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而潔亮的窗戶看進去,牆邊的架上擺滿了寵物的飼料和用品,另一邊是櫃檯,牆上貼滿了寵物的相關資訊,櫃檯前擺了一套小圓桌椅,窗邊半開放式的櫥窗裡,三隻絨毛玩具似的小花貓天真地嬉戲玩耍。
粉雕玉琢似的雙足踩著夾腳涼鞋,風姿綽約地走到窗邊,一隻白玉般的纖嫩手指頑皮地輕敲玻璃,小貓們忙著和同伴玩成一團,不理會她的逗弄,櫻花色的粉唇不禁輕輕噘起。
「小黃,我們進去吧。」沈芳伊輕拉手上的皮繩,可是繩子底端的小柴犬,四隻腳卻像釘在地上似地動也不動。
小狗狗靈敏的嗅覺聞到那種專屬於醫院的可怕味道,這味道代表著它最討厭的小吃藥、打針,它發出低低的悲鳴聲,搖尾乞憐,不想進去。
「乖,生病就要看醫生,狗狗也一樣,不怕、不怕。」她伸手抱起小柴犬,一邊哄著它一邊用背頂開玻璃門進診所。
聽見開門聲,一個年輕男人從店後面出來。
她微微一愣。這男人不但不老,還好看得很,五官深刻而俊朗,身材修長而剛健,雖然沒什麼笑容,不過那如星子般清亮、明朗的雙眸,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這裡不是『老』醫師寵物診所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嘛!」她把小柴犬放到小圓桌上,笑指著對方身上的醫師白袍。
這個問題被問過很多次,平明早就習慣了,可是沒人像她這樣,用那孩子似的大眼睛,認真到不行地盯著他看,他那黝黑的臉上竟微微地發熱。
「這家寵物診所是我學長開的,他們家姓老,不是真的年紀很大,他們全家出國旅行,這段時間由我代班,我叫平明。」
她聽了不禁莞爾,「姓老好吃虧,男的叫老先生,女的叫老小姐,嫁進來的更可憐,一下子就變成老太太了!還是你的姓好,既特別又不吃虧,對了,武俠小說裡不是有個殺人名醫平一指,是不是你祖先?」
「有個名號響噹噹的祖先也不錯。」他被這番帶著玩笑的推論給逗笑了。
他這麼—笑,原本稍嫌冷硬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許多,感覺就像春風吹過草原般,連平日對男人標準甚高的她都忍不住想誇一下。
平明的視線從漂亮的小臉蛋慢慢往下,大大的V字領上滾著一道輕柔飄逸的小荷葉邊,紗質的荷葉交襟處隱約可見誘人的山巒起伏,像月光透著淡淡色彩的柔軟布料在胸下收緊然後打折,敞開,輕悠飛揚的裙擺下是雙勻稱無瑕的美腿,甚至連腳趾頭部很纖秀迷人。
這個小女人從頭到腳都很不錯,他下了美麗的結論。
小柴犬小黃很高興獸醫沒空注意到它,蜷曲著身子想要就這樣躲過一劫,可是診所裡的冷氣卻讓它再度咳了起來。
「小傢伙感冒了,我看看。」平明抱起小柴犬到後面的看診間,將小狗放在看診台上,一邊檢查一邊詢問:「多久了?」
「什麼多久了?」沈芳伊跟著進去,突然接到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她不明白地眨眨眼睛。
「我是說它咳多久了?」
「嗯……我不太清楚,大概有好幾天了吧。」
身為獸醫的他對動物的愛心可是比一般人還要強,看她對寵物的態度如此漫不經心,一雙劍眉不由得微微一皺。「你看,狗鼻子都幹成這樣了,鼻液也轉黃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
「真的耶!」她湊過去看個仔細,像發現新大陸似地驚嚶一聲。
現在才發現?!他略微不快地瞄她一眼,耐著性子繼續問:「食慾怎樣?吃得多不多?走路的時候會不會很喘?還是連出門都懶了?」
「我不知道……」她斜高眸子向上望去,發現他竟然在瞪她,她覺得納悶,更覺得無辜,雙頰跟著鼓了起來,不服輸地瞪回去。
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女孩八成是一時興起養狗,等三分鐘熱度一過就懶得打理狗了,為了狗狗的幸福,他忍不住苦口婆心地開導她。
「寵物只是你的一部份,可是你卻是寵物的全部……」
再度被念了一頓,她也不高興了。「平大夫,你念夠了沒?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
「知道就要做到,你只要少花一點點打扮的時間就可以把它照顧得很好了。」他打斷她的辯解,要她多花一點心神照顧寵物。
「我就是懶得照顧小狗才……」
果然不出他所料,為了避免不久的將來街上再添一隻流浪狗,他更加帶勁地叮嚀。
被堵得發火的沈芳伊嬌嗔跺腳。「懶得跟你說了啦!要不是朋友叫我來這邊,我才懶得來這種小巷子裡的小診所。」
「小診所有什麼不好?你該不會連看醫生都崇尚名牌吧!」
「名牌至少有品質保證,你這個代班的恐怕只是濫爭充數吧。」
「我可是合格的獸醫,有國家發的執照!」竟然嫌他?!平明的嗓門跟著火氣提高了幾分。
「有執照、沒經驗——」她想也不想地頂回去。
「沒經驗總比沒大腦好!」
「誰說美女就沒大腦了!」偏見!這全都是大男人的偏見!
「咦?我什麼時候說你是美女了?!」他愣了一下,不記得自己曾經開口誇她。
「你……你……」她一時氣結,開始幻想在那完美的笑臉上狠狠地畫一個又粗又大的叉叉。算她看走眼了,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值得信賴,他根本是個無賴。
小黃一雙黑亮亮的眼睛在爭吵中的兩人間轉來轉去,發現現在正是逃亡的好時機,於是快速跳下看診台往外狂奔。
「別跑——」平明長腳一邁,踩住溜狗繩末端。
小黃肥短的四肢在原地拚命划動,可是卻沒前進半步,接著就被抱起,它轉頭,雙眼含淚地看著抓住它的醫生,發出嗚嗚的悲鳴聲。
「狗還我。」沈芳伊過去搶回小柴犬,狠狠地再插一刀。「連狗都知道你靠不住,不給你看了啦!」
「哇靠,你是四川唐門的呀?一開口就這麼毒!」平明一把抱回小狗,語帶警告地說:「它已經病得不輕,不能再拖了,要是引起其他感染的話就糟了,說不定還會危及生命。」
「你嚇誰呀?都說不給你看了,你還想怎樣?」
「你這麼走,走了以後可能就忘了帶它去看醫生了。」
她伸手想要回小狗,但為了小狗的健康,他堅持看完病再走,小黃被舉得高高的,四隻小肥腳在空中慌亂揮舞,它嗚嗚地叫著,可惜下面兩位人類似乎無法理解它的害怕。
這麼熱的天氣,來一碗刨冰是最爽快的事了。助理吳偉雄拎著刨冰,腳步輕快地晃回動物診所,才一進門就聽見爭吵聲,他連忙放下刨冰,跑進去看個究竟。
「怎麼了?」他接過小柴犬,心疼地抓抓它的頸間。
小黃高興地舔著救它的大英雄。
吳偉雄一眼就認出小狗,它右眼有圈黑毛,就跟卡通「小英的故事」裡的小狗小黃一模一樣,所以就取了相同的名字。
「小黃感冒了,好可憐喔,又要吃藥打針了。」
「小吳,你認得它?」平明問。
「認得,小黃從去年就在這邊看診了。」吳偉雄轉頭看看陌生的美女,認出她並不是小狗的飼主,於是好奇地問:「請問你是葉小姐的……」
「我是她朋友,她最近忙得要死,拜託我帶狗來看病,怎麼知道貴診所的代班醫師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念了我一頓。」
沈芳伊立刻向他投訴剛才被平明欺負的經過,口齒流暢說得繪聲繪影,吳偉雄聽得只差沒拍手叫好。
「你不是飼主?為什麼不早說?」發現怪錯人的平明臉上一陣難堪。
「我說了,我說是朋友叫我來的呀!」她一副勝利昂揚地抬起下巴。
「說得不清不楚的,鬼才聽得懂。」他推翻剛才的想法,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好了,誤會解開就好了。」吳偉雄白了平明一眼,隨即笑容滿面地請客人到前面坐,還客氣地送上剛買回來的刨冰,讓她消消氣、退退火,並且拍胸脯保證地說:「平醫師雖然年輕,不過他真的很優秀,我們老醫師才敢把診所交代給他。既然都來了,就把事情搞定再走,你請這邊坐,馬上就好。」
總算有個上道的人了,被哄得心情還不錯的沈芳伊也就不再堅持帶狗走了。
安頓好客人,吳偉雄連忙抱著小黃、拉著平明進看診室。
閒閒坐了一會兒,沈芳伊站起來四處走動,翻翻架上有趣的寵物用品,晃到看診室門口探探,看到他們正在為小黃打針,她害怕地撇過頭去,而這一轉頭,便看見隔壁房間的好東西。
只見那房間整齊地隔成一小問一小問,像是專供寵物休憩、住院的套房空間,裡面有雪瑞納狗、安哥拉貓等等,但都遠不及那一窩剛出生幾天的拉不拉多大來得可愛。
她站在籠子前,隔著門,開心地逗弄幼犬,肥肥軟軟的,可愛到不行。
陌生人的氣味讓母狗警覺地坐直身子,目不轉睛地注意籠門外的動靜。
其實沈芳伊還滿喜歡狗的,只是怕麻煩,所以都只是玩玩別人的狗就算了,而現下眼前有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她怎麼忍得住,所以一點也沒注意後面的狗媽媽正緊張地盯著她看,心情興奮地逕自打開籠子門,想要抱抱小可愛。
「啊——」
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的慘叫聲,平明和吳偉雄臉色一驚,立刻跑過去,只見拉不拉多犬咬著沈芳伊的左手掌,她又慌又痛地大聲哀號,其他籠子裡的動物則騷亂地跳著、叫著,整個房間熱鬧得快掀了屋頂。
平明大喝一聲,受過嚴格訓練的拉不拉多犬立刻鬆口,沈芳伊縮手抱在胸前,放聲大哭。
吳偉雄過去安撫狗媽媽的緊張情緒,放好小狗,關好籠子門,順便察看其他的籠子。
平明拉過她的手,掌上清晰地印著齒痕,鮮血濡濡地從傷口冒出,他拉她到看診間,讓她坐下後,拿出消毒棉花按住傷口。
「你做了什麼?」
「我哪有?!我只是想摸摸小狗而已,它就咬我,嗚……好痛喔!」沈芳伊邊哭邊說,小黃像在安慰她似地在她的腳邊磨蹭。「剛生產完的母狗母性正強,情緒也比較緊張,它以為你要搶它的孩子,所以才會咬你。」
「人家怎麼知道嘛,你們又沒掛上警告標誌。」
「我們也沒請你進去呀!」
「且,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心,你們家的狗咬我,還說我不對。」
「對不起,是我們不對,下次一定把門關好,不會讓客人不小心走進去。」隨後過來的吳偉雄趕緊向客人陪不是,並轉頭對平明擠眉弄眼,要他不要再說了。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客人不滿的情緒,千萬不要把客人惹毛,把事情鬧大。
唉,老闆不在家,代班的平醫師脾氣又臭又直,他這個助理只好一肩挑起保護診所的重責大任。
看她受傷了,平明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是專心地幫她處理傷口。
「你幹麼?」沈芳伊驚覺不對,用力地抽回手。
「看也知道,我在幫你上藥。」
「有沒有搞錯?你是獸醫,我是人耶!我才不要給你看,會被糗一輩子的。」
誰說好心會有好報?!她好心幫朋友的忙,竟然碰到這麼悲慘的遭遇,她覺得好委屈,豆大的淚珠不禁撲簌簌的滾落下臉頰,可是又不想讓眼前的壞獸醫看笑話,她逞強地抹著眼淚、吸著鼻子。
沒這麼嚴重吧?!平明突然有種哭笑下得的感覺,奇異地冷卻原先的火氣,好笑又好氣地說:「你不要告訴別人不就好了。l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給獸醫看啦!」
「傷口雖然不嚴重,可是血一直流,要是不趕快止血的話,恐怕會……」說不通,就用嚇的。
「會怎樣?」她看看手上濕透了的棉花,覺得頭開始發昏了。
「別再嚇人家了。」吳偉雄一記鐵拳直直地敲在平明的頭上。
他好沒氣地摸摸頭,看著哭得梨花帶淚的她暗歎一聲。女孩子真是麻煩,罵也不行、嚇也不行,一哭,男孩子就要乖乖投降。
「你嚇我?!你好壞——」她氣呼呼地大叫。
「別太激動,免得血用噴的。」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再度拉過她的手,趁著她吹鬍子瞪眼睛的時間,熟練而敏捷地為她上好藥、包好傷口,隨後開開心心地宣佈好消息,「為了表示我們的心意,你和小黃全部免費,夠好了吧!」
「好個頭啦!到最後還是讓獸醫看了,好丟臉。」她羞窘著一張臉,拎起小狗狗的皮繩,想要盡快逃離這讓她難堪的地方。
「等一下——」
一隻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肩頭,並且將她轉過身去,她訝然抬頭,正正對上平明那張帶著莞爾笑容的俊臉,不知怎麼搞地竟忘了反應,只是瞪大眼睛地看著他。
「你臉上沾了血,這樣跑出去,人家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他抓了濕紙巾幫她拭去臉上的血痕。
沈芳伊的心跳亂了拍,雖然肩上的力道太大抓得她有些疼,可是臉上的觸感卻是十分溫柔,撩撥起一種異樣的騷亂。
她的注視讓他臉上熱了起來,腦子像快煮開的水緩緩地冒著泡泡,手上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僵硬,他反應慢半拍地發現兩人過近的距離,尷尬地收回手,生硬地說:「好了。」
她回過神來,一陣羞慌急湧而上,一張粉臉爆紅,一半是氣他大刺刺地動手,一半是氣自己竟乖乖地讓他擦臉。
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的沈芳伊,乾脆朝他做了個大鬼臉,在他說任何話之前,抱起小狗狂奔而去。
平明微微一愣,隨即爆出狂笑,笑得前仰後翻,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還笑?!」這種發發脾氣就定的算他們走運,鬆了一口氣的吳偉雄疲倦地坐下,吃著早就化成冰水的刨冰。
「真的很好笑嘛!」他跟著坐下,拿起湯匙撈料吃。
吳偉雄上下溜了他一圈,忍不住搖頭歎息。「唉,長得帥有什麼用,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難怪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誰說沒有女孩子喜歡我,是我忙著讀書,沒空理她們。要是我想的話,還怕沒有嗎?」平明自信滿滿地說。
考上大學那年,一場車禍奪去雙親,他想一肩挑起長子的責任,逕自辦了保留學籍,結果被大姐平心臭罵一頓,他拗著脾氣提早入伍,在當兵的兩年問,在大姐和好兄弟阿修,以及妹妹小遙不時規勸下,退伍之後他才乖乖地回去唸書。
重回校園後,他專心學業,有空就去打工賺錢,忙得沒空交女朋友,這事他沒放在心上,不過帥氣的他感情一片空白,倒是系裡那些情場失利的恐龍哥互相安慰的好理由。
「是嗎?剛剛那個美女被你氣得恐怕不會再來了。」吳偉雄用鼻子發出豬叫聲嗤笑。
「她呀,還只是小孩子。」想起那個大鬼臉,他還是忍不住再補笑幾聲。
「有發育這麼好的小孩子嗎?」
「我是說內在,交友最重的就是內在。」
「不好意思,我是外貌協會的。」太陽即將沉入大海,洋面殷紅如血,最後一抹夕陽餘輝慢慢地退出洞窟,黑暗的深處傳出少女微弱的呼救聲,妖狼的狂笑聲在空洞的石窟裡迴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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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斬殺了最後一隻守門的小妖,少年憤怒地抹去濺在臉上的鮮血,疲憊地喘著氣,可是他沒有時間休息,妖狼擄走了愛人,他得快追才行。
少年快步疚奔追進洞窟,黑暗深處突然吹來一陣陰風,頭上滴到冰冷的汁液,他嚇得猛然抬頭……
方修月坐在電腦前認真地敲打著鍵盤,身為奇幻作家的他全神貫注地跟著筆下的主角進入可怕的洞穴……那滴在少年臉上的冰冷汁液其實就是……
兩頰一陣透心冰涼,他嚇得大叫,猛然跳起,轉身看見平明得意大笑,高興地晃著手上兩罐冰啤酒。
「好小於,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我一大跳!」他衝過去,一手圈住好友的脖子一手又敲又打。
「哈哈哈,嚇到你了。」
平明勾住他的手,身子往前一彎,想來一個過肩摔,但方修月硬是要扳過去,纏鬥中的兩人一起摔在床上,一陣廝殺之後爆出笑聲。
方修月關心地問:「在動物診所代班的工作也快結束了吧?以後怎麼打算?」
「是有幾個機會,不過我想找離家近一點的。」平明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有好機會就去,家裡有我,你不必擔心。」
「要不是有你在,我怎麼放心到外地唸書,現在畢了業,也該是我回家挑起責任的時候了。」
「你這麼說,就是不把我當兄弟嘍?!搞清楚,我比你大半歲,平方家的長男是我,你只能算老二,你就乖乖地為所欲為吧!」
平方家,平家三姐弟和方修月共一家,多窩心的說法呀!平明感動地抱住方修月。
他們打從小學、國中就同班,高中又考上同一所學校,不僅兩人成了好兄弟,連帶地投緣的雙方家長也成了好朋友,他們一起長大、一起走過喪親之痛,相互扶持到現在,感情早就超過親兄弟了。
「大男人抱什麼抱,好噁心,快放手——」
方修月害臊地哇啦大叫,平明則頑皮地抱得更緊。一個拚命掙扎,一個則硬要抱,兩人頓時又在床上滾成一團。
「一見面就這麼親熱,再搞下去就大肚子了。」
平心站在房間門口清脆咯笑,方修月趁機踹開死纏不放的平明,跳到她旁邊。「大肚子的應該是阿修吧。」平明笑著說:「姐,你記不記得,小二的時候我帶阿修回家,你把他當成女生的事?」
「誰叫他長得跟洋娃娃一樣,皮膚又白、眼睛又大、頭髮還卷卷的,好可愛喔!」平心把手中的盤子遞給弟弟。他剛回家,肚子想必還餓著,她幫他下了盤水餃。
「現在也很可愛,要是他肯去當什麼模特兒,賺的錢肯定比窩在家裡寫小說還要多。」肚子正餓的平明大口地吃了起來。
「那我們家的咖啡一杯賣兩百,也會有粉絲來捧場嘍。」平心語帶促狹地接口。
「你們再說,我翻臉了!」方修月被糗得一張俊臉通紅。
「厚,原來你們全在這邊呀!」樓上空無一人,平遙找了下來。「小氣鬼,喝啤酒也不叫我。」
方修月出去把冰箱中剩下的五、六罐全搬過來,一家四口邊喝邊聊。
「哥,你什麼時候要搬回來?」平遙問。
「月底吧,室友突然跑去土耳其,一屋子的東西,總得等他回來再說。」平明一下子就把餃子掃光,開了啤酒,大灌一口。
「跑去土耳其做什麼?」
「他是建築系碩士班的學生,去收集寫論文的資料。」
「對了,阿明,找工作的事慢慢來沒關係,不用急。」平心知道弟弟的牛脾氣,她可不想再看見像七年前他自行決定不上大學的那種蠢事。
「剛剛我才在跟他說,有好機會就去,叫他不要瞎操心了。」方修月補上一句。
「哥,家裡有我罩著,你放心地去吧。」平遙今年也從大學畢業了,非常順利地找到理想的工作,已經開始賺錢了。
「連你也這麼說,叫我面子往哪裡掛?」大家忙著勸他,平明覺得很不好意思。
一家四口繼續熱熱鬧鬧地東扯西扯了好一會兒才散會,平心順手幫忙收拾房問,方修月接過啤酒空罐,趕她上去睡覺。
「你也早點睡,不要老熬夜,對身體不好。」
「生日快樂。」方修月斜靠在門邊看著她,琥珀色的瞳眸中含著溫柔深情。
平心愣了一下,淡笑中帶著感傷。「你知道的,我不過生日。」
七年前,一個充滿歡樂的暑假,她大學畢業,方修月和平明各自考上理想大學,平遙國中畢業,平、方兩家高高興興地結伴環島旅行,中途遇到她的生日,爸爸、媽媽和方叔叔一起開車去買蛋糕,沒想到就這麼天人永隔,一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三個長輩,從那之後,她就不再過生日了。
「我知道,可我還是要說。」方修月像對待小女生似地輕揉她的發,低醇的嗓音溫柔地說出從那之後每年都會說的相同台詞,「小星星,生日快樂。」她聞言喉頭一哽。小時候父親在逗她玩的時候,總是這樣叫她,從那之後的生日,阿修總會代替父親說這句話,雖然每年都相同,但她總是隱忍不住,眼眶浮出發熱的霧氣。
「你可以哭,沒關係。」他輕輕地將她的額頭靠上自己的胸膛上,唯有此刻,這個堅強過了頭的女人才會在他的胸前哭泣。
此刻的他不是弟弟輩的,而是可以讓她靠著哭泣的男人。她把臉埋得更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