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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戀 第三章 作者:茉曦
    如往常微薰的和風,由秀麗的鏤窗飄進,輕輕地拂上了曲琉衣熟睡的臉龐。

    原本歡顏舒眉的臉蛋,灑上一層輕郁,眉間的陰影刻劃出曲琉衣清醒時絕不可能出現的無助。

    「霍」一聲,曲琉衣猛地由床上彈起,僵直的背脊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般。

    她用手背擦過臉頰,卻驚訝地發現臉早已被汗濕,她怔忡地看著手中的濕意,昨日的驚變閃進腦中。

    爹娘,他們無恙否?焦灼的擔憂焚燒她的心,救人的意念不斷在心中吶喊。

    按捺不住心中的著急,她右足一蹬,手中掌氣一拍擊向深鎖的房門。

    房門應聲而破,而砌九霄的奴才竟未守在門外,勝利來得如此簡單突然,曲琉衣收拾起心中的驚訝,越過門口的花瓶碎片,疾身衝出琉璃宮。

    往陵金廳的路上,曲琉衣東躲西藏,躲避著往來的婢女侍從,窩囊的悶氣盈滿她的心頭。

    沒想到,她堂堂一個曲雲山莊的大小姐竟淪落到如此,連在自己的莊內,還得遮遮掩掩,宛如鼠輩一般。

    更可恨的是砌九霄根本不怕她逃走,房外竟連一個攔阻她的人都沒有,真是瞧不起人了!

    曲琉衣迅速由側門閃進,點了兩名婢女的穴道之後,躲在巨柱後的簾間窺視。

    陵金廳上,一身金色錦衣的砌九霄威風凜凜地坐在主位上,總管李延及一些較高輩分的奴工分做兩行,恭敬地站立著。

    金陵殿堂上一片肅穆,眾人無不低頭,無人敢喧嘩失禮。

    「我,新任曲雲山莊主人,正值用人之秋,幸賴諸位願輔佐本人,請各位放心,我必不負眾望。」砌九霄碩長的身形挺立於台上,金麗的錦袍更襯出他無與倫比的尊貴氣勢,他端起酒杯把酒潑灑於階前,昭告眾人並對天地立誓。

    眾人皆臣服於他不怒而威的氣勢中,李延雖不贊同,可仍不得不承認砌九霄的過人之處。

    「謝莊主。」

    砌九霄滿意地俯睨眾人,尊做的霸氣籠罩在陵金廳上。

    曲琉衣憤憤不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班奴才對爹也未曾如此乖順,為何對砌九霄竟恭敬有加?

    「旗工何在?」

    「在。」旗工迅速出列。

    「我要你三天之內撤下曲雲山莊境內所有的『雲旗』,換上砌風山莊的『風旗』。」砌九霄語畢,左衛迅速將早已備妥的一面偌大的「風旗」交到旗工手中。「屬下領命。」旗工退回列中,開始盤算要糾集山莊內的裁縫師,在三天之內縫製數百匹旗幟。

    曲琉衣聞言不覺扯裂了手中的簾幕,她悚然一驚,敏捷地跳上樑柱。

    砌九霄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瞥向側門,露出一抹瞭然的笑意。

    右護的手放在佩刀上,詢問地看著他。「爺?」

    砌九霄隨意地一揮手,右護鬆開手退後,警備的眼仍盯向側門。

    「李延?」

    「在。」李延走上前。

    「午時前,將所有的稅賦形文呈上,我要廢嚴苛,體恤農民。」砌九霄的黑眼有意無意地瞟向梁間。

    「是。」

    「至於開倉濟貧這檔事,有誰肯替本王效勞?」砌九霄笑容可掬地望著眾人。

    「畢竟,在昏庸的前曲雲莊主統治下,若再不開倉,恐怕曲雲山莊內的百姓將要活活餓死了。」砌九霄嘲笑道。

    曲琉衣聽見砌九霄侮辱的話,氣急敗壞地自樑上俯衝而下,手中的利劍閃著凌厲的劍芒。

    「有刺客,快保護莊主。」廳內新換上的護衛,瞥見刀光劍影,立即一擁而上,團團地圍在砌九霄身前。

    「別傷她。」砌九霄淡淡一笑,黑眸鎖住那抹紅麗的身影,他托起腮,嘴角戲謔地揚起。

    右護頷首,迅速拔起腰際的佩劍,躍向來人,兩把利劍橫在身前,銳利的白芒閃進眾人的眼裡。

    眾人嚇得手足無措,全退到手持尖矛的侍衛背後。

    曲琉衣每一招無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砍落,在和右護過了二十招後,漸感體力不支,劍鋒逐漸失了準頭,只能維持勉強的守勢。

    反觀右護的劍法仍揮落得游刃有餘,他虛晃一招,一個挑勢,曲琉衣的劍被他挑起,直插入旁的紅木柱子裡。

    曲琉衣震驚地望著麻裂紅痛的虎口,挫敗地坐在地上。

    廳內護衛一擁而上,尖銳的矛頭刺向曲琉衣的頸邊。

    眾人屏住呼吸,瞬也不瞬地迎接即將來到的鮮血淋漓,他們怨懲已久的心早就想用曲琉衣的鮮血來祭拜了。

    突然,「噹」一聲,清脆的聲響在曲琉衣頭上迸發,眾人期待的目光在石破天驚的瞬間,被突如其來的紫晶玉珮給擊得粉碎。

    一枝尖矛被紫晶玉珮強勁的力道給嵌在紅木柱子內,和曲琉衣的長劍並插在一塊,受到震盪的矛身仍兀自搖擺不定。

    右護將劍還鞘,小心地拾起地上紫晶玉珮,恭敬地送到砌九霄面前。

    眾目睽睽之下,砌九霄將紫晶玉珮系回腰帶,慢條斯理的動作似乎是刻意逗弄眾人猜測的心思。

    「諸位何以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砌九霄抖過身上的長袍,朗如星子的眸子好整以暇地掃過底下的眾人。

    雖然砌九霄臉龐上滿是笑意,但眾人仍由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們低下頭,閉口不語,即使他們心中對此事有著迫切的疑問,也隱伏著不敢出聲。

    押著曲琉衣的侍衛突地手中的利矛一顫,劃過了曲琉衣的頸項。

    撫著頸上濡濕的血液,曲琉衣絲毫未感疼痛,她迷惑的心思被砌九霄救她的舉動給推離了正常的軌道。

    砌九霄抬起眉睫瞟向她,不意,恣黑的眸子竟染上層血色的紅艷,呼吸頓時收緊。

    廳堂之上,鴉雀無聲,低垂的頸項上,唯有曲琉衣雖坐於地上,卻直挺挺地拉直腰桿與他舉目相對。

    輕柔的笑意忽地充塞了他的黑眼,柔化了他緊抿的唇線。

    曲琉衣懷疑自己是否真眼花了,為何砌九霄如狂風侵襲的黑眼轉瞬間竟如和風微薰。

    「都下去。」

    砌九霄長袖一揮,眾人立即退出陵金廳外。

    「撤。」砌九霄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迴盪,押著曲琉衣的侍衛迅速地撤回兵器,退出殿外。

    「你為何不殺我?」曲琉衣由地上跳起,便要開始質問砌九霄。

    「過來。」不理她的詰問,砌九霄逕自把玩著腰際的紫晶玉珮。

    「你先回答我。」曲琉衣頑強地站在原地,更是不肯移動半分。

    「想知道我為何不殺你,就乖乖過來。」砌九霄的身軀閒散地靠回椅背上,一派無害的模樣。

    「別耍任何把戲,否則我絕不放過你。」

    曲琉衣不信任地瞇起眼,她才不相信砌九霄是頭素食的猛獸,愈是佯裝,其利爪銳牙愈是駭人。

    她擰起拳頭,全身戒備地豎起防衛,一步一步地走向前,然後停在台階下。

    砌九霄望著站在階下,再也不肯前進的曲琉衣搖搖頭道:「耳聞曲琉衣膽識過人,今日一試,實在是見面不如聞名,真教本王失望。」他可惜萬分地歎了口氣。

    經不起砌九霄的諷激,她左足一蹬,窈窕的身形飄上台前。「我來了!」

    「很好。」砌九霄話才說完,長臂一帶,曲琉衣立即跌坐在他的身上。

    砌九霄攬過她如雲的秀髮,指尖伸向那優美的凝脂。

    曲琉衣紅了雙頰,斥喝聲正欲響起之際,一道舒沁的涼意撫上她的頸項。

    砌九霄的指尖沾了一層透明的油膏,仔細地在她的傷口上來回擦拭。須臾,他又撕下內袖裡的柔細裡布,密密地圈在她的脖子上。

    一圈一圈繞住的布條,恍若一層一層的籐蔓纏住她堅硬如石的心,堅持地尋找著頑石中的隙縫,只要稍不注意,便會鑽進縫中,一點一滴地侵蝕。

    「再不合上嘴巴,我要吻你了。」砌九霄邪笑地點了點她的唇。

    曲琉衣一怔,想從滿身的籐蔓中掙脫,奮力地想突破他密實的懷抱。

    「別急。」他扶正她,大掌輕輕地拂去她衣服上的灰塵。

    被她斬斷的籐蔓,重獲新生,再次密密地纏繞她,她頹倒於他突來的溫柔中。

    「你這回可是心甘情願了吧,女奴!」砌九霄早已收回手,謔笑地看著她一臉的迷醉。

    「你可惡。」滿身的籐蔓被熊熊的怒火燃燒殆盡,曲琉衣右臂抬起,便朝他臉上揮去。

    「嘖,你還是沒收好你的爪子。」砌九霄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手腕。

    她怒吼一聲,空餘的一手猛力拉扯著頸子上的布條,去他的布條,她不想欠他任何恩情。

    糾結在一起的布條,勒住她的呼息,她愈使勁,布條愈是緊縮。

    砌九霄沒料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應,等到他制住她狂亂的動作,她妍麗的臉龐早已血色盡失。

    「住手!你瘋了,難道你忘記了還在我手上的曲豐山?」砌九霄晃動她的螓首,逼出她求生的意志。

    曲琉衣虛弱地睜開微顫的長睫,眼中滿是恨意。「你到底要逼我到何種卑微的程度才罷休,一次次地凌辱耍弄,刻意踐踏我的自尊,砌九霄,你如果夠狠,就一刀殺了我!」

    「如果連這一關你都過不了,那往後更多更殘酷的折磨你豈不更生不如死!」砌九霄輕蔑地冷哼。

    「你放手,我再怎麼生不如死,也不會在你的跟前搖尾乞憐。」她推開他的手,顫巍巍地站起。

    「是嗎?我拭目以待。」砌九霄托起腮,閒散地安躺在椅上,半合的星眸內閃著異常的光熾。

    ☆☆☆

    天剛亮,曲雲山莊的奴僕恭立在莊門外,莊外十名騎在馬上的黑衣人讓他們原就膽怯的心益加不敢造次。

    三天前,砌九霄如一陣狂風襲進曲雲山莊,攪亂了一切,山莊內的舊奴只得棄舊主迎新主、而寧死也不願屈服的亦大有人在,這些人只得收拾簡單的包袱,抑鬱地離開曲雲山莊,另謀高就。

    才三天,砌九霄廣納群議,廢嚴苛,制新法,曲雲山莊又呈現自應君崴走後便不曾有過的繁榮,莊內的佃農從苦不堪言的生活中抬頭,滿足的微笑再度降臨每一人的臉上。

    他償清了所有上門催討的債務,加上了曲豐山的前欠,共計十五萬兩白銀,並要曲豐山畫押存證。

    而後,砌九霄僅留下右護及一批訓練有素的護衛,便班師回砌風山莊。

    曲雲山莊在他的眼中只不過是項挑戰,如今,勝利來得如此簡單,他強烈的征服欲早已偏了方向,改朝向處處與他針鋒相對,每每激起他血液沸騰的女人身上。

    「出發。」黑色駿馬上的砌九霄一聲號令,十名黑衣人呈放射線的分佈,幾名往前面的路上打探,有的則隱在暗處,小心戒備。

    「恭送莊主。」

    被縛在馬上的曲琉衣,壓抑著回頭的衝動,她挺直背脊,用驕傲來面對任何想擊倒、奚落她的人。

    亮如火焰的雙眼,傲然地掃過每一張鄙夷的嘴臉,她冷然一笑,螓首昂然地高舉,懾人的氣勢宛如最尊貴的女王般。

    砌九霄將曲琉衣臉上的驕傲盡收眼底,低覆的長睫難以掩蓋星眸裡的一閃而逝的光澤,唇邊的笑痕雖柔化了輪廓分明的臉龐,卻替他添上一層難以捉摸的危險。

    ☆☆☆

    赤日當空,眾人在無情的烈日下已走了三天,除了夜間短暫的休息外,烈陽下的眾人,沒有砌九霄下的命令,誰也不敢停下,任由烈日吮飲乾涸的軀體,默默地行進。

    雙手被緊綁於馬背上的曲琉衣,她困難地嚥下口水,滋潤如火灼燒的喉嚨,失水的唇瓣早已乾裂枯萎。諷刺的是,斗大的汗珠仍不斷地濡濕後襟,浪費她體內的每一滴水分,她難耐地搖晃螓首,汗珠隨著她的晃動而四處飛竄。

    砌九霄悠閒地啜飲冰涼的泉水,一派清颯的模樣教曲琉衣氣紅了雙眼。

    「左衛傳令下去,大夥兒休息半個時辰。」砌九霄眉眼兒不抬,仍逕自喝著清冽的甘泉。

    「是。」

    曲琉衣眼睜睜地看著眾人紛紛走避到陰涼的樹蔭下,只剩自己一人頂著熱烘烘的烈陽,兀自汗流浹背。

    原就焦躁的情緒,被烈日灼烤得益加沸騰,她再也止不住那滾燙的怒氣,任由怒濤噴濺而出,她大眼一瞠,雙腿用力地往馬腹一夾,受驚的黑馬立即往前直衝而去。

    就在眾人驚慌之際,砌九霄早已由車上翩然翻下,一把擒住黑馬的韁繩,翻身上馬。

    無視曲琉衣的掙扎,他朗笑一聲,益加攬緊懷中的怒眼美人,駕著黑馬,迅速地奔離眾人的視線之外。

    樹枝的蔭蔽愈來愈密,迎面而來儘是陣陣沁涼的林風,黑馬狂奔的腳步早已漸漸放慢為閒散的踱步。

    曲琉衣不自覺地悶哼一聲,滿足的歎息聲差點脫口而出。

    「舒服嗎?」砌九霄將臉偎在她的臉頰旁,大手親密地佔據她的腰際。

    「砌九霄,放開我!」聽到耳際瞭然的輕笑,被看穿的情緒無可隱藏,連遁走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全暴露在他的眼底,曲琉衣惱羞成怒地在他懷裡掙扎,雙腳胡亂地踢動。

    他黑眼的捉弄益加興風作浪,俊顏更往曲琉衣的頸項中貼近,高挺的鼻樑不住地磨蹭汲取她的芳香。

    灼人的火燙由她的耳際直蔓延到全身,曲琉衣傾著身子惶急地想躲開他親暱的撫觸,可她愈躲,砌九霄的手臂、唇舌愈是緊挨著她不放。

    「砌九霄,虧你滿嘴仁義道德,沒想到所做出的舉動卻是如此下流!」曲琉衣躲不過他的鉗制,乾脆轉過臉龐,與他的黑眼對峙。

    「下流?」濃眉下的黑眼微微瞇起,低聲咀嚼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沒錯,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簡直禽獸不如!」曲琉衣咨意的怒罵聲將林中的鳥雀嚇得四處飛竄,一時之間,周圍儘是鳥獸振翅飛散的聲音。

    片刻,四周又恢復了平靜,只有零星的羽毛飄落在地上,顯示剛才的一場混亂,不是出自於幻覺。

    曲琉衣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洩漏了她心中的波濤起伏,她不平!何以砌九霄及胯下的這匹馬都比她還要冷靜?最不平靜、最不善控制脾氣的人永遠是她?

    「你從不知道什麼是懼怕嗎?」砌九霄擰起眉,因她的膽大妄為,她難道還不明白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曲雲國公主,而只是個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懼怕?」曲琉衣乾笑兩聲後,嬌容一斂,豪氣萬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曲琉衣長這麼大,還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寫法。」

    「是嗎?那我今天就來教教你。」砌九霄冷笑一聲,霍地從馬上翻下。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娃,著實需要教訓一番了,他嘴角的笑痕在蒼鬱的林木間如燦陽般地綻開,與眉間的邪肆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個人怎能如此多變?當他全身充滿浩然的正氣,威嚴的氣勢可以折服所有的人,可是,當他的眼光轉為邪肆時,無與倫比的妖魅氣息亦深深地懾住每個人的心魄,他怎能輕易地將正邪玩弄於掌間?

    曲琉衣不懂,人,不都是只有一種性子,哪會忽正忽邪,教人捉摸不定。

    砌九霄瞧見了她眼裡的疑惑,嗤笑一聲後,修長的指尖伸向綁住她的繩索。

    曲琉衣心中一振,等著他解開自己的束縛,眉開眼笑的臉龐像朵沐浴在陽光下的芙蓉花般。

    「對,趕快替我解開,本姑娘將不計前嫌,饒你一命。」隱在漾笑的眉間儘是發狠的殺意。

    「不計前嫌,饒我一命?你會如此寬宏大量地對待傷害過你的人嗎?我不信。」砌九霄將她從馬上提下,仍不解開她手中的束縛。

    砌九霄搖搖頭,耳邊晃動的銀環在陽光下閃爍,刺得曲琉衣瞇起了眼眸。

    忽然,砌九霄拽起她的雙手,將她推靠在一株樹上。

    儘管背著光的他,碩長的身軀如天神般地矗立,而那俯視她的黑眼正銳利地盯著她,可曲琉衣仍是毫無畏懼。她屏住呼吸,提防他的一舉一動。

    砌九霄邪惡俊美的臉龐慢慢地俯近她,單手將她的雙手釘壓在頭頂。「我讓你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下流!」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撕去她胸口上的衣裳。

    「怎麼,怕了嗎?」他故意盯向她的褻衣,不加遮掩的慾火在深邃黑綢的眼裡跳動。

    「呸,仗著蠻力使人屈服算不了什麼英雄好漢。」曲琉衣又急又怒地斥道。

    「還是這麼驕縱。」砌九霄輕笑一聲,薄唇帶著殘酷的笑意攫住她的唇瓣,大掌撫上了她的胸口,恣意撫弄。

    午後的陽光斷斷續續地灑在他們的頭頂上,砌九霄懲罰的吮吻漸趨往下掠奪,在她細雪般的肩胛上留下了一道暗紅的痕跡。

    驕傲讓她拉不下臉去承認自己心中的懦弱,她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的男人,可發軟的四肢竟提不出任何力氣,砌九霄這陰險的小人到底在她的身上施了什麼法,為何她神智愈來愈渙散,思緒愈來愈迷離……

    砌九霄挑起她的下頷,冷邪的黑眼嘲弄地看著她星目迷亂,朱唇半啟的模樣。「嘖,無論再怎地任性刁蠻的女人,在我眼底根本無啥分別,皆能隨意與男人在外野合。」

    冷冽鄙夷的聲音刺得她頭昏眼花,她倏地睜開雙眼,望著眼前可惡至極的男人,渾身氣得發抖。

    「就這樣就想讓我懼怕,砌九霄你太小看我曲琉衣了。」心中驚悸未定,可逞強的火舌便已竄出,狂傲地燃燒。

    「哦,看來得讓你哭泣地哀求我停止,你才會害怕嘍!」砌九霄的唇邊釋出一抹陰邪的笑,挑起她下頷的指尖漸漸往下,停在褻衣的結帶上。

    「你現在求我停止,還來得及。」他的指尖繞著那細帶,輕輕刮搔著她柔嫩的肌膚。

    「想都別想。」曲琉衣傲慢地抬起頭,強迫自己忽視他指尖在體內所造成的衝擊。

    「嘴硬。」砌九霄悶笑一聲,長指扯下那細帶,黑眸不瞬地凝視著她裸裎的身軀。

    幽暗的黑眼轉為灼熱,定定地鎖住她綻放的嬌軀,像百合般白香玉淨的身子,紅艷的兩朵蕊心在風中搖顫,緊緊地牽引住他的目光。

    「再看我挖掉你雙眼。」曲琉衣扭著身子想掙開他的鉗握,發出的惡語想恫嚇身前的男人。

    晃動的女體招惹出他眼底的野火,砌九霄目不轉睛地隨著搖晃的紅蕊移動,他慢慢地俯近那兩抹艷紅,大手掬起一隻,一口吞沒。

    一隻雀鳥悄悄地隱沒於天際,發紅的眼眶,似乎是被適才所見著的旖旎春光所渲染而成,它悄聲地飛離,不敢驚擾林中漸濃漸深的熱霧。

    比彩霞還深的是她紅嫣的雙頰,曲琉衣凝止了呼吸,不敢妄動地看著他逼近,吞沒她的身子,也許是被他突如其來的猛烈所愕住,她無法負荷這麼濃烈的撫觸,嬌柔的身子像只小船在氾濫的情潮中蕩漾,飄晃。

    洶湧的舌浪,一次次地拍擊舔舐她高聳白皙的雪峰,每一次衝擊,便撩起兩人體內翻飛的浪花,砌九霄原為懲戒的心思,竟陷於難以自持的泥淖,連自己的心也迷惑了。

    她的防備一寸一寸地崩潰,若不是他的大手來到漩渦的中心,驚醒了她微弱如風中之燭的神智,她早已全面棄守,任由砌九霄進佔了。

    曲琉衣腦中一片空白,她慢慢地垂下頭,眼眸看著正肆意吮吻她身子的男人,一瞬間,她的魂魄好似飛離了身子,呆愣在一旁看著。

    「不!」她的雙腿胡亂地踢向他,被他制止的手拚命地掙扎,她不在乎是否會傷了他或自己。

    慾望降臨在砌九霄黑亮的眼底,奔騰不止,他堅實的長腿釘住她的腳,偉碩的身子牢牢地嵌住她,兩人之間完美的契合引燃他體內更濃熾的火焰。

    「由不得你。」砌九霄斜揚起一邊的嘴角,長指挑起她的臉龐,由邪肆的薄唇開始,發動另一波更熾熱的攻勢。

    薄唇印合上透著粉澤的唇瓣,激烈的火舌在優美的唇形上迴繞,吞噬包覆住她的怒斥。

    冰冷的指尖蠻橫地搓揉她的柔軟,就像一陣刺骨的冷風嚴厲刮過,她全身顫抖不停,被繩索綁住的雙手因劇烈的掙扎摩擦而泌出了鮮血,緩緩地沿著裸臂流下。

    砌九霄冷酷地吮吻著她早已腫脹的唇瓣,大手拂亂了如雲的秀髮,珠麗的髮簪落了一地,柔細的黑髮在半空飛散成瀑。

    不能哭!曲琉衣逼回眼角的濕潤,咬著牙忍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她寧可被他強佔,也不願放下尊嚴開口求他。

    睨著她倔強的眉眼,砌九霄輕笑一聲,含住她的耳垂,恣意地舔弄,大手平貼在輕薄的絹裙上。

    「害怕嗎?」帶笑的黑眼俯近,像只不懷好意的貓打量著老鼠般。

    「哼,男人總在無法馴服女人時,惱羞成怒地用著本身的蠻力來脅迫使女人就範。」才剛冒出頭的驚懼還未發芽,便已被她連根拔起,曲琉衣不甘示弱地抬頭。

    「看來你還是學不乖。」砌九霄惋惜地搖搖頭,伸手扯下她身上唯一的絹裙。

    曲琉衣無法壓抑地尖叫一聲,無措的驚慌攪亂了臉上的平靜,將她捲進層層懼亂的漩渦,她用力撕扯著綁縛的繩子,腦中只剩唯一的念頭——

    斑斑的血跡佈滿了她皓白的手臂,柔嫩的腕處鮮血淋漓,但她絲毫未覺痛楚,狂亂的眼底有著極欲掩藏的害怕,侵蝕她猶存的傲氣。

    砌九霄凝住了所有的動作,黑亮的眼看著鮮紅的血液在她的手臂上變化萬千的形狀,吹過樹梢的風停止了,只剩她的血液緩緩滴落的聲音。

    他的胸臆如潮汐起伏不定,呼吸在見到血滴染上了她細雪般的肌膚後倏地沉重,砌九霄斂回眼中的笑謔,輕柔地解開早已沾滿血液的繩索,棄之一旁。

    他拾起地上的絹裙,溫柔地覆住她裸裎的身軀,黑眼倒映出她驚懼失神的模樣,心疼就像只無聲無息的蝴蝶飛進他的眼底。

    扶著她緩緩地靠坐在樹下,砌九霄拿起她的褻衣,繞過顫抖的藕臂,仔細地幫她穿上,濃烈的掠奪已不復見,只有最初最美的溫柔在他的眼中徘徊。

    砌九霄從懷中拿出上次擦拭她頸項的油膏,攤開她受傷的腕處,再次為了她毀滅性的舉動輕歎了口氣,這倨傲的女娃!

    溫潤的指來回地抹上了她的腕處,對這幾乎習慣性的動作,砌九霄不禁啞然失笑。

    「驕傲真是在你心底生了根。」他撕下袖口內的底襯,細細地纏在她的手腕。

    驚懼已像流星劃過天際,瞬間消逝,曲琉衣細緻的肌理不再僵硬,她奪回自己的手,將絹裙重套回身下。

    她從樹下慢慢起身,防備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彷彿害怕他突然撲向自己般。

    曲琉衣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直退至他指尖觸及不到的地方,突地,地上枯萎的樹枝被她一踩而碎,她驚跳了下,轉身便往林內跑去。

    砌九霄身形動也不動,黑眸看著她笨拙地往前跑。

    曲琉衣沒命地跑著,能多逃離他一寸,她就多一分希望,僵直的目光拚命搜尋著出路。

    細枝刮傷了她細緻的臉龐,繁葉阻撓著她的視線,可最可怕的是在身後,那糾纏不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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