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蘭齊。
他的嗓音太動人,聽過就讓人難忘。
她抬起頭來幽幽地瞅著他,他也看著她,神情似笑非笑著。「不生我的氣嗎?我昨天打了你,忘了嗎?」
對一個當眾甩了他一巴掌的女人,他還能這樣無所謂的笑著,甚至還拿東西來給她吃,是怎樣?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慈悲心腸的男人啊,真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沒忘。你想道歉了嗎?」
「不想。」
傅蘭齊扯扯唇。「那就吃東西吧。把那些東西吃完,我就原諒你。」
巫美艾瞪著他瞧,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乾脆低頭拿起一旁的叉子,把他堆到她面前的食物一個一個吃進肚子裡。
他就在一旁看著她吃,唇角始終勾著一抹笑。
不知為何,他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女人待在他身邊的感覺,就算只是拿東西來餵飽她,他的心情也很愉悅。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這樣東西會變得很難吃。」事實是,她被他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看得有點害羞,總覺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聞言,傅蘭齊大笑出聲,幸好另一頭的音樂很大聲,才沒引來眾人的注目。
有這麼好笑嗎?巫美艾睨了他一眼,低頭又叉了一塊肉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笑聲停了,卻聽見他朝她問道:「是因為新娘不是你,所以才傷心的嗎?」
他看見她眼角的淚痕,還有被她幾乎弄花的眼影。
巫美艾的手一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傷心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如果她知道她臉上的眼影有多麼的精彩,她應該就不會這麼問了吧?
「你的眼睛有問題!」
「是啊,很可能是這樣,不然我怎麼會一大早就看見你睡在我的房門口?」
咳咳咳——
巫美艾差點嗆到,傅蘭齊體貼的遞給她一杯水,她咕嚕咕嚕的灌下肚,在他面前,她已經不在乎形象了,反正在乎也沒有用,她的醉樣、睡樣、瘋模樣,哪一個他沒見過的?
「你該不會是在那兒待了一夜吧?為什麼?守護我?因為我沒聽你的話,不只上了船還天天與海為伍?或許……你還有話想跟我說?」犀利的眸,淡淡的落在她臉上,傅蘭齊若有所思著。
巫美艾看著他,心跳得狂亂不休。
水喝光了,可她還是緊緊拿著水杯,像是藉此給自己一點在這男人面前扯謊的勇氣。
這個男人,現在是在懷疑她嗎?是啊,一個陌生女人竟然對他說出那樣奇怪的話,他又剛剛好隔天要上船,說什麼也會對她產生懷疑的,這一點如果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這麼想。
她不能對他說實話,可是,她也想守護他——這一點,他說的沒錯。
但,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可以待在他身邊保護他,而不會讓他覺得她的行為很怪異可疑?
唉,本來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那天早上她才善心大發又違背原則的留言提醒他要小心,結果呢?她和他不只見面了,而且還得一塊兒待在船上五天四夜,意思就是,她可能在這艘船上親眼目睹他出事……
不,她真的做不到!那不是一般的騎車跌倒或是不小心被東西砸到的意外啊,而是人為的……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而什麼都不做!
「那個……傅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巫美艾很困難的開了口。「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那些話吧?什麼海和船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決定裝傻到底就是了?
傅蘭齊笑笑,沈了眼。「是嗎?那你昨晚待在我房門口幹什麼?」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等著,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因為……BOSS交代我,這幾天都要好好招待你。」
嘖,這是什麼爛理由?
「所以,你就睡在我房門口?還是你的BOSS交代你一定要努力爬上我的床?可是你一直鼓不起勇氣,所以待在門口睡著了?」
嗄?巫美艾愣愣地看著他,一時無語。
腦子裡轉啊轉地,卻是一大片的空白。此刻,她的腦海裡很努力想著的是怎麼樣編一個好藉口可以每天晚上都黏著他,所以根本沒去在意從這男人嘴巴吐出來的話其實比昨晚他對她說的話還要可惡。
「怎麼?昨天為了我貶損你家BOSS的一句話而氣得動手打我,現在,你卻對同樣的話無動於衷?」傅蘭齊突然伸手越過桌面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定在他眼前。「現在的你,究竟在想什麼?我說對了?所以你無話反駁?」
巫美艾咬咬唇,在這男人溫柔卻冷漠的目光下,在這男人溫潤指尖的輕觸下,她輕輕地顫慄著。
「不是這樣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這幾天我不想一個人待在房裡,我……」她幽幽地睨著他,心一橫,道:「就這幾天,你可以陪著我嗎?只要幾天晚上就好,下了船,我絕不會再糾纏你的!我保證!」
真是迫不及待呵。
就像第一次在酒吧裡見面一樣,這女人說話總是這樣單刀直入且大膽嗎?是不是只要是她看得上的男人,她都會跟對方說出這樣的話來?
傅蘭齊瞇著眼,有點迷惑了。
會不會,她表現出來的稚嫩與害羞全都只是引誘男人上鉤的美麗糖衣?而他的眼睛當真出了問題、看走了眼?
「一個女人要一個男人陪,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他低低地問,眸色更加深沉了。
巫美艾垂下眼,心跳如擂鼓,尤其他那修長的指尖此刻正有些放肆地撫弄著她的下巴,然後輕輕地往下滑到她纖細的頸項……她幾乎是咬緊了牙根才沒被他撩撥到輕吟出聲,但整張小臉已羞澀又敏感到一片嫣紅。
「你說過你不想要我的……」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的認為找我陪很安全?自以為是的認為我是個君子,絕對不會趁你為了另一個男人傷心難過而芳心難耐時對你下手?你真的認為男人可以是聖人?還是,你以為我可以是聖人?」
話已經說得那麼直白,她不可能聽不懂。
她巫美艾好歹也已經二十七歲,不是十七歲。
但,那又如何?
早在那一夜她上酒吧買醉,又主動上前找上他時,不就打算要把自己守了二十七年來的美麗貞操送給這男人了嗎?
如果對象是他,她的初夜應該會很美好吧?一輩子保有這個男人的回憶,也會是很美麗浪漫的吧?
想著,她直勾勾地望住他,瞬也不瞬地,過了好久好久,才輕輕地開了口——
「如果你不想當聖人……也沒關係。」
傅蘭齊沈了眸,盯著她半晌,接著拿起桌上的濕紙巾,溫柔的替她拭淨已經花掉的黑色眼影。
「跟我回房吧。」他輕輕地開了口,目光灼燙地瞅著她嫣紅美麗的雙頰。
他傅蘭齊不是聖人,從來就不是。
那天她說的沒錯,他只是不喜歡接收來歷不明的物品。
而如今,她不算來歷不明瞭。
從今而後,她的身上會有他親自烙印上的……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