笑,沈瑛又說:「大哥已經找人到杜家去通知他們來接你了。」
「是嗎?」雙雙失神地應著。
「不過……」沈瑛故意賣了個關子。
果然見雙雙馬上抬起頭專注而期待地望著她。「不過什麼?」
「我們二寨主卻認為應該把你留下來。」
「二寨主?」雙雙略為一想,才想起她說的二寨主就是鄭君平。但是為什麼他要自己留下?為什麼要她留下的不是駱蒼?
「我想,他可能喜歡上你了。」沈瑛壞壞地笑著,試探著歐陽雙雙的反應。
「你說什麼?」雙雙像是不明瞭地望著她。
「難道你感覺不到我們二寨主很喜歡你嗎?」沈瑛其實也沒說謊,鄭君平的確也喜歡雙雙,她只是沒有說出駱蒼才是真正難捨她的人。
聽見她的話,雙雙只是皺了皺眉。
「如果他要你留下來,你願意嗎?」
不可能,因為他不是她心中想的人!於是,她緩緩地搖搖頭說:「這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歐陽姑娘,你聽過『一見鍾情』這句話沒有?我想二寨主對你就是這種感覺。」「對不起,我已經訂了親了,所以……」雙雙喃喃地說著。她當然知道什麼是一見鍾情,然而她對鄭君平一點感覺都沒有,她也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留下來。她現在的心情已經夠複雜的了,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間來想鄭君平的事。
「那,如果是大寨主要求你留下來呢?」沈瑛覺得自己真的夠壞了,竟利用雙雙喜歡駱蒼而把她耍得團團轉。
如果是駱蒼……如果真是駱蒼要求她留下?雙雙又猶豫了。雖然她心海深處是渴望著駱蒼留住她,但是她該怎麼對杜慕風交代?還有,她爹娘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見她只是皺著眉沉思不語,沈瑛知趣地告退。
看沈瑛出去後門外並沒有像以往響起上鎖的聲音,可能是因為確定了她的身份已不必再擔心她會逃跑,所以省了一事。
這時候,雙雙居然希望有理由可以讓自己被多關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