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澈皺著眉,手摸著下顎,審視攤在桌上的「仇英墨寶」,「金先生,你知道仇英是哪個朝代的人?」
「我管他是哪個朝代,只要能抵銷上回跟你借的錢就行了。」金稟禮心忖,只要值錢就行,管他是哪個朝代?
「對呀,西門大少。」徐文秀附和。
西門澈冷著臉坐回椅子上,手敲桌上的畫,「這幅畫根本不值錢!」
「不值錢!」
金稟禮和徐文秀驚訝的大喊出聲。
怎麼可能?老頭子怎麼會收藏不值錢的東西!?
「西門大少,你故意嚇唬我對不對?」金稟禮扯開嘴諷笑。
「若是不值錢,我公公不可能收藏。」徐文秀不信地冷嗤。
「不信?」西門澈嘲諷地彎起唇角冷笑,「你們可以請其他鑒定人鑒識。」
西門澈的話令金稟禮和徐文秀的臉色丕變。
難道是真的?
「不可能的……」徐文秀嚇得雙手不安的絞著。
西門澈為了讓他們心服口服,便指出不合理處:「仇英是明朝的人,明朝至今已有六、七百年,你們看清楚,紙張怎麼可能這麼新?」
金稟禮不懂其中奧妙,納悶的問:「既然你一眼就看出是假的,又為什麼沒馬上告訴我,還緊盯著畫不放?」
「是呀,是呀。依我看,這幅畫分明是真的,是西門大少想訛我們。」
「哼!」西門澈一怒,拍桌怒罵:「居然敢說我訛你們!?」
金稟禮見情況不妙,趕緊拉住徐文秀,悶悶低吼:「妳不要說話!」
徐文秀早已被西門澈的怒火震懾住,這下,更是嚇得噤住聲,躲在金稟禮的身後。
「大少,女人家眼光短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金稟禮忙著賠不是。
西門澈冷冷嗤一聲,斂回怒氣,眉頭深鎖的說:「我之所以會緊盯著畫不放,是因為……畫這幅偽畫的人功力不錯,除了紙和墨汁的差異,每一筆都有著深厚功力。」
「可是……」金稟禮依然百思不解,「家父雖談不上是鑒定人,可是以他老人家對古董字畫的癡愛,他不可能會收藏偽畫。」
西門澈沉思片刻,隨即冷冷的笑說:「那是你的家務事,我就不得而知。」
金稟禮頓感驚慌失措,「那欠你的那筆錢……」
「還是要還,畢竟,你從我這裡拿到一筆白花花的鈔票是事實吧。」西門澈不屑地鄙笑。
「可是我……我……」現在上哪兒弄這一大筆錢?
西門澈看出他的窘態,眼眸覷向他,嚴肅地伸出三根手指,「再通融你三天,三天後,我不是看到錢,就是要看到我想要的東西。」
金稟禮畏懼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對!就三天。」
「好,好,就三天。」金稟禮卑躬哈腰的連聲應好。
徐文秀急迫不安的扯著金稟禮的衣袖,低聲發難:「三天,怎麼夠?」
金稟禮氣急敗壞的咒罵:「妳給我閉嘴,我們走。」
趁著西門大少還沒後悔,為了保命,他半拖半拉著徐文秀離開。
當金氏夫妻離開後,西門澈將帶著一絲讚賞的目光拉回至桌上的畫,他不禁喃喃自語:「不知道是誰的傑作?」
這時,西門深自外頭走進來,「剛才在外面看到金稟禮那對夫妻,他們是不是又拿了什麼寶貝來抵債?」
金稟禮拿古董抵債,早已見怪不怪。
西門澈抬眼彎唇冷笑,「沒錯,不過這一回陰溝裡翻船,他弄來一幅偽畫。」
「偽畫──」乍聞此事,西門深一臉驚愕,「這對夫妻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想拿偽畫蒙你!」
「看他們的表情……」西門澈訕笑搖頭。
西門深揪起懷疑的眉頭,「你是說,他們不知道是偽畫?」
「看來是如此。」西門澈俊美的臉上綻現一抹諷刺冷笑。
「那依你之見,會不會他家已經沒有值錢的古董,剩下的都是不值錢的偽品?」西門深大膽假設。
「不可能的,一定還有。」西門澈語氣肯定。
「你怎能這麼肯定?」
「很簡單,就單單以這幅畫來說,若是以畫冊裡的畫像摹擬,絕對無法如此逼真細膩,除非是以真畫摹擬──真想見識這位高人。」
西門澈雙眸中帶著一抹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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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金時蘿依照慣例,在天濛濛亮時,騎著爺爺送她的「女王」,徜徉在清冷的街道上,附近早起運動的人,對她的舉動早已習以為常,甚至還會熱情主動的與她攀談。
一位慈藹的大嬸笑盈盈的迎面而來,「早,金小姐又遛馬。」
「嗯。」金時蘿總是報以微笑。
騎著女王,金時蘿內心充滿了君臨天下的快感,這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也彌補了因畏懼有引擎的交通工具,而不敢乘坐汽機車的缺憾。
金時蘿輕撫女王的鬃毛,在牠耳邊低聲輕語:「今天走到這裡就行了,回家吧。」
女王似乎聽懂她的輕語,踩著輕快優雅的腳步,敏捷地掉頭,踏上回家的路。
金時蘿一踏進大門──
「小姐,不好了。」管家王媽急如星火般的衝出來,雙臂往兩旁一張,擋住女王的去路。
女王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嘶叫起來,金時蘿連忙趴在女王的頸部,溫柔地輕拂牠,安撫道:「沒事,沒事,乖喔。」
女王稍稍平靜,金時蘿便敏捷地從女王身上跳下來,她拉住韁繩,一手依然輕撫著女王,「什麼事讓妳一大早就大驚小怪?」
王媽自知剛才莽撞的舉動嚇著金時蘿最疼愛的女王,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已經連續發生四次,不能再漠視不管。
「剛才聽警衛說,他們在監視器上又發現金稟禮的身影,而且我剛才特地查看過地下室的古董,還真的又少了一幅畫。」王媽氣急敗壞的說道。
「那又怎樣?」金時蘿撇一撇嬌紅的嘴。
「那又怎樣──」王媽驚訝地尖叫,彷彿在指責金時蘿對金稟禮的縱容,「那些可是金老太爺留下來的寶貝,妳怎麼可以默許那對好逸惡勞的夫妻,在妳的地盤上撒野?」
「撒野!?」金時蘿感到好笑,纖細的手臂搭住王媽的肩膀,「妳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
王媽疑惑地仰起頭看著金時蘿,發現她的唇邊隱現一抹詭譎的笑意,「妳能不能明白告訴我,免得我一直擔心。」
金時蘿微笑搖頭,「到時候妳就知道了。」
說完,她邁著愉快的腳步,牽著女王走向馬廄。
王媽不知道金時蘿心裡想什麼,不過從她堅定的笑容,王媽知道金時蘿已有了防備,也就安心了。
「對了,提陽少爺說要過來跟妳一起用早餐。」
金時蘿回頭露出甜美微笑,「知道了。」
她惹人疼愛的模樣,讓王媽偷偷地搖頭歎息,「現在要到哪兒再去找這麼單純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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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時蘿現在擁有的這幢五百坪大的房子,裡頭豪華的裝潢令人歎為觀止,讓人宛如置身皇宮中。
在外人的眼裡,金時蘿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主,但又有誰知道,這麼大的屋子,屋裡、屋外上上下下加起來不過十個人。
金老先生還在世時,不時還會聽見金時蘿奔跑的聲響和爽朗的笑聲,現在……
金提陽每一回踏進這大屋裡,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為金時蘿慨歎。
這時,已沖洗一番後的金時蘿,神清氣爽的從樓梯上翩然而下,「嗨,提陽,你來了。」
她的腳步輕盈,像只燕子般,她的笑則燦爛如朝陽。
金提陽將手伸向她,「什麼事讓妳這麼高興?」
她握住他的手,俏皮地一躍而下,站在他面前,「因為你陪我吃早餐。」
「是嗎?妳這麼容易滿足。」金提陽笑謔道。
金時蘿淘氣地指著自己胸口,「我的心本來就不大。」
她的嬌俏讓金提陽忍不住笑意,「心臟是不大,可是野心卻不小。」
金時蘿收起笑容,認真的盯著金提陽,「會嗎?」
「不會嗎?」
「你真的認為我的野心很大?」金時蘿瞅著金提陽。
她不認為全心全意努力,就表示自己有野心。
金提陽笑了笑,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鼻尖,「野心大也不是壞事,不是刻意害人就是好事。」
這時,王媽正好從廚房推著早餐餐車出來,不小心地將金提陽的話裝進耳朵裡。
「提陽少爺說的沒錯,只要不是刻意害人,有野心也不算壞事,不像二先生和二夫人,既有野心又害人。」
「王媽!」金時蘿低叫一聲。
王媽不以為然的繼續絮絮叨叨,「難道我說錯,他們厚顏無恥、大膽妄為的行徑……」
「王媽,說夠了嗎?」金時蘿狠狠地瞪王媽一眼。
王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滾到嘴邊的咒罵硬是吞了回肚裡,但嘴裡仍是發出不滿的嘟嚷。
金提陽登時臉色微變,他盯著金時蘿,「告訴我,我爸和我媽又做出什麼惹人嫌的事?」
金時蘿無奈地歎口氣,「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問了。」
「時蘿。」金提陽握住金時蘿的肩膀,「告訴我,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偷賣公司股份?」
「他們沒有賣公司股份。」金時蘿為難地甩掉肩上的大手。
「但也相差不遠。」王媽憋不住插上一句。
「王媽──」金時蘿氣得大叫。
金提陽警覺到王媽知道事情真相,便轉移目標緊盯著王媽,激昂的語氣有著明顯的憤怒,「王媽,妳說,我爸和我媽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王媽。」金時蘿急得睜大杏眼警告王媽。
王媽收到金時蘿的警告,頓時不知所措慌張起來,「這這這……」
王媽自知又惹禍,明知道金提陽和金時蘿之間的感情勝過同胞手足之情,金時蘿顧及兄妹之情而不願金提陽難堪,然而她偏偏就是氣不過,管不住自己的嘴。
「快說!」金提陽用嚴厲的目光強迫王媽。
「王……」金時蘿張口欲阻止。
金提陽憤然轉身看著金時蘿,「不准妳再阻止王媽,我有權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又轉身面對著王媽,「把妳知道的說出來,我保證時蘿不會怪妳。」
「這……」王媽仰起頭,怯怯地看著金提陽,又望著站在金提揚身後的金時蘿。
金時蘿焦急跺腳,最後莫可奈何的低下頭,似乎舉白旗投降了。
「說!」金提陽突然厲聲喝道。
王媽用力地深抽口氣,「昨天又發現二先生潛入地下室偷字畫。」
爸昨晚進來偷字畫?
金提陽霎時臉色一陣青綠,「我剛才聽到『又』?」
「不是第一次,昨晚已經是第四次。」王媽決定照實說。
「第四次?」金提陽驚愕地抽著氣。
「每一次二先生都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監視器都錄下了他的身影,小姐都是看在你的面子,才不予追究。」王媽忠實地陳述。
他相信王媽所說的每一句話,自慚形穢地低聲下氣說道:「我爸爸偷了哪四幅字畫?」
金時蘿不想讓他難過,「其實那些字畫也不值……」
「是哪四幅!?」金提陽暴吼。
「馬遠的秋江漁隱,徐悲鴻的駿馬圖,任伯年的花鳥和仇英的仕女圖。」金時蘿還是說出來。
她每說出一幅畫,金提陽的臉色便蒼白一分。
每一幅畫都價值連城……他整個腦袋彷彿被原子彈轟過,隆隆響著。
「他偷這些畫要做什麼?」金提陽幾近崩潰,感覺自己雙腿近乎癱軟。
「這就沒人知道。」金時蘿無所謂地搖搖頭。
金提陽面對父母親偷竊的行為,感到無奈又憤怒。
「我會想辦法追回來,如果追不回……時蘿,我就將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還給妳當作賠償。」
金時蘿早料到金提陽的反應,抬頭望著一臉無奈的金提陽,「其實要不了這麼多,再說,我也沒打算由你來償還。」她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個人造業個人擔,我的字典裡沒有父債子還這一條。」
「時蘿,妳……」金提陽訝異地看著金時蘿。
通常當金時蘿主動安慰人時,不是善意就是心懷鬼胎,聽她的語氣,應該屬於後面那一款。
「跟你說實話吧,我敢說叔叔這兩天還會再潛入地下室偷畫。」神情自若的金時蘿斷言道。
「我爸還會再來!?」
金時蘿自信地詭譎一笑,「因為他昨晚偷的仇英仕女圖是假畫。」
假畫!?
這不僅嚇住了金提陽,也震撼了王媽。
「小姐,妳是說昨天二先生偷得的是假畫?」這怎麼可能?
「我把真畫統統運到另一個地方保存,至於地下室那些畫,全是我之前學習國畫時留下來的作業。」金時蘿靈活的眼珠子轉呀轉,自鳴得意地微笑著。
金提陽困惑地吸口氣,「妳的意思是說,當我爸爸發現是假畫時,還會再回來偷真畫?」
「錯不了。」金時蘿下了結論。
「可是我還是不懂,如果照妳所說,二先生再回來,偷得的還是假畫……」王媽突然驚呼一聲,「我懂了,妳是故意放水讓二先生進來偷,當他發現地下室全都是假畫時,就不會再來偷,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金時蘿搖頭否認。
「那妳的用意……」金提陽摸不透她的想法。
金時蘿詭譎地掃了他們一眼,唇邊帶著微笑,笑的很甜、很甜,「我要來個甕中捉鱉。」
「妳要將我爸爸送進警局法辦?」金提陽驚悸的猛抽氣。
「不,我要追回其他三幅字畫。」金時蘿挑一挑柳眉,媚眼往上一揚,臉上漾著微笑。
金提陽相信金時蘿絕對做得到,一個贏弱女流之輩,能掌握金氏公司實不簡單,何況,在她的帷幄運籌下,又創立了一間子公司,她的能力與縝密的心思絕不容小覷。
為了幫金時蘿追回三幅真跡,金提陽決定留下來,不過他心裡也起了許多問號。
爸爸真的會回來偷畫嗎?
爸爸拿這三幅畫要做什麼?莫非又欠下巨額賭債?難道他不懂久賭神仙輸這句話?
面對父親令人不齒的行為,金提陽感到羞愧又欲振乏力,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三歲娃兒都懂的道理爸爸卻不懂?
「喝杯可可。」金時蘿兩手各握一杯可可,悄然行至金提陽身後,將其中一杯遞到他面前。
金提陽從她手中接住可可,低頭喝了一大口,「好香。」
金時蘿在他的身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雙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好香好濃。」她手指抹了一下唇邊,斜睨身旁的金提陽,「其實你不必為了叔叔的行為感到愧疚。」
「什麼?」刻意裝蒜。
金時蘿手指沿著杯緣劃圈圈,「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金提陽放下杯子,沮喪地仰望天花板,「時蘿,雖然伯父、伯母去世的早,但是我卻羨慕妳。」
「一個孤兒也值得你羨慕?」她偏著頭看著他,清澈的大眼充滿質疑。
「總比有一對讓人抬不起頭的父母好吧?」他由內心深處發出悲歎。
金時蘿無聲地笑了笑,「有總是比沒有好。」她手輕拍著金提陽的手臂,「終有一天他們會覺悟的。」
金提陽頹喪地吐氣,「希望真的有那麼一天。」
「你想太多了。」金時蘿嘴邊綻現一抹既燦爛又溫馨的笑,拉開椅子起身,「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反正也拿不定叔叔哪一天會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金提陽嘴邊噙著一抹苦澀的淡笑,「妳要甕中捉鱉,我只想守株待兔。」
金時蘿不想挑戰他的拗脾氣,莫可奈何的強擠著笑,「隨便你,反正屋裡多的是空房間,累了,隨你挑一間休息。」
「嗯,謝了。」金提陽露出淡笑。
他心裡祈禱爸爸千萬不要在金時蘿的預料下出現,這樣他才能安然躺下來睡一覺。
當金時蘿欲要起身之際,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監視器上的螢幕,發現螢幕裡出現兩條熟悉的身影。
「來了。」她又坐回椅子上,目不轉睛的緊盯著監視器螢幕。
金提陽連忙坐挺身子,雙眼緊盯著螢幕中出現的人影,困難地吞嚥口水,頭皮莫名一陣發麻。
果真是爸爸,更離譜的是連媽媽也出現其中,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被錄下。
金提陽臉色一沉,推開椅子,「我現在去地下室。」
突如其來的一隻柔荑抓住他的手,「別急,再等一等。」
「不行,我等不下去!」金提陽忿忿甩開她的手。
「你現在去,豈不教我前功盡棄。」金時蘿出言阻止。
「總不能教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愈陷愈深。」金提陽焦急反駁。
金時蘿將椅子轉向他,凜著一張嬌顏,仰著頭望著一臉焦慮的金提陽,「我說過看你的面子,絕不會為難叔叔嬸嬸,但是我要追回失落的三幅畫。」
金提陽挫敗地跌回椅子上,雙手掩著眼,無法厚顏的再將視線拉回到監視器的螢幕上。
「叔叔拿到畫了。」
金時蘿淡淡的一句,逼得金提陽放下手,將視線逼回螢幕上。
「走,現在去地下室,免得叔叔溜掉。」
金時蘿推開椅子飛快奪門出去,金提陽緊跟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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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嬸嬸。」
一個細膩尖銳的嗓音驀地出現在地下室入口。
金稟禮和徐文秀當下嚇了一跳,雙手一抖,懷中的畫軸應聲掉落地上,兩人倉皇的面色瞬間刷上一片慘白,徐文秀慌張地瑟縮在金稟禮身後。
「時時時蘿……」金稟禮驚恐顫抖的遲疑出聲,當又意外驚見金提陽站在金時蘿的身邊時,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提陽?」
徐文秀乍聞丈夫喊著兒子的名字,錯愕地從丈夫身後採出頭,不由得當場一愣,「提陽?你怎麼會在這裡!?」
金提陽心裡一陣刺痛,瞅著讓他臉上無光的父母,「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金稟禮千想萬想沒想到金提陽會在這裡出現,顫抖得說不出話。
「到底是為什麼?」金提陽發出如雷般的咆哮。
從未見兒子發這麼大的火,金稟禮和徐文秀嚇得緊緊相擁,縮成一團。
金提陽撇開視線,並調整一下呼吸,粗暴地抬手扒過頭髮,「是不是又欠賭債?」
金稟禮和徐文秀頹喪地垂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回答就可以當作沒事嗎?
「說!」金提陽將滿腔憤恨與挫敗化作威脅暴吼出來。
金稟禮和徐文秀害怕的身子縮得更緊。
金時蘿無奈地甩甩頭,扯了一扯金提陽的衣袖,「你這副熊樣只會嚇壞叔叔和嬸嬸。」她往前跨了一步,更接近金稟禮和徐文秀,「今天的事就當我沒看到,不過我有話要問你們。」
金稟禮和徐文秀微微抬起頭,用半信半疑的眼神審視金時蘿,似乎懷疑她的用意。
金稟禮用力嚥了嚥口水,怯怯地斜視金時蘿,「妳要問我什麼?」
金時蘿無奈地挑一挑眉,「我只想知道最先你們……」為了怕傷了金提陽,她「偷」這個字到了嘴邊,又強吞了回去,「就是一開始的前三幅畫,目前在哪裡?」
金稟禮和徐文秀不由一怔,他們明明是偷了四幅,她為什麼只追問前三幅?
難道……西門大少說的沒錯,第四幅是假的!?
「妳能告訴我,為什麼只問三幅……」金稟禮一定要問清楚。
金時蘿與金稟禮的目光短暫接觸,金時蘿微笑地撇開目光,「因為你拿的第四幅是假的,所以根本沒必要追問,我現在只想知道前三幅的下落。」
西門大少說的是真的,第四幅是假的!
原來她早有防備。
金稟禮大為震驚,沒料到外表看似柔弱的金時蘿,原來是只深藏不露的狐狸。
「叔叔。」她的耐心有限。
既然東窗事發,再也瞞不住……
「那三幅畫我全抵給西門大少了。」
「誰是西門大少?」從不出門的金時蘿不由得一愣。
西門澈!?
金提陽的表情好似被雷擊中似的,方才消失的怒氣又衝上腦門,「你為什麼會把畫抵給他?」
金時蘿訝異的看著金提陽,「聽你的口氣,你好似認識這個人!?」
金提陽氣惱地猛吐氣,「在花街誰不知道西門澈、西門洌、西門深和西門沁四位西門少爺,西門大少就是西門澈,在花街專門賣酒,據說他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通天本領,天底下沒有他賣不出去的東西,那三幅畫說不定……早已被他賣出去了。」
「不會的。」金稟禮急忙出聲。
金時蘿疑惑地盯視金稟禮,「不會?叔叔你怎麼這麼肯定他不會賣掉那三幅畫?」
「提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門大少確實沒有賣不出的東西的本領,但是他偏好古董字畫,所以我敢確定他絕不會賣掉那三幅字畫。」金稟禮解釋道。
「這麼說,還是有希望拿回那三幅字畫……」金時蘿在心中盤算著。
還有一件事,金提陽沒弄清楚絕不罷休。
「爸,你剛剛說之前把畫抵給西門大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題又轉回,金稟禮無助地垂下眼瞼,「賭債……」
又是賭債!
金提陽當場抓狂嘶吼:「你是不是非要傾家蕩產才肯罷休!」
「我……」金稟禮羞愧的垂下頭。
金時蘿無奈地看著金稟禮,「叔叔,依我猜想,你今天會再折回這裡,一定是欠下的賭債未清是嗎?」
金稟禮不語,猛點頭。
金時蘿沉思片刻,慨歎一聲,「這樣好了,爺爺遺囑上曾經寫明,金氏公司的股份不能轉讓和變賣,倘若想賣,我是優先考慮的對象,不如我出兩億,買下你手中百分之五的股權。」
金稟禮驚愕地抬起頭,「這怎麼可以,那我將來養老……」
「依你花錢的速度看來,不消幾年你還是會賣股份。」
徐文秀不假思索,岔斷金時蘿的話,「可是現在金氏公司市價值兩百億,百分之五的股份好歹也值個十億、八億。」
金時蘿露出尖刻的笑意,「嬸嬸,那是市價,若是急著脫手,絕不可能有這個價,你們愛賣不賣都無所謂,若是還冀望地下室的古董,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們,地下室裡所有的字畫,沒有一幅是真的,若是不信,我可以幫你們請卡車來,將這裡的廢紙全都運走。」
沒有一樣是真的!?
金稟禮和徐文秀不禁愕然,四目相視。
「不可能,妳爺爺留下來的不可能是假的!」金稟禮打死都不相信,爸爸生前會收藏假東西。
「爺爺在世前收藏的是真跡、真品沒錯,只是我已經將那些真品、真跡轉運到另一個地方了,一個只有我知道,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金時蘿毫不隱瞞,實話實說。
金稟禮震驚的睜大眼睛。「妳……」
「叔叔,關於這裡的一切的所有權是誰的,爺爺的遺囑裡寫得清清楚楚,再說,你每一回進地下室拿走古董的畫面,監視器也全都錄下了,不容你狡賴,你最好想清楚。」金時蘿半恐嚇半威脅地逼他交出百分之五的股份。
金稟禮沒想到活到這個歲數,竟然會栽在一個丫頭手裡,縱使有千萬個不甘心,卻又拿她莫可奈何。
「好,我擁有的百分之五股份全賣給妳。」
徐文秀驚訝的看著金稟禮,「你瘋了,你全都賣給她,我們往後怎麼辦?」
「不然怎麼辦?難不成妳想進牢裡過下半輩子!」金稟禮氣急敗壞的瞪著妻子。
看著叔叔、嬸嬸抓狂爭吵,金時蘿心裡很想爆笑,「嬸嬸,兩億可不是小數目,一般人做一輩子都賺不到這筆錢,只要省點花,足夠了。」
「可惡──」徐文秀怒氣沖沖想衝向金時蘿。
金稟禮一把攔住徐文秀,「好了,至少我們還有提陽。」
「別指望我。」金提陽出聲打斷金稟禮的念頭。
金稟禮不禁錯愕的看著兒子,「你居然想棄父母不顧?」
「吃的有,若是指望往後我替你們還債,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在外面又欠下賭債,我會毫不留情的登報,和你們脫離父子、母子關係。」金提陽狠下心警告父母。
金稟禮和徐文秀二度傻眼,四目愕然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