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句話,程薏又見到了范偉信;對他,程薏實在內疚到了極點,尤其是看到他那頹喪的形象。
「最近……好嗎?」沉悶了好久,程薏忍住心裡的狂跳,口乾舌燥的問著。
他注視著她許久,發現——她變得更漂亮了,也更神彩奕奕了;但,她的改變不是因為他,而是另一個男人。想到這裡,他心底直髮酸:「沒有你好!」
程薏聽了,不自覺的抿了抿嘴唇:「偉信,很對不起……但,請你相信我,當初說答應和你交往,我真的是真心的。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可以信賴的
「很好的人?」他冷言反問著:「就因為你覺得我很好,所以你認為我該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是不是?」
聽了他的話,程薏的心冷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偉信,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認為,可以試著和你交往的;但……還是不行。我不能再繼續騙你,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他紅著眼,突然緊握著她的手:「不公平?你現在才說的這麼好聽?蕙瑜真沒說錯,那時的你,根本把我當成墊背的情人,說難聽點,我根本就是被你利用了;而我還像個白癡似的沾沾自喜。」
程薏先是被他的態度嚇著了,又聽了他說的話,不住淚眼婆娑:「不是這樣的……偉信,我從沒這個意思——」
看著她的淚,他只覺得心痛——已是初冬,陽明山的夜更冷了;程薏沒敢看他的臉,只是盯著遠方那燈火通明的景色,終究是自己負了他的,她不想傷人,卻傷他更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麼說的。」他苦笑著,卻輕柔的拂去她臉上的淚:「但,我真的嫉妒,嫉妒那個男人;我也感到無奈,因為我輸得莫名其妙。」
「不是……這樣的,」她搖搖頭:「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輕輕一笑:「我只想問你……若是沒有他,你會不會,愛上我?」
程薏呆了呆——沒有葉玄宇,她會不會愛上范偉信?她看著他,那徐徐的冷風,通亮的燈火,但……今天台北的夜空裡,卻沒有滿天的繁星,就連一顆藍星也沒有;相識的兩年來,他對自己呵護備至,他是個好男人,可以信賴,可以依靠,若是沒有過去的牽絆,她是會和他交往,或許,會答應他當時的求婚,她能說什麼?縱使是現在,程薏都沒把握是不是進得了葉家的大門,但她不想再逃避感情。
程薏注視著他的眼:「會,若是沒有他,我會愛你;偉信,我絕不是將你當成替代品,都怪我,若是我不隱瞞過去那些不如意的事,或許……」
他滿足了——雖然偉信不懂,程薏所說的「不如意」的事究竟是什麼,但多少證明了之前的猜測。只能說——相識恨晚;若是他比葉玄宇早認識程薏,她或許就會是他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起了身:「這是……我最後一次送你了,以後,再也沒機會了。」
程薏聽得心痛了起來——情人做不成,是不是連朋友也別當了?
偉信見她呆呆的看著他,只是苦笑著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下個月,我要去加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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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說呀!』』
玄宇盯著那滿臉怒容,盛氣凌人的母親,仍是不疾不徐的:「我說,我要和程薏結婚。」
「結婚?」她冷冷的哼了一聲:「我不會答應的!你腦袋壞了?沒家世,沒背景的女孩子,娶了有什麼用?替你做廣告嗎?若真讓你娶了她進門,葉家的門楣全被你敗壞了!」
「你說夠了沒有?」他不為所動的:「要結婚的人是我,照理,我通報你一聲也就算了,講得難聽點,若你打算就葉家絕了後,那也無所謂!」
「你說什麼?你威脅我?你真是被那賤女人勾了魂了!」她氣得混身亂顫:「你故意回到台灣,就為了找那女人?」
玄宇輕輕一笑:「若不是回到台灣,恐怕我連事實真相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呢!媽,你這麼嗜錢如命,好面子的個性,還真和阿姨不一樣啊!」
「你是什麼意思?」她扯起了嗓門:「你是在怪我嗎?若不是我辛辛苦苦的維持這個家,你和你那死去的老爸有這種好日子過嗎?現在可好了!你全和你那沒用的老爸同一個調調,全怪在我頭上來了?」
玄宇死盯著母親——沒用的老爸?她怎會說得這麼惡毒?好歹,他也是她的丈夫啊!「你為什麼這麼說爸爸?你既然這麼看不起他,為什麼又要嫁給他?他那裡對不起你了?」
玄宇的母親一怔,才略微收起怒氣:「我只是提醒你,別因為一時的慾望,壞了你以後的前程!上次隔壁的劉太太,拿了北大醫院院長女兒的相片來……」
玄宇極度不耐煩的吼了出來:「夠了!夠了!你別再處心積慮的安排我的婚事了,行不行?告訴你,我要娶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程薏!你答應也行,不答應也可以,若你不要我這兒子,我也無所謂!」
他怒視著眼前那頭髮花白的母親,氣氛僵凝許久,她才說道:「我不會答應她進葉家大門的!但,你終究是我兒子!血濃於水,親情根本就斷不了!不論你走到那裡,你都是葉家的人!那女人,不會是!」
他看著母親,一股冷笑不覺湧了上來——好一句血濃於水!好一個親情!她扣了這麼大的帽子在他頭上,讓他動彈不得。
「我是為了你好!都三年了,你怎麼都想不透啊?」說完,她上了樓,留下玄宇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客廳裡。
「該死……」他猛然坐在沙發上,一陣無力感侵蝕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