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女扮男裝,歡喜冤家,日久生情,細水長流 >> 行行出狀元作者:席絹 | 收藏本站
行行出狀元 page 30 作者:席絹
    「但你一直都知道我不知道!」咬牙。

    「……是啊,所以,我寫信了,兩個月前寫的,信裡有說了……」慢吞吞的聲音表示她正底氣不足。

    「信呢?」他從來沒收到任何一封關於這樣內容的信,別以為隨便就能唬弄得過。

    「這信……因為內容太過隱密,若不小心被旁人拆看了,難免會引起些風波,所以我沒讓信使送。」

    「哼。」再編嘛。賀元雙手環胸。

    白雲默默地伸手解開腰帶——

    「你做什麼?!」賀元喝斥的聲音尖得像是他正在被非禮。

    「我拿信。」白雲看了他一眼。「那封『兩個月前』就寫好的信,我貼身放著。想著到了京城就親自送至你手上,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萬無一失你個頭!你是個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女人?!在我面前寬衣解帶,你——」賀元見白雲無絲毫顧忌地仍然將腰帶解松,一隻手從領口探進裡衣內掏著信,這神態坦然而猥瑣,還猥瑣得光明正大,賀元覺得真是敗給她了。

    這白雲,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是個麻煩又教人頭痛至極的混球。

    而這個混球還真是沒有當女人的自覺,雖然不是故意看到,但還是看到了——

    「你竟然沒穿褻衣!」咬牙低聲斥責。

    「啊?」白雲低頭看著下拉的襟口,雖只露出鎖骨下方一點肌膚,但確實足夠讓賀元看到她光溜溜的脖子上沒有任何褻衣綁帶的蹤跡。

    信件自裡衣裡掏出來後,她順便將白色裡衣拉出一點點給他看。「還是穿男式的舒服。我阿娘給我繡了兩件褻衣,實在不好穿,就丟在老家了。喏,兩個月前寫的信,你看一下,我沒騙你,真的『早就』向你坦白了。」

    「這不是騙不騙的問題!」賀元原本下意識要接過信,但在碰到信之前,又突然像被燙著了似猛地縮回手,背在身後緊握成拳。「白雲,你知不知道女人不能參加科舉?你一定知道,但你還是去考了,你膽子大得都可以去造反了!」他果然永遠也搞不清楚這個傢伙腦袋裡在想什麼。

    這樣的無法無天,這樣的肆無忌憚……所謂的「窮山惡水多刁民」,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吧?

    「造反的難度太高,我沒想過。」白雲想了想,老實道。

    「那你參加科舉是因為難度低,所以就干了?」冷笑。

    「其實我也沒想考的。」白雲看著他道:「你知道的,我十歲那年去考秀才,不過是村長為了給小歸村爭一口氣,讓我跟著王詩書去考的。他也沒想到會兩個都中秀才,原本捎上我只是充個人數——」

    「但其實你,甚至王詩書,都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秀才,對吧?」十年來的通信裡,白雲身上發生的諸多事情,賀元幾乎都知曉。包括他們從京城送過去的書,白雲都與王詩書共享。

    「對啊,既然去考了,當然要中。」她可不愛做白工。

    「天曉得你是怎麼拿到童生資格的。我問你,你在縣衙的黃冊裡,是怎樣登錄戶籍的?」賀元不像白雲這樣無知者無畏,既然她天真無知成這樣,他總得認命幫她收拾善後——如果他還想要她這顆可恨的腦袋好好擱在她頸子上的話。生氣歸生氣,該做的還是得做。

    「取得童生資格那年,村長幫我家填了兩個人名,去縣衙登錄戶口。」如小歸村這樣荒遠的山村,有的村民一輩子都沒去縣衙登錄戶口呢!除非得出遠門,為了取得路引,就得有戶口,才去辦的。對村民而言,名字有記入宗祠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國家的魚鱗黃冊裡有沒有他們的名字,可沒人在乎。

    「兩個人名?」賀元緩聲問。

    「男丁一名:白雲;女性一名:白小雲。附註:龍鳳雙生子。」

    「……沒人上門查戶核實嗎?」賀元此時深刻地理解了「天高皇帝遠」的奧義……

    「永定縣的縣令至今都逃官十幾年了,誰查?」在永定縣,向來都是各村的村長說了算。

    「原來永定縣竟還沒有縣令前去上任。吏部在幹什麼!」賀元感到不可思議,都沒力氣生氣了。

    「放心,等我考中狀元就有了。我會回去當縣令的。」白雲很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你還想要考狀元?!不要命啦!你的腦袋就算只是擺著好看,好好擱著不成嗎?不用趕著給人砍吧!」他咬牙吼道,要不是還記得她是個女人,早就衝上前揪她領子給她一陣好捶了。

    「都考到舉人了,當然要接著考狀元,不然多可惜。」

    「你把科舉當成什麼了?我不相信你只是為了想當永定縣的縣令……等等!戶籍可以隨你們村長唬弄,那路引呢?出了永定縣之後,每個關卡要辦理路引可沒有那麼容易,而且愈接近京城,檢查得愈嚴,你是怎麼用舉子身份一路唬弄過來的?,」賀元很快又想到這個大問題。

    「慎嚴庵裡關的不只有一個陳夫人啊,還有張夫人、李夫人……」

    「那些夫人又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李夫人的兄長是戶部郎中,她請她兄長從京城弄了個高等的路引,可一路暢通到京城,不必盤查。」

    這種路引賀元當然知道,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每每外出,拿的就是最高等級的路引。

    「那些被關在無歸山的夫人……就算曾經是京城最有風儀、最規範的貴婦,到了那樣的地兒,也被同化得無法無天了……」他看了白雲一眼,轉開,然後又看一眼,歎氣。

    「你這樣看我作啥?你是在暗示那些夫人被我帶壞了嗎?」

    不是嗎?賀元都懶得應她了。

    「白雲,你再怎麼無法無天,也總該想到,一旦你真的通過了省試,在殿試時面見天子,就是明目張膽的欺君了。你……不是真的想考狀元吧?」

    「想考的。」白雲認真道。

    「你就沒想過身份被拆穿的一天嗎?你到底是真的置死生於度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正在犯法?」他覺得生氣,氣自己為她擔憂,氣她無知到近似無賴的態度。

    「賀元。」她輕輕叫著他名字。

    賀元這才想到,相識十年,竟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她叫他的名字,一時有些怔了。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總是對你坦白。」

    「要不是我發現了,你會對我坦白?上火氣又被撩起,指著她手上那封信道:「你這封信之所以隨身帶著,不就是為了應付今天這樣嗎?若我沒發現,恐怕到死你都不說的!」

    「我的坦白就是這樣的。只要你發現了什麼,來問我,能說的,我坦白,不能說的,也不胡編一通來騙你。」

    「哈!那我可真是不勝榮幸。」

    白雲暗暗歎氣,想著他今天的怒火一堆一堆地燒著,好像沒有熄滅的態勢,實在不能好好談話。再說,天色也不早了,阿娘一個人在家,還病著,她得回去了。

    顯然賀元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對頭,怎麼也冷靜不下來,再談下去也只會走向吵架的結果,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還是先到此為止吧。回去冷靜想個解決的方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所以在瞪了白雲一眼後,轉身就往門口走。

    「賀元?」

    「我今天不想再見到你。先這樣吧。」

    打開門,就要離開。但在跨出一腳時,突然又收回來,轉身,面無表情地衝向白雲,白雲眼一花,手上捏著的那封信就給扯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人。

    白雲就這樣傻傻地看著賀元像踩著風火輪似飛快離開,直到再也見不到人之後,才合上張大的嘴巴,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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