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別後重逢,再續前緣 >> 喜攫佳人香作者:於媜 | 收藏本站
喜攫佳人香 第四章 作者:於媜
    「小姐──小姐!」

    突如其來的叫喚,幾乎把挽香手裡的香囊給嚇掉。

    猛一回神,趕緊撿起香囊,這才發現香囊上好好的一朵牡丹被她繡得不成樣。

    尷尬的看了錦繡一眼,挽香連忙把走樣的牡丹拆了,重新穿好繡線,專注的一針一線繡著。

    「小姐,您沒事吧?」一旁的錦繡看著心不在焉的小姐,滿心憂慮。

    打從那天小姐去了一趟雲宅,回來後就變成這副鬱鬱寡歡的模樣,一整天說不上幾句話,像有滿腹心事似的。

    「我哪會有什麼事?」挽香勉強擠出一笑,目光閃躲卻不敢對上她。

    像是怕錦繡又問起什麼,挽香低著頭佯裝專注的繡著牡丹,細細捻在指尖的針是她所熟悉的,但今天卻不知怎麼的,怎樣也繡不出個花樣來。

    「小姐,您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於懷?」錦繡小心翼翼的問。

    「我已經派人把帕子送還給雲公子,該道的謝也當面說了,了結十幾年來的牽掛,我還有什麼好耿耿於懷的?」她佯裝不在意的說道。

    「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一旁的錦繡有一搭沒一搭的把香囊穿上五色絲線,欲言又止的瞅著主子。

    「什麼事,你說!」挽香繡著牡丹花瓣,心不在焉的回道。

    「小姐,您是不是喜歡上雲公子了?」

    此話一出,挽香手裡的針驀然狠狠扎進了指頭裡。

    吃痛的悶哼一聲,她的臉色霎時大變,卻不是因為滲出血珠的指頭,而是因為錦繡的話。

    「你這丫頭是在胡說些什麼?」將指頭放進嘴裡,挽香氣急敗壞的罵著,粉頰卻不受控制的紅了。

    「我沒有胡說,跟了小姐這麼多年,您的心事錦繡怎會看不出來?」錦繡振振有詞的說道。「我猜小姐當年見到恩公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這麼多年來您才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昨兒個恩公冷淡的態度才會讓小姐這麼耿耿於懷。」

    「我──」錦繡這一番話,教挽香啞口無言。

    低頭看著只剩一個小血點的指尖,多日來壓抑的惆悵漸漸蔓延開來。

    是的,即使她不願意承認,卻騙不過旁人的眼。

    早在十三年前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他了。

    在昨天以前她一直不明白,每回想起他,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動是為了什麼,但在昨天見到他之後,挽香才豁然明白,那不只是感激,還有一份執著多年的情愫。

    但昨天見了他,挽香卻發現這一切壓根是自己一廂情願,對他而言,當年的仗義之舉,不過只是一時路見不平罷了。

    見小姐臉上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錦繡這才終於確定,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小姐,錦繡該怎麼幫您?」錦繡深深為主子感到心疼。

    她知道小姐再如何堅強,也畢竟是個女人,天底下沒有一個姑娘家不希望找到一個能托付終身的男人、有個美滿的歸宿。

    「傻錦繡,我要做的事情這麼多,哪有時間談什麼兒女私情?」驅走惆悵,挽香強顏歡笑的急忙拾起針線。

    「小姐!」

    突然間,丫鬟銀兒匆匆從門外跑進來稟報。「小姐,門外有名姓陸的男子,說是雲家的總管,來替雲老闆送請柬的。」

    「雲老闆?」聞言,挽香急忙起身,一時心急,還差點打翻桌上的茶水。「請他進大廳等,我立刻就過去。」她急忙吩咐道。

    整理了下衣著,一進大廳就見到一名嚴謹男子坐在廳內,正襟危坐的姿態看得出來是個性格一絲不苟的人。

    「沐小姐!」一見到挽香出現,男子立即起身,恭謹行了個禮。

    男子看起來約莫四十開外,嚴謹中帶著一絲深藏不露的內斂,看來並不是個普通人物。

    「請坐,不必多禮!」挽香一眼就看出這名男子並非一般的僕從。「銀兒,備茶!」

    「沐小姐不必麻煩,我只是來替少主送請柬,不便久留。」男子自懷裡拿出一隻信封。

    「請東?」挽香有些疑惑的接過信封。

    「是的,我家少主想跟沐姑娘見個面。」

    信封上印著浮雲圖騰,打開信封一看,裡頭信簡以龍飛鳳舞的字跡簡單寫著:在下明日特備茶宴,敬邀挽香姑娘午時赴會,聊表致歉之意。

    茶宴?那是什麼意思?

    看出挽香的疑惑,嚴謹男子只是淡淡說道:「挽香姑娘只要回覆是否赴約,其餘的當天您就會知道了。」

    略一思索,她毅然點頭。「請回覆雲公子,我會準時赴會!」

    「我知道了,請挽香姑娘靜候安排。」簡單交代一句,男子毫不拖泥帶水的立即起身,有禮的告辭離去。

    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挽香握在手裡的請柬炙得手心微微發燙,一顆心更是亂得不像話。

    昨日的他看起來生疏冷淡,怎麼隔了一日就變得如此熱絡,教她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小姐。」突然,身旁的錦繡屏息低喚一聲。

    「怎麼?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答應得太輕率?」挽香回到房裡後不安的自顧自叨念起來,在廳裡來回踱起步子。「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赴單身男人的邀約,不知會不會惹來閒言閒語?」

    「太好了!」錦繡驀地打斷主子的話,衝過來一把抱住主子,興奮的迭聲胡亂嚷著。「雲公子邀小姐見面哪,那表示雲公子對小姐肯定有好感,太好了!」

    不等挽香反應過來,錦繡又一陣風似的掃向衣櫃邊。

    「讓我去瞧瞧明兒個小姐該穿什麼,哎,就這件粉紫色的絲裙好了,料子好、顏色又漂亮,穿起來襯得小姐皮膚又白又細,還有也得上點胭脂水粉,頭髮就綰成流雲髻,這式樣最襯小姐脫俗的氣質──」

    「停停停,錦繡,我不過是要去赴個會,又不是要出嫁,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幫我挑件簡單的衣裳就行了。」

    「那怎麼成?」錦繡不依的大喊。「既然雲公子這般慎重的送請柬來,那咱們可也不能失禮,得好好準備一番,這才不辜負雲公子的一番盛情。」

    看著錦繡一頭熱的模樣,挽香幾乎忍不住失笑。

    「好,你要怎麼樣都好,全聽你的!」挽香實在爭不過錦繡那張固執又熱心的嘴。

    「這才是我的好小姐!」錦繡對於主子的「就範」感到十分滿意,立刻忙碌的張羅起來。

    這一刻,錦繡可是等了好久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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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炙熱的太陽高掛,一頂典雅的軟轎準時來到沐家的大門前。

    穿著一襲淺紫色絲織襦裙,飄逸的裙擺隨著步伐搖曳生姿,臉蛋上薄施脂粉、綰起的流雲髻更添了幾分出塵氣息。

    當門外幾名候立的轎夫見著走出門來的挽香,莫不驚艷得呆看美人好半天,直到錦繡冷著臉催促他們上路,幾人這才拉回遊魂。

    轎夫身手矯健的出了大街,穿過幾條長巷,一路往郊區而去。

    「轎夫,這不是去雲家宅邸的路吧?」坐在轎內的挽香探出頭來,朝外頭的轎夫問。

    「回沐姑娘,少主吩咐,要把您送到洛陽湖邊。」

    洛陽湖邊?挽香一驚。

    昨日陸總管可沒說今天是要上船去赴宴,她從沒坐過船,萬一等會兒暈了個七葷八素、醜態盡出可怎麼辦?

    但現下挽香哪有反悔的機會,不一會兒,河岸已躍入眼簾。

    「沐姑娘,到了。」

    轎夫在河岸邊停下軟轎,挽香在錦繡的攙扶下下了轎,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就停在岸邊,陸總管就恭立在前頭等著。

    挽香抬眼眺望眼前的美景,只見清風徐徐、楊柳映波,湖面清澄平靜,山色青翠悅目,讓人心曠神怡。

    「沐姑娘,請上船。」陸總管朝她比了個手勢,依舊是一派的嚴謹。

    上了船,陸總管領著她跟錦繡進入舫內。

    看似不大的畫舫裡頭出乎意料的寬敞,聞樂、聽風,薰香幽幽,古燈香花井然排列,除了古色古香的矮桌、坐鋪,兩旁還佈置了一些雅致的字畫,透著一股不俗的品味。

    還在打量間,一個高大身影突然自舫外出現。

    「沐小姐!」高大身影不疾不徐地邁著大步來到她面前。「謝謝你肯賞光。」

    今天他穿著一襲靛藍色長衫,渾身散發著一股逼人英氣,擾得挽香心跳大亂。

    隔了一日,他的態度截然不同,俊雅的臉孔掛著殷切的笑容,那日的生疏客套再也不復見。

    見到她,他的眼神定住了,眼底有著毫不掩飾的讚賞。

    「謝謝雲公子的邀請,前日的事我沒放在心上,你實在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挽香被他這番慎重給嚇著了。

    「怎麼?不致歉就不能交個朋友?」他含笑凝視,幽黯的炙熱眼神讓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這──當然可以。」急忙低下頭,挽香的臉蛋飛上一抹紅。

    「我還沒正式介紹過我的名字吧?」他微微一笑。「我姓雲名遙飛,做的是茶葉買賣的生意。」

    雲遙飛?好個灑脫不羈的名字,挽香讓這三個字輕輕滾過舌尖。

    「雲公子。」

    「挽香姑娘若不介意,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遙、遙……」挽香從沒直呼過男人名字,一下子竟羞赧得怎麼也喊不出口。

    「不打緊,慢慢來,以後有的是機會。」

    「雲公子是打哪兒來的?」挽香不經思索的問。

    霎時,一抹異樣的光芒自他眼底一閃而逝,旋即又恢復了笑意。

    「江南。」他揚唇一笑。「我孤家寡人自由慣了,聽說洛陽人喜愛喝茶,就來做生意了。」他說得好像上街買顆饅頭般輕鬆。

    一聽到「孤家寡人」這四個字,挽香竟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雲公子青年才俊、相貌堂堂,怎麼還沒成家?」一開口挽香就後悔了,她怎麼會不知羞的問這種問題?

    「要遇上喜歡的姑娘是需要緣分的,誰也料不準這緣分會在何時出現。」

    雲遙飛看似溫文有禮,但有意無意間的一句話、一個眼神,總會撩得她心頭大亂。

    挽香看似幹練,但對於男女情事可生澀得像個孩子,霎時心亂如麻得不知如何應對他炙熱的眼神。

    「挽香,你隨意坐,別拘謹。」一個轉身,雲遙飛又像是若無其事,神態自若的往坐鋪上盤腿一坐,然後揚手招呼她。

    待她收攏裙擺,規規矩矩地在他對桌坐下,雲遙飛立刻轉頭吩咐。

    「陸總管,可以讓人送上茶餐了。」

    瞥見她好奇的眼神,雲遙飛笑了笑。

    「你大概還沒聽過茶宴這個詞吧?這是南方時興的玩意兒,就是茶餐、茶果和品茗結合在一起的一種正統茶宴。」

    「茶餐?茶宴?」上一個詞還沒來得及領會,又來一個令挽香納悶的詞。

    「人家常說每個人各有所長,看來還真有那麼幾分真實性。你有雙做香囊的巧手,我對茶道略有研究,正好各展所長。」他俊朗一笑。「沒關係,我等會兒再慢慢向你介紹。」

    說完,兩名丫鬟恭敬的各自端著一隻烏木黑漆托盤,送上了幾個用精緻碗碟盛裝的食物。

    其中一隻藍色淺碟上盛著一塊皎白如玉的豆腐,灑上切碎的茶葉,另還佐以碎肉、香菇等調味;另一個青色淺碟,則是裝了幾個炸得金黃可口的丸子。

    「這道以豆腐做成的菜叫『烏龍茶燴白玉』,另外這道是『茶菁四喜丸』。」

    在他的催促下,挽香舉筷嘗起這兩道料理,發現不止菜色各具特色,連味道都出乎意料的好,讓從沒嘗過以茶入菜的挽香忍不住大為驚歎。

    「這道茶菁四喜丸,你可有嘗出什麼茶味來?」正陶醉在舌尖的絕佳滋味,他突來一問。

    急忙斂回心神,對茶一竅不通的挽香只能老實地紅著臉搖搖頭。

    「是金萱茶。」他宣佈謎底。「這種茶葉香氣幽雅,尤其是剛摘下來未經烘焙前香味最為濃烈,以荸薺和幾樣提味之佐料混和油炸後,別具風味。」

    「原來茶中還藏有這麼多奧妙。」她敬佩得五體投地。

    隨即,另一名丫鬟又端來一隻大瓷盅,裡頭竟是一隻全雞,一掀開盅蓋,一股茶葉的清香混和著雞肉的鮮甜氣味飄進鼻端。

    「這是鐵觀音燉草雞。」雲遙飛指著瓷盅介紹著。

    不一會兒,兩名丫鬟又陸續端來幾道菜,顏色繽紛、手藝精巧,樣樣皆散發著一股沁心的茶葉清香。

    「這綠色的湯品是『冬菇綠茶羹』,另外這道叫『香片碧綠鑲白玉』,以尋常的角瓜跟蝦,加入香氣濃烈的香片,就能做出一道清爽消暑的夏日料理。」

    「茶葉能人饌已夠教人驚奇,竟還能跟菜餚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真令人無法置信。」她不由得讚歎道。

    唇邊噙著抹淡淡笑意,雲遙飛隔著方桌打量她。

    她的偽裝幾近沒有破綻,但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竭力想裝出嚴謹世故的樣子,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當家。

    但此刻她卻像個孩子似的眨著雙亮晶晶的大眼,紅撲撲的臉蛋上堆滿驚奇,一樣又一樣的嘗過每一道菜,然後又是歎息、又是閉眼陶醉。

    「喜歡嗎?」

    他低沉中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讓挽香渾身泛起一陣顫慄。

    「喜……喜歡,非常好吃。」她急忙低頭佯裝專心的往嘴裡送著食物,卻感覺得到他炙熱的凝視目光。

    「那就好。」

    就在她即將窒息之際,他總算收回兩道令人喘不過氣的目光。

    說是簡單茶餐,但一個時辰下來丫鬟們送上的菜也琳琅滿目的擺了一桌,雖是盛暑的炎熱天候,但每樣菜色都格外清爽開胃,一點也不覺得油膩。

    一路吃下來,雖然菜色好吃得讓人捨不得擱筷,但挽香實在已經飽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食物。

    「飽了嗎?」見她擱了筷,雲遙飛體貼的問。

    「飽了。」她紅著臉老實點頭。

    聞言,他忍不住仰頭大笑。「那你最好趕緊把胃空出來。」他提醒她,便又轉頭吩咐一旁的丫鬟。「把餐盤撤下,送上茶果。」

    「等等,我實在──」「吃不下」幾個字還來不及出口,丫鬟已經俐落地將一疊精緻的糕點送上桌。

    原本準備客氣推辭的挽香,竟被桌上精巧的點心給吸引了。

    洛陽城裡南北商旅往來,也跟著流入不少各地方的特色飲食,但她卻從未見過這種漂亮丹紅色的糕點。

    漂亮淺紅色的方糕上甚至還浮綴著數朵鮮嫩欲滴的丹桂花,在微光透入畫舫的方窗映照下,流光溢彩、色澤綺麗。

    「這是──」

    「這道點心叫丹桂花糕,你嘗嘗看!」他揚起笑鼓舞著。

    看來,連他都看穿了她絕不再多吃一口的決心。

    看著方桌另一頭,那張溫文爾雅卻又無比耐心,像是催哄著小娃兒多吃一口粥的笑容,挽香被催眠似的伸手捻起一塊花糕。

    他好整以暇微笑著,看著她臉上如同花朵般綻放的陶醉表情。

    這是──桂花?對每種花皆瞭若指掌的挽香,一口就嘗出了桂花香。

    「這季節怎麼會有桂花?」她被濃郁的口感與桂花香氣給迷住了。

    沒想到用桂花做成的點心竟會這麼好吃,讓她忍不住又捻了第二塊送進嘴裡,完全忘了方纔還直嚷著吃不下。

    「你應該很清楚,有時候花曬乾的香味反而比鮮花更加濃郁。」

    聽他這麼一說,挽香立刻就懂了,原來這桂花是趁它綻開時就採摘下來曬乾,好讓人一年四季都可品嚐到這道點心。

    「這是怎麼做的?」她好奇的問。

    「丹桂花採花,灑以甘草水,和米舂粉,做糕,清香滿頰──」怎知,他竟突然吟起詩來。

    慢慢品嚐著口中芳香馥郁的丹桂花糕,聽著他用低沉醇厚,帶有一種奇妙磁性的聲音低吟著,她忘情地凝望著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

    接下來丫鬟又陸續送上幾道點心,但挽香卻再也記不得自己吃了些什麼,只傻傻地看著他的微笑。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雲遙飛不動聲色的讓丫鬟撤去茶果,送來齊全的茶具。

    「挽香姑娘喜歡喝茶嗎?」他伸手取來陶壺,注水放至一旁的火爐上。

    「嗯,不過我喝花草茶居多。」她點點頭。

    「原來我們都是同好中人。」他輕輕一笑。

    畫舫內突地靜默下來,只聽聞湖面船行揚槳濺起水花的聲音。

    一會兒,壺裡的水沸騰起來白如魚目,只見雲遙飛從盛鹽盒中取出少許食鹽投入沸水之中。

    「那是什麼?」挽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鹽。」他簡單解釋。「投鹽之目的,在於調和茶味,減其茶澀。」

    還來不及多問,壺中的水已沸騰有如湧泉連珠,只見雲遙飛不慌不忙取來一隻精巧水瓢,將壺中的水取出一瓢,卻是擱在一旁而不捨棄。

    「這是救沸之用。」他說道,手卻沒閒著,拿著竹夾繞沸水中心,環繞攪動,好讓沸水溫度均衡,另一手熟練地從瓷盅中抓出一把茶葉投入沸水之中。

    霎時,茶葉在雪白沸水中散葉開枝,水沸勢若奔濤,陶壺中的茶浮沫溢出,此時熟練的手放下竹夾,拿起擱置一旁的瓢中茶湯澆至壺中。

    挽香從頭至尾目不轉睛,宛如看了場生動靈現的絕活把戲。

    「這是止沸育華,好保持水面上的茶花不被濺出。」

    「茶花?」提起花,挽香總算稍稍回過了神。

    「就是茶之精華,懂茶之人皆叫它茶花。」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唇邊閃過一抹笑。

    當水再沸時,茶上竟浮起一層沫花於水面上,如雪似花,茶香滿室。

    「這層雪白的東西是什麼?」挽香目不轉睛地盯著茶面上的奇異沬花問。

    「薄者曰沫,厚者曰餑,細者曰花。」他簡潔的解釋。「總而言之,也就是茶之精華。」

    挽香點點頭,對於這小小的一片茶葉,竟有如此深奧的學問,不禁讚歎不已。

    水面上的沫、餑漸漸化成花,就像棗花漂浮在圓形的水面上,又像在深潭裡迴旋,許多的花和沬累積起來,白花花的有如積雪一樣,看起來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見她一臉興味盎然,他也耐心的一一解釋。

    聽他解說,挽香這才知道,原來喝茶還得經過:備茶、備水、生火、煮水、調鹽、投茶、育華、分茶、飲茶、潔器等繁瑣的程序。

    看他滔滔不絕的解說著,臉上散發出飛揚神采,挽香竟不覺有些看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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