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清冷街頭,揣在口袋裡的手握著手機,卻沒有撥出任何號碼。
看看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
轉過一個拐彎,那條街有十幾家不錯的咖啡座。
慢慢的往前走,腳步在其中一家前頓住。
「常青籐」,門前流水潺潺,屋頂葡萄架上幾株籐蔓植物正鬱鬱蔥蔥。就是這裡了。
既然走到,便推門進去。
屋裡光線不很明亮。隱約有輕音樂在耳邊流瀉。
眼睛四處一掃,走到靠窗的雙人座前,拉開座椅坐下。
對面的男人摘下墨鏡,微微一笑。
「聽說你成功打入香港市場。恭喜。」
我要了杯藍山,銀勺在杯裡輕輕攪了攪,發出清脆的聲音。「謝謝。」
他啜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看了看表。「你來晚了。」
「嗯。」
「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來。」
「我本來也以為我不會來。」
他輕笑出聲,說,「謝謝你來。」
「不客氣。」我淡淡說。
他點點頭,站起身來,「我想去一些地方看看。陪我去吧?」
我亦無不可,起身跟著走出去。
今天他駕車很慢,在有些偏僻的街道J二慢慢開著,邊開車邊說話。
「阿岳雖然說起來是星岳後台老闆,但他這麼多年來卻一直很護著我。還有阿晴,自我出道之後,這麼多年一直都只做我的經紀人。這種明顯的偏向讓很多人背後都有怨言,你是不是也覺得?」
我笑笑,「你們是很多年的好朋友,相互照應是應該的。」
「是認識很多年了。阿岳和我同屆,阿晴是我的學弟,我們兩家以前是鄰居。喏,就是這裡。」他忽的剎住了車,指了指右手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往這裡走進去,再往右拐兩道彎就是我家原來住的地方。不過這一邊的房子早就拆掉了。」
「那一帶的街頭小公園看起來很舊了是不是?」他笑了笑,「可是卻是小時候玩得最開心的地方。」
一邊說著,轎車不停,慢慢繼續往前開,「每天放學後就會去阿岳阿晴家裡寫作業,每天不到天完全黑透不回家。回家的時間一定要算準,如果回去早了碰到爸爸就會被揍一頓,回去遲了就會被媽媽邊哭邊罵整個晚上。」
我啞然望著他。「你家……」
「聽起來很奇怪是不是?我的家就是這麼奇怪。」
「鬧了七八年,後來他們終於離婚了,誰都不要我。一開始兩個人還給我生活費,後來誰也不給了。中午的時候還好,阿岳媽媽幫他們做便當的時候總是幫我做多一份。但早上和晚上的飯就沒錢吃,國中生又不可以打工。有時候實在餓得受不了,爸爸那裡我不敢去,而媽媽再嫁的是個很溫柔很斯文的男人,所以我就經常去媽媽那裡吃飯。那正是發育的時候,媽媽總是嫌我吃的多,當面冷言冷語,倒是那個男人對我還不錯,偶爾還到我住的地方送點零錢食物。」
「後來……我才發現,那個看起來很溫柔很斯文的男人是個畜生。」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呆呆望著他。
季風側頭看看我,忽然笑起來,「你那什麼表隋啊?」
我舔舔發澀的嘴唇,「季風——」
「不用說什麼同情的話,我不需要那些東西。」季風驀然打斷我的話,一踩油門,法拉利飛馳出去。
我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始終沉默。
太陽已經落下,眼前光線漸漸黯淡。正夜色低垂時,周圍又同時變得光明起來。
所有路燈全部亮了。
「看見邊上那個學校沒有?」他慢下車速,指著路邊的小學,「小時候我很調皮,總是被訓導處的主任抓去訓話。後來發現有些事情我一個人不可能做出來,訓導主任攪盡腦汁,終於有一次在我和阿岳阿晴一起去倉庫偷籃球的時候把三個人都揪出來了。沒想到從此阿岳阿晴由暗轉明,我們正大光明的組起三人組,讓訓導主任在剩下的幾年裡都傷透腦筋。」
他大笑道,「你看阿岳現在的樣子,絕對想不到他當初是怎麼讓老師頭痛的。」
我忍不住莞爾。一側頭,不由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到了這裡?那條街,樹林掩映中的小公園,還有公園對面的ShoppingCenter都那麼似曾相識……
「發現了?這裡就是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
他剎住車速慢慢的開。「我當時心情不好,就開車出來逛逛,無意間看到有個人居然像只壁虎似的貼在海報上。當時我就在想,這小子傻得很可愛。」
我瞪了他一眼。什麼壁虎?這比喻真損形象。
「後來覺得這個男孩子挺有意思,正好形象也符合標準,就想讓他擔任MV主角。
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副被人掃地出門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落魄。既然上了我的車,沒理由把人再丟回大街上吧?看看模樣還行,乾脆就帶回家了。」
我聽得無語。
說到這裡,他卻歎了口氣,「後來想想,可能是個錯誤吧……啊,到海邊了,想不想下車吹吹風?」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下車。
海風習習,帶著潮濕氣息吹拂在身上。不遠的海港處燈火通明,燈光倒映在海裡,又是個繁華熱鬧的夜晚。
季風靠在欄杆上。遙望著遠處的眼睛視線迷濛,「小御,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是……」
剛剛吐出了幾個字,卻又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來就猜不透他。認識了這麼久,每當我覺得瞭解他的時候,轉身就又發覺還是什麼都不瞭解。比起嘉岳和嘉晴,我有資格評論他嗎?
「不願說啊……那就算了。」他笑笑側過頭來,「小御,算起來是我欠你。當初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默然望著他,心裡一片酸澀。
既然覺得抱歉,為什麼當初那麼輕易放棄。
既然選擇放棄,為什麼現在笑著說抱歉?
「記得以前在報紙上看過同性戀人白首偕老的報導。」他回過頭去看著大海,繼續淡淡的說,「當時看得很感動。但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幾十年的風雨那麼久,連岩石都能水滴石穿,誰能保證感情不會變質?即使有一天會遇到真心愛我的人,但誰又知道幾年後他是不是會厭棄我?所以,與其將來可能彼此後悔痛苦……我寧願在開始時就親手打碎它。」
耳邊聽著淡淡的敘述,急速轉動的大腦忽然閃現出當年的景象。
紛亂的人群。嘈雜的電視機。輕微的呼吸聲。他在手機裡說,氣愛我?聽起來不錯,不過這句話已經太多人對我說過。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彼此只是有身體上的feeling而已,你怎麼認真了?既然這樣,我們的愛情遊戲也該結束了。」
一次當眾表態,兩句乾脆話語。
被媒體逼迫,被記者逼迫,被我逼迫,逼到無法躲閃隱藏的時候,與其當眾表達真實的感情,就寧願這樣親手打碎所有的夢嗎
我咬咬唇,「你的想法……還是太偏激了。」
「也許吧。」他笑笑,「反正我就是這麼一個想法做事都很爛的人,這些年過得也很荒唐得很。不過通常對方也是差不多爛,最後大不了一拍兩散,誰也不虧欠誰。只有遇到你……算是個錯誤吧。」
他歎口氣,手拍上我的肩,「小御,你對人太真,以後在演藝圈子裡說話要小心,不要輕易得罪人,特別小心應對媒體。你現在勢頭不錯,有阿岳盡力幫你,不用多久,應該就能站穩腳跟。」
安靜的聽著,聽他越說越奇怪,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
最後我忍不住問,「為什麼今天要約我出來跟我說這些?」
季風卻不說話了。
已經是半夜了。靜謐的夜空中,可以看到天幕上繁星點棗,閃耀著迷離的光。
靠著海風吹拂的欄杆,他用手掠起過長的瀏海,琥珀色的眼睛漫不經心的對著色彩深沈的大海。
「我就要去日本發展了,會離開香港很久。所以我想……我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吧。」
我呆呆望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過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你……真的決定了?」
他微微一笑,「是啊,已經決定了。」
「那……什麼時候走?」
「訂了明天的機票。」
我吃了一驚,「這麼快?」
「擔心歌迷聚集妨礙到行程,特意隱瞞消息的。」他笑了笑,從欄杆上直起身,「不早了。你明天還有通告是不是?我送你回去。」
「……好。」
跟著他回到車裡,看他熟練的啟動引擎,跑車轉了個彎,開到回程的道路上。
車平穩的行駛著。我望著季風專心駕駛的側臉。
既然去了日本發展,那麼幾年之內在中文歌壇應該是再難見到了。再過幾年,誰又知道他在哪裡?我又在哪裡?
當初誓願今生不再相見,如今似乎輕易就能實現了。應該覺得高興,不是嗎?
我扯了扯唇,卻笑不出來。
好像有根無形的線扯住,揚起唇角想要微笑的時候,心裡就一抽一抽的隱隱作痛。
不知不覺,滿心茫然。
跑車引擎的聲音忽然停下來。
季風側頭一笑,「到了。」
抬頭看看賓館大門,我在車裡依然坐著不動。
「季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對著他驚訝的眼神,我直接的問,「說了那麼半天,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
他愣了愣,隨即沉默著轉過頭去,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燃。
他不說話,那我繼續說,「如果你對我沒有感覺,從來只是玩玩而已,那麼就幫我把車門打開,我下車。如果還有感覺,那就駕車帶我去你家。」
他久久不語,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煙。
煙霧繚繞中一根煙抽完,他打開身邊車門下車,朝著我的車門方向走過來。
我注視著他逐漸走近,心裡一片冰涼。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他的感情。短短的時間裡憔悴成這個樣子,就算他說他玩玩而已,我自己都不相信。
本來我不知道他拒絕這段感情的原因,我也累到不想知道原因,騙自己說他不過是玩膩了。可是他為什麼又要告訴我他所有的感情經歷、他心底的害怕、他的茫然,從來沒有如此真實的人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讓我已經死掉的心重新開始燃燒。
如果說一年之前,我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用我的行動逼他,反而將兩個人的距離推得更遠;那麼一年之後,我還是不死心,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空間,我想讓他承認,想讓他能夠面對彼此的感情。
終於……還是失敗了嗎……
注視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越來越近,我拚命忍住想落淚的感覺,專注的望著他。
今天過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
腳步在門前頓住,他的手搭在車門上,卻遲遲沒有動靜,那扇再普通不過的車門,他卻很久很久都沒有拉開。
他的手停在車把上微微的顫抖著,在車門外僵立了半天,他突然狠狠的把手裡的煙頭扔在地上,猛地又走回去坐上駕駛位置,砰的用力反手關上車門,發動引擎。
坐在副座,我望著路旁建築飛速後退,聽著他低而沉重的呼吸,一言不發。
一路飛車,把車開進大門停下,相繼走進客廳,他關上房門。什麼話也不說,我們狂熱的擁在一起,在黑暗的客廳中激烈深吻。
衣服層層褪去,赤裸的肌膚緊緊交纏,交換彼此人體熱度。
他的吻從唇移到脖頸、鎖骨、胸前,被他並不溫柔的咬嚙著,落下斑斑痕跡。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已經倒在地毯上。
緊緊抱住他的背部,身體激烈的衝撞,痛楚與快感混合的奇異感覺從交合的地方傳到全身四肢,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個不停。他粗重的喘息著,略長的髮絲從額頭上雜亂的垂下來,不時掃過我的眼睛,麻麻癢癢的感覺。
積累的快感漸漸升騰到最高點。爆發的那個瞬間,我猛然拉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劇烈的喘息漸漸平復下來,心境似乎也陡然放鬆下來。兩個人肩並肩平躺在一起,偶爾伏過去嬉戲般的輕啄一下,就逃開去。然後再吻過去,再挪開。直到他受不了的拉住我的雙手壓在地上,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細細舔咬著耳朵,「小御,你笑起來的表情特別好看。好像周圍一下子話充滿了陽光。」
我也湊過去他的耳邊說,「阿風,你笑起來的表情特別誘惑,好像周圍一下子撒滿了黑羽毛。」
他不解,「什麼叫撒滿了黑羽毛?」
「你是不是不看漫畫?魔王路西法出場的經典畫面就是四處飄黑羽毛,場面好像殺雞。」
他大笑著又摟上我的腰,兩隻手蠢蠢欲動。
我卻不笑,只是出神的盯著他的笑容。
湊身過去,我輕輕的說,「阿風,我想抱你。」
他微微一愕,隨即笑著應允,「好。」
仔細的做足前戲,進入到一半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大汗淋漓。但想起上次那張慘烈的床單,不由心頭惴惴。趴在身上,下巴抵住他的肩頭,忍不住小聲問,「上次……痛不痛?」
沉默了片刻。「還……好。」
「……一定是很痛了。」我歎氣,聽他語氣說的這麼勉強。「對不起。」
「沒關係。」他抬起手摸著我的臉,手指落在唇上,輕輕勾畫著,「我對新手的要求向來不高。」
「你這個花花公子。」我悻悻的罵。
雖然嘴裡罵著,動作越發的小心翼翼。後來漸人佳境,動作漸漸的激烈起來,明知道不好,卻再無辦法停下。
貪戀他的溫度,貪戀他的吻,貪戀他的懷抱,貪戀他的微笑。
他的一切一切,在眼前如此鮮活,怎能放開。
今宵極盡瘋狂,不知明日幾度輪迴。
×××
枕邊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季風已經睡著有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我睜著眼睛,望著窗外微曦的光線。
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吧。
輕手輕腳的起身下樓,在散亂地鋪在地毯上的外套口袋裡摸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張機票。
打開仔細看去,是早上十點的飛機。
難怪臨睡前他要把鬧鐘設在八點。以他的低血壓,無論如何不可能在八點自然醒。
咬著唇發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把兩人的手機全部關掉,拔掉客廳的電話線和門鈴線,回到樓上把鬧鐘鈴聲也關掉,仔細的拉好窗簾,不讓一絲光線洩漏進來。
看看時間不過是四點多鐘,躺回床上想補眠,望著身邊沉睡的人,卻如何也睡不著。
翻個身,對著那張熟悉輪廓,久久凝視。
昨夜的你才有些平日的樣子了。是不是明知道注定分離,才能擺脫一切心理負擔,肆意展露真實情感?
尋常愛侶夢寐渴求的長久相伴,白首偕老,對你而言,真的有如此壓力嗎?竟然能讓看起來光芒自信的你,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一次次的逃避感情?
我伸出手,摩挲著他沉睡中的面頰,然後湊過去,一個輕輕的吻印在唇上。
你的想法,或許我無法理解,但我願意試著去瞭解。
而你的心呢?在一切都坦白之後,你的心是不是還要繼續的逃避下去?
房間中沒有光線。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床那邊傳來輕微的震動。他醒了。
季風睡到自然醒,估計時間,大概至少已經有十點了吧。
我對著睡到昏昏沉沉捧頭發呆的他點頭微笑,愉快的道,「早。」
他含糊的回了句,「早。」持續發呆五分鐘,然後搖搖晃晃的進浴室沖涼。
嘩啦的水聲突然斷住,浴室門被拉開,季風從裡面直衝出來,身上的水滴還沒有擦乾。
我看了眼鬧鐘上的指標,「現在是十點四十分。」
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僵立片刻,過去唰的拉開窗簾。
接近中午的明亮日光立刻從窗外灑落進來,照得滿室明媚。
他霍然幾步走過來,雙手撐在床頭,居高臨下瞪視,「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反問,「阿風,昨夜你問我覺得你是怎麼樣的人,還記得嗎?」
他點點頭,「當然記得。」
我笑笑,「當時我沒說,但現在我想告訴你我的感覺。所以留你下來。」
不待他回答,伸手拉他坐下身邊,我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說,「季風這個人……歌唱的很棒,人也很帥,很久以前我就是他的歌迷,為了他的專輯撒錢無數。後來發現這個人和鏡頭前的形象相差好大,天天早上沒有人弄醒他就起不了床,弄醒他了就發脾氣,好不容易清醒了以後又喜歡捉弄人。不僅個性彆扭、脾氣差,是個成天隨便找人上床的花花公子,而且是個家務白癡,冰箱永遠是空的,廚房永遠乾淨,因為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走動所以從來不叫外賣,肚子餓了只會做泡麵望了望季風古怪的表情,我接著說,「不過再過了不久,發現這個人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會幫忙,會鼓勵,有了高興的事告訴他,他會很願意聆聽分享,遇到了不高興不快樂的事情,他就會想辦法幫助你忘記它……雖然嘴裡什麼都不說。」
「後來……我又不懂他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有那麼多矛盾的做法。如果說逢場作戲的話,那麼這戲做的也太真實了。真實的彷彿一場完美的騙局。直到再後來……」
我望望他,「我明白了。早就發現這個人的個性很彆扭,不過昨天才知道他的想法彆扭到什麼程度。所以要說現在我對他的感覺……」抓抓頭髮,我歎了口氣,「反正複雜得說不清。只希望可以有更多時間瞭解這個人。」
「既然複雜得說不清,那又何必要費心思瞭解?」季風笑了笑,「就算瞭解透徹了,和想法彆扭的人在一起,也是很難長久的。」
「至少昨夜我們很開心,不是嗎?」
我坐起來拉住他的手,注視著他,「阿風,我不要誰承諾永遠,我只想留住現在。」
他微微一愣。
我把他的手握的更緊。
「一年為期好不好?」
我飛快的說出整夜不寐想到的打算,「不要急著離開香港,我們先試驗一年。只要一年之後我們彼此還有感覺,那這段感情就繼續維持下去,否則我們就和平分開,從此只作朋友。好不好?」
緊握著他的手,專注的望著他。
不要走。既然雙方依然彼此相愛,為什麼一方要提前抽身退出?
看著我的眼睛,相信我的承諾,答應我,不要走。
琥珀色的眼睛中閃動著難以言喻的光芒。他久久不答。
微擰著眉頭,思索的神情,似乎要從我的神情中看出幾分事情端倪。
掌心沁著冷汗,卻將他的手握得更加用力。「讓我們……」我舔舔乾澀的唇,「我們試著重新開始,好不好?」
在沉默中彼此注視,他的視線掃過我的臉,落在地上撕碎的機票,牆壁半拉起的窗簾,床頭關掉的手機——
「這場景,真像我被劫持了。」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我說不出話來。
「你啊,做出來的事情就是能嚇人一跳……」近距離的彼此注視著,他的唇角微微的揚起,弧度逐漸擴大。漸漸的,他微笑起來。
「就讓我們試著重新開始。」
熟悉的飛揚笑容映入眼簾的那一刻,他的右手覆蓋上來,反握住我的手。
「小御,再給我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