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聖女裸身浸浴其中的聖池,如今卻籠罩著一股陰風飄渺的詭異氣氛。一道闃紫色的光芒,還或明或減地閃爍著。
猶如中了邪的孟星雲,只是佇立在半月池畔,瞠目直視著氤氳聖池中的隱隱紫光。
「孟星雲,這聖壇乃月瑤族禁地,外人下得擅人,請速離去!」
譚崇遠一見聖壇被外人闖入,快步走向孟星雲,神情不悅地出言警示。誰知孟星雲深邃的黑眸,竟緊盯著聖池不放,對譚長老的警示毫無反應。
「星雲,你怎麼了?快聽長老的話離開聖壇啊!」
花戀雪見他面有異狀,焦急地想趕到他身邊去,卻被銀瀾天攔下。
「他已經是魔刀選中的主人,你現在過去也沒有用。」
銀瀾天早已看出,具有地煞孤零星命格托世的孟星雲,注定要成為風鈴魔刀的主人。
「你……你說什麼!?」
花戀雪難以置信地望著銀瀾天,眼中露出難解的疑惑。
「風鈴魔刀是上古的通靈神器,具有靈性。傳聞通靈神器會自選主子,此話果然不假!」
雖然她不懂銀瀾天話中的涵義,但見聖壇中如此古怪情景,整個心神也被眼前這一幕詭異的景象所吸引。
另一方面,正當譚崇遠怒斥孟星雲,要他盡速離開聖壇之際,聖池之中卻漸漸發生了奇妙變化……
銀瀾天輕搖著羽扇,冷眼旁觀這詭譎異象,喃喃自語道:
「可惜我還是慢了一步。月圓之夜、靈霧之巔,魔刀終究還是要出土了。這難道是天意麼?」
一語未畢,眾人只見紫光之中,有一把森寒逼人的魔刀正緩緩現出,原來正是那日突然消失不見的風鈴魔刀。
花戀雪見此異象,忍不住喃喃自語:
「風鈴魔刀?難道近日來靈霧山中毒物四出,也全是因這魔刀引起的麼?」
「沒錯!平常蟄伏不出的毒物,會異乎尋常地出來活動,正是受這深埋土中的魔刀戾氣所逼出。」
「可是,為什麼會選在這個地方?魔刀的出現,替村民帶來了不少麻煩和災難。為何帶有戾氣的魔刀,偏偏要選在這個安寧詳和的小村中出現呢?」
「當初,魔刀就是被這個聖壇的怨戾之氣所引來的?」
「怨戾之氣?」
「數百年前,月瑤族遷居到此,曾有過血祭陋俗,即是犧牲活人來獻祭。所以月瑤族人自古奉為聖壇之地,長年積累著一股怨戾之氣。就是這股盤聚了數百年的怨戾之氣,將魔刀引來。」
銀瀾天銳利的眼神,掃向了佇立池畔的孟星雲一眼,又道:
「再加上兩顆命帶煞氣的地煞孤零星在此交會,更是引得魔刀深埋於此,盤踞不去。」
突然間,詭譎的淡銀月光落在魔刀之上……彷彿自百年沉睡中醒來似的,風鈴魔刀開始在月光下響起了陣陣清脆如鈴的聲響。
這時,一直靜立一旁的孟星雲,只覺胸口鼓動異常,彷彿他心口的跳動,正與魔刀的鈴聲相互呼應著。
就像是在呼應魔刀召喚似的,孟星雲的右手自然地握緊了刀柄,運氣一提。他感覺到自己與魔刀就像緊密結合成一體一般,彼此心意相通。
勁運右掌,奮力一揮,只聞一陣轟然巨響,魔刀的刀氣,已將聖壇中的半月池劈成兩半。
風鈴魔刀已自孟星雲手中獲得了重生。孟星雲一抽出魔刀,眾人只覺一道森寒紫光戾氣逼人。眼見聖池被毀,譚崇遠大怒之下步步逼近孟星雲,大喝道:
「你這忘恩負義的漢人!竟然不顧我族救命之恩,擅闖聖壇,還毀了我族聖池。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老夫若不與你決一死戰,又怎維護我月瑤一族!」
接著譚崇遠不顧銀瀾天等人的阻止,一個箭步即逼近到孟星雲身旁,一雙虎掌立刻風馳電掣地直逼上前。
恍若大夢初醒的孟星雲,見譚崇遠步步逼近,立時反射性地將手中魔刀揮出,反手抵擋。
豈知魔刀威力驚人,意在自衛的孟星雲,並未用上十成功力,只是迫於無奈地出手抵擋,但譚崇遠仍是無可避免地傷在孟星雲刀下。
「危險!」銀瀾天急道。
一語未畢,一陣清脆響亮的鈴聲響起。只見風鈴魔刀那股森寒凜冽的邪戾刀氣,就像一道鋒利無比的利刃,深深重創了譚崇遠的身子。
眼見這難以置信的一幕,孟星雲震驚得愣在當場,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本無意傷人,會提刀抵抗也只為了自保,豈知魔刀的威力竟如此驚人。
「長老!長老……」
看見譚崇遠不支倒地,花戀雪悲傷地哭泣起來。
口吐鮮血、身受重傷的譚崇遠,顫抖地伸出粗黑大手,輕撫在花戀雪的嫩頰上,安慰她道:
「戀雪,別……別哭了!我……我曾經答應你娘……要好好……照顧你……」
「長老,您受了重傷,別說太多話!讓戀雪為您治傷吧!」
「不……我自己的傷勢……我很清楚……有些話現……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不會的!長老,你的傷一定會好的!咱們月瑤族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在您的守護之下依然屹立不倒。現在您只是受了刀傷而已,一定不會有事的……您會好起來的!」
「戀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不論我……如何……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譚崇遠顫抖地緊抓著花戀雪的手,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一動也一動地氣絕身亡。
花戀雪伏臥在長老身上痛哭失聲,早哭成了楚楚可憐的淚人兒。
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失手殺死了從小到大最疼愛自己的長老。這殘酷的打擊,令她含淚的眼眸,頓成一陣失神的茫然恍惚。
「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現聖壇中出現了一道異樣紫光,這才趕到聖壇的蕭遑和妮娜,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悲慘的一幕。
「長老!長老出事了!」
首先發現譚長老倒臥在地的妮娜,立刻趕到譚長老身邊,卻見到滿身是血的譚長老,已緊閉著雙目,不再有任何反應。
蕭遑單膝跪地,迅速地以指探其口鼻,發現氣息全無,頹然說道:
「長老,他已經……死了。」
「什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蕭遑冷漠的眼光,掃視到孟星雲手中染血的魔刀。
「孟星雲,是你!是你出手殺害長老的是不是!?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擅闖聖壇,長老為了阻止你,才會命喪黃泉!你這個殺人的劊子手!」
狂怒的蕭遑,一發現自小如父親般疼愛他、照顧他的譚崇遠,竟被孟星雲這個異族男子殺害,早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一掌擊向孟星雲。
此刻正懊悔自責不已的孟星雲,眼見蕭遑咄咄逼人地以掌相逼。他再度不自覺地舉起手想抵抗。
「不要……」花戀雪見兩人又動起手來,不禁悲泣地吶喊:「住手!你們全都住手!不要再打了……」
梨花帶淚的花戀雪,哭得肝腸寸斷。
但怒不可遏的蕭遑,卻是不顧一切地和孟星雲大打出手。
為避免魔刀傷人,孟星雲在交手之際,只守不攻。
只是怒氣衝天,打定心意要為譚長老報仇的蕭遑,下手卻是毫不留情,孟星雲一連數次避開險招。
蕭遑疾厲的掌勢,一招狠甚一招,眼見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他突覺握著魔刀的右手傳來一股強大的熱流……
間不容髮之際,孟星雲再度不自覺地揮舉起右手,彷彿呼應魔刀呼喚似的,一陣清脆懾人的鈴聲響起,孟星雲已一刀揮向招招相逼的蕭遑——
「不……」
眼見長老在自己的面前慘死,她不能再這樣眼睜睜看著遑傷在星雲的手中。
在魔刀落在蕭遑身上之際,花戀雪已先一步擋在兩人中間。瞬間,森寒的紫光魔刀劃過雪白的身軀,噴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紅……
「戀雪!」
孟星雲和蕭遑在魔刀襲上花戀雪的那一瞬間,兩人同時失聲吶喊。
正當眾人訝異於眼前突發的意外時,只有銀瀾天清楚看到了——
就在花戀雪的鮮血觸及魔刀的一瞬間,魔刀森冷的刀氣一斂,紫光頓時被血紅所掩蓋,漸趨黯淡。
銀瀾天揚起俊逸的劍眉,喃喃道:「看來是我多慮了。魔刀因兩顆交會的地煞孤零星而重出江湖,最後仍免不了被天女托世的戀雪所鎮伏。天女慈悲,替天下蒼生化去了這百年一次的魔劫。看來,魔刀的魔性已暫且壓抑,江湖總算免去了一場腥風血雨。」
「戀雪,你怎麼這麼傻呢!」
蕭遑無比心疼地緊擁著她血流不止的嬌軀,妮娜則立刻用手壓住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我們已經失去長老了,我不希望你們之中……再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孟星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早已因自己誤傷了她,心疼自責得無以復加。
「戀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寧願受傷的是我自己,也不願意你受到一絲一豪的傷害。讓我待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的傷勢痊癒為止!」
蕭遑卻怒氣沖沖地一把推開他。
「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有什麼資格照顧她!?」
「遑,我有話要……對星雲說。你別……」
「好,我聽你的!你別說太多話。」
蕭遑不忍她孱弱的嬌軀因為說太多話而耗費了元氣,只好順著她的意思。
此刻,銀瀾天突然走了過來,由懷中的白玉瓶中取出一顆散發著百花香味的紅色藥丸,放入花戀雪的口中。
「這是百花凝神丹,具有療傷的神效,只要服食一顆便可止血益氣。」
花戀雪只是點點頭以示謝意,接著執起孟星雲的手說:
「星雲,雖然我知道你是無心之過,但你誤殺了我最敬愛的長老,畢竟是事實。我現在只求你一件事——你別再殺人了好麼?」
「你是我的妻子,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我聽你的話,此後不會再誤殺無辜!」
「我身為月瑤族的聖女,有守護族人的天職。現今長老逝世,我不能丟下月瑤族人隨你比翼雙飛。我已經決定代替長老,守護我月瑤一族。我知道你有任務在身,早晚會離開這裡,只希望無論如何,你能記得我的話。」
聞言,孟星雲深邃的目光閃過一抹難忍的痛楚。他黯然地說道:
「我明白自己誤殺了長老,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已經沒有資格再繼續待在你身邊,陪伴你、照顧你了,但我願意用一生來贖罪!在竹林小屋中與你朝夕相處,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離開這裡之後,我會在遙遠的北方找一座竹林,在那兒築一棟小屋,直等到你原諒我的那一天,與你在那相會。你一年不來,我就等一年;十年不來,我就等十年,一直等到你來為止!」
「你……你這是何苦?世上美貌動人的女子何其多,你又何必非強求一個不屬於你的人呢?」
「縱使天涯何處無芳草,但我孟星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一生,除了你以外,我孟星雲不會再娶第二個女子為妻!不論你是否願意原諒我,每個月圓之夜,我都會在竹林小屋等你,直等到你願意來見我為止。」
「星雲,我答應你!這十年之內,我會每天默念聖咒,替族民祈福,同時也為你贖罪。十年之後,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蕭遑不忍她過度疲勞,連忙說道:「戀雪,你受了傷,別說太多話!還是先治好你身上的傷口再說吧!」
「這百花凝神丹確實神奇,戀雪身上傷口的血已逐漸止住,不再血流不止了!」妮娜驚歎道。
這時靜立一旁的銀瀾天突然走了過來,悠然說道:
「戀雪姑娘的傷勢已然穩定,暫無生命危險;但仍需敷藥療傷,方能完全治癒。請諸位將戀雪姑娘移至僻靜之處,由在下替姑娘療傷。」
蕭遑立刻將花戀雪抱起,眾人亦隨之陸續離去,獨留下失魂落魄的孟星雲,仍悲慟地待在原地。眼見花戀雪被眾人帶走,離他越來越遠,漸漸走出了他的視線……
???
十年之後——
窗外雨聲淅瀝,今夜又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天際的烏雲,硬是將高掛夜空的皎潔明月給遮掩住。
屋內微弱的燭火搖曳,映照在一個孤獨憔悴的身影上,更顯得這坐落於僻靜鄉野的竹林小屋,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感。
窗外淅瀝驟下的暴雨不停,屋內的人卻是一杯杯飲盡杯中殘酒,企圖以酒醉暫時麻木自己孤寂悲痛的心緒。
眼見十年之期將至,她為什麼還不出現?難道她仍不肯原諒自己麼?
英俊的濃眉,凝聚了深沉的情思,深鎖著十年來無一刻淡忘的刻骨銘心。
孟星雲再度仰首,一口吞下喉中的灼熱醇醪。
深邃的雙眸定定望向窗外。
雨聲漸小,但闃暗的竹林之中,仍舊黯淡無光。沒有一絲月光的照耀,大地猶如一片死寂。
「戀雪,難道你真的不肯來見我麼?月復一月,年復一年,無論你是否願意原諒我,我這一生,都會守在這個為你搭建的竹林小屋中,直等到你出現為止……」
猶如自靈魂深處發出的悲慟吶喊,孟星雲在暗沉的黑夜,發出最沉痛的深情誓言。那淒愴的嗓音像一陣蕭瑟的夜風,漸漸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
熙來攘往的熱鬧城鎮中,突然有位身著白淨素衣,清麗出塵的女子,出現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巷尾間。
雲霧似的輕柔雪紗,輕覆在她玲瓏緊身的束腰白袍上。這般超凡脫俗的奇異打扮,顯然並非中原女子。
而她那副嬌美動人的模樣,更是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只是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身後有一道嬌小身影正緊跟在後。
絕美的白衣女子,突然開口向一位路人詢問:
「請問這附近是不是有座竹林!」
「這京城附近的確有座竹林。不過那兒很偏僻,而且聽說那片竹林裡有棟鬧鬼的小屋。我勸姑娘還是不要太接近那片竹林比較好!」
「請問要怎麼走才能到那兒去?」
「往北方的城門走,直走到岔路再往右邊那條比較荒涼的小徑走,就可以通到那片竹林;不過這兒離竹林有點遠,況且那條荒涼的小路大概也沒什麼客棧可以休息。姑娘最好還是先在城裡客棧用膳,準備些食物飲水再上路比較好!」
「謝謝!」
接著白衣女子走進了一間客棧,身後那道鮮紅的人影,這才在街上現了身。
「戀雪姐姐一定是為了當年的誓約,才會卸下聖女之職,另立聖女,下山與孟星雲相會。只要我緊跟著她,一定就能找到當初殺害長老的孟星雲,替長老報仇!」
美麗的紅衣女子喃喃自語後,也跟著走入了客棧。哪知道上腳還沒踏進客棧大門,美艷的紅衣女子立刻被一個迎面而來的少年給撞得東倒西歪。
「哎喲!是那個可惡的冒失鬼!竟敢衝撞本姑娘……」
抬頭一見到眼前英俊少年那一臉邪魅的笑容,令原本嬌顏薄怒的少女,只覺眼前一亮。才出口的怒斥,頓時一窒。
「真倒霉!怎麼一出門就碰到一隻母老虎。看來我今天又得倒霉一整天了。」
衣衫殘破的俊俏少年撇了撇線條完美的薄唇,準備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站住!你剛才說什麼!?」
紅衣少女一張俏臉已被少年激得杏眼圓睜、面紅耳赤。
「我……我剛才有說什麼麼?」
笑臉邪揚的俊美少年,露出了一個擠眉弄眼、古靈精怪的表情。
「遇上了本姑娘還敢裝傻!?你以為我蕭琪虹是這麼好騙的人麼!?」
少年滿臉不甘願地小聲嘟噥道:「看起來的確是很好騙的樣子……」
蕭琪虹看了一眼少年那鬼鬼祟祟、喃喃低語的模樣,忍不住大喝道:
「你說什麼!?」
少年慧黠的雙眸,一接觸到杏眼桃腮、嬌嗔薄怒的蕭琪虹,連忙低聲下氣說道:
「呃……原來姐姐的閨名姓蕭啊!我只是在想,像蕭姐姐這麼漂亮的姑娘,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呢!姐姐應該不是城裡人吧?」
「哼,我是不是城裡人,干你什麼事!?」
「呃……是這樣的!因為小的以前常聽人說,這『漂亮的姑娘多半是些虛有其表的草包』——」
「這是什麼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要是有人批評說這城裡的姑娘多半是中看不中用,咱們的蕭姐姐也定是個例外!」
少年明褒暗貶地說,心裡卻暗道:看也知道,你絕對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一類,只怕你是那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母老虎哩!
少年一邊說著,一雙賊溜溜的邪魅眼睛還直盯著蕭琪虹瞧,看得初出江湖的蕭琪虹有點面紅耳赤,霎時不知所措了起來。
「你……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渾話!本姑娘沒一句聽得懂!」
少年一副「聽不懂最好,省得再找大爺晦氣」的狡黠表情,但表面上仍是恭敬說道:「小的沒讀過書,也不懂得說些文謅謅的官話;平常也只懂得說些不三不四的渾話。姑娘聽不懂,是小的不對!」「既然你知道錯了,本姑娘也就不再為難你了。你可以走了!」
少年臨走前,只是以邪魅的眼光又掃視了潑辣的蕭琪虹一眼,暗道——
既然你什麼人不挑,偏要纏上我,本少爺就留個難忘的「紀念」給你!嘿嘿!碰上我,算你走運了!
蕭琪虹不疑有它地走入客棧,這才想起方才在客棧門口這一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自己的行蹤該不會暴露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選了個離花戀雪最遠的角落坐下,斜眼偷瞄著花戀雪的反應。只見心事重重的花戀雪,仍兀自一人低著頭吃麵,全然未注意週遭發生了什麼事情似的。
蕭琪虹終於放心地坐了下來,準備跟店小二點些飯菜。問了價錢才知道,原來城裡的東西真是貴得離譜。
還好以前她曾聽長老說過,雖然銀兩這東西在村子裡沒什麼用,但在江湖上可管用了。因此下山之前必得帶些銀兩在身上,如此才能衣食無虞。
蕭琪虹叫了飯菜之後,才想到不知身上帶的銀兩是否夠用。伸手想掏出荷包數數銀兩,摸了半天,才發現原本帶在身上的荷包,不知何時竟不翼而飛了!
「糟了!我的錢包,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正當她低聲咕噥著自己的錢包無故失蹤時,突然聽見店小二正怒言斥責一名吃白飯的傢伙。
只見那人交不出飯錢,掌櫃的怒不可遏,還派了兩名店小二硬是將那人抓到後頭柴房去。才過了一會,那個吃白飯的傢伙立刻鼻青臉腫地被抬出來。
見狀,蕭琪虹一顆心頓時涼了一半……
這下她才明白,原來吃飯不給銀兩的下場就是這樣。
初入江湖的蕭琪虹,簡直無法想像,如果她被人發現沒錢付帳,那場面會有多麼尷尬……
倒不如趁著現在飯菜未來之前,先趕緊走人再說吧!
「不對!方才錢包明明好好在我身上,怎麼會無故失蹤?該不會是……」
她總算想起方才在進客棧之前,曾經被一個俊美的少年撞了一下的情形。
「好啊!原來我的錢包就是這麼丟的,看來我不好好逮住那個傢伙,狠狠修理他一頓,我就不姓蕭!哼!」
臨走前她看了客棧招牌一眼,只見偌大的匾額寫了兩個字——黑店。
蕭琪虹氣沖沖地尾隨方纔那名狡猾少年消失的方向急迫,老早忘了自己此行下山的目的。
一直靜坐在客棧中的花戀雪,這會用完了膳,正準備付了帳離開,起身之際突然見到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火紅的嬌俏背影難道是……琪虹?
不對!她現在應該在月瑤村裡,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京城裡呢?一定是她看錯了。
一想起十年之約將至,花戀雪的一顆心,老早飄到竹林小屋去了。她再顧不得其它疑慮,一路忐忑不安地直往竹林方向走去。
???
為了趕赴當年所訂的十年之約,花戀雪不畏艱辛,千里迢迢來到了京城北郊的竹林。
皎潔明亮的圓月,自林梢灑落了一地的銀白。昏暗的竹林之中,卻隱約有一道微弱亮光,伴隨著前方吵雜的人聲。
「孟星雲!你以為你躲在這個烏不生蛋的偏僻竹林裡,我們鳳羽山莊的人就找不到了麼!?你既然傷了咱們鳳羽山莊的人,別以為這樣躲著就算了!」
在一處林中小徑的轉折處,花戀雪看到了前方有數道人影,正圍著一棟簡樸的竹林小屋。說話的那人,是個一身火紅的美麗小姑娘。
屋中傳出一道渾厚的嗓音——
「當時我的目的只為了殺玉羅剎報仇,並非有意傷及鳳羽山莊的人。只因魔刀的威力太過驚人,以致一時不慎傷及無辜,這點在下也深感抱歉。」
「哼!你以為傷了人,只要一句抱歉就可以了事了麼!?就為了你和玉羅剎的私仇,你竟然不顧咱們鳳羽山莊的人死活!現在玉羅剎死了,連咱們鳳羽山莊的無忌哥哥也瘸了,這下你可滿意了!?」孟星雲立時露出十分悲愴的神情,他甚至感到十分懊悔。為了這個縈系他心頭十數年的滅門血仇,他竟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甚至還傷害了許多無辜的人。
「要我怎麼做,才能補償擎天劍俠所受的傷害?」
「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接受我的挑戰,讓我也砍瘸你一條腿就行了!」
孟星雲聞言怒道:「我說過了!我並非有意傷人;更何況我早已答應我的妻子不再殺人,請你們不要再逼我動手了!」
「好大的口氣!難道你以為我堂堂鳳羽山莊的任小鳳會怕了你麼?哼!有種你就出來接受我的挑戰!」
任小鳳一語未畢,只聞一陣颯颯風聲,一道雪白的人影,優雅飄逸地從天而降——孟星雲已自屋內躍出,飄然落下。
「星雲!」
一個熟悉至極、嬌美動人的聲音,幽幽地沁入孟星雲的耳際、心坎。
孟星雲毫不猶豫地一轉頭,流風牽起鳥亮的髮絲,他那深邃的雙眸,早已一眼凝定住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倩影。
「戀雪,真的是你!?」
兩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猶如回到了十年前,兩人由相識進而相依相戀的那股刻骨銘心的情愛過往。
「你是什麼人!?今天鳳羽山莊要來討回孟星雲所欠下的血債,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免得受了池魚之殃!」任小鳳氣勢凌人地說。
「她是我的妻子。今天是我們夫妻相會之日,不容許任何人打擾。你們還不快滾,難道還想要逼我動手!?」孟星雲傲然相斥。
「星雲,別——」花戀雪怕他再造殺孽,連忙勸道。
「你放心!為了你,我特別穿著這一身雪衣,為的就是時時警惕自己,千萬別讓雪衣染血,再造殺孽。我絕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在你面前殺人。」
孟星雲對著她溫柔一笑,花戀雪亦回以甜美的笑容。兩人早已心靈相通,無需再多雲口語。
「好狂妄的口氣!既然你那麼在乎她,那麼我就偏要讓你嘗嘗失去她的滋味!」
任小鳳一語未竟,已閃電般地出手相逼,但對像卻不是孟星雲,反而一劍指向毫無武功的花戀雪。
原本她是想要挾持花戀雪,讓孟星雲嘗嘗緊張心痛的滋味,之後再逼孟星雲接受她的挑戰;等到她替鳳羽山莊討回一口氣後,再將花戀雪送回。
原先她還以為花戀雪既是名滿天下的黑俠孟星雲之妻,武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誰曉得一劍逼近她之後,見她不懂得閃躲,才明白她竟然不懂武功。
「戀雪……」只聞一陣淒厲的吶喊自孟星雲口中迸出,任小鳳一劍已抵在花戀雪的胸際。
千鈞一髮之際,林中響起了一陣破空之聲,一道霜雪般的冰冷寒氣,化成一股強烈勁氣突然襲來。
任小鳳只覺劍鋒傳來一陣奇寒,強烈的寒氣瞬間侵入了她的指間玉臂,逼得她右手一鬆,原本刺向花戀雪的劍勢頓時一斂。劍尖一偏、鏗鏘一響,手中長劍已脫手落地。
昏暗的竹林中,幽幽響起了一陣幽然簫聲,眾人一聽臉上立即大變。
「這簫聲是……難道他也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碧雪神劍獨孤寒。」
一聽到盡得劍聖獨孤昊真傳的獨子——獨孤寒出現,鳳羽山莊眾人的臉色,皆是一片鐵青。
「既然雪衣劍俠獨孤寒也來了,看來咱們鳳羽山莊來得不是時候。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一名氣勢沉穩的長鬚老人,恭敬地對著任小鳳說。
「可是……」
見老人去意甚堅,任小鳳再任性也只能跺跺腳,順從地離開了。
畢竟在這江湖上,再怎麼不怕死,也絕不會有人傻到同時與孟星雲及獨孤寒二人敵對。因為他們兩人不但是江湖上武功最頂尖的劍客,兩人手中還各自握有一件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神器一是風鈴魔刀,一是碧雪神劍。這一來,對於劍術高超的二人來說,更是如虎添翼。
就在一陣幽咽動人的簫聲中,鳳羽山莊的人盡數離去。
久別重逢的孟星雲與花戀雪,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兩人再不顧月兒的偷窺,深情地在淡銀的月夜下緊緊相擁。
「戀雪,讓我好好看看你!你沒受傷吧?」
「你放心,我沒事。倒是你,十年不見了,你竟變得如此憔悴,看了真讓人心疼。你一個人住在這簡樸的小屋中,日子一定過得很苦。」
花戀雪溫柔地輕撫他削瘦俊俏的容顏。
「我不怕苦,只要能等到你出現,今後能與你長相廝守,就算受再多折磨都值得了!」
「星雲,你真傻!」
兩人深深沉醉在彼此溫暖激情的懷抱中,陶醉地享受這一刻纏綿的相擁;卻沒注意到,簫聲不知何時已然停歇。
「咦?剛才那位是……」
「剛才救了你的正是我的同門師弟——獨孤寒,我以前曾跟你提過的。」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小時候陪伴你一起成長,感情最好的小師弟。可是,現在他人呢?」
「他已經先離開了。」
「哎呀!糟糕,咱們都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呢!」
看著她一副天真嬌俏的可愛模樣,孟星雲愛憐地輕捏了她嬌美動人的粉頰一把。
「傻丫頭!等到咱們請他喝喜酒的那天,還怕沒機會好好跟他道聲謝麼?」
花戀雪一聽,羞赧地紅著臉道:「你說得也對!」
「現在不准你再想其他的男人,你現在心中只能有我一個。」
一語方畢,孟星雲灼熱的雙唇已重重印上了她嬌柔的菱瓣,兩人再度飄然陶醉在彼此溫暖柔軟的熱吻之中。一抹烏雲飄來,掩蓋住明月下兩相糾纏的身影。
今宵情濃月正圓……-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