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一見到他,就湊上來在他腳邊磨蹭,他走到沒有門把的冰箱前,從裡頭拿了一個貓罐頭餵它,然後蹲在地上幫痞子清完貓砂,才走進浴室洗澡。
從浴室出來時,他發現她的房門只是半掩著,沒像往常一樣鎖起來,他探頭進去看,她躺在那張雪白柔軟的大床上,還在睡,沒有要醒的模樣。
吃完飯的痞子,見門開了,便從他的腳邊溜進房,他忙在它跳上床時逮住它。
「嘿,她還在睡,你應該知道把她吵醒會被扁的。」拎著大花貓,他在它耳邊小聲警告。
花貓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床上的女人翻了個身,他一僵,但是她沒醒,呼吸依然規律平穩。
他鬆了口氣,笑自己的神經緊張,看著她甜美放鬆的睡顏,他還是奇怪為什麼同一張臉,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表情差異。
她睡著時,真的就像天使一樣,醒來的時候,通常可以和那種脾氣不好的小惡魔媲美。
脾氣不好,但是守信的小惡魔。
他原本以為,她不會守信讓他睡那張床的,畢竟她似乎對那意外的吻很不爽。
但她還是讓他睡了,雖然她也一併要他每天幫忙倒垃圾、喂貓、清貓砂、買食物、寄包裹、繳水費、繳電費、繳電話費、繳信用卡……
還有叫她起床。
好吧,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懂得什麼叫利用,他要是不從,她就拿出卡莎麗娜的網路懸賞來威脅他,再不然就是舉起她受傷的那隻手,提醒他曾做過的好事。
所以他每天乖乖的做了所有她要他做的事,只因為白天,這位小姐要睡覺,而她一點也不喜歡睡到一半還要爬起來繳費、寄東西、倒垃圾的念頭。
他曾經試著在中午敲她的門想叫醒她,為了要她去醫院給醫生複診,他花了一個小時才把她弄醒,她最後是醒了,卻一副想扁他的模樣,然後臭了一整天的臉。
那天晚上,可怕的搖滾樂響了一夜,他幾乎是一夜無眠到天亮,從此以後,他不再嘗試在時間還沒到之前叫她起床,並識相的把複診時間改到晚上。
感謝上帝,這個國家晚上竟然也有門診。
總之,那次之後,他發現這個女人有嚴重低血壓和起床氣,就算是讓她睡飽才去叫她,也得隨身帶著寇哥做的食物,她的臉色才會稍微好看一點;她很愛吃,只要有好吃的,幾乎一切好說。
前幾天,他陪她去做最後一次的複診,醫生說她的手復原良好,他的罪惡感才不再那麼深重,可每天做的事卻已成了習慣,所以他還是繼續幫她養貓、倒垃圾。
不過,看在她肯讓他睡這張床的份上,至少他現在感覺有點像在度假了。
每天早上,她會去弄早餐回來,然後叫他起床,吃完飯後,她上床睡覺,他則去公園運動閒逛,回來之後幫寇哥開店,和店裡的客人打屁聊天。
下午,他會去公園跑個兩圈,回來洗澡後,下去幫她拿晚餐上來,然後叫她起床。他們會一起吃飯,有時候是他送飯上來,有時候是她下樓去店裡吃,之後他繼續在樓下幫忙到打烊再上來睡覺,她則坐在電腦前工作直到早上。
她工作時很專心,有時候他半夜醒來喝水,會看到她在工作室裡,入神的盯著螢幕,拿筆的手在繪圖板上動著,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在睡夢中歎了口氣,嘴角卻微微揚起。
看見自己的手輕觸著她的臉,他一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在床邊蹲了下來,明知道應該趕緊將手抽回來,免得將她吵醒,但在她臉上的大手,卻捨不得從她粉嫩的肌膚上移開。
她又輕歎了口氣,小臉摩挲著他的手掌,像只無辜的小貓。
老天……
盯著她微啟的紅唇,他滿腦子都是一親芳澤的衝動,沒有欺上去,是因為痞子叫了一聲。
「喵——」它又叫了一聲。
「噓……別叫……」他抽回手,摀住它的嘴,見她還是沒醒,才輕手輕腳的拎著花貓溜了出去。
關上門,他放開貓,一雙眼又瞄到了那張貼在客廳牆上的海報。
天知道,他什麼樣的女人沒看過,他還以為他早在當模特兒的那一年就已經看女人看到麻痺了,誰曉得現在光是看著她,就能讓他心跳加快……
最怪異的是,她還是唯一一個敢對他大呼小叫,將他使喚過來、使喚過去,完全把他當男傭一樣利用的女人。
溫柔?沒有。美貌?他見多了比她還漂亮的女子。
那他為什麼老是想剝光她的衣服,和她在那張雪白的大床上翻滾糾纏?
難道他有被虐傾向?
一扯嘴角,他自嘲的笑笑。
或許是她那雙雪白修長的美腿……
手機鈴聲乍響,猛然拉回他的神智,他忙拿起來接。
「喂?我是。」聽到對方一連串的怪叫,他皺起眉,不耐煩的開口道:「路克,記得你的職稱是什麼嗎?」
「對,就是經理。」他走到痞子的碗旁,將碗拿起來,洗乾淨,邊道:「經理、經理,顧名思義就是經營管理,我每個月花大把鈔票請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是老闆,我說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決定所有事。」
聽著路克碎碎念,他翻了個白眼,回道:「對,那包括決定是否賣掉所有你認為應該賣掉的東西,就算你把它弄垮了,我也不介意。」
「我在做什麼?」他替痞子倒滿水,「喂貓喝水。」
「喂貓喝水——」
話筒裡傳來咆哮,之後是一連串的咒罵,他按掉通話鍵,將手機放到流理台上,又替痞子倒了些貓餅乾。
手機重新響起,「Fu——」
他直接按掉通話鍵。
手機再響,「Shi—」
他再按掉。
手機又響,這回對方一陣沉默,他才拿起來接,拍拍痞子的頭,他微微一笑道:「容我提醒你,我現在正在休假。」
「休到什麼時候?」他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不知道。」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
「對了,我早上傳的傳真你收到沒?」霍克用肩頸夾著手機,收拾廚房和客廳裡的垃圾,心情愉快的照寧寧教過的將垃圾分類,一邊繼續道:「對,寇哥要結婚了。不,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幫我把上面的東西準備好。時間?星期天。太趕?路克,有一種東西,叫做航空快遞,不要告訴我你沒聽過,如果我到時沒看到東西,你就可以準備走路了。」
手機再度傳來一陣咒罵和咆哮,他把通話鍵按掉,然後提著垃圾袋,在經過冰箱時,把手機丟到冷凍庫裡,然後把門關上。
小教堂,聳立在山上。
十字架後的背景是藍天白雲。
新郎和新娘,看起來像愛情電影裡的男女主角。
這場婚禮,很浪漫。
或許這個被寵壞的富家少爺不是完全沒有可取的地方。
她知道這場婚禮是他籌備的,雖然她沒看他做什麼事,不過顯然有錢好辦事。
看著白雲穿的那襲雪白婚紗,歐陽寧寧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她認得那件婚紗,她畫過,全世界只有一件,是一位世界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當年特別替卡莎麗娜設計的。
「你怎麼知道白雲的尺寸?」她小聲問,知道他一定改過那件婚紗的SINE。
「寇哥。」他湊到她耳畔小聲道:「你看他們有沒有像美女與野獸?」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又瞥了他一眼,他正看著前方的白雲和寇天昂,雖然嘴裡開著玩笑,但她知道他的笑容是真心的。
好吧,她承認,或許這男人不是被寵壞的富家少爺。
只是在經過那麼多年之後,當她突然發現有一個男人,非但有錢又帥,脾氣又好,還懂得聽她的話做垃圾分類時,她實在不知道該將他歸類在什麼地方。
她的成長背景,讓她見過很多不同的男人,但多數的男人都被週遭的人給寵壞了,要不然就是太驕傲、太貪婪、太自大、太愚蠢。當然,不是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男人,不過就像是她常聽到的,好男人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沒出生,剩下的不是同性戀,就是已經娶老婆了,要不然就是正在娶老婆——
看,前面的寇子就是一個。
所以……再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皺起眉……這傢伙實在是教她不知道該將他定位在哪。
前面那對新人,在牧師的祝福下,互換了戒指。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不夠認識他,說不定這傢伙在世界各地都有女人,畢竟他有那個財力。
男人只要有錢就會亂來,這幾乎已成了定律;更何況,他不只有錢還長得帥,如果他身邊會沒有女人,那才真的有問題。
就算是那樣,那也不干她的事。
暗地裡咕噥了一句,寧寧下意識的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裡來,對了,是要歸類……
好吧,他是寇子的弟弟,既然她把白雲當朋友,寇子又娶了白雲,勉強來說,這傢伙可以放到朋友那一欄吧?
或是……房客二號?
老天,她到底想這個做什麼?就算他長得很帥好了,那干她屁事啊!
惱怒自己的思緒一直在他身上打轉,她咬著下唇要自己停止再想下去。
前方的寇子親了白雲,兩個人笑得好幸福。
寧寧心一緊,她一直不認為所謂的愛情,真的會有一個快樂的結局,至少她長那麼大,從來沒見過,直到現在……
天知道,即使是現在,看著他們兩個,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浮現「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
難道是她太遇憤世嫉俗了嗎?
她真的很不希望她的觀念是對的……
手一暖,她低首,看見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抬頭,霍克仍看著前面。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抽手,只是任他握著。
她真的很希望,公主和王子從此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真的……
「喂、喂!歐陽寧寧,等等——」
才剛要走出喜宴會場,寧寧就被人叫住了,她回首,看見白雲那位當紅娘的高中同學,直覺叫她趕快走人,可惜那女人腿也很長,她知道自己跑不過她,只得認命停下。
「什麼事?」
「寇天昂他弟喝醉了,我記得你住白雲咖啡店的二樓,你可不可以順便帶他回去?」
她瞪著那個大美女,很想說不行,然後她看見那個男人,他不知何時跑到前面,然後抓著麥克風開始唱起奇怪的英文歌來。
那個……笨蛋!
她僵在原地三秒,才決定上前,在他出盡洋相被人認出來前,把他給弄出這個地方。
「嗨,甜心。」他一見到她,綻出開心的笑,雙臂一伸,就將她攬到懷裡。
「我不是甜心。」她側身閃過他的魔手,反手一抓,拉著他就往外走。
「嘿,甜心,你要帶我去哪裡?」他腳步有些踉槍,臉上掛著傻笑。
她真不敢相信這傢伙會喝得這麼醉。
寧寧拖著他到門口,皺眉問那大美女:「他到底喝了多少?」
「一瓶。」大美女微微一笑。
「一瓶會醉成這樣?」老天,這男人只差沒開始跳脫衣舞了。
「高粱。」大美女開口補充,笑意更甚。
寧寧開口罵了一串髒話,不是因為大美女的微笑,是因為他吐了。
他一路從飯店吐回家,然後倒在床上就睡死過去。
這隻豬!
瞪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她原本考慮要讓他就這樣睡到天亮,但一想到恐怖的嘔吐味會在房裡逗留不去,她就覺得一陣思心,只得認命幫他脫去衣褲。
可惡,她痛恨得幫房客處理善後,不論是貓大便或是沾到嘔吐物的衣——
思緒在看到他胸腹上那道恐怖的傷疤時猛地頓住,她瞪著他高級襯衫下的那道傷,臉色有些發白。
我的天,他這傷哪裡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瞪著他那道傷口多久,但直到痞子跳上床來,她才回過神,逼自己繼續脫他衣服,卻止不住雙手發顫。
那是舊傷,看起來不像新的,是舊的。
她把他的襯衫丟到洗衣機時,這樣告訴自己,卻還是覺得驚慌,她沒看過那麼大的傷疤。
事實上,她覺得他受了那種傷竟然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難怪那天在醫院,他死都不讓護士脫他的上衣,她還在奇怪,明明這傢伙平常在咖啡店裡挺會和女人打情罵俏的,怎麼會守他的上衣像在守貞操帶一樣——
結果,原來是因為他身上的疤,想到那道疤,她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放了一匙洗衣粉,寧寧按下電源,然後深吸了兩口氣才走回房裡,跟著發現自己因為太過驚慌,忘了把他的褲子也脫下來。
替他脫褲子時,她發現他腿上也有疤,只是沒胸腹上的那麼恐怖。
她把他的褲子也丟進洗衣機裡,然後回到房裡,他仍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全身上下只剩下內褲,那看起來相當醜陋的疤痕,在他胸腹上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美麗的動物,有著醜陋的疤痕。
他俊美的臉,讓那疤痕看起來更加恐怖。
她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懷疑老天爺怎麼捨得讓這麼美麗的動物受那種恐怖的傷?
她光是站在這裡看,就覺得頭皮發麻,胸腹同樣的部位莫名隱隱作痛,更何況是當時受傷的他?
床上的男人打了個冷顫,她走上前,替他蓋上被,遮去他身上醜陋的傷疤,但她知道它仍在那裡。
瞪著他俊美的五官,她懷疑他究竟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才會留下那樣觸目驚心的傷疤……
深夜,兩點。
他發出怪異的悶哼。
寧寧停筆,皺眉。
聲音戛然而止,她懷疑是自己的錯覺,於是繼續盯著螢幕工作。
另一聲壓抑的聲音響起,再度打斷了她的注意力,她瞪著螢幕兩秒,開始聽到他在囈語,斷斷續續的,破碎、不安的囈語,英法交雜,語意不明。
她有些惱的丟下筆,乾脆起身走到隔壁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一眼,她就確定他在作惡夢,那不難辨認,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兩手緊握成拳,冷汗涔涔。
一喂,醒醒——」她伸手推他,試著將他叫醒。
「不……」他被困在惡夢裡,顫抖著。
「霍克,醒醒!」她輕拍著他的臉。
「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變得兇惡,抓住她的手,臉紅脖子粗的低咆著。
寧寧嚇了一跳,但他還是沒醒,跟著他俊逸的臉失去了血色,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逸出唇角的聲音卻有種空洞的絕望。「為什麼……如果不要我……為什麼要生?」
她一僵,知道這太隱私了,她不應該聽這個。
她想退開,他卻緊抓著她的手不放,跟著下一瞬,他又吼了起來:「走開!放開我——別管閒事!別管我!滾啊!反正我是多餘的!老頭子不會感激你們的!滾啊——」
好極了,這傢伙嘴裡喊著叫人家放開他,他自己卻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勁很大,寧寧痛得要命,知道明天手腕上一定會出現淤青,可此時此刻她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他說的話!
該死,她不想和人牽扯太多,她不想知道太多他的隱私,她不想為他感到心痛,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聽下去了!
沒辦法了,扯不開他的手,又怕他說出更多讓她會忍不住去胡思亂想的內容,她白著臉,爬上大床卯起來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霍克被打得整個頭偏到一邊,不過這回他睜開了眼,碧藍的雙眼,空洞而茫然。
「醒了嗎?」她不確定的開口問。
「什麼?」他聲音沙啞,視線開始有了焦距。
「你在作惡夢。」她說。
原本因惡夢而急促的呼吸逐漸趨緩,他怔仲的看著她,卻沒有再開口。
該死,不是被她打傻了吧?
寧寧一皺眉,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有些遲疑的伸出手,觸碰著她的臉。
她想退開,他臉上的神情卻讓她無法動彈。
「寧寧?」
「嗯。」
他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你看起來像天使。」
「只是看起來。」她說,懷疑他腦袋有問題。天知道,她剛剛才打了他一巴掌,他卻覺得她像天使?
他輕笑出聲,笑聲卻依然沙啞。
「如果你醒了,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她開口提醒。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鬆手。
「霍克?」
他知道自己應該放開她,卻沒有辦法。
老天,他的表情好像她要遺棄他一樣。
寧寧喉頭一緊、心一抽,雖然腦海裡的警報尖叫著要她別管閒事,可這傢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歐陽寧寧,別管閒事!
他用一種無辜可憐又惶惑不安的眼神看著她,只差沒淚光閃閃了。
該死!她不喜歡欺負小動物!他也不是小動物,他甚至高她一個頭,但他現在的表情,活生生就像是被她踹了屁股一腳的小動物。
「算了。」可惡,她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翻了個白眼,寧寧放棄叫他放手,「躺過去一點。」
他移動身體,挪出位置。
寧寧在他身邊躺下,他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喂——」她發出抗議,抬眼擰眉。
「拜託……」他低聲開口請求。
她緊抿著唇,好半晌,才道:「你敢亂來,我就閹了你。」
「沒問題……」霍克將臉埋在她肩頸,啞聲笑著。
感覺到肩頭的濕意,寧寧心口又是一抽,明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她還是伸出手環著他。
她無聲的安慰,讓他喉頭一哽,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謝謝……」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句:「不客氣。」
桌上的鬧鐘滴答輕響,秒針輕巧的在間隔輿間隔中移動。
他盯著它看,不敢重新入睡,只能強迫自己醒著。
一直以為,他早遺忘了那段塵封的記憶,沒想到它們卻又冒了出來。或許他不該太過驚訝,畢竟他如果敢承認,它們從來沒離開過,它們始終都在那裡,糾纏著他,一如他身上醜惡的傷疤。
她不要孩子……她不要你……她根本不要你……
訕笑的話語在耳畔餘音繚繞,他一僵,閉上眼驅逐那些聲音。
寧寧不舒服的發出悶哼,他聞聲睜眼,發現自己不自覺收緊雙臂,他放鬆力道,她緊蹙的小眉頭才逐漸舒緩。
看著她熟睡的臉,他知道自己欠了她一個人情,他曉得他的要求很過分,但是她甚至沒有多問原因,卻願意對他伸出雙手。
這個……有著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她的呼吸輕淺,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他知道他的手會因為被壓了一晚上而發麻,卻一點也不想將它抽回來。
嗅聞著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他慢慢放鬆下來。
天快亮時,他終於再度睡去。
花貓輕巧的將門推開一道縫,然後從門縫裡溜進房裡,無聲無息的跳上床,窩到兩人身邊。
第一道晨曦射進窗裡,它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才和主人一樣,蜷縮成一團,進入甜美的夢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