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是一份全新的挑戰!
芳儀站在紅樓門口,望著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是純樸、傳統的教育,現在她卻違反爸媽的期望,將自己推進一個未知的地方,承受燈紅酒綠的誘惑。
驀地傳來一道聲音:
「都已經到了門口,怎麼不進去?」
她驚惶地回頭,看到那張俊到令女人迷醉的臉。
「是你!」
西門沁一手插在褲袋裡,他將放在嘴邊只吸了一口的煙丟在地上,用腳尖熄滅煙頭。
「進去吧。」他淡漠地說。
拜託,她要是有那個膽,她就不會站在門口了。
「你先進去。」
他的黑眸微微一瞇,注視她好一會兒。
她臉上躊躇的表情令他訝異,那種表情是他開紅樓以來,第一次在女孩的臉上看到。
她把紅樓當成什麼?
看來,她誤以為這裡是不正當的場所。
若是以他的脾氣早就開口請她離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對她,他似乎容易心軟。
「今天你不算正式上班,先進來看一下工作環境,若是覺得可以,你再決定是否上班。」
芳儀驚訝地看著他,「真的可以嗎?」
她那羞澀的表情不免令他疑雲大起,她昨天的沉穩到哪去了?
「你現在跟我進來。」
他有點生氣,但不是氣她而是氣自己,他在社會也翻滾了好幾年,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芳儀呆愕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生氣。
她靜靜地跟他走進紅樓,此刻的紅樓還未開門做生音心,店裡一片冷清,很難想像華燈初上時的吵雜。
芳儀顫巍巍的緊跟著西門沁到辦公室,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後,身體往旁移動。
「進去。」
芳儀聞言,立即走進辦公室。
西門沁跟著走進去,然後關上房門。
接著,他冷冷的說:「坐。」
芳儀找了位置坐了下來,西門沁則拉來一張椅子,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現在你跟我說實話。」
說實話?
她有些慌張,卻強迫自己要勇敢地迎視那冷峻的目光。
「你要我說什麼?」
「你究竟為什麼會跑來應徵?!」尖銳的眼神緊緊鎖住她不放。
「我……」
她一臉驚慌,完全不知所措。
「你曾經去過酒店嗎?」
她在那雙銳利黑眼注視下,感到心慌意亂,雙手不安地絞著。
「我……」
「說實話!」他的語氣一次比一次嚴厲。
「沒有。」她乖乖地回答。
沒有?!
他真的看走眼!
他俊美無儔的臉,瞬間蒙上一層寒冰。
「那你為什麼跑來應徵?」
她望進那雙冷若冰霜的眼,覺得整個人被那目光懾住,她的心更慌。
「我是因為……」
「因為什麼?」兩道劍眉緊緊皺在一起。
「因為……」她倒抽一口氣,覺得嗓子有些乾澀,聲音也變得顫抖,「因為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改變。」
「改變?!」
為了證明自己有所改變,所以跑來紅樓應徵媽媽桑?!
「是的,這一點請你原諒,因為之前我不是現在這副模樣,後來經過小阿姨的改造才變成現在這樣。小阿姨說你對女人的鑒賞標準極高,所以才會硬著頭皮來試看看。」
這可是他聽過最荒謬的理由!
「你是想知道在我眼裡,你能得幾分?」
「是的,那天湊巧花嬌小姐到小阿姨的店買東西,無意間提起紅樓缺媽媽桑的事,花嬌說你挑媽媽桑的標準極高,小阿姨認為機不可失,所以……」芳儀從椅上跳起來,對著西門沁深深一鞠躬,「對不起,也請你將我的歉意轉達給花嬌小姐。」
一股怒氣從心裡直衝腦頂,可是看她如此坦率又誠懇的份上,他也只能強抑著怒氣。
「你先坐下。」
芳儀忐忑不安的坐回沙發,她瞅著眼前那雙令人寒毛直豎的冷眼,立即驚慌地垂下頭望著自己的鞋子。
她的心好慌,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麼。
「既然只是想要我對你評分,你為什麼又會出現在紅樓?」
芳儀抬起頭解釋:「因為……」
「我嗎?!」
這張俊臉一直是他最自豪的。
「不。」她搖頭。
西門沁頓時自尊心大損,這還是頭一次有女孩不受他吸引耶!
「那是為什麼?」
「因為你開出高價的薪水。」
為了薪水?!
「紅樓一個月的薪水,我必須在其他公司做一年,再說,我之所以會到台北工作,就是希望能幫忙改善家裡的生活。」思起家中的貧困,芳儀不禁紅了眼眶。
她想改善家裡的生活,情有可原,但還有一個疑點……
「做一個乖女孩不好嗎?為什麼想要改變自己?」
想起為什麼改變的原因,不禁勾起她那心痛的過去,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頓時滾下粉頰。
西門沁擰著居審視著她。
「你還沒說出原因。」
芳儀吸吸鼻子,哀怨地看著那張冷漠的俊臉。
「不要再問了。」
這種丟臉的事,她哪說得出口?
「被男人欺負了?」他不死心地又問。
「哇——」
說中她的痛處,她忍不住開始大哭。
西門沁兩眼往上一翻,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
以前只要妹妹一哭,他們家四個男人就會慌了手腳,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為了怕這種情況再發生,只要遇到女人一哭,他便會馬上閃人,眼不見為淨。
可是面對眼前這個淚人兒,他卻不想躲、不想閃,反而有股衝動想上前安慰她。
他轉身抽了兩張面紙遞到她面前,「別再哭了,當心臉上的妝花了,等一下會變成大花臉。」
從他手上接住面紙,往臉上一抹——
她大剌剌的舉動讓他張大眼睛,都已經警告她當心臉上的妝了,她還粗魯地擦眼淚?!
拭去臉上的淚水,她將面紙揉成一小團握在手裡,抬起被淚洗滌過的小臉,她強笑著說:
「謝謝。」
西門沁這才看清楚,她自然白晰的肌膚、紅嫩的雙頰,顯而易見,她是個天然的美女。
「你可知道在紅樓是要喝酒的?」他另覓新話題。
「嗯,我知道。」她小聲的回答。
「知道歸知道,你究竟行不行?這可不是光知道就行了,之前花嬌就因為喝酒過量而引起胃潰瘍。」
「我……已經……試過了。」她吞吞吐吐的說。
「怎麼試?」換他納悶。
「昨天和小阿姨一起試……我喝下好幾瓶威士忌……都沒事。」她畏畏縮縮的道。
好幾瓶威士忌?!
西門沁不信地張大眼睛,看著坐在面前安然無事的她。
「小阿姨醉到現在還沒醒,我只感覺有點飄飄然,不過一個上午就好了。」
他一聽,兩顆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她、她竟還能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
「你太誇大了吧?」
「真的,我沒騙你!不信我帶你去見小阿姨,她這時候還爬不起來呢!」她急忙回應。
看她的表情不像說謊。
「你的酒量還真嚇人。」
「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已酒量這麼好,也許真的是遺傳,小阿姨說我們的親戚都有好酒量。」
如果,她所言不虛……
「真是今人想不到。」
芳儀又不安地垂下頭,絞著手指。
「你還要我做媽媽桑嗎?」
雖然她什麼都不會,但至少酒量勝人一籌,念她一心想改善家裡生活的這片孝心,西門沁不想拒絕她。
「好吧,就如我之前說的,你先感受一下環境,若是你認為可以勝任,你再做。」
她高興的答道:「謝謝你。」
「先別謝得太早,你能否勝任還是未知數。」
「我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芳儀偷覷著西門沁,擔心自己的大膽會激怒他。
「說吧,什麼事?」
芳儀怯怯的說:「我只賣笑不賣身。」
他突地放聲狂笑,狂笑聲中充滿嘲諷,「你以為我西門沁是靠女人賺皮肉錢生存的嗎?」
芳儀嚇一跳,只能睜大眼睛盯著他瞧。
許久笑聲才停歇,他瞪著她說:「我這裡想賣身、想作踐自己,都是小姐個人的事,與我無關,不准你將賣身一事與我紅樓劃上等號,懂嗎?」
她膽戰心驚地點頭,「知道了。」
「今晚你就先跟我在辦公室裡觀察。」
「跟你?!」她驚愕地說。
「要不然呢?還是你想實地體驗?」
「不,不,我在這裡就行了。」她被他多變的情緒嚇壞了。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拉開窗簾,「站在這裡就可以完全掌握場子裡的情形。」
她連忙起身跟了過去,透過玻璃窗一眼看透場內的動靜,掌握場內所有動向。
「你站在這裡,下面的人能輕鬆工作嗎?」
「這裡外面看不進來。」
「喔。」
想不到自有玄機!
「今晚你就在這裡觀察下面的情形,媽媽桑要做的工作除了為小姐安排客人,還要懂得在客人間斡旋,酒店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所以媽媽桑的交際手腕很重要,不僅要懂得安排小姐,也要懂得讓客人盡興。」
他邊說邊斜睨站在身邊的芳儀。
芳儀微微抬眸望著玻璃反映的人影,她的心兒突地怦怦亂跳……
這是怎麼一回事?
「假如花嬌在這裡,她可以更詳盡地告訴你該怎麼做,可是洌不讓她過來幫忙,所以一切全靠你自己了。」他頓了一下,「假如你真的想賺我這二十五萬的薪水,那就看你是否有這能耐面對這份工作。」
他必須讓她有心理準備。
媽媽桑不是只要有好酒量就行,還要有圓滑的交際手腕,想要賺這個錢得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登時愣住!
「害怕了嗎?現在打退堂鼓還不晚。」
面對他的挑釁,她立即反擊:「我願意接受挑戰。」
西門沁聞言,冷漠的薄唇不禁微微往上揚,勾出嘲諷的淡笑,「希望你能勝任。」
「等著瞧吧。」
只是,話一撂出去,她馬上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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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暗,紅樓從沉靜中逐漸甦醒過來,點亮了閃爍的霓虹燈,紅樓開始散發無窮的活力。
芳儀隱在高處,睥睨陸續走進來的女孩和服務生,她的心莫名地跟著活絡起來。
「樓下那些小姐……」她目不轉睛的緊盯陸續出現的女孩。
西門沁手點著玻璃窗.指向樓下的人。
「這四個是花嬌費心訓練出來的四大金釵,她們分別叫作迎春、探春、惜春和憐春。」
芳儀頗感訝異的偏頭看他一眼,「她們都以春為名。」
西門沁淡笑說:「全是花嬌幫她們取的名字。」
「噢。」
芳儀將目光移回樓下,赫然發現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仰起頭,朝著玻璃窗微笑。
「他們似乎都知道你會站在玻璃窗前。」
「他們很清楚,我會站在這裡看著他們走進來。」
芳儀又瞟了他一眼。
「為什麼?」
「這是身為老闆應有的禮貌,再說老闆只不過是一個稱呼和頭銜,所有的成果都靠他們努力得來,我反而要感激他們的付出。」西門沁勾唇一笑。
芳儀忍不住多看這位懂得體恤手下的老闆一眼,「你真的跟一般老闆不同。」
「哪兒不同?」
「我遇到的老闆總是喜歡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像我們這些員工都得巴著他才能活下去似的。」
「是嗎?那你真的運氣不好,淨是遇到那種自大的老闆。」西門沁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芳儀微慍地瞪著他。
瞧見被他激怒的芳儀,他的唇角綻出一抹笑意,「我是故意逗你的,紅樓馬上就要營業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喝一杯。」
「喝酒?!」
「怎麼?不敢再喝?」
「昨天小阿姨逼我喝了不少酒,今天又要喝啊?」
「昨天是昨天,做媽媽桑的哪天不喝?難道你連這點能耐都沒有?」他激她。
接著,他的唇邊緩緩釋出一絲微笑,那笑容真是迷死人,攪得她心慌意亂的。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笑會令人窒息嗎?
「你想喝什麼?白蘭地還是威士忌?」
芳儀無奈地撇一撇嘴,既然躲不掉,索性捨命陪君子,「隨便,你想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西門沁抿著嘴微笑,轉身拿起電話,「等一下讓惜春送一瓶威士忌上來,記得帶桶冰塊。」
切斷電話,轉身觀察芳儀臉上的表情,他發現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過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外響起女孩嬌柔的聲音:「四少,你點的酒幫你送上來了。」
「進來。」
芳儀迅即旋身瞅著辦公室的門,剛才聽見西門沁指名惜春送酒進來,她很想近距離見見她。
惜春用臀部頂開辦公室的門,「四……」
她意外發現西門沁辦公室中有客人,還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不禁愣了一下。
「酒放在桌上。」西門沁指示著。
惜春聽話地將手中的酒和冰桶擱在桌上,目光偷偷打量著芳儀,然後又移回西門沁的身上。
「四少,需不需要廚房幫你準備小菜?」
西門沁用詢問的目光瞟向芳儀。
「想吃什麼?」
「不需要,有酒就行了。」
西門沁微笑瞅著一臉懷疑的惜春,「你可以先出去。」
「是。」
惜春只好帶著疑惑,轉身走出辦公室。
「她長得很漂亮。」
她真是個美人,難怪會是四大金釵之一。
西門沁淺笑,打開惜春擱在桌上的威士忌,為她斟了一杯。
「要多少冰塊?」
「不用了。」芳儀微笑搖頭。
西門沁將酒杯拿到她面前,她順勢接過,「謝謝。」
「干。」西門沁舉起酒杯道。
芳儀二話不說,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阿莎力的舉動看得西門沁目瞪口呆。
他相信她所形容的海量了。
他默默地為她斟了第二杯,她將酒杯握在手中,緩緩的走近窗邊俯視下面情形。
突地,她發現惜春在吧檯前比手劃腳,其他小姐紛紛靠到她身邊。
「你的員工正在討論我。」
「是嗎?」西門沁跟著走向前,低頭俯視樓下,唇邊露出促狹的淡笑,「你怎麼知道她們是在討論你?」
他不信?
「你瞧!」芳儀握著酒杯的手指著樓下,「若不是討論我,圍在惜春身邊的女孩不會一直抬頭望著樓上。」
西門沁掃了樓下一眼,情形如她所說的一樣,這讓他發現她除了有好酒量,還有敏銳的觀察力。
「你想她們會說你什麼?」他反問。
芳儀握著酒杯,雙臂環在胸前,「假如我沒猜錯,她們一定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這麼肯定?」
「我不是很確定,不過從她們的眼神和隱隱竊笑的模樣看來,我看八九不離十。」
「我現在就下去,看看你猜的對不對。」他漾出笑容。
芳儀瞬間呆了一下,唇邊的笑意僵住。
「你要去證實?」
他眉一挑,嘴角上揚,微微一笑,「放心,只要下去一趟,我什麼話都不用說,就馬上有答案。」
「是嗎?」
她才不信。
「不信?你等著瞧。」
他朝她擠眼,然後轉身走出辦公室。
他的笑像陽光般穿透冰層,讓他顯得更加俊美無儔,剎那間她看呆了:
她戀戀不捨的目光不禁緊緊鎖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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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沁不是為了證實她的臆測,而是要確認她是否擁有他所想的那種敏銳的觀察力。
此刻,他無聲息地欺近吧檯。
圍在惜春周邊的女孩訝然發現西門沁,嚇得趕緊暗示一旁仍然滔滔不絕的惜春。
西門沁輕輕搖頭,無聲的警告那群女孩,不准再給她暗示,讓她們不禁為惜春捏一把冷汗。
「樓上那女孩長得很漂亮,看來西門家最後一位少爺不久之後也將淪陷了。」
惜春抓起面前的水杯,往嘴裡灌,滋潤一下乾燥的嘴巴,然後放下水杯繼續道:
「說真話,那女人的氣質還不錯,勉強配得上四少。」
一旁的吧檯的小弟,心生不忍,於是忍不住拍拍惜春面前的檯面,試圖發出警訊。
西門沁豎起一根手指按在嘴上,搖頭,不准他再給惜春暗示。
氣氛突然變得僵凝,惜春不禁問道:「你們怎麼突然變啞巴了?」
「惜春。」西門沁低喚。
惜春登時僵住。
她瞪視大家一眼,彷彿責怪他們沒事先給她暗示。
「惜春。」西門沁這回加重語氣。
惜春自知惹了禍,只好緩緩轉身面對西門沁。
「四少。」
就在這一刻,圍在惜春身旁的人唯恐惹禍上身,紛紛往兩旁移動腳步……
「你們都統統給我站住!」西門沁喝令。
所有人的腳瞬間彷彿被釘子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西門沁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在他們中間。
「你們都聽好。」他的眼神瞟向樓上,「樓上那位小姐是紅樓新來的媽媽桑。」
樓上那位神秘的女人是新來的媽媽桑?!
所有人幾乎同時驚愕的深深抽口氣。
「今天她站在辦公室裡觀察店裡情形,或許明天她就可以上班帶領各位了。黑眸掃向面前每張錯愕的臉,「所以請各位封好自己的嘴,不要再亂了斷語!」
「是。」全體員工異口同聲回應。
西門沁抬起頭,望著樓上辦公室的玻璃窗——
果然被她說中!
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沒看走眼,她不僅擁有好酒量,還有敏銳的觀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