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在酒吧裡抽悶煙過了一整夜,半滴酒也沒沾,對那些主動接近的女人更是看也不看一眼,懶得理會。
他情緒極差,滿腦子都是丹兒和夏展雲曖昧的情景,揮之不去。
他鐵了心放棄丹兒,決定像成全以往那些拜金的女人一樣,也放任她,隨便她愛跟誰在一起,只要讓他眼不見為淨,圖個清靜,永遠別再見面也就算了。
於是他臨時決定一早就出國,她仍留在公司工讀的期間,他都不打算和她再有牽扯。
他都已下了決心,在清晨酒吧打烊,他回到家時,酷哥居然等在車庫裡,咬著一張字條給他。
他一看那張沾有酷哥口水的字條竟是丹兒寫的,所有的火氣又提上來,差點把它撕碎了扔進外面的水溝裡。
幸好他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大略地看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塞進上衣口袋,仍是上樓提行李,立刻又出門,先把酷哥送到寵物旅館寄住,再到機場。
他努力地維持平靜,其實和丹兒分手的決心卻已動搖。
他在機上一再地拿出那張字條看了千百次。
他發現自己居然試著想相信她的每字每句,但他卻又忘不了,他出現在霖園當時她心虛又驚惶的表情,而她的人依偎在夏展雲懷裡,任那傢伙放肆。
他心情矛盾反覆,嘲笑自己的愚癡,明知道這上面留的全是謊言,她說了一個謊,只不過是再多加一個謊來自圓其說罷了,他竟然深受她的影響。
背叛就背叛,撕碎他的心後,還想再乞求他的諒解,是絕無可能之事。
愛情……早就知道那是戲劇裡騙人的鬼話。
他沒什麼好猶豫。
他不再看那張字條,撕碎了扔進機上的嘔吐袋裡,不願再想。
他累了,徹夜未眠加情傷使他疲憊不堪,唯一想做的就是遠離她,遠離混亂他心情的一切,他不想再見到她。
他合上雙眼,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將自己放逐在愛情之外,忘了他曾交出自己的心,愛過一個叫吉丹兒的女人。
★★★
工讀終於結束了。
吉丹兒百無聊賴地回到學校,還沒有開學,她不想待在家裡讓家人看見她愁眉不展,只好躲到學校的圖書館裡上網,消磨時間。
戶外下著雨,陰陰的天氣像她枯竭黯淡的心靈,她單手撐著下巴,兩眼無神地看著窗外的雨,聽著雨滴敲在大樹的聲音,任由電腦螢幕裡五花八門的網頁自動變換畫面,她手上的滑鼠動也沒動過。
她仍在想著羿英爵。
他真的好狠的心,她要離開賓爵汽車廠的那天,她還盼著他會突然回來,或給她一通電話。
可她只等到一卡車的失望。
她只要想起當她收拾好東西,自己默默離開的那一刻,雙眼就紅通通,熱氣直冒。
她不想再哭了,哭並沒有用,她的哀愁並不會減少,反而增多,因為家人們都起疑了,像爸媽就直問她——
「眼睛怪怪的,那麼紅腫,是不是得了結膜炎?夏天很容易感染……」
她感謝爸媽的關心,但她不知該從何說起,躲在這裡,索性就什麼也不用面對,什麼也都不必解釋了。
「小丹丹,你在電腦前發呆喔!我剛才打你手機怎麼都不接?」胡心梅見到吉丹兒人在圖書館,歡歡喜喜地跑向她,擠到她旁邊的位子,笑嘻嘻地問著。
胡心梅人也剛從台中工讀回來,這個暑期她的男友黃大同為了配合她,也在台中找到打工地點,兩人一同合租便宜的宿舍,根本沒有分隔兩地,反而是你儂我儂,感情濃得化不開,向前大躍進。
「心梅……」吉丹兒回過神來,看向春風滿面的好友,再慢吞吞地取出懷中的手機看。「你真的有打耶……我沒注意到手機在震動,不好意思。」
「你幹麼發呆?」胡心梅發現她怪怪的。
「我是在……聽雨聲。」吉丹兒聳肩說。
「雨聲有什麼好聽的?」胡心梅聽了更為驚奇,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吉丹兒不太對勁,她臉色蒼白,有氣無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有問題,不像平常的你喔!」胡心梅雙手交插在胸前,很肯定地說。
「平常我是怎樣?」吉丹兒自己都忘了。
「你平常氣色紅潤,笑口常開,今天看起來……『中氣未順,胸坎雜雜』,需要祛傷解郁的樣子喔!」
「你去改行賣藥算了啦!」吉丹兒鼓起腮幫子說。
「丹兒,你說對了,我是畢業後就要當藥局的老闆娘啊!你知道大同家是開藥局的,人家他正在準備考藥師執照呢!」胡心梅一說到黃大同就嬌笑了起來。
吉丹兒真羨慕她和黃大同對未來已經有了計劃。
「服務專線是不是……焢八焢焢,焢豬腳,焢肉飯,焢土窯雞……」吉丹兒懶懶地趴在桌上說。
「討厭,人家是說真的,你臉色真的很不好。」胡心梅說正經的。
「心梅,我老實說……我失戀了。」吉丹兒把心事告訴她。
「啊!你什麼時候談戀愛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工讀的時候啊!心愛的真命天子真的出現了,我有心電感應的超能力了。」
「啥……咪!可是……要是真的是真命天子,怎麼樣都是你的人,你怎麼會失戀咧?」
「說得好,說得對,我也是一直想不透,好苦惱。」吉丹兒疲倦地閉上雙眼,又想哭了。
「丹兒,依我看,那他應該不是真命天子來的,你別這樣啊!看你傷心,我也會難過的。」胡心梅俯下身,伸出手臂擁著吉丹兒,安慰她。
吉丹兒聽著胡心梅溫柔的聲音,淚掉得更凶了。
胡心梅沒有走開,姊妹有事就是她的事了。「等你哭夠了,再把詳細情形告訴我,我會天天逗你笑,讓你忘記他的。」
吉丹兒好感動,她都忘了,除了愛情,人世間還有友誼,她不能太悲觀,不能再被感情困住,她得試著再讓心活過來。
於是這個下午,她把遇到羿英爵的事全對胡心梅說了,有了她的聆聽,她的心舒坦了不少。
傍晚時分,吉丹兒回到家。
家裡沒大人,爸媽去吃表姊的喜酒,大姊蜜兒和二姊莉兒也不見人影。
吉丹兒信步上樓,進自己房裡,發現房裡窗簾關上了,地上點著蠟燭,大姊和二姊圍著燭光席地而坐,氣氛神秘。
「我的小丹兒,你回來了。」大姊蜜兒口吻竟很像去世的奶奶般叫著她。
吉丹兒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丹兒快過來,老神仙奶奶下凡附在大姊身上,有話要對你說。」二姊莉兒神情嚴肅地要她過去。
吉丹兒整顆心似有電流竄過,她能感應到真是奶奶下凡來了,她老人家不放心她為情所困,於是藉由大姊靈媒的力量要來提點她一些事。
她走過去,跟著席地坐了下來。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喔?」老祖母吉朵蔓關愛地握住丹兒的手。
「奶奶……」吉丹兒已是淚流滿面。
「其實他也想打電話給你,甚至找你,可是他也一樣被困住了,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就讓莉兒把心想事成的白水晶借給你,你把你的期待說出,他會回心轉意的。」
「可是……他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嗎?」
「他是。」
「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心梅和大同一樣那麼順利?」
「小丹兒,好事多磨,等我的小曾孫有消息,他不出現都難了。」
「奶奶,什麼小曾孫?」
「呵呵呵……」老祖母笑著,走了。
大姊蜜兒回過神來,問了莉兒和丹兒:「奶奶說什麼?」
「意思是丹兒的真命天子會回心轉意,可是最後那句話我實在聽不懂她老人家的意思耶!」二姊莉兒聽不懂祖母最後那句話,但她大方地從懷裡摸出珍貴的白水晶球交給丹兒。
「莫非說的是天語?」大姊蜜兒高深莫測地敲著下巴說。
吉丹兒自己倒是像觸電般的驚詫,她心底知道祖母指的是什麼,她和羿英爵曾經上過床。
難道她懷孕了?
她接過二姊的白水晶球,握在手心時,雙手不自主地產生玄妙的顫動。
她在心裡可憐兮兮地請求——
「羿,我好想你,你可以……來看看我嗎?」
她要的並不多,希望也只有一點點,雖然發出請求,也不敢奢望他真的會來看她。
她把水晶球還給二姊,很感激姊姊們為她所做的一切,心情依舊落寞,如今還加上震撼。
她要是真有了寶寶,那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