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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緣 第十章 作者:黑燿
    的方法,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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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候補第七艦橋上,洛崴和岐斌輕易便找到朱愷那架航機,同時就如同克裡斯所說的,沒有一個人留在此地,輕微的聲音都能在空曠此間造成回音。

    岐斌打開機門,之後轉身對洛崴伸手,要他一同上機,不料洛崴站在原地,用湛藍的眸子深深地注視著岐斌。

    「蚊斌,你為什麼要如此冒險,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可能送命?」他非得要弄清楚不可。

    「你還想不透嗎?」岐斌也反過來盯著他,眼神既溫柔又無奈。「你說的那句話,我可是牢牢地記在心中。」

    洛崴偏著頭,喃喃問道:「那句話……?」

    岐斌綻開笑顏,搖搖頭,然後傾身在洛崴耳邊輕道;「生願共度……」

    洛崴的喉嚨梗了梗,鼻頭一酸,只覺得自己就像個超級大笨蛋。「都怪我堅持要過來,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拖你一同涉險。」

    岐斌踏出機門,伸手撥弄撥弄洛崴的髮絲,笑道:「等這件事情過了,你可別以為自己能逃掉我的懲罰,洛崴,我會要你下半輩子都為此付出代價。」

    洛崴吸吸鼻子。「要殺要剮都依你。」

    「我要你今後水永遠遠記住,自己的安全絕對要擺在第一位。」岐斌依舊盯著洛崴,眼睛閃閃發光。

    聽岐斌這麼一說,洛崴不由得從淚中露出笑容,而後猛力地點頭。

    進入駕駛艙後,岐斌坐上駕駛座,視線緊盯著操控盤。

    洛崴說道:「克裡斯告訴我,半個小時後會有五分鐘的當機,我們可以趁機會將航機開走。」

    「嗯……」歧斌繼續瞪視操控盤,並未多作言語。

    洛崴接著說道:「距現在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

    「嗯……」岐斌還是虛應一聲,似乎陷入沉思。

    「有問題嗎?」洛崴問道。

    岐斌用手復上額頭,無奈地苦笑道:「問題可大了。我方才投有想到,即使把航機開出去,也至少需要幾分鐘來啟動超光速才能遠離這兒,在這之前不保證帝國的精銳機艇不會迫上我們。」

    洛崴愕然。「那……天啊,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岐斌略加思索,接道:「我試試朱愷這架航機能不能提前在熱機時就啟動超光速裝置,這樣或許能事先爭取時間。」他看向洛崴。「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洛崴點頭。「也只能這樣祈禱了。」他瞥了眼操作盤,而後指著邊緣問道;「這裡有個奇怪的紅燈,是什麼意思?」他雖懂得駕駛航機,不過每種機型各有不同,燈號代表的意義自然也不盡相同,當初匆促上機前並沒有完全問清岐斌沉吟。

    「後面有個手動機門沒有關好。」

    「你先熱機,我去關就好。」洛崴站起身。

    「先檢查門外的卡榫,然後扳起門邊的把手就可以了。」見到洛崴點頭後立即轉身走開,岐斌朝他的背影叫了聲:「洛崴!」

    洛崴疑惑地回過頭,歧斌道;「小心點。」

    「我知道啦!」洛崴笑著擺擺手。

    走到航機尾端,他發現果然有個機門並未關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正要將機門拉回,卻聽到地上響起「筐當」一聲。洛崴心感好奇,又將機門推開些許,地面上有樣東西發出閃光。他跳下機艙,彎身拾起那個發光的東西,放在掌中觀視。

    「這……這是……」洛崴屏住了呼吸,只感到頭暈目眩。那是枚戒指,帶有藍綠精細圖樣的銀戒是他那一屆的高等部畢業紀念戒指,共有上千枚之多。但在綠色部份斷裂,而後用鍍金銜接上的卻僅有一隻。

    「小崴,怎麼辦,我的戒指斷成這樣。」

    「別難過,你瞧,我幫它加上一條金線,這下子你的戒指和別人不一樣,可是獨一無二的呢!」

    「對耶,獨一無二的戒指,而且還有和小崴劉海一樣的金色。」

    啊,帕德。洛崴無意識地捏緊這枚戒指,一時間並未想起它為何突然出現。而後,他驀地驚醍。

    這怎麼可能?!自從帕德死後,他便未曾見過這戒指了,如今為何會在帝國軍艦上出現?而且,方才就放在航機的機門上。是什麼人做的?

    也在同時,身後槍上膛的聲音清晰可聞,隨同一句威脅的話語:「別想這麼離開。」

    洛崴掉過頭,見到眼前在面容上覆蓋一層寒霜的美麗女子,不由得睜大眼睛。「玫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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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身後自動門開啟的聲響,克裡斯以為洛崴回來找他,趕忙回過頭,定睛一瞧,不禁嚇得雙臃晚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站在他面前將雙手背於身後的洛紜正以一雙凌厲的眼瞪著他,抿緊的嘴唇根本無法洩漏些許他的心思。片刻之後,他冷冷開口:「你在這做什麼?小崴呢?」克裡斯害怕地吞口水,無奈喉嚨依舊乾燥刺痛。他戰戰兢兢地回道:「屬——屬下不知道……」

    洛紜瞇起眼睛。「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能幹的人。」

    此時,一名軍官正巧進人,他朝洛紜行禮之後,恭敬說道:「報告聖帝,候補第七艦發現少主的蹤跡。」

    洛紜聞言冷哼道:「這小子真是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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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為何會在這兒?」洛崴訝異地發覺向來親切友好的玫麗如今帶著陌路人的眼神面對他。

    「你以為我能夠寬大到眼睜睜看著你和岐斌兩人言歸於好,然後膠漆難分?」玫麗牽了牽嘴角,冷諷道。

    「什麼?」他和岐斌?玫麗的言下之意是……?

    「別再裝了,岐斌會沒告訴你?」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洛崴正色道。在看見艦橋遠處似乎有人影閃動後,洛崴將手伸向玫麗。「先別管這麼多了。我們上了航機再說吧!」

    玫雨彷若沒見到他伸出的手,逕自說道:「我愛岐斌。」

    「啊?」像是被人瞬間掐住脖子般,洛崴一時無法呼吸。

    「但卻有你擋在中間。」玫麗冷冷地說道。「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洛崴搖著頭,依舊不敢相信。

    「你父親急於侵略自治區,只要用密報謊稱他的寶貝兒子被監禁自治區,不就正巧給了他充分理由揮軍!另一方面,你當然不可能乖乖待在自治區看雙方起衝突,必定會自願回來與父親談個明白。」

    「你是說,這一切無非只是想把我引到帝國軍這兒?」洛崴苦澀地說道。「沒想到我們的行動全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完全是。我沒想到岐斌會這麼快跟著過來。」玫麗移開視線。「看來我倒是低估了他對你的感情。」

    「這不對,這樣是不對的……」洛崴喃喃開口:「你以為把我除去,自己的感情就能順利發展?」說話的同時,洛崴頻頻搖頭。「感情哪有勉強而來的?真正的愛情不該用強求……」

    「你以為自己在說什麼大道理?」玫麗哼道:「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甘心看著你和斌甜甜蜜蜜地度日。」她再度舉起手中槍械。

    「等一等!」洛崴深吸一口氣。「在這之前,我想先確定,這戒指,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克裡斯說,這東西對你十分重要,我趁機會拿來吸引你的注意。」

    「你認識克裡斯?」洛崴驚訝地詢問。

    「瀚和艦上碰過面不是嗎?他也還記得我,我在自治區見到他,便與他談了一陣子,也是那時拿到這戒指的。」玫麗仍緊盯著洛崴的一舉一動,手上武器未曾放下。

    戒指在克裡斯身上?

    過往的情景如同迅速倒帶的片子,翻動著洛崴的記憶。

    帕德死於他的懷中之後,反抗軍依舊不停對民眾射擊,他原本帶著屍首逃命的,卻因身中流彈昏迷。等到醒轉過來,已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救走。向那對夫婦詢問未果,重回慘事現場時,早被人事先清理過,帕德的屍體便從此下落不明,連帶他戴於手上的戒指也……但為何帕德的戒指為何會在克裡斯身上?

    難道,克裡斯當年也在那場混亂之中?

    洛崴知道,這問題永遠也無法獲得解答,他已打算不再與克裡斯見面的,更何況,如今致命武器在前,他也未必能逃過這一劫。

    「總之,你認命吧。」玫麗將槍枝瞄準他。

    洛崴將視線牢牢釘在武器的移動上,但口中仍不斷說話,盡量移開玫麗的注意。「你想殺了我,代表你不怕岐斌的報復。」他吸口氣,而後繼續說道:「你說你愛岐斌,那麼你已到了願為他付出生命的地步了?」

    玫麗諷刺道:「別說的那麼容易,真到生死關頭,你也不見得能這麼崇高。」她微微移動槍托。

    「你這麼說,便是沒有把握。但你可知,我有十成把握,能在緊要時為他犧牲,可是我若死了,他也一定會追隨而去……」洛崴搖搖頭,說道:「我怎能讓他喪命?為了他,我得好好珍重自己才是。」話音未落,洛崴踏前半步,只手扳住對準自己的槍管,使勁朝旁翻折,另一隻手則緊握住玫麗手腕。玫麗吃痛低叫同時,槍已轉移到洛崴手中。

    玫麗瞪著眼,不敢相信洛崴能以如此迅捷的動作奪去她的武器。洛崴則將搶來的槍朝遠處扔去。「放棄吧,玫麗……我們不該為敵的……」洛崴低歎道。

    當槍枝滑動在地板的聲響停止後,無數的腳步聲突然清晰可聞,隨著步伐出現的,是不遠處一道道的人影,正朝他們和航機走來。

    洛崴看清走在最前頭的人正是洛紜時,雙腳就像被長釘狠狠釘住般,儘管腦子已下了命令,卻怎麼也無法移動一步。「父親……」他喃喃開口。

    洛紜在前方約二十公尺處停步,眾多僚屬兵士皆恭謹地立於他身後。瞥了站在一邊的玫麗一眼,洛紜將銳利的目光射向洛崴。

    「本來想看看你有沒有任何悔意,沒想到你這麼不聽話!」

    洛崴自小就對父親又敬又畏,被父親這麼一瞪視,彷彿又回到過去在父親面前便大氣不敢喘一下的青澀歲月,軍人宜挺威嚴的身影與如今眼前那霸氣更勝的傲然之姿重疊在一起,讓他一時沒了反駁的勇氣。「我……」

    「洛崴聽的是該聽之話。」輕輕淡淡的話,卻如重槌擊打於眾人心中。

    洛崴回頭望向發聲處,一襲黑袍的岐斌從後艙門輕巧躍出,隨著他的動作,黑袍略微翻掀。行動之間,岐斌深情的視線一百停留在洛崴身上。而後,他朝玫麗望了一眼,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逝。待得站定洛崴身邊,岐斌閒逸地掃視跟前多人,不負他「墨焰」名號的無形焰氣,肆無忌憚地朝外翻捲而去。在場的每個人除了洛崴與玫麗外,只覺面前突然撲來長有利牙足以吞噬一切的烈火之口,不禁心中一凜,更有人忍不住朝後退了數步。

    洛紜心下暗驚。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竟有這般侵逼駭人,不容小覷的魄力?他微瞇眼睛,輕哼:「你是……?」

    「好久不見了,洛將軍,哦!不,應該稱您『聖帝』是嗎?」岐斌朗聲笑道。他偷偷伸出一隻手,扶在洛崴的背部,只有玫麗站立的位置,得以瞧見他這番舉動。

    洛紜在星際聯邦時代掌握有一半兵權,已是叱吒風雲的大將軍,除了高不可攀的地位,多年軍旅生涯,他的外表更是不怒目威。見慣旁人的唯唯諾諾,就唯有當年岳虎不知從何收來的養子最讓他另眼相看。在一場軍政宴會上首次見到岐斌後,他便萬分肯定,這個在眾多軍官政要面前能夠侃侃而談,卻不教旁人看透心思的孩子,未來若非他最得力的助手,就是最可怕的敵人。洛紜極為賞識他,但在多方接觸之後,發覺他傲得像只獨行於天際的鷹,有自己的想法,不會是洛紜所希望得到的聽話手下。

    既然無法被他所用,便要除之而後快,以絕後患。

    「好小子,原來你還活著,看來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醒悟面前之人的身份,洛紜微微一笑,笑中帶了一絲對岐斌的佩服,卻也笑得很冷。

    岐斌故意輕鬆地自嘲道:「我沒什麼能力,只是命大了些。」

    「難道……難道……」洛崴驚駭地無法把話接下去。

    他清楚洛紜話裡的意思,也清楚歧斌為何會這麼回答。

    他一直以為七年前邊境那場反抗軍策動的爆炸,是為了引起聯邦的動盪,岐斌只是倒楣正巧遇上罷了。沒想到真正的目標竟然就是他,而父親則是打算除去他的人。

    過去的懵懂無知,更顯出發現事實這一刻的殘酷無情。

    「當初我的想法果然沒錯,你真成了我的絆腳石。但失誤不會發生第二次,你這回可得要認命了。」洛紜撫著下顎笑道。一股殺意盡在言辭間表露無遺。

    岐斌暗地瞥了下洛崴慘白的臉。

    他本希望能將真相永遠埋藏,不讓洛崴得知,這件事只會打擊他,讓他更瞭解洛紜的心機深重,以及現實的醜陋難堪。今次過後,只怕他得更為費心,才能消弭洛崴必然會對他產生,他所不願見到的內疚。

    「把那小子解決了!」洛紜一聲低喝,身旁下屬立即有人掌起武器。

    岐斌正欲回應,但在兩道強光閃過的那瞬間,卻有道身影將他撞開些許。見到取代他位置的洛崴整個人往下癱去,岐斌只感到自己一顆心撕裂得粉碎。

    士兵們發現誤傷少主,除了不敢繼續射擊外,更是噤若寒蟬,深怕洛紜因此怪罪。

    「洛崴!」岐斌面若金紙,彎身扶住洛崴,要檢查他的傷勢。觸目驚心的鮮紅正逐漸流下洛崴的左頰,右手臂也有一絲殷紅滲出。

    不是叫他要把自己的安全擺在第一位?怎地一下子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岐斌覺得自己的靈魂幾乎要不受控制,脫離自己的軀體了。

    「我不要緊。」洛崴低喘道。兩個傷處只有麻木的感覺,岐斌扶著他的手不住顫抖反更教他擔心。「你受傷了?」他害怕地問道。

    「沒有!」歧斌縮緊攙著洛崴的左手,雙唇抿起,右手翻動之後朝外徐徐推去,洛紜和其餘的帝國軍士立即感到一股驚人的強大力量拂面而來,不但壓得眾人呼吸室礙,喘不過氣,更讓他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洛紜首當其衝,自是跌得最重。許多士兵爬不起來,挨在地上哼哼唧唧,霎時一片凌亂場面。

    洛崴發現岐斌再次俯首看他一眼之後,立即抬頭瞪著帝國軍,黑瞳倏地縮小,冰冷舐血的神色取代原先擔憂的表情,緊咬的齒間進出片段的話;「這些該死的……」

    在看到岐斌右手再度抬起時,之前岐斌一掌轟穿大樹的景況突然顯現在洛崴的腦海中。

    怎能讓他這麼做?!之前無心的策略讓帝國軍多人傷亡,已教他掛心在意了許多年。若是這一掌下去讓那些人粉身碎骨,岐斌豈不要永遠自責?

    洛崴無暇多想,緊緊揪著岐斌的衣袖,喊道:「岐斌,不要!我不要你後悔!」

    這麼一句話,讓岐斌登時轉移目標,改將無形掌氣劃破艦橋的地板,剎那間飛舞而上的碎屑混亂了一干人的視線。

    岐斌低頭深深地看了洛崴一眼,面後將吻落在他的唇上。

    就在這時,原本克裡斯計劃中詼有的電腦當機發生作用,整個照明設備瞬間短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讓多數方見過岐斌威力的人頓時失了膽子。「鎮定!別慌!」的句子四處可聞,然而極快便被雜亂的人聲掩蓋過。而後,燈光一明一滅間,只聽得轟然巨響,突如其來的劇烈晃動讓原本已經站起來的人幾乎全都跌了回去,更有人被自己走火了的武器射傷,淒厲哀號。

    「快走!」岐斌低叫。他先讓洛崴進入本就開啟的後艙門,之後伸手拉住呆立著的玫麗:輕道:「來吧。」

    玫麗怔怔看著他,未有任何動作。岐斌歎口氣,由於時間緊迫,不由分說,便攬住玫麗腰間,將她帶進航機。煙霧瀰漫中艙門無聲掩起。

    「把那架航機給我阻擋下來!」聽得航機引擎的聲響加大,洛壇怨聲喊道。然而其他人無暇兼顧,只救保全自己。洛紜只能眼睜睜看著航機緩緩滑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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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量得正好!」自動駕駛啟動的時間分秒不差,在航機艙內,岐斌再次朝後方注視,確定沒有追兵跟上。眼見航機便將駛寓艦橋。

    「歧斌,前面!」洛崴突然喊道。

    原本在軍艦當機時便應該開啟的出入口,現在竟然依舊緊閉,不到一分鐘後航機就將不顧一切地撞上巨大的防護罩,之後便會是慘不忍睹的機毀人亡。

    岐斌衝到駕駛座上,不假思索連按數下射擊鈕。面前刺眼的亮光讓注視前方螢幕的洛崴和岐斌盡皆偏過頭去,而爆炸的波動更使航機起伏晃動不休。

    破裂的碎片被太空吸了出去,摻在無數片防護罩的殘骸間,他們所乘的航機也順利地隱人浩瀚無垠的星海之間。

    「軍艦爆炸了……」儘管離帝國軍艦越來越遠,間斷的小爆炸所造成的火光仍不時可見。從後方見到這情景,洛崴的心情一直相當沉重。至於左眉末端的傷口,正淌下鮮血,甚至順勢滲進他的眼中,模糊也染紅了視線。

    「不要緊,這種程度,應該可以很快修復。你父親不會有事的。」岐斌把洛崴的臉扳正,將塊布壓在他的傷口止血,再拿起另一塊布紮緊於他的右臂。「況且受到損傷的只有那艘艦艇,自治區的危機仍未解除。」對上洛崴的視線,他笑了笑。接著,他轉頭看向玫麗。「玫麗,你能幫忙處理洛崴的傷口嗎?」

    彷彿未曾聽見他的問句,玫面掩著臉,低聲不斷地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把我留在軍艦上?」

    望見她失措的模樣,洛崴使個眼色,岐斌則會童地點點頭。

    「阿龜還在自治區呢!」岐斌蹲在她面前,當她抬頭看向他時,岐斌溫言說道:「你不餵食,它連東西都不吃,難道你要丟下它?」

    「我……」淚水滾滾滑下她的臉頰,岐斌把一條手巾交在她手中,玫麗擦掉臉上淚珠,而後站起身走到洛崴前方,拿起岐斌拽出後交給她,航機上原本備有的急救箱,幫洛崴處理起傷口。

    「謝謝……」洛崴低聲說道。

    玫麗搖搖頭,眼睛再次湧現淚意。「別謝我!」

    傷口包紮妥當後,玫麗回到原先坐著的位置,面無表情,只像是靜靜等待命運降臨的人。

    岐斌在艙內緩緩踱步,洛崴因適才失血,闔眼休息了一會兒,等到他覺得精神好多了,便開始四處觀望;抬起頭,他發現遠處竟能見著點點星光,這在超光速的飛行下是不可能出現的情形,洛崴不禁開口提醒道:「岐斌,航機的速度好像越來越慢了。』

    「我看看……」岐斌望了望螢幕,之後低頭檢查操控盤上的數據指示。

    心中逐漸升起的是他所不願產生的不安。看見岐斌抿起雙唇,格崴小心地詢問道:」怎麼樣?」

    岐斌看著他,也瞥了下掛著同樣憂心神情注視他的玫麗,他深吸口氣。「燃料快速流失,可能是燃料箱剛才爆炸的碎片劃破。」

    「有辦法補救嗎?」

    岐斌搖頭。「恐怕等補好燃料箱,裡面的燃料也差不多漏光了。」他再次注視操控盤,並做出些許調整。「現在動力不足,也不能堪續使用超光速。」

    「就這樣……漂流嗎……?」洛崴看著熒暮,星體與航機的互動位置使航機看來就像完全靜止了一般。實際情況其實也差不多,岐斌停止了超光速的運作,同時也將所有動力的消耗降到最低。「我們現在位在何處?」洛崴問道。

    「老實說,我並不清楚。方纔的波動讓航機偏離原本設定的航道。現在這方向以往並未探索過的記錄。」

    「氧氣和食物還夠嗎?」洛崴四處張望,尋找儲藏區的位置,卻一無所獲。

    岐斌走到航機左側,彎身搬開儲藏暗槽,看見槽中許多存糧飲水,還有二十支左右的中型氧氣管。一支氧氣管約可供一人使用兩至三天。他微笑道:「這倒還好,朱愷向來準備完善,看情形應該可撐個兩、三星期。」

    一直未開口的玫麗這時低聲詢問:「之後呢?萬一食物和氧氣用完,我們仍在太空漂流……」她的臉上依舊帶著驚惶的神色,聲音也顫抖不止。

    岐斌和洛崴都沉默下來。這情況並非不可能發生,若是繼續漂流下去,一直沒有碰上太空艇,而求救訊號又沒人收到,只怕最終得面臨生死存亡的掙扎。

    洛崴突然靈機一動。「不是還有台救生艇?」

    「只能容納兩個人。」岐斌感歎道。

    「是嗎……」洛崴喃喃回道。而後,他對上岐斌的視線,只見黑墨中閃爍的星於取代更勝言的情意,洛崴很快便知道岐斌的想法,他欣然點頭,並對岐斌回以無悔的燦爛笑容。

    岐斌也笑了。接著他轉過身,對玫麗輕聲催促道:「玫麗,你快些進救生艇吧!我們可以用僅餘的動力將救生艇推得距離巡迴太空船必經的航道近些。救生艇所需動力不多,照這情況看來或許還可前進個上千光年,如果航線方向調整正確,甚至可以讓你遇上自治區與瀚海聯邦間固定班次的運輸艦。」

    乍聽生還有望,玫麗微稍恢復點精神。她接著問道:「那麼你呢?」

    「我和洛崴留在這航機上,你獲救後可要請人前來搭救,我倆的生命就托在你身上了。」岐斌說道。看到玫麗猶豫片劉之後終於點頭,他淺笑道:「便快些準備吧!」

    將一些必要物品放入救生艇,並調整行進方向後,岐斌讓玫麗坐上救生艇的小艙內,看著她捂拉好環帶,而後對她微微一笑。「好好照顧自己。」

    玫麗伸手拉住岐斌。「這艇中還可容納一人,難道你不想多保全任何一條生命?如果留在航機內,也不知道以後能否順利找到……」

    「玫麗……」岐斌輕輕掙脫玫麗的手,望向洛崴,而後真心地回答道:「我倆是生願共度……死……不獨死的。」

    洛崴也低頭看向救生艙,對玫麗點點頭,說道:「保重了。」

    岐斌和洛崴將救生艇的艙門拉上,待得聽見緊閉的喀喳聲響後,岐斌將艙門邊一道紅色按鈕壓下,霎時航機產生一陣晃動,救生小艇便像顆擲出去的石子般,很快便遠遠離去。

    眼見小型救生艇逐漸變小,最後消失在視線裡,兩人轉頭面對彼此。

    「我方才發出了求救訊號,希望能被人收到。」岐斌無奈地苦笑道。

    「你說,這樣下去,結果會怎樣?」洛崴挨到岐斌的身邊。

    「運氣好的話,被無數個黑洞其中之一吞噬,或正巧落在某個行星、衛星的軌道上,被撞個粉碎。」岐斌伸出右手,將洛崴擁住,緊得便像要將他嵌到自己身子裡一般。

    「運氣不好的話呢?』洛崴仰起頭,專注地看向岐斌。

    岐斌溫柔地回望他。「便永遠漂流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他用另一隻手握住洛崴的右手,眼中有著如航機外遭灑星子一樣閃爍著的亮光。「怕嗎?」他憐惜地看了下洛崴剛包紮好的傷處。

    「怎會?」洛崴輕笑道:「再怎麼樣,我們不都只是拋到太空便無足輕重的星塵?但能和你在一起,一切就都不同了。」

    尾聲陽光金黃耀目,恍若隨同徐徐輕風,遍灑豐饒大地。碧海藍天,但見風帆遠,溶於海天不明界限的縹緲之間。起伏的丘陵,寬廣的原野,植了片片好似發散出閃亮寶石般光芒的翠綠短草,襯著星羅點輾的各色花朵,以及遊戲其間的翩翩彩蝶。

    與蔚藍誨洋相連的,是座崢蠑險崖,突出海平面數百尺之高,懸崖頂部,則是與原野相接的坦地。暖暖和風一陣,將一件純白的薄外衣掀起一角,而衣服的主人,未曾察覺般,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站立於穹蒼下。順著風勢,將瞳眸的憂傷,送至無邊無際,海的另一端,同樣隨風揚起的烏黑髮絲,依稀可見摻於其內的淡金色澤。

    踩過草地的沙沙聲響顯示後頭有人正靠近著。

    「洛先生,時候不早,該回去了。」來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咬咬下唇,揮手抹去幾欲落下的淚珠,將傷感的心情留在轉身前的一剃那。而後,洛崴對著面露擔憂神色的矮小男子點點頭。「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平靜的面容依舊姣好如昔,除了左眉的末端有道極不顯明的淡淡傷疤,而原本及肩的黑髮,也經由時光流轉,增加了長度。

    阿彪看著他隨意紮起長髮,兩人接著一言不發地走離崖邊。

    踏上林間小徑,阿彪突破沉默。「洛先生,有個問題我一直想要請問,你和岐先生當初怎麼會找到這個地方的。這星球上的景色,簡直就像古地球時代圖片的重現。」

    洛崴偏頭對他微笑:「我以為朱愷早就告訴你了。」

    阿彪連忙搖搖手。「我當初槽懵懂懂地跟著老大過來這星球,一見到你還活著的時候嚇了一跳,後來也就忘記要問這問題了。說實在,我那時候受到的驚嚇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哪!大家都傳聞你在那場爆炸中已經……畢竟你和歧先生失去訊息已經有兩年之久。」

    「我知道……朱愷能找到這兒應該也是因為雅絲翠的能力吧?」洛崴低下頭望向面前以板石隨便鋪成的小路。

    「當初老大知道你們生死未卜的時候,簡直快要發狂了,而且用盡方法都拽不到。史坦小姐也真是,偏要老大最後想起來向她詢問時才肯說出答案,原來她老早就感覺到你仍然活著。」阿彪聳聳肩。

    「當年爆炸之後,那架微型航損機傷嚴重,動力全失,只能在太空中漂流。」洛崴微微笑道:「在生死邊緣掙扎時,見到這星球的太空巡邏隊員前來救援,簡直就像見著上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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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棕色長髮紮成高高馬尾的清靈女子,正拿著一塊蛋糕逗弄面前娃娃床上到得牙牙學語階段的小女娃。「小蕾娜塔,這裡有塊蛋糕,你要不要啊?」當她看見女娃的反應時,嘟了嘟嘴。「呃,不要啊?」而後,她不死心地伸手摸摸娃娃又胖又嫩的小臉,瞇跟笑道:「那……叫我一聲媽瞇好嗎?」

    廚房露出一顆頭,火焰般的紅髮極為醒目。朱愷朝雅絲翠叫道:「快吃午餐了,你別在那兒用零食來引誘小孩子。」

    也似乎是呼應朱愷的話,小女娃擺動著手腳,叫出「咯」地一聲。

    雅絲翠高興地說道:「你聽見了嗎?她剛剛發出個音,看來定是準備要叫我聲媽咪了。」

    朱愷走出廚房,將圍裙丟在一邊。與家事能力超強,卻硬是不肯人廚房的雅絲翠相處過久,本來什麼都不會做的自己現在早練得一身好工夫了。更何況,學會做菜,可以時時填飽肚子,一舉數得。

    他走到雅絲翠身邊,彎身看向睜大眼睛回望他的女娃。「瞧瞧她的鼻子,和我多像啊!」

    雅絲翠立刻說道:「她的棕色眼睛又圓又大,就和我一樣。」

    「你看她這些頭髮和我一樣紅,對不對?」朱愷呵呵一笑。

    「才怪,那是光線折射讓你眼花了,是棕髮,不是紅髮!和我一模一樣的棕髮。」雅絲翠快言快語、不落人後。

    朱愷挑挑眉,不以為然。「哦!那我明兒個就把它染成紅色!」

    「你敢?!」雅絲翠鼓起腮幫子,瞪了瞪朱愷。

    「唉,老大,我真是不明白,蕾娜塔明明不是你們兩人親生的,就非要在那兒爭個不休。」正巧踏進屋內聽見兩人爭論,阿彪不禁歎道。

    「阿彪啊,朱愷以前就說過你愛多話,我看你不僅囉唆,還有點兒皮癢喔!」雅絲翠回頭,也同樣瞪視阿彪。當她望見跟在後頭進屋的洛崴時,立刻換了張臉,欣喜地說道:「回來了?」

    洛崴點點頭,雅絲翠則說道:「回來就好,去洗個手,準備吃午餐吧!」

    「他還沒回來嗎?」朝四周了下,洛崴猶豫半晌,方開口問道。

    「就快了……」朱愷回道。正說著,大門喀地一聲開啟,朱愷笑道:「說人人到。」

    高大俊挺的人踏進屋內,在眾人之間一眼就瞧見以亮眼笑容迎接他的洛崴,他走上胡,將洛崴一把攬到身邊,淺笑道:「我以為會比你早一步到家呢!」

    「你一早就不見人影,又去處理鎮上的事情了?」洛崴問道。

    岐斌搖搖頭。「沒。知道今天是你父親的忌日,早上要到崖邊看海,我就自己到鎮上去買些東西。」

    洛崴故窟埋怨道:「可以等下午咱們再一起去,不是嗎?」

    岐斌低頭輕琢格崴的紅潤唇瓣,而後淺笑提醒:「說好下午要和我一道去幾哩外的山谷找新品種生物研究的,你忘了?」

    「啊……我完全忘光了。」洛崴瞪大眼睛,臉頰接著浮起紅暈。

    「那就等著接受懲罰吧,嗯?」岐斌縮緊攬著洛崴的手,讓他更貼近自己,同時另一隻手捏起洛崴的下顎,在仰起洛崴的頭的同時俯首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天啊,看你們兩人的親密程度,比起雅雅和我,真是不遑多讓!」朱愷差點要看不下去了,兩人的對話和動作真會讓在揚其他人都感到臉紅。

    雅絲翠聽了朱愷的話,皺著彝,說道:「什麼雅雅?噁心得要命!」

    朱愷尷尬地笑笑。「怎麼連你也覺得噁心啊?」

    「你們兩人還沒就稱呼達成共識啊?」岐斌忍不住綻開笑容。

    見著岐斌極為自然的笑容,雅絲翠和朱愷早巳不再如當初重逢時感到驚訝。身邊伴有所愛之人,確實能填補生命裡原有的缺憾,甚至是撫平記憶中的傷痛。瞧見岐斌看向洛崴的眼神柔情似水,想必兩年的共度時光不但沒讓感情降溫,反倒更為濃烈。

    岐斌鬆開手後,洛崴走到娃娃床邊,彎身抱起已經將手伸向他的蕾娜塔。他親親小女孩的柔嫩臉頰。「蕾娜塔,要吃飯了喔!」

    將這間小屋讓與洛崴和岐斌居住的老婦正是蕾娜塔的祖母。由於父母意外身亡,小女娃本由老婦一手撫養。前些日子老婦過世前,特地交代將寶貝孫女托付給這兩個她極其欣賞的男人,雖說會造成兩人的不太方便,但她非常肯定他們必定會盡心讓小女娃擁有安全無憂的未來。

    也因此,洛崴與岐斌的兩人生活加入了一個帶有燦爛笑容的娃娃。從最初的手忙腳亂,直至瑰今兩人都成了相當稱職的奶爸。

    至於朱愷和雅絲翠,則在和歧斌兩人重逢後,也因為小女孩的討喜,決定在這星球上多待些日子。

    過去的兩年對他們四人來說,有很多很多話題可以相互品嚐回昧。

    在洛崴懷中,小女孩樂得手舞足蹈,口水也從一開一闔的嘴中慢慢流出來,當洛崴拿干巾擦擦她的嘴唇時,蕾娜塔又張開口,努力發出不容錯認的音:「爸……爸爸……」

    洛崴一時愕然,而後興奮地轉頭面對已然愣住的三人大叫:「嘿!你們聽見了沒有?!雷娜塔叫我爸爸了耶!」

    好一會兒,首先回過神的雅絲翠癟癟嘴,假意埋怨道:「我每天準時幫她泡牛奶,她連一聲媽咪也不叫我!」

    「天啊!我也很努力哄她啊!為什麼……為什麼洛崴會這麼幸運呢?我好可憐啊!」朱愷誇張地用兩手抱住頭。

    岐斌橫瞪了朱愷一眼。「可憐的是誰?我是蕾娜塔的法定監護人,你們只是閒雜人等。」他走到洛崴身邊,從他手中接過小女娃,而後用指尖點點蕾娜塔的鼻尖,說道:「小蕾娜塔,你搞錯對象了吧?爸爸在這裡,那個是媽——」

    話未說完,洛崴早順手拿起旁邊的玩具,朝岐斌的頭頂敲去。「你別亂教小孩!」

    「好疼……」岐斌欲伸手撫摸頭頂,一時忘了自己正抱著娃娃,蕾娜塔脫離岐斌的手,仍是高興地咯咯笑,反觀其他幾人見著這情形,都不禁驚慌大喊:「小心!」

    「別把她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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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書有云:西元二二OO年六月,霸宇帝國上千軍艦進攻方德西雅克自治區,雙方對峙達數月之久。同年九月,自由都市派兵支援自治區,戰情急轉直下,帝國軍艦傷亡慘重,無功而返。隔年三月,霸宇聖帝由於急性病症,逝世首都,享年五十二歲。傳言聖帝之子於前年六月底一場飛行器意外爆炸中喪生,帝國無人繼承,暴動四起,西元二二O一年七月,瀚海聯邦攻佔帝國首都,霸宇帝國自此成為歷史詩篇中極為短暫的一頁。西元二二O二年四月……時代的巨大轉輪永不停歇,輾壓過所有繁盛與式微,燦爛與黯淡,美麗與醜惡。而各處的人們也依舊努力不懈,譜出屬於自己與大環境的輝煌樂章。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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