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最近好嗎?」語氣稍嫌客套,但禮貌已算周到。
「豫讓,你可終於來了!」尤嘉麗鬆了口氣,「你再不來,我真擔心蒔蘿的服裝秀還要延長加演。」
豫讓挑高眉蜂,不解。
「我那女兒掛上你的電話後,就急忙回房換衣服,至今不曉得換了幾套,卻還拿不定主意。」表面是調侃女兒,語意裡充滿著寵溺。
這就是白蒔蘿的生長環境——即使做錯了事、行徑令人無法苟同,依然是家的寶貝,沒有人捨得苛責她一字一句。
他雙眉傲蹙,「她還沒準備好?」不擅長掩飾,很自然便流露了不耐神色忘了給任何人留面子。
這也是真正的豫讓——也許記得白家是他的再造恩人,心裡未忘白芥安的叮嚀,但虛偽的做作著實假不來。
「呃……」尤嘉麗望著豫讓臉上瞬地收斂為嚴肅的線條,突然無措起來。
腦袋一片空白,說實話,活到這把年紀了,她屢次震懾於這個晚輩散發出的強傲氣勢。
「還是……我去催催她?」一顆心畏懼的跳躍著,倘若能夠趕快離開他的眼界範圍,她會感激上帝的救贖。
尤嘉麗轉身正欲上樓,身後即傳來聲波——
「沒關係,我等。」
她的步伐頓住,「你要……等啊?」
旋身看他的表情很是僵硬,尤嘉麗說:「這樣不好吧,蒔蘿那孩子求好心切,希望出現在你面前的自己完美無瑕……不知道還得磨多久?」
「應該不會太久才是。」豫讓肯定的說,以他對白蒔蘿的片面瞭解,她不是會遲到的人,尤其是延誤了與他約定的時間。
他對她真的僅是片面瞭解,這片面瞭解來自於白家人不喜隱瞞的描述,而他的肯定則因她不懂得隱藏自己心緒的眸子。
她看他的眸光流轉著愛慕,既然愛慕,自然不會讓他有了不好的印象。女人總是這樣,做作彷彿已成為她們第二個名字。
尤嘉麗搓著雙手,不知怎麼辦才好,只能眨巴著眼望著樓梯,希望快些看到寶貝女兒的身影。
她絕不願看到蒔蘿因豫讓失了耐性離去,而悲傷失望的神情。
迥異客廳詭異的氣氛,仍在二樓房間內猶豫不定的蒔蘿,掛上電話之後即陷入極度慌忙的情況中——
衣櫥大開,她把每件衣服拿出—一比試,床上堆滿了試穿過的衣服,每一件皆不合她的意。
焦急煩躁地往地上一坐,蒔蘿緊張地掩面而泣,「怎麼辦?六點多了……我還沒決定穿什麼衣服好……豫大哥一定要討厭我了……」
她不要豫讓討厭自己,不要!她受不了他的討厭……她永遠記得他給的震撼,記得就在當時,她決定自己的未來誓要追隨他的腳步……
十三歲國一那年,初見豫讓,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呼吸嚴重失律,沒有前兆的發病症狀,聽壞了全家人。
但她的失常絕非身體方面的不舒服,她只是過分激動、只是無法置信,因為她看見了夢中的白馬王子,看見了給她力量、支撐她好好活下去的俊美男子。
他是豫讓,一個謂莫如深的男子,令她心動的男人。
從小即學會對自己的身體抱持隨緣心態的她,因為他的出現,開始渴望永遠,努力追求永遠的幸福……
浸淫思緒之中,想著多年來的堅持,蒔蘿不由得綻開一抹微笑……沒錯,愛他是一件幸福的事!
信念因此更加堅定了,催促著她盡快收拾難過的心情,她要振作起來挑選適當的衣物,與他共度一個美麗的夜晚。
約莫十分鐘後,一身清爽純淨的蒔蘿終於現身在明明坐著兩個人,卻安靜無聲的客廳。
「豫大哥?!」她訝然驚呼,「你什麼時候來的?」看到他就坐在客廳,似乎等了一會見了,她感到好抱歉。
「媽,你怎麼沒有叫我?」埋怨的眼神瞥向母親,心下揪結著害怕他對自己失望的惶然,忽略了凝聚在母親臉龐上那抹不恰當的畏懼。
「豫讓說……他等你沒關係……」尤嘉麗不敢再看豫讓一眼,他的眼神也許不算尖銳犀利,卻莫名地令人驚顫不已。
蒔蘿歉然地看著坐在一旁、表情波瀾未興的男人,「豫大哥.我……」
「準備好了嗎?」豫讓驀地開口,不著痕跡地截斷了她的解釋,「可以出發了吧?」
他挑眉一掃,快速地上下打量她,仍是一身的潔白——絲絲柔軟的髮絲垂在兩肩,雙瞳翦水,點了淡紅胭脂的嘴唇抿出一道清甜的弧線。
印象中幾次相遇,她都是穿著白色衣裳,這可能是她喜歡的顏色,卻恰巧是他最厭惡的——純潔無瑕的白,自得令人不可置信天底下真有完美無缺的事物!
「可以……」蒔蘿怯怯的點頭。他生氣了……雖然他末明講,但她卻有明確的體認。
不能怪他生氣,是她在電話中承諾會在他到來之前準備妥當,結果卻因搖擺不定、吹毛求疵的個性,拖延了他的時間。
可是,他可不可以原諒她這一次?她不希望他生她的氣,她會不安、會害怕。
眼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一點也不融洽,尤嘉麗鎖緊眉頭,百般擔憂,「豫讓,蒔蘿不懂事,請你多擔待……」
納進他的態度,教她不禁有著深刻的瞭解,女兒欣喜期待的夜晚,可能不會有個快樂的回憶。
「伯母,請你放心,我以性命擔保,一定平安送她回來。」一瞬也不瞬的眸子深鎖尤嘉麗,那對深邃如海的眼瞳教人看不透心思。
他的心思,很簡單——他的生命之於這個世界,可有可無,渺小得就算哪天突然消失,也不會有人著急;白蒔蘿不同,一旦她出了意外,白家人或許都要活不下去,而白家一雙男人死了,百里集團便要宣告結束,那麼很多人會因此失業,沒有飯吃。
白蒔蘿的重要性,牽一絲而動全網,他們兩人的存在價值,孰重孰輕,輕易便見分曉。
「豫讓,請你務必不要讓她流淚回來……你能答應我吧?」祈求的眼眸滿溢著身為母親的苦心。
豫讓並未給予正面的回答,邁開步伐,逕自先行走出自家的客廳。
「媽……」噙著惶恐的雙眼望向母親,蒔蘿的驚惶與忐忑透過眸心不言而喻,「拜拜!」
她草草道了再見,趕忙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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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有個決定逐漸成形。
「芥安,你說這個安排好嗎?」吐了口氣,白家一家之主——白雪松在大家集思廣益的討論過後,仍舊不放心地詢問兒子的意見。
「好是好,不過總得問問兩位當事人的意思吧?」對於父親的計劃,白芥安當然樂觀其成,然而語氣裡卻又透露著一絲的不安與不確定。
他總覺得這件事不會盡如人意、順遂到底,也許到頭來只會是他們剃頭擔子一頭熱,期待落空。
清清喉嚨,尤嘉麗來回看著他們,「蒔蘿的心思我懂,至豫讓……」提起這個名字,她無奈的歎氣。
「我也是擔心那孩子反對……唉!」白雪松掛意的何嘗不是豫讓的反應。
向來直言不諱、不喜拐彎抹角的豫讓,無論對待任何人都是同副性子,他顧忌一旦豫讓不贊成這項安排,很可能當眾給了心思細膩蒔蘿難堪,讓她找不到退身的台階。
「他在想什麼真的沒人知道。」白雪松沒轍的搖頭,做了個結論。
霍地,尤嘉麗像是想起了什麼,瞠著炯炯有神的眸子盯著兒子,「芥安,你倒說說看,畢竟你和豫讓是多年的哥兒們,他的心思你應該最清楚。」
「媽,你的問題真的考倒我了?」白芥安頭疼,就知道她會說這個,偏偏他一樣愛莫能助。
「你們天天處在一塊兒,一起在同棟大樓裡辦公,怎可能不瞭解他?」
白芥安攤著雙手,「你們都清楚豫讓的為人,他的個性悶得緊,嘴巴又比什麼還牢,就算我有心關心他,人家也不見得領情。」總而言之,想要窺其心思,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總不能要咱們蒔蘿繼續苦苦守候著他吧?」尤嘉麗氣急敗壞地發牢騷。
見狀,白雪松趕忙安撫,「老婆,你也別急成這樣……」
「我怎能不急?天天看著女兒痛苦的人是我可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輕鬆的說風涼話!」
「冤枉啊!你怎麼這樣說呢,蒔蘿也是我的女兒啊!」白雪松哭笑不得地擠出委屈的表情,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想個辦法撮合他們,我不信你不明白自己骨肉的心思。」
「媽,蒔蘿鍾意豫讓不是秘密,我和爸也想看見她幸福,可是你認為強求來的婚姻會有幸福可言嗎?」白芥安適時地說了句公道話。
他有個比天使還純真的妹妹,不只心靈純淨,更連丁點兒的表面偽裝也不懂,所有的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愛戀神傷更是輕易地透過眼神傳達出來,他相信這些豫讓都看到也知道,然他一直沒有表示,他們這些第三者除了在旁乾著急,又能如何?
「豫讓應該不討厭蒔蘿吧?」尤嘉麗毫無把握,但她情願認定他是本身性格就孤僻,所以習慣對待任何人皆是沒有溫度的淡漠。
「不討厭不代表喜歡,何況喜歡也不等於是愛。」非常中肯的論調,尤嘉麗卻壓根聽不進去——
「我不管!反正今天豫讓非得給我一個答案,要或不要都得親口告訴我。他不至於是個忘恩負義的男人吧,我們白家對他的再造之恩或許不如廣瀚的天地,至少開啟了他新生的契機吧?」為了女兒的幸福,她任性地像個不明事理的愚婦。
不知何時是迷戀的開端,當她發現時,豫讓早已住進了蒔蘿的眼底與內心深處;她一直有著清晰且明確的感覺,幾年來女兒的病情獲得良好的控制,全因豫讓的緣故。
因為他的存在,所以她很安好,為此,斷不容許他消失於女兒的視界之外。她希望他能常常來家裡作客,著望他親上加親地成為白家的女婿,變身為讓蒔蘿倚靠一輩子的支柱。
她願意相信,如此安排會是蒔蘿畢生最大的幸福。這是一個身為母親的私心盼望,更是不容些許差錯的期待。
「嘉麗,我可不許等會兒豫讓來了,你當面給他難堪!」沉著語氣,好好先生的白雪松難得輕斥她的不是。「當年資助他,我們並未設下這些回報條件,不是嗎?」
「是啊,媽,豫讓的能力不容小覷,倘若他真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大可被跨國集團以優渥的福利與高新挖走,百里其實限制了他的發展空間,我們曾經予他的恩惠,這幾年他對公可的盡心盡力算是還清了吧。」
單純就事論事,白芥安不希望母親因為激動而蒙蔽了理智。
說豫讓是商業鬼才,想必無人反對。他對於市場定位的敏銳觀察力,無人能出其右。
他曾親眼領教他的專業,那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大概閒著無聊,豫讓在一篇商業專訪底下,替正猶豫是否前往大陸設廠投資的受訪老闆,擬了一份企劃,那精湛的分析,教人徹底折服。
認識他以後,你會慶幸自己與他是同一陣線的盟友,而非對立的敵人。
「你們父子倆的意思是,倘若他說不娶蒔蘿,你們也沒有話說?」怒火逐漸醞釀,風暴在尤嘉麗的臉上開始聚攏成形。
「呃……」
「這……」
此時,電鈴響起,救贖了相互對視、啞口無言的白家父子。
「我去開門。」
「老媽,拜託你別亂說話!」白芥安連忙跟了上來。
尤嘉麗橫他一眼,啥也不說,存心將他的心提得高高的。
「伯母。」豫讓淡淡瞥掃尤嘉麗身後的好友,「怎麼,何時我尊貴得讓大少爺親自來開門?」
「豫讓,話說在前頭,等會兒不管你聽到什麼,請你記住一句話,事情與我無關,我有免責權。」白芥安的行為可謂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加啟人疑竇。
豫讓睇著他,對他的提醒似乎不以為意。他不認為他們能夠設計。左右他。
「豫讓,你來了。」白雪松示意他坐下,又以眼神警告了站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看來衝動的妻子。
「伯父,你找我有事嗎?」他對每個人點頭示意,但在笑臉背後卻蘊藏著一抹捉摸不定的深沉。
電話中不能講明的事,讓他在出發之前便有了提防。
或許他的心態在多數人眼裡不應該,但在這人吃人、殘酷至極的社會裡,要往上爬或是保全自己,人的心理與個性必會遭到某種程度的扭曲。
打從落地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這一生偏激的個性。父母遺棄、孤兒院院童的排擠,讓他即使接受了白家的經濟援助,依然倨傲地保有自己的脾性與原則,自小他即告訴自己,他們施予他的恩惠,算是他向他們借的,有朝一日定會加倍奉還。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不是嗎?
所以,白家在資金方面給的幫忙他收下了,但卻不願接受他們的領養,只因對於人性的無常,他比平常人有著更深刻的體悟,他不要太多的情感牽絆。
白雪松望著他喜怒不形於色的表情,喉間的聲音突然發不出來。
「老公,你快說話啊!」尤嘉麗急得在旁跳腳,拚命催促。
「芥安,你說。」白雪松踢皮球地將發言權推給兒子。
「爸!」白芥安討饒,「這種事該由父母來提吧?」天天和豫讓面對面的人是他,他比任何人都想避開炮火。
看了三人的詭異,豫讓仍舊不慌不忙,「你們想和我說的事和蒔蘿有關?」不難猜到,唯有自家的千金能讓三人亂了方寸。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伯母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我就直接問了——」也許他的機警與明察秋毫不是件壞事,至少此刻那些曾教人忌憚的特點讓事情簡化許多。
「老婆!」白雪松急急開口打斷。
尤嘉麗回他一記惡狠狠的白眼,似在怒斥他的沒用。
「我想知道你對蒔蘿的感情。」確實沒有拐彎抹角。
話一出口,白家兩個男人同時倒抽口氣,偷偷觀察男主角的反應。
「感情?」豫讓頗為玩味這兩個字,「我不懂伯母的意思。」
「你是聰明人,應該知曉蒔蘿喜歡你。」她速戰速決,將話挑明著說。
豫讓不置可否,靜待她後續的發言。
他的態度再度教尤嘉麗不自覺地亂了陣腳,「我和你伯父有意將蒔蘿嫁給你……」
白雪松急忙補充:「不過還是得看你的意思。」
「豫讓,我爸媽不會強迫你,如果你對蒔蘿沒有男女方面的情慷,當然可以拒絕。」白芥安也怕他誤會,認為他們這家人多年來對他的好,源自這個企圖。
拒絕?怎麼成!尤嘉麗出聲:-我何時那麼說了?」
「媽!」白芥安大叫。為了女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她將理智遠遠拋在腦後。
「你們問過蒔蘿的意思了?」豫讓問道,視線的焦點當然是與自己同輩的白芥安。
白芥安好無奈,沒想到忙著閃避的後果,竟讓事情又回到自己身上。
「蒔蘿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想你們還是問過她的意見比較好吧。」恍若置身事外,他的反應看不見激動,更嗅察不出任何—絲的反對,出乎眾人意料。
「我這就叫她下來。」事態緊急,尤嘉麗撥了電話上樓,要人在房間的女兒下樓。
隨後,尤嘉麗又問道:「豫讓,是不是蒔蘿答應了,你就同意?」答案太重要了,多等一秒鐘對她都是折磨。
「嘉麗,等蒔蘿下來再說吧,不必急於這一時。」白雪松挺難為情,他們的行徑仿若女兒是滯銷貨般,只能以強迫的手段推銷出去。
「媽,你找我什麼事……豫大哥!?你怎麼來了?」驚喜萬分的聲音來自白蒔蘿,一下樓便看見自己暗戀的男人,她的笑容好不燦爛。
「敢情我們全是隱形人,她的眼裡根本沒有咱們的存在。」白雪松矯情的歎了口氣,語意卻是促狹,惹來蒔蘿的嬌嗔。
「爸!」輕跺著腳,嫣紅的頰畔表露青澀又憨柔的嬌態。
「蒔蘿,伯父伯母有話問你。」在這和樂的當口,豫讓的開口顯得很殺風景。
果然,他的思想偏激,似乎見不慣所有美好的事物,體內充斥著摧毀一切的暴力衝動。
蒔蘿狐疑地望著父母,「什麼事?」
氣氛倏地凝滯下來,白雪松給了太太一個眼神,決定由她來開口。
「蒔蘿,我們剛在討論你的婚事……」尤嘉麗小心翼翼地起了個頭。
心臟霎時抽緊,蒔蘿陷入了某種無措的緊張境地,「媽,我不要結婚,我不想和別人結婚……」
「乖女兒,別急,聽你媽把話說完。」
「爸,我不要……不要!」過大的驚撼讓她的眸心找不到停駐的焦點,近乎無意識的呢喃。
尤嘉麗倒是鎮定,因為她太瞭解女兒了。「即使對象是豫讓你也不要?」
聞言,她抬起眼簾,「豫大哥?」
點了點頭,尤嘉麗很滿意的微笑,這抹笑容裡包含了太多的意味。「你想嫁給豫讓嗎?」
有句話說多年媳婦熬成婆,套用女兒身上或許不是絕對的恰當,但她很高興女兒多年來的癡心守候,終於可以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我和你爸爸有意讓你成為豫太太,豫讓要我們先問你的意思再作決定。」
「豫大哥……」蒔蘿羞怯地望著豫讓,他的眼睛雖是看著她,她卻讀不出他眼底的情緒。
「你想嫁我為妻嗎?」豫讓平淡的啟口,談論的分明是自己的婚事,態度平靜地宛如無關於己。
「我……」蒔蘿不敢再正視他的雙眼,答應與否彷彿都是不對,他冷漠的樣子教她無所適從。
「伯母說你只想嫁給我,或者,她誤會你了?」嗓音低柔,透著晶光的眸子睇著她。
「不是!」霍地,她激動地抬眼,直直望人他的眸心,「媽媽沒有誤會我……」低斂眸子,幸福輕輕的漫過心間,「我只喜歡你,一直……」
她心裡有副純真的靈魂,教她坦言自己的愛意毫不害臊。喜歡就是喜歡,她從不懂得隱藏。
認識他後她才明白心悸這種感覺,一個眼神、一個碰觸,都會令她心頭小鹿亂撞,期待相見的時刻變成她生活的目的。
她想延伸這份快樂,讓它變得長長久久……
「我想當你的妻子。」這是她最幸福的夢想。
望著眼前有著性格臉龐、深邃五官的男人,他是她最想要的幸福,真的……
「既然如此,我們結婚吧!」順遂所有人的心意,也算達成,自己計劃的第一步。
話語方落,在場的人一致錯愕地盯著他。
「怎麼了?我有說錯什麼嗎?」他的答案難道與他們的期盼不符?不可能吧。
「豫讓,你確定自己是清醒的?」白芥安第一個問,他的回應太教人意外了。
「你當我是胡言亂語?」
「你對蒔蘿……」他糊塗了,一顆心亂慌慌的,覺得事情的發展不對勁、突兀極了。
他的答案是大家的期望沒錯,然他的乾脆卻也令他感到提心吊膽。
「我對她怎樣?」豫讓好整以暇的問,滿溢嘲諷的語調。這些人真是好笑,急切求的不正是他的允諾,如今他同意了,卻又質疑他的誠懇。
變成現下動輒得咎的景況,他還真是無辜。
白芥安突地瞪著他,眼見他仍是一派與平日無異的泰然,氣急敗壞地將他拖至一旁。
「豫讓,我不准你拿婚姻開玩笑!蒔蘿的婚姻不容許任何的差錯!」
「你不要我娶她?」
白芥安悶躁地吐了口氣,「我當然希望你們在一起,但我更希望看到她幸福!倘若你沒有把握給她幸福,不要輕易給她和我父母承諾!」
「那麼真是抱歉了,對於幸福這檔子事,我還真的沒把握。」豫讓雙手環胸,樣子依然不慍不火。
「你——」失了平素的溫文,白芥安氣得咬牙切齒。
「我和她未經一般情侶的交往,她不瞭解我的性子,我對她的喜惡更不算明瞭,如此前提下你要我給你保證,不是過於牽強嗎?」
他的說辭不無道理,白芥安讓他搞得更亂了。一件簡單的事,怎麼愈來愈複雜?
「你何時決定娶她的?你並不愛蒔蘿!」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關於他愛或不愛,答案相當明顯。
「那又何妨?」豫讓聳了聳肩,「我沒想過結婚,既然有了對象,我想辦個婚禮應該無傷大雅。」
何時決定?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他沒動過這樣的主意,完全是順水推舟,因為他們提起,所以他附議。
至於他的決定是否過於倉促?當然不。
愛與不愛,於他,輕視待之;他已經習慣簡單的生活,那些複雜的感情,他並不需要。
與白蒔蘿結婚只是他的權宜之計,她是他復仇計劃中相當值錢的籌碼,他需要借助白家的權勢地位與對方抗衡、周旋。
而娶白蒔蘿為妻,了遂白家成員的殷切期待,也算他回報白家曾經施予恩惠的終止;自此,他不再虧欠他們什麼。
「喂,你們兩個年輕人躲去旁邊說什麼悄悄話?」禁不住等待,白雪松出聲叫人了。
蒔蘿的視線停駐在豫讓身上,好想瞧出他的心思,哪怕只有一點點……然他的神態好難捉摸,令她看不出一絲端倪。
「沒什麼。」豫讓給了他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先一步走回來。
「豫讓,你真的有心想娶蒔蘿?」尤嘉麗站在女兒身側,輕摟她的肩膀,讓渡勇氣給惶然的她。
「我也該是成家的年歲了。」瞅著女主角,婚姻至此決定泰半,他沒有多餘的喜怒哀樂。「除非蒔蘿不肯嫁給我。」
「太好了廣尤嘉麗欣慰的笑了,一笑泯干仇,儘管先前多次因他的傲慢而氣怒,但只要能夠結為親家,她願意一筆勾消。
蒔蘿一逕望著他,心底充蕩著訴不出的聲音。
她該要快樂的,甚至還要歡呼幸福的來到,可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好勉強,他不是真心娶她的。
但她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多想,用力地擠出笑容,這是她盼了好久的承諾,即使未來仍是未知數,她樂觀地相信老天爺不會再一次作弄自己。
畢竟在她出生落地那一刻,它忘了給她健康的身體,現在,它該會記得賜她一個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