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繁忙的商業辦公區,入夜後倏地岑寂下來,連白天嚇人的高溫熱氣都消散得一絲不剩。
除了零星大樓裡還留著苦命人,打算守著燈火通宵拚命外,其它已經工作了一整天的勞碌人們,紛紛從水泥大樓裡脫逃而出,渴望能有個喘息歇腳的地方。
一間原木色調的棕色咖啡屋,就這樣以令人驚喜的姿態佇立在街角。
咖啡屋的窗戶安靜地散發著暈黃燈光,沉重的棕木大門,掩不住濃郁的咖啡香,勾引著疲累又嗜咖啡的靈魂入內。
在被咖啡香誘進門之前,抬頭一看,就會發現頭頂那兒有著「春天咖啡屋」五個霓虹字,正閃閃爍爍地對著你俏皮眨眼。
在經常光顧的熟客們的口耳相傳下,這間咖啡屋擁有最棒的裝潢設計、最好吃的餐點、最香醇的咖啡、最有活力的問候話語,還有成為客人話題的三個美麗女老闆的事,已有不少人知道。
前些日子,兼主廚的膽小老闆苗紛紛,被業界喻為鬼才的室內設計師洪飛揚苦追兩年後到手。
另一個兼帳務的豪邁老闆沉人眉,則被號稱商界財神的李拓瑋給「惦惦」地吃了。
至於第三個兼吧檯的老闆周善儀,因為擁有一手煮咖啡的好功夫,所以成為咖啡屋的主力招牌。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護花使者出現在佳人身邊。
現在店裡的客人們最熱門、最關心的話題,就是這位依然單身的美麗女老闆,最後到底會花落誰家,情歸何處?
即使眾人一頭熱,女主角本身卻悠哉悠哉,對自己的終身大事絲毫不急。對於客人們好奇的詢問,也永遠擺出美麗的微笑,隨人們去猜測。
此時,周善儀站在吧檯後方,送上最後一杯咖啡後,笑看客人面帶讚賞地品嚐她所煮出來的咖啡,成就感從心底湧了上來。
抬腕看了看手錶,揚起愉悅的唇角,再煮一杯咖啡,犒賞忙碌了一天的自己。
喝完咖啡,洗淨雙手後,等了一會兒,她轉身走進吧檯底端操作音響,退出正在吟唱的爵士樂唱盤,熟練地放入另一張音樂唱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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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互道一聲晚安送走這匆匆的一夜
值得懷念的請你珍藏
應該忘記的莫再留戀……。
(詞:劉家昌)
「咦,要打烊了?」
「唉呀,不知不覺就這麼晚了耶!」
客人一聽到「晚安曲」,紛紛停下談話,一面歎息時光流逝得太快,一面悵然地起身,結帳離開。
「晚安,謝謝光臨!」
「晚安,請慢走!」
工讀小妹們帶著笑,為客人拉開大門,親切地送客。
晚上十點鐘,「春天咖啡屋」在費玉清嗓音澄亮的「晚安曲」中掛上打烊的牌子,送走最後一位客人。
送完客人後,店裡的老闆跟小妹們熟練地開始著手打烊的工作。
十幾分鐘後,周善儀才發現,店裡頭除了她以外,其它人全都心不在焉的。
「好羨慕紛紛姊跟人眉姊喔!」
站在吧檯後方的工讀小妹甲突然出聲,雙手托腮,眼裡冒著粉紅色泡泡。
看到英俊的天才設計師洪飛揚濃情萬分地在苗紛紛的頰上偷香的畫面,小妹甲忍不住撫著胸口,壓住跳得飛快的心臟。
「不知道我的桃花什麼時候才會開?」工讀小妹乙與她並肩站在吧檯旁,抱著掃把,咬著手指甲。
看見斯文的商界財神李拓瑋對著沉人眉傾身低哄,逗得佳人臉紅傻笑,小妹乙不由得無比失落地怨歎一聲。
周善儀停下剪開咖啡豆包裝的工作,轉過身來,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
原來兩個小女生,正對著各自佔據咖啡屋一角溫存調情的那兩對愛情鳥大作愛情夢。
「春天咖啡屋」的氣氛,果然很「春天」呀!
無言地聳聳肩,她轉身拿起剪開的袋子,將擺在櫥櫃上的白瓷罐補滿咖啡豆,內心盤算著下次進貨時,哪些豆子要再多進一些。
「戀愛的感覺真好。」工讀小妹甲繼續耍夢幻。
「看到他們那種甜蜜的模樣,害我也好想找個人談戀愛哦!」工讀小妹乙的心聲,獲得同伴的大力點頭支持。
「可惜的是,像洪先生跟李先生這類英俊、溫柔的好男人,要不是死會了,就是個gay,我們根本沒希望!」小妹乙所下的結論非常血淋淋,小妹甲聽得幾乎要淚漣漣。
「嗚嗚∼∼好男人真的一個也不剩了嗎?」小女生神情黯淡,痛心地掩面。
「啊!還有一個啊!」腦筋動得快的工讀小妹乙,忽然想起一個人。
「誰?誰?是誰?你快說!」工讀小妹甲睜圓了眼,迫不及待地傾身等待解答。
「上次跟紛紛姊相親過的那個刁金童呀!」工讀小妹乙興奮地用力擊掌。
「對厚!那個刁金童英俊、斯文、又多金,也是塊難得一見的上等肉,我們怎麼會忘了他呢?」
「耶!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兩個女生高舉雙手互相擊掌。
剛剛才熄掉的希望之火,又在兩個工讀生的眼底熊熊燃燒起來。
聽到這裡,周善儀先是傻眼,接著「噗」的一聲笑出來。
哇咧!現在這個年紀的小女生,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
她被小女生天真爛漫的言詞逗得笑不可抑,對於她們單純又愛幻想的念頭,不知該罵還是該笑。
對了,那位帥氣又儒雅、號稱「商界金童」的刁直人,現在不知是否已經成功地相親結婚了?
「善儀姊,你在笑什麼?」兩名小女生雙雙不解地轉過頭瞧她。
「沒事,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你們就當我顏面神經失調好了。」她勉強斂住笑意,揉揉臉後,隨意地對她們揮揮手。
兩個小女生瞅著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上上下下地仔細研究她。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看我?」善儀一頭霧水地眨眨眼。
「善儀姊,你的身邊到底有沒有像洪飛揚或李拓瑋這種類型的追求者?」小女生好奇地詢問。
「我?沒有。」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後,笑著搖搖頭。
「怎麼可能?你既漂亮、又能幹,怎麼會沒有人追你?快說、快說啦!我們都快好奇死了!」兩個小女生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沒有。」她無辜地又重重搖了搖頭,強調自己沒有任何欺瞞。
「不可能!天底下的好男人又不是全瞎了眼,怎麼可能會沒有一個人來追你呢?」小女生們左右圍攻,用四道犀利的眼神夾瞪她。
呃……。天底下的好男人全瞎了眼?
剛剛是誰跟誰在嚷著說天底下的好男人不是死會了,就是gay的?怎麼現在又全變成瞎眼了?
善儀啼笑皆非地對她們挑挑眉。
「好了,快十點半了,你們趕快收拾,然後早早回家去。時間越晚,路上越不安全,別再拖延了。」
她故意板起臉,雙手插腰擺出茶壺姿勢,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把話題轉開,催促她們工作。
兩名小女生雖然有些八卦、有些長舌,但還算伶俐盡責,因此對她話中的暗示一聽就懂。
兩人對看一眼後,馬上閉上嘴巴,各自轉身去收拾和打掃了。
眼前的危機解除後,周善儀下意識地將視線調往依然在愛情海裡游泳的兩對情侶。
她站在吧檯後方,細細研究著他們的臉,眼底透出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複雜眸光。
從好友們甜蜜蜜的神情看來,她相信紛紛跟人眉此刻是非常幸福的。而且說實話,她們幸福的表情,令人十分艷羨心動,好想也跟她們一樣,嘗一嘗戀愛的滋味。
但是,她認為男女之間的情愛和盟誓,就像七彩泡泡一樣,雖然漂亮,卻薄弱得難以伺候,不管多麼小心翼翼地呵護,當泡泡即將消失時,無論用盡任何方法,也挽救不了泡泡破滅的結果。
既然愛情終究有破散消失的一天,她又何必為了無法永遠留存的感情而傷神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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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互道一聲晚安送走這匆匆的一夜
值得懷念的請你珍藏
應該忘記的莫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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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不覺地開始哼起腦海中不停迴繞的「晚安曲」。
哼了一段後,忽地停住。
「應該忘記的,莫再留戀……。」她低頭輕喃,情緒染上微微郁色。
工讀小妹們忙著倒垃圾,好友們忙著談情說愛,現場唯二的兩個大男人正忙著哄心上人。
沒有人注意到,一向笑意盈盈的善儀,臉上的笑容曾經短暫的失蹤,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迅速在菱唇唇畔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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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家正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家庭風暴。
整個屋子瀰漫著風雨欲來的凝重氣氛,誰的呼吸聲要是稍微大了些,其它人便忍不住要神經緊繃。
刁直人臉色鐵青地坐在沙發上。
英俊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表情,交疊長腿的姿勢也很沉穩,但微微急遽起伏的胸膛,卻洩漏了他目前正處於不悅的情緒中。
刁家父母坐在他對面,表情也是陰陰沉沉的。
六隻眼睛在空中捉對廝殺,無形電流在空中射來射去,滋滋作響。
刁家二老沒料到,一向聽話的乖兒子,今晚竟然會為了相親的事,跟他們怒目相向,讓他們錯愕又傷心。
「你在怪我們幫你安排太多的相親?」刁母的嗓音微微激動地拔高、顫抖。
「當初是你要求我們幫你物色相親對象的,怎麼現在又開始責怪我們了?」刁父也很不服氣。
「我們又不是吃飽太閒!從小到大,爸媽對你多麼開明,幾時干涉過你哪一樁事?是你拜託我們幫你安排相親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被你嫌我們太過雞婆」刁母激動地伸手頻頻戳兒子。
「我不是說你們雞婆,而是」刁直人歎了一口氣,還來不及說完,就被打斷。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你哪裡有那麼多的相親機會?我們可是拉著老臉,請遍了所有朋友未出嫁的閨女耶!」刁母難過地捲起手絹拭淚。
刁父用一聲冷哼表達不滿,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然後滿臉心疼地摟著老婆又拍又哄。
刁直人頹然地靠進沙發裡,懶得再說話。
晚上好不容易從一場令他積了一肚子鳥氣的相親飯局中脫身,回家後只是心情不好,開口抱怨了一句,希望爸媽幫他推掉從今以後的所有相親飯局罷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就這樣開始暴走,連番上陣地批鬥他,讓他連開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真是冤枉透頂。
此刻,縱使有滿腹的怒氣,也早就被磨光光了。
「我們費盡苦心幫你找了那麼多女孩子來跟你相親,誰知道你一個都看不上。這也就算了,現在還反倒責怪我們找了太多對像?」刁母繼續發難。
「你知不知道外面把你傳得多難聽?你再不快點嫁人……。唉唷!不是,再不快點娶媳婦,人家真的就要相信你是同性戀了啦!」
刁父揉著頭。剛才急得說錯話,被刁母K了一拳。
刁家二老一向對於他們擁有一個體貼聽話、上進肯拚、又有賺錢長才的好兒子感到非常自豪,也在親朋好友面前十足風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兒子的感情世界太過隱晦曖昧,使得外界耳語不斷,讓他們非常困擾。
曾有八卦雜誌評論刁直人,說他的優秀條件雖然足以成為眾人眼中的金龜婿,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一個英俊又多金的年輕男人,如果對女色完全免疫,身邊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有,除了性無能這個難以說出口的理由外,誰也無法不去猜疑,他會不會是個只對男人有興趣的玻璃圈同志?
於是,生他養他三十年的刁家二老,也忍不住偷偷地在心裡預設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能怪他們急,而是他們真的害怕他們內心所擔心的事情會成真,所以他們才卯足了老命,找來許多女孩,希望兒子能夠早日跟某個女人來電看對眼,中止外面那些難聽的臆測。
「當初你主動請我們幫忙安排介紹適合的女孩給你時,你知不知道我們兩個興奮得失眠了一整夜,以為咱們兒子終於開竅,明白回頭是岸,有了成家的念頭了。誰知道,幫了這麼多忙之後,你還嫌我們!」
刁母越說越傷心,開始抽泣。
刁父歎了一口氣,萬分凝重地瞅著他,像是在掙扎著該不該求證這件事。
過了好一會兒,刁父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小直,你老實跟我們說,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咳」刁父脹紅老臉,怎麼也說不出那三個關鍵詞。
「是不是同性戀?」刁直人體貼地接話。
看到父親猛點頭,他無力地瞪向天花板。
老天!外界跟八卦雜誌怎麼渲染他的性向,他都可以無動於衷。
可是,連父母都開始質問他……。看來這件事真的太過離譜,他需要好好地處理一下這則讓他傷腦筋的謠傳了。
「是不是?」刁母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刁直人完全不想回答他們,逕自望著天花板。
看著兒子沒有反應的反應,二老以為他默認了,瞬間崩潰。
「你承認了?你承認了!嗚嗚∼∼老公,怎麼辦啊?」
「完了、完了!刁家的香火要斷了呀」
兩老像是起乩似地突然抱在一起哀嚎,又吵又鬧,刁直人受到驚嚇地從沙發中坐直身子,完全傻眼。
他……。他剛剛有說了什麼嗎?
應該……。沒有吧
兩老輪番發瘋,讓他頭好痛。他抬起手揉揉額際,嘗試開口阻止父母的誇張反應。
「媽……」
他才開口說了一個字,馬上就被打斷。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刁母掩住耳朵,跺腳嬌嗔。
雖然從她徐娘半老的容貌上,不難看出刁母年輕時絕對是個嬌滴滴的美女,可是年紀一大把了還搞這套戲碼,真的會令人……。想吐。
還好,她在外人面前總是維持最有氣質的貴婦風範,只有在家裡時才會演給她家裡的男人看,而且通常都會得到不錯的效果。
果然,刁直人立刻投降。
「媽,對不起。」伴隨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還能說什麼呢?
聽到兒子放軟身段的話,刁母不但沒有破涕為笑,反而覺得世界持續崩塌,一片慘淡。
她以為兒子是為了他不愛女人而愛男人這回事對她道歉,因此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老公,小直真的是同性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嗚∼∼」刁母轉頭尋求堅強的支持。
一向是老婆堅強支柱的刁父,此刻也難過得自顧不暇,沒空安慰老婆。
只見刁父滿臉痛心地飛奔到神位前,撲通一聲跪倒謝罪,似乎頗有打算在神祖牌前懺悔自盡的意圖。
「刁家的列祖列宗!是我刁威無能,讓刁家在我手裡斷了根!嗚嗚嗚∼∼」刁父抱住神桌桌腳哀泣。
刁直人的嘴角僵硬地抽了一下。
「爸、媽!你們如果鬧完了,請打電話通知我一下,我回公司去處理一些事,辦公室裡還有一些文件需要批閱。」
刁直人鬱悶地抓起外套,從沙發中站起來,轉身離開家門。
他需要出去透透氣。
對於爸媽聯手搞出這場無厘頭的鬧劇,他已經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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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陡長的樓梯底下,周善儀仰頭望著又高又暗的天橋,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她一向對漆黑的天橋有種莫名的恐懼感,總覺得隨時會有壞人躲在上面。因此非到必要時,她絕對不一個人在晚上走天橋。
由於這附近的馬路口很寬,車流量又大,幾個路口都沒有斑馬線,所以行人必須走天橋過馬路。
通常她開車來店裡時,都會將車停在靠店面的這一側馬路,但今天靠近咖啡屋的路旁都停滿了車,不得已,她只好停到對面去,然後走過天橋。
「我發誓以後就算要多繞一段路才有車位,也絕不貪近停在馬路對面了。」
以前回家時,經常由她開車送人眉回去,有時還會加一個紛紛,因此就算要走天橋,三個人一起走,她也不會感到害怕。
從包包掏出手機,想找好友一起回家,卻突然想起人眉跟紛紛都已經各自被男友接走,約會去了。
「算了,不要打擾她們的甜蜜時光。」她按掉手機,又丟回包包裡。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如果身邊也有一位護花使者陪伴,她就不用這麼害怕了。
忽然之間,她覺得好寂寞。
「我在想什麼?難道為了走天橋,就想找一個男人來陪嗎?別傻了。」她喃喃自嘲,立即停止腦中運轉的念頭。
周善儀抱緊身前的咖啡豆,硬著頭皮走上天橋。
快到樓梯頂端時,她覺得自己的腳開始發抖,手心開始出汗。
「用跑的吧……。」她努力深呼吸,鼓足勇氣,可是依然怕得頭皮發麻、背脊生涼。
起跑之前,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按好號碼,握在手中。
「好,數一二三就開始跑!一……。二……。」
還沒數三,她就猛地衝了出去。
她低頭沒命地跑,黑漆漆的天橋上,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見自己的鞋尖。一路噠噠噠地快速通過天橋,什麼都聽不到,只有她因奔跑而造成的喘息聲迴繞在黑暗中。
時間變得好難熬,雖然到達天橋對面樓梯的距離只有短短的一小段,可是對她來說,此刻這一小段距離卻遠得讓她心頭發慌。
一路順利無阻,沒有遇到半個人,讓她慢慢地放下心中恐懼的大石頭,開始相信自己可以平安地通過暗得嚇人的天橋。
雖然心中不再那麼恐懼,但腳步一點兒也沒慢下來,仍然快速地向前奔行。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跑完天橋時,一個不留神,猛然撞上站在天橋邊的一團黑影。
「什麼東西」一道略帶驚嚇與惱怒的男人嗓音,在晦暗不清的夜色中響起,同時伴隨了幾句詛咒。
她驚嚇得大叫,感覺懷中那包咖啡豆被對方重重地揮擊了一下,懷中的咖啡豆瞬間砸到地上,「啪」的一聲灑了滿滿一地,引人流口水的咖啡香氣,頓時散佈在空氣中。
黑影攻擊她
她身子不穩地向後摔跌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恐怖的事實。
她驚懼地仰頭瞪著眼前高大如山的模糊黑影,無法動彈。
她感覺黑影掄起了拳頭。
對方要打她?
又高又結實的黑影,充滿十足駭人的威脅感,令她害怕到快要休克窒息。
周善儀全身瞬間一冷,心臟幾乎要從喉頭跳出。
眼睛慌張地環顧四周,除了她跟這個陌生男人外,完全沒有其它走上天橋的行人。
不知道她喊救命的話,天橋下方有沒有人能聽得見?
她早該聽從直覺,抵死不上天橋的。
對了!手機!
想到先前準備的救命符,她立刻尋找,卻發現原先緊握手機的手掌心,已經是空的。
她慌亂而顫抖地在地上摸索,指尖卻被不明物給狠狠燙著。
「啊……」她叫出聲,迅速握住被燙傷的手指,眼中泛出不知是因痛楚還是驚慌的淚液。
找不到手機,她本能地迅速站起來打算逃跑,卻「唉唷」一聲,又痛苦地抓著右腳踝,軟軟地跪坐回地上。
此時,周善儀整張俏容已經嚇到完全失去血色。
瞪著向她欺壓過來的黑影,她雙手撐地,拚命地向後退,心頭頓時充滿前所未有的絕望。
可以用來求救的手機不知被她摔到哪裡去,腳踝竟然也扭傷了,看來,今晚她的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