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我答應你……永遠不再離開,你該可以就此停手吧。」輕聲低語著,說著最不願意妥協的話語,凌翎那雙漆亮黑瞳裡有的只是不相稱的木然。
「哼!居然會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微瞇起眼,凌雲辰眼裡閃過一絲怒色,「還真是非比尋常,你該知道我絕不跟人談條件,即使這個人是你也一樣。」
「倒是……如果你親手把這男人殺了,我可以當作沒剛才那回事,否則……你知道回去後會有什麼等著你。」
目光犀利地膜視著凌翎,凌雲辰心底卻隱約恐懼著得到的答覆會是否定,多年前被最愛之人背叛的陰影始終索繞不散。
早該停了,這一切,早在十二年前……一切,都該在那時後就結束的,怎會只剩下我呢?我是為了什麼還留在這兒?沒有理由啊……咬著唇,凌翎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復又將目光轉向凌雲辰,清澈的瞳眸再次對上那噬人般的銳利雙眸,「還是一樣,十二年來你從不曾改變,是吧?你從不曾想過為什麼呢?呵……我怎麼會笨到以為你……」垂下了長睫,凌翎自嘲般輕語著,片刻後幽幽語聲卻突然變成了催心嘶吼,吶喊著心底最深刻的傷痕。
「為什麼你始終不懂?娘沒有背叛你!要怎麼樣你才能瞭解她的心意?才會懂得自己的錯?難道娘的死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你到底要怎樣才甘心!」
「啪!」隨著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凌雲辰將凌翎摑得嘴角淌血,語氣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憤怒「給我住口!不准提那個女人!」
是嗎?她在你心中就僅是如此?那我……又算得上什麼……眼神佛為痛楚,凌翎緩緩地搖著頭一既然如此,為什麼娘到死都沒有後悔過!
他不懂,感情這種東西
真能叫人這麼無悔嗎?十二年來他總在尋找,是什麼理由讓娘親這般地無怨無侮,即使她的存在只是被當做這男人的所有物?即使最後被自己一生的摯愛親手所殺?即使連從她己身份出的另個生命都附上?
太難了……怎能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一個人傾盡一切,在如此明白對方眼裡毫無自己存在的餘地後,怎能?誰能告訴他個答案!疑惑像是一顆石子投在心中,似漣儲般一圈圈的擴大,把凌翎的心全攪亂了。
早知道沒有答案的,這人世自己到底還在留戀什麼,轉身急掠另一端的戰圈,凌翎不敢再放任自己沉溺下去,現在他只想盡情地揮劍,讓肉體上痛楚代替心底的創傷,直到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再想。
其實寒竹在葉一五人的攻擊下尚且游刀有餘,只是他一直留意著凌翎這邊的變化,故而始終僅是周旋著未專神破陣,正當他還在費心猜臆著兩人詭譎的關係時,凌翎已是身形如箭般射入戰圈,耀眼的銀芒霎時照亮眾人的眼。
「少主!」忍不住驚呼出口,葉一擰眉閃避著如毒蛇般噬人的銀芒,「你這是做什麼?」
少主?他是凌雲辰的兒子還是首徒?既是如此又為何幫我呢……寒竹心中打了個大問號,瞥了眼身邊急旋撲擊的白色身影,他突然覺得這人的身法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在一次身形交錯時,寒竹終於如願看清了凌翎蒙面的面孔,緩時就認出那一對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眸子。
「星魂!是你?」
白色的身影聞聲一震,一不留意,左臂便掛了一道彩,而在旁冶眼觀鬥的凌雲辰同時也是心頭一震,面色越顯陰沉。
這人是誰,他怎麼會知道凌翎的另個名字?是凌翎告訴他的?難道他們真的認識……
……驀然地凌雲辰仰天長嘯,嘯聲尖銳刺耳,震的樹梢積雪紛紛散落。
「好!這樣最好!凌翎,仔細看著,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深沉地笑著,凌雲辰身形直取寒竹,人尚未到,寒竹就已感到一陣寒勁迎面斬至,掌勢十分霸道。
翔龍斬。寒竹心中立生警惕,連忙以上乘輕功向旁滑開,饒是如此,衣袖仍被新掉一大塊,人也被激起的勁流帶的踉艙了一步。
「好!你這小子有些門道,當年那些牛鼻子老道在我手下也走不了幾步,看你能撐幾招!哈……」凌雲辰狂妄至極的一笑,舉掌又劈至。
寒竹當然不會只等著接招,兩臂猝伸,一片濛濛的勁氣同時旋向凌雲辰,雙足互點足面,身形陡然拔空而起,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迅速地交換了數十招,雙方都訝於對方功夫之精湛,只是寒竹一開始就讓凌雲辰佔了先機,不免吃虧地居於下風。
本來,寒竹的武功極為不弱,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遇到過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無奈這回他遇上的是凌雲辰,一個二十年前就已成名的棘手人物,看樣子二十年來他不但沒有懈怠練武,反而更上層樓。
寒竹知道翔龍斬的霸道,實在不宜與之硬拚,然而凌雲辰的輕身提氣的技巧亦不稍遜,想只靠靈巧的身法閃避根本不可能,沒多久寒竹就發現光是閃避那凌厲的掌勢就已耗去他不少體力,而對方的出手卻仍無半點凝滯,由此更可見凌雲辰功力之深厚。
另一頭凌翎則是被葉一五人緊緊牽制著,顯然並沒有因為他是少主的身份而有多少優待,本來身為血鷹一員就只能聽令於凌雲辰一人,就算凌翎跟他們有交情,在血鷹的嚴刑峻令下也沒人敢放水,更何況凌翎平時甚少理會他們。
轉眼間激鬥中的兩人又過了三十招,忽然間,寒竹覺得體內運轉的真氣稍窒移形換位間連帶也慢了一些,這一遲,無疑是個莫大的危機,凌雲辰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纏鬥中的凌翎仍留意著另一邊的戰況,眼看寒竹即將遇險,手中銀芒立即一輪急攻逼退了正面交鋒的幾人,趁著這短暫的空隙,他不顧背後將至的攻擊,藉著銀芒劃開的氣勁,旋身向寒竹疾撲而去。
咬著唇,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霎時傳遍了全身,凌翎知道自己的後背已被柳五斬了道深長的口子,鮮血泉湧而出,但卻絲毫末減他飛掠的速度。
眨眼間,凌雲辰的掌刀已斬至胸前,來不及閃躲,寒竹只能舉掌準備硬封這一擊,然而就在這瞬息間,一道白影如閃電般掠至,突兀地擋在他面前。
「你!」
「唔……」急掠而至的凌翎及時插人寒竹與凌雲辰之間,舉臂替寒竹對了這一掌,但翔龍斬威力之大,仍打得凌翎貼著寒竹向後急飛。
雖然並未直接中掌,寒竹還是受到部份的掌勁,被震得吐出口鮮血,染得身前人兒的白衣一片赤紅,而對掌的凌翎就更不用說了,大口大口腥紅色的血液直向外嗆咳著。
「咳……快走……」耳畔響起凌翎低弱暗啞的語聲,寒竹會意地左臂一攬他的腰際,便藉著掌勢運勁向林子外逸去,像一陣淡煙般,瞬息消失在夜色中。
怔怔地看著掌上殷紅的血跡,凌雲辰的思緒不禁飄回了那一夜,那個令他心碎神傷的斷腸夜……
「是嗎?你也跟她一樣……用這種方式離開我……」失神呢前著,凌雲辰神色間顯得有些迷芒,剛剛掌勁甫接觸的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居然不自覺地撤回了部份掌力,難道「哈……哈……」凌雲辰突然瘋狂地大笑著,反常的笑聲卻帶著絲絲淒涼悲愴的味道。
「哈……給我搜,不論死活都要把他找出來!」
血鷹所屬與已臣服的眾人急忙領命四散而去,隨著耀眼的火光漸離,剩下的只有凌雲辰孤寂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裡獨立……
帶著人飛快奔掠著,寒竹臉上依舊沒半點逃命應有的倉惶表情,只是不勝擔憂地頻頻轉首探視著臂彎裡幾近暈迷的人兒,奔馳的勁風早巳吹掉了那方血染的蒙面白巾,露出的蒼白俊容一如自己臆測中的熟悉。
果然是小別半月的星魂!寒竹高興之餘卻也不免又加添了許多疑惑,從先前的那場爭端看來,星魂與凌雲辰之間似乎並非只是因血鷹相關而已,他沒忘記葉一喊他做「少主」,而凌翎這個名字……凌?寒竹突然記起了須閣裡星魂說過他沒有姓的,這表示……
驀然一顫,紛亂的思緒被一股自丹回升起的凜冽寒意打斷,寒竹腳步一浮一顛,差點踉艙摔倒,卻是意外地發現左手邊綿延的巖壁有道不起眼的窄徑,被雜枝青草所掩蔽。
想也沒多想,寒竹就攬著人竄入,他心底很明白兩人的傷勢都得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調理。尤其是星魂,他實在無法估量凌雲辰那一掌的傷害有多大,如果自己身受的這些不適僅是力道消減後的一小部分,那麼……一想到這兒,寒竹腳下不禁又是趕快了幾分。
沿著窄徑尋至盡頭,是片古木參天的幽地,三五個不小的巖洞環山而立,不但容納兩人綽綽有餘外,隱蔽性更是十足,的確是個理想的暫棲之地。
小心翼翼地將左臂搭攬的人兒放下,寒竹隨即也在他身旁盤坐而下,頭一轉就想檢視星魂的傷勢,才發現星魂不知何時已恢復了清醒,一雙如星的漆眸正緊瞅著自己。
「你……他的……掌力……帶有……寒毒……」因為彼此的身軀貼的極近,星魂早發現寒竹一直在輕顫著,他才想起了那男人掌勁的餘毒,連忙艱辛地撐坐起身子。
「星魂!別起來,我不要緊,倒是你,每次見你都是一身傷。」故作輕鬆地開口,寒竹扶著星魂阻攔著,儘管清楚體內的毒傷很霸道,拖得越久對自己損傷越劇,他也不願意再讓星魂累上半分。
彎起唇,星魂漾開了一抹談笑,笑的像似恁般地開心,襯著唇邊濕儒的鮮紅,煞是美艷,讓人心悸,更叫人有種揪心的憐痛。
沒想到這時候他居然還這般惦掛著自己?眼角唇邊滿滿寫著竟全是對自己的擔憂?
這種仿若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感覺,好久不曾感受了,好像自娘親走後從沒有過,沒有過這種可以放下一切的輕鬆…
『別……為我……擔心……我的……心法……跟他一樣……不要緊」強忍著胸口翻湧的血氣,星魂執意伸掌抵住寒竹的背心,將他體內的寒毒驅進自己體內。
「星魂!你……」正為那抹難得展現的絕美笑容失神,下一刻寒竹卻因星魂的執著溢滿了不安。
「別……說話……專心……」
一陣沉默後,寒竹覺得那種噬骨蝕心的寒意盡去,儘管體內真氣的運行還不盡暢行無礙,但算得上已好了八九分了。
「哇!」勉力驅盡寒竹體內的寒毒,星魂已是不支。吐出一大口鮮血後整個人在也沒半點氣力,就這麼軟倒在寒竹的背上。
「星魂!」急忙轉身扶著星魂躺下,寒竹才紅潤起的雙頰霎時又變得蒼白。「你就是這麼逞強,傷的那麼重,還……」
「你……放心……死……不了……讓我……歇會兒……
就好。」禮尚往來,面對這麼深濃的關心之情,星魂也很努力地好言安慰著對方,只是他真的感到好累,眼睛實在已經睜不開了。
小心迅速地解開那一身紅褐的血衣,寒竹急忙診視著星魂身上的創傷,將自己的中衣撕成帶狀包紮傷口後,又伸掌搭握住他的腕脈,源源地將自己的內力輸入,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些,此時他多希望夢婆婆能在這兒,多希望各方神佛能聽到自己誠心的祈求。
「別放棄,星魂……不要像上回那樣放棄你自己,給我個機會,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好多事想與你分享,所以……答應我,不要就這麼放棄。」伸指拭去星魂唇邊的殷然血跡,寒竹誘哄似地不斷低前,就怕舊事重演,暈過去的人兒根本沒有求生慾望。
如第一次見面般,抱擁著這具沁涼的身子細心暖著,然而寒竹心境上卻是大不相同,失了沉穩,自信不再,他很確定這一夜自己再累也不可能安心入眠,只因為對星魂,他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的瀟灑悠然,一顆心早巳悄悄背叛了自己。
再次睜開眼,星魂發覺有絲絲金黃的陽光滲入,顯然已經不是十五那夜了,緩緩地眨了眨仍有些迷濛的雙眼,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一個巖洞內。
「醒了?太好了!」伴隨著興奮的語聲,映入眼中卻是張須渣子滿佈的憔悴容顏,叫他差點認不出這流浪漢般的傢伙就是寒竹。
難得看到寒竹這般落拓的模樣,星魂想笑卻又有股疼惜之情油然而生,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才搞得這麼狼狽,努力張了張嘴想安慰兩句,發出的聲音卻細小如絲。
「怎麼……這麼……慘……我又……沒……欺負……你……」
異於以往冰冷的態度,星魂虛弱地扯了扯嘴角,一方面是寒竹的真誠逐漸地卸除了他的心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已經沒有需要逃避的理由了,早在那場變故里一切問題都已攤擺了出來,想瞞只怕也難。
被星魂逗得抿唇微笑,寒竹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他可沒想過這小子一醒來就變了個樣,忍不住故意嘟起腮幫子向他哭訴自己這幾天的日子難捱。
「還敢說,你一睡就兩天多,害我一個人跟這面石壁大眼瞪小眼的,這不是欺負是什麼?當初是誰說歇會兒就好的?騙人!」
「呵……唔……」看著一個大男人嗲聲裝小孩實在令人發噱,星魂忍不住笑出聲來,卻是又扯動了傷勢,痛得他眉頭都皺到一塊去,若在以往,哪怕再疼他也都一定會竭力忍著不露任何表情,現在在寒竹面前卻是那般自然地毫無隱忍,這點改變恐怕連當事人都沒發覺到。
「小心點,你後背的傷口很深,需要好一段時間才能收口,小心別再把它掙裂了。」
伸掌貼上那緊擰的眉間,寒竹心疼地提醒著,對於星魂的變化,他是再開心不過了。
因為這讓他覺得星魂不再是那麼地遙不可及,以往雖然人在自己身邊,卻感覺他像是抹浮雲,令人難以捉摸,而如今經過這場共患難,兩人的距離無形間縮短了不少,至少對他,不再是用冷漠隱藏所有情緒。
「要不要喝點水?」看著那雙因失血而顯乾澀的唇瓣,寒竹忍不住伸指輕撫著上頭龜裂的唇紋,只見星魂輕輕頷首後,下個動作卻竟是掙扎著想坐起身。
「喂,不是說了別動的嘛!」左手連忙壓著星魂的肩頭制止著,寒竹另手則拿起盛水的竹筒湊上含了口清水,俯下身就貼著那乾裂的唇徐徐將水哺入。
冰涼的水液滋潤著乾啞的喉頭,星魂忍不住貪婪地吸吮著,等他意識到那是寒竹貼上的雙唇時,炙人的熱度就如野火燎原般迅疾爬滿了整臉。
「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些,還會不會不舒服?」喂完水抬起頭,寒竹就望見紅暈早浮上了星魂蒼白的臉龐,那羞赧的模樣讓他打心底覺得又愛又憐,忍不住就挖了坑準備等人跳。
「不……感覺……好多了。」沒想到問話裡還有陷阱,星魂不加思索就回答了,喝了些水,噪音清潤了許多,神智當然也更清醒,雖然胸腹間沉級的感覺仍揮之不去,但比起之前真是好多了。
「那就……多喝些吧。」又是呢喃般的輕哄,寒竹再次送上自己的唇瓣餵水,而星魂也沒有反抗,就這麼溫順地任由他餵著,不及嚥下的水液從唇角滑落而下,沁涼透心卻依舊降不下雙頰上的配紅。
然而當清水哺完時,寒竹並沒有起身離開,反而就著他的唇輕輕咬噬著,奇異的感覺讓星魂愣的張大了眼,還來不及細想就又感到寒竹在舔吮著剛剛咬噬的地方,也是那麼輕輕柔柔的,像是在品嚐般。
「……寒竹,你……」
「喏……別說話,閉上眼睛……我教你一種放鬆的方法。」
低柔的語聲在耳邊軟哄著,雖然仍是如墜五里霧的茫然。星魂卻聽話地將眼睛閉起,只覺得自己的唇一會兒被輕輕吮著,一會兒又傳來微微的麻辣感,身子卻像是在雲端上沒處著力,暈眩感越來越強,意識也越顯飄渺……
突然間,舌頭像似被什麼東西碰觸了下,暖暖軟軟的,叫星魂迷糊的神智一下子全清醒了過來,雙眼也倏地大睜,卻看到寒竹已坐起身,正笑意盈盈地睛視著自己。
「你剛剛……做了什麼?」伸手輕撫著自己的嘴唇,星魂嫣紅的臉上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剛剛的感覺……那是他從不曾有過的奇怪感受……暈眩……發熱……思緒像是一下子全被抽空,是因為傷的太重了嗎?可是卻又不覺得難過。
「嗯,沒什麼……以後再教你其它的。」故做神秘地攤攤手,寒竹卻是掩不住嘴邊的竊笑,要不是考慮到星魂的傷勢及接受度,他還想繼續呢!
看到寒竹笑的像隻貓兒偷腥般得意,再鈍星魂也知道他在故意整人,而結果一定是自己吃虧了,可是又偏偏搞不清他在使什麼壞,只好悶著頭不說話。
「要再睡會兒嗎?」含笑問著,寒竹忍不住又是伸手輕輕摩拿起星魂的臉龐,即使那模樣是如此懊惱也令他感到悸動,事實上,他早清楚星魂每一個回異於以往的生動表情都能這般輕易地挑動自己的心弦。
「不要?那……可以問你些問題嗎?」試探地問著,儘管心底渴望知道有關星魂的一切,卻又怕再次觸痛他的舊創,令他神傷。
從之前星魂與凌雲辰片段的對話,還有在影谷裡星魂偶而流露的悲傷眼神,寒竹曉得那段過往絕不會是愉快的回憶,所以他沒把握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去碰觸。
「多此一舉,你不是已經在問了。」反將一軍,星魂揚了揚唇弧,順道為剛剛吃的問虧出口氣,他早明白寒竹想問什麼,雖然平常連想都不願去想,但如今卻也不能不再提起,畢竟是因為自己,寒竹才會被捲進這個是非的漩渦。
「是,是在問了。」挑挑眉,寒竹不知道這算不算做好現象,至少星魂沒有露出預期中的沮喪,「那請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星魂還是凌翎?」
星魂還是凌翎?他也很想這麼問問自己,這兩個名字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如果說一個是六歲前的自己一個則代表以後的,那麼到底哪個才是自己真實的面貌……嘲諷地笑了笑,星魂心底卻是苦澀不已,自己都分不清了還該怎麼回答呢?
「你先扶我起來……躺著不好講。」
「不行,小心傷口會裂開的。」然而看看星魂一臉倔強的神色,寒竹曉得要他乖乖聽話,恐怕真比登天還難。
「唉……你喔……」無奈地發出一聲長歎,寒竹只好認命地小心翼翼將星魂扶起,讓他斜靠在自己的胸前,一邊用左臂環擁著他。
「沒法子,這裡只有我這個墊子。」雖然嘴上說的像是無奈萬分,寒竹心裡頭可不是那麼回事,畢竟這可是難得可以名正言順親近星魂的機會,聰明如他,怎會放過。
聽到這種叫人啞口的解釋,星魂也只好省省力氣作罷,其實他並不討厭這樣,只是不習慣罷了,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已經很久沒有與人這麼親密的接觸,緩緩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才復又幽幽地開口解釋。
「……星魂是我娘取的名字,翎這個名字則是他給的。」
「他?凌雲辰嗎?你真的是他的……」微微地點了點頭,星魂阻止寒竹繼續再說下去,他不想聽到那禁語般的辭彙,心,會痛的。
六歲以前,我都是跟娘在一起,從來不知道那男人的存在,直到……那一夜……娓娓訴說著往事,星魂的眼神又朦朧了起來,語聲也變得虛緲,整個人似乎全跌入了那一夜的記憶之中。
「……就這樣,娘和晴阿姨都離開我了……就只剩下我……只有我一個人……話才說完,星魂就像是不勝負荷般閉上了眼,胸口急速起伏著;雙手也握得發白,緩緩地,晶瑩的淚液再也關不住地濕了長睫,顆顆如珠般向頸子滑落。
看著星魂這般無聲地低泣,寒竹只能默默地相陪一旁,他瞭解這種創痛不是言語能夠安慰的,臂上忍不住加緊了幾分抱擁的力道,彷彿這樣就可以傳給懷裡心傷的人兒多點力量。
「……是我不好……嗯……別再想了……」
柔聲低語著,寒竹輕捧起那張滿是淚痕的容顏,湊上臉用唇含住了那止不住的珠淚,綿綿密密的吻落在星魂的頰上、額上還有緊闐的眼簾上,最後帶著被淚儒浸的濕鹹吻向他哆嗦的唇瓣,而這回不再僅是輕柔的觸吻,寒竹深深地向墾魂攫獲著,像是要把他的傷痛全部吻走。
不知是因為往事心傷還是為這記吻噬心悸,星魂渾身輕顫著,雙手緊緊抓著寒竹的右臂,他的唇被緊貼著快喘不過氣來,而舌瓣又被追逐的不知該往哪放,身子的每個部分都在急速地發熱,星魂只覺得自己快融化了。
時間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個時辰,寒竹才離開了星魂的唇,只見眼前的人兒一得空就大口大口喘息著直換氣,連帶地又嗆咳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太忘情了,竟忘了你的傷。』小心避開星魂背後的傷處,寒竹滿臉歉意地輕拍著他的背脊順氣,好一會兒,嗆咳的人兒才從激烈的喘息中平復下來,只是兩頰依舊配紅且像似晚霞般令人眩目失神。
「……你……你怎麼……老是這樣……這次還……還……」再有什麼天大不愉快的回憶也都被這一記深吻給轟到十萬八千里去,星魂羞得連話都說不全,其實想抱怨的是寒竹怎麼這次連舌頭都進來,害他差點窒息。
「好好,是我不對,以後你會習慣的,現在把眼睛閉上,好好的睡一覺,才能趕快好起來。」扶著人小心趴下,寒竹沒漏看星魂臉紅之餘的疲態,對於自己能這般輕易讓他忘卻傷懷不禁滿足地揚起了唇角,哪怕只是暫時的都好,他一點也不介意作為止疼劑的作用。
「安心睡別做惡夢,我會在你身邊的,以後哪兒也不會只剩你一個,我保證……永遠都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