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一來一往要兩個多小時車程。」季昀跟在繪藍身後,手中還拿著畫筆。
「我還好,反正一整天也沒其他事情好做,來這裡,還無人和我說說話。」繪藍轉身把切洗過的水果冰進冰箱。
「你可以去找朋友喝喝下午茶,再不,找個工作打發時間也行。」
「我在紐約長大的,朋友都在那裡,台北對我而言是個陌生城市,至於找工作……我想,扮演好妻子角色,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她態度真誠,沒有多餘意思。
「說的也是。」季昀贊成,幫著她把菜排好。
季昀的話讓繪藍一愣,她們這是什麼局面?情婦同意正牌妻扮演好妻子角色,而正妻卻為了能幫他們做一頓晚餐而快樂。
「其實我比較傷腦筋的是,我在家裡把菜炒好再一路悶過來,顏色變得黑黑醜醜,黎儇很不喜歡吃蔬菜的,再看到這麼醜的東西就更食不下嚥了。」
「黎儇不喜歡吃蔬菜?我一點都不知道,虧他還老管揚揚,要他多吃蔬菜。下回啊!我讓揚揚逼他,一人一口蔬菜才公平。」
「真的!那就要多麻煩你了。」一對「丈夫」的事,她只能麻煩別人,想來,還真諷刺。
「管人者人恆管之嘛!其實你可以把菜帶到這裡來煮,才不用每次大盒小盒的搬一大堆。」
「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這一來,問題就解決了。
「我又沒在用廚房,有什麼好麻煩的。知道嗎?早上你送來的那鍋皮蛋稀飯全被我們搶個精光,尤其是最後那碗,黎儇和揚揚還用猜拳的,一口口分著吃。簡直是人間美味,」
他……也吃了?暖暖的幸福填在胸間。
「謝謝你,啊!我動作得快一點,再不,他要下班了。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房間在哪裡嗎?」
「我們的房間?」季昀有些錯愕。「我想你誤會了,我們沒有發展到那層關係,雖然我們曾經討論過結婚的問題。是不是很奇怪?現在年輕男女……」
「不,不奇怪,是我太、太……對不起。」他們並沒有同房,他們是發乎情,止乎禮。這一樁大概是自他們結完婚後,最讓她振奮的消息了。
「不怪你,大家都會這麼想吧!那些報章、雜誌不全是這樣渲染,甚至還有更誇張的,居然明指著揚揚,說他是黎儇的親生兒子。」
「媒體都是這樣的,別介意。」
「不說廢話,我帶你去他的房問。」正談著,揚揚從他房裡拿著一張圖畫走出來,人還沒到,聲音已先他而到。
「媽,你來看我的棘龍,天氣太熱的時候,他背上的骨板會歪到旁邊,就不會熱了……」人走到餐廳前,他看見繪藍,停住話,一雙骨碌大眼盯著她看。
「你好,我是秋阿姨,你喜歡棘龍嗎?我比較喜歡翼手龍,可是我老把它和始祖鳥弄混。」他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男生,幾乎是第一眼繪藍就喜歡上他。
「翼手龍的翅膀和蝙蝠一樣,始祖鳥的翅膀有羽毛。」
「你真厲害,這些我都不知道,以後,你要多教教我好不好?」
「好啊!」揚揚不怕生地握住繪藍的手,把手上的圖交給她。
「你來正好!揚揚,你帶秋阿姨到爹地的房間,媽咪要去工作。繪藍,我不招呼你羅。」揮揮手,她轉往另一個方向。
「沒問題,姨,你跟我來。」
牽起他,繪藍看著他那張豐富的圖畫紙。
「你畫了好多恐龍,有三角龍、薄板龍、箭龍、甲龍……咦?這只我不認識,這是什麼龍?」她把圖指給他看。
「它叫小盾齒龍,住在水裡面的。是不是很像鱷角?可是仔細看,它的頭和鱷魚不一樣。」
「嗯!看出來了,它的顎比較短。」
「你真聰明,比我媽咪還捧,我教她快要一百次了,她都看不出來。而且,我告訴你呦,我媽咪畫圖比我還遜,她只會畫衣服,其他的什麼都不會畫。」
「她跟你不同,她是服裝設計師啊!她的工作就是讓每個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當然要畫衣服。你的圖是要讓人看得開心快樂,就要畫很多很多不同種的東西。」
「你說的有道理。」他一手推開黎儇房門。「姨,這裡是我爹地房間。」
「謝謝你,現在我要開始整理了,我們可不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談天。」
「當然可以。」
揚揚坐山書桌,拿起紙繼續畫他的恐龍,繪藍則快手快腳地擦窗拭櫃,拖地鋪床,並將她帶來的行李打開,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掛上衣櫥。
當她把花瓶裝水抽上兩校新鮮天鵝絨,走回房問後,她發現揚揚已經累癱在書桌上。抱起他,把他放在黎儇的床、蓋上被,她輕輕地在他額間一吻。
環顧四周,她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這是家,她親手為他整理的家。收收桌上的畫紙,靈機一動,她拿起筆,為她的丈夫寫下第一封情書。
我的房子告訴我:「不要離開我!這裡住著你的過去。」
道路告訴我:「過來跟隨我吧!我是你的未來。」
於是,我回答我的房子和那條路:「我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倘若我留下,去就在我的留中;倘若我離去,留就在我的去裡。」
我想告訴你——我知道不管去或留,不分身在房子裡或道路上,我的心裡始終有你、有愛。雖然,愛你很辛苦,但是我樂意為你堅持,因為你是你,獨一無二的黎儇……也許,你會覺得不耐煩,不耐煩我的愛、我的束縛,但是請你為我將就,因為愛你的心正熾。
親愛的黎儇!
今天第一次見到季昀和揚揚,我瞭解了,為什麼你的心會留在他們身上,他們不單單是好人,更是可愛得讓人不忍釋手,我很喜歡他們,和你一樣。
你是不是想問問我:「既然你那麼喜歡他們,何不成全我們?讓我們一家人名正言順,幸福終生。」
請不要問我,因為我也是無解。如果,他們囂張一點、態度惡劣一些,也許我這場仗就打得有因有由,奈何,他們的善良讓我師出無名,想張牙舞爪又覺自己可笑。
這場仗是打不起來了,我清楚,在錯綜複雜的三人關係中,我毫無勝算,但請你對我慈悲,讓我為自己努力一次,就算結局是失敗,至少我盡心過,在往後歲月中不留遺憾。
在這個過程中,請別對我生氣,我會傾全力,不干擾你的生活作息,說不定,說再見那天來臨,我們會成為朋友,是不是?
祝福你!
繪藍
摺好信紙,她把它壓在花瓶下,輕輕綻放的花瓣讓風吹得微微舞動。
「麻煩你了,請把我的心意傳遞給他。」一合掌,願上蒼祝福他也祝福自己。起身走出門,她沒去找季昀道別,輕輕巧巧地走出他們的世界。
☆☆☆
辦公室裡,談完公事的兩個男人伸長腿,一派優閒地啜飲杯中咖啡。
情緒是好的,因為,今年度的業績成長比去年同期高過十八個百分點,這對經營者無疑是好消息,更何況是這兩個將事業擺在生命最重要部分的男人。
「最近過的怎麼樣?」陸傑問。
「很好啊!和以前沒有不同。」黎儇隨口敷衍搪塞。
「新婚燕爾,你們沒有如膠似漆?」
陸傑是他的大學朋友,當年他和陸傑、陶懋承三人是結黨好兄弟,他們無時無刻黏在一起,上課、泡馬子,走到哪裡部可以同時看到三個人的影子。
那時,黎儇認識外文系的季昀,他欣賞她身卜那股讓人舒服的特質,但是追求得不夠積極,後來讓陶懋承捷足先登、先馳得點。
大學畢業季昀嫁給懋承,半年不到,生下個胖小子:陶檇揚,可惜幸福生活維持不久,懋承肝病去世,留下兩個妻小相依為命。
黎儇自然而然地負起照顧兩人的責任,他成了揚揚的爹地,也成了季昀最大的心靈支持者。
「你是開玩笑還是諷刺?我和秋繪藍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抓起杯子,他仰頭把咖啡一古腦兒全倒進嘴裡,沒加糖的咖啡苦中含香。
「沒改善嗎?拜託,同一個屋簷下生活近三十大,你還能天天維持一張冰臉對她,不簡單!佩服、佩服。」
「誰告訴你,我和她住在起。」
「你……你還住在季昀那邊?」陸傑湊到他面前,近得幾要貼卜他鼻子。
「不行嗎?你想替季昀趕人。」閒閒地撥出電話,跟揚揚聊幾句家常,再掛起電話,重新面對陸傑。
「你打算這樣下去。」
「我不覺不好。」幾十天下來,他逐漸適應秋繪藍這個一天只出現一次的妻子。
「真不給她一點機會?黎媽媽說她是難得的好女人。」替她說項是為著心中存的一點好感。
「你也這麼覺得。」看來這個隱形人的魅力不容小覷,季昀說她好、揚揚迷上她、秦秘書直誇她,現在連陸傑都站到她那邊去搖旗吶喊。
「不知道,不過婚禮那天,她的表現讓人激賞。」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是哦!她愛你、你不愛她,你愛季昀、季昀卻不愛你,奇怪!你都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為什麼要勉強季昀的感情?」陸傑用他的話反駁他。
「揚揚需要一個父親,何況季昀喜歡我。」
「那不一樣,她是拿你當朋友,你心知肚明,季昀仍然深愛著懋承。」
「那並不會影響我們的相處,我知道我愛她、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我會一直支持她、照顧她,陪伴她走過一生。你忘記了嗎?懋承去世前把她托付給我,我不會小心眼到嫉妒懋承留在她心裡。」
「不管怎樣,真正和你走過紅毯的是秋繪藍不是季昀。」他再次提醒。
「她會知難而退,女人的耐心通常不長。」
「住進季昀那裡,就是你要她知難而退的第一步?黎儇,你很不厚道。」
他不答話,拉開抽屜,看著裡面幾張信紙。那麼高一疊了,高高一疊紙上;滿滿地寫了娟秀字跡,那是秋繪藍給他的信。
她有很好的文筆,他不能欺騙自己從沒感動遇,至少,對她的怒焰澆熄了;至少,他也會在下班前期待起她的信……和她留在桌上的兩枝花朵。
她要求過他慈悲,要求他耐心等待,等她努力過、等她死心,他就能回復以往生活。他從沒正面答覆她,但他的安靜已經默許她的要求。
「我不懂你。」陸傑搖頭,這樣一個精明的男人,怎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
「我不需要人懂。」
「說說看秋繪藍,她真是一個讓人無法忍受的女人嗎?」
「她不是,但就算她再好,也不會是我要的妻子。」
「你對她心存偏見?」
「不是,我是心有所屬,她不能強迫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和她廝守終生。」
「所以,你有權強迫季昀和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廝守終生?」
「第一、我是季昀最好的朋友。第二、揚揚需要我、季昀也需要我。第三、我們有家人之間相互依賴的感情。第四、我能提供他們最安定平穩的生活。我們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他堅定自己的信念。
「頑固者是個全聾的演說家。你只肯聽你想聽的,把那些你不願認定的推除一旁,不去理會別人怎麼說,你固執得讓人生氣。」
「別生氣,等你有了心愛女人也會為她固執。晚上到我家便飯吧!今大是揚揚的生日。」他轉移話題,不想在這上面打繞。
「便飯?不要傷害我可憐的腸胄,季昀的廚藝和她的設計才華成反比,為什麼不出去外面慶祝?」
「放心,我保證今晚你可憐的胄會得到豐厚犒賞。」黎儇神秘一笑。
不管秋繪藍是個怎樣的女人,但她的手藝好得沒話說,她成功地收服了他們一家三口的胃,短短一個月把瘦巴巴的揚揚,養出一層雙下巴。想到這裡,他又懷念起昨晚的魚香茄子……
「隨你,如果吃壞肚皮,明天我就要光明正大請一天假。」擺擺手,他站起身離開,吃午飯時間到羅!
☆☆☆
舉起手,欲敲門的手在空中微微抖著,一個月了,他扔掉她二十七個便當,她擦洗了二十七次地板。手抖、身子也在抖著,她可以預料到所有的結果,她進門、送上便當,他手一揚、便當掉滿地,她找來垃圾桶清理乾淨,最後,一句——「很抱歉,今天的菜色讓你不滿意,明天我會繼續努力」,她便走出門外,帶著一手油膩和傷心。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自尊能任他踐踏,但可以確定的是,季昀不在,他絕不會吞下一口她為他準備的食物,這是為了對季昀表示忠誠?
轉身,想走,自尊和固執在僵持著。
門被打開,陸傑從裡面走山來。
「你是秋繪藍。」很詫異,她怎會到公司?再看看她手上的便當,了了!
「我是。請問你……」她不認得他,如果他是公司員工,會叫她一聲夫人,而非連名帶姓,若是朋友……她真不認識。
「我是你婚禮上的男儐相,忘記了嗎。我太傷心了。」
「男儐相?對不起那天我有點慌亂……」
「我是你老公最要好的朋友,我叫……」他急急想自我介紹。
哦!想起來了。「我知道你,你叫陸傑是不是?」
她的資料中有他,他不但是黎儇最要好的朋友,還是他的事業夥伴,他們兩個把旭暲經營的有聲有色。
「你不認識我卻知道我叫陸傑,幾時起我大名遠播?」
「我公公婆婆交代過我,說在台灣碰到困難可以找你。」
「找我?」黎媽媽還真會挑撥他和黎儇的感情。
「如果有時間,我可以和你談談嗎?」她需要更多的資源來幫助她打贏這場戰爭。
果真……早知道介入他們中間會倒大楣,可是黎媽媽都開口了,他能拒絕嗎?肯定是不能的,也罷!早死早投胎。
「好啊!等你送完愛心便當後,我在辦公室等你。」他指指她手上的餐盒。
「今天不行,揚揚生日,等會兒我要去買菜,還要幫他烤一個蛋糕,我怕時間來不及。」蛋糕……婆婆說,黎儇喜歡鮮奶油和慕斯,再多點水果裝飾,他一定會更喜歡。
「你要幫揚揚烤蛋糕?」幾時起她和季昀也碰在一起?亂了,他們的三角習題恐怕是越來越難解。
「是啊!晚上你要不要一起來幫揚揚慶生?」
她也邀他?搖搖頭,有沒有聽過,人不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己來招惹?看來麻煩找上他,他想躲也躲不掉。
「你快進去吧!那個男人餓得腸子快打結了。」
淺淺一笑,她朝他點頭致意。轉身,她告訴自己,別怕,很快就會出來。
☆☆☆
深吸氣、敲門、走入、送上便當,她按一貫模式,垂首站在辦公桌前等待他的破壞。然,十秒、二十秒、三分、五分鐘過去,預期中的碰撞聲沒有出現。
抬起頭,她看見他正將一片魚肉放入口中。
他在吃她做的使當!淚不爭氣地滾下來了,吸不回去,她只好用食指悄悄拭去,這是否意味著,他們之間又往前邁進一小步?
「你這樣看我,我吃不下。」受不了,吃她一口飯也值得她痛哭流涕,不愛人吃,就別送啊!誰叫她非送不可嗎?
「對小起,我到外面等。」匆匆回過身,她不想讓關係又退回原點。
「那邊有沙發。」輕輕一個指示之後,他又專心起手中飯盒。
他的意思是……留她?繪藍開心的走到沙發旁邊坐下,回想著這一個月的辛勤,總算看到成績,照這樣,一天進步一點點,說不定有一天,她會走到他身邊、他心中……
信心在她心中蔓延,她既緊張又興奮,腦海裡轉來轉去想轉出一個適合話題,只要溝通,他們就會瞭解彼此,他就會知道她不難相處,就算他們到最後終成不了夫妻,那麼……至少他在日後回想起秋繪藍這號人物,會把她歸類到朋友那一欄。
看著他吃得心滿意足,她的心也獲得滿足。繪籃走到茶水間為他衝來一杯清茶,婆婆說,他這習慣是讓公公給養成的,公公每次吃完飯就要全家圍坐在一起,泡茶聊天。久而久之,就算不是全家聚會的日子,他也習慣在飯後喝一杯茶。
把茶端上桌沿,黎儇想也沒想,就把茶端到嘴邊。
「你準備好要送揚揚的生日禮物了嗎?他很期待呢!」
黎儇沒回答她的話,想讓她自討沒趣,可是繪藍並不在意他的態度,自顧自說話。「揚揚很喜歡恐龍,但是我找了很多玩具店,都找不到我真正想要的,很懷疑,那些玩具設計者為什麼不多花一點創意,讓恐龍不只是模型玩具。」
「你心目中想要的玩具是什麼樣子。」這涉及了他的專業領域,很自然地,他發出疑問。
「它可以是教具,也可以是益智的。比如,前一陣子風行全球的『菲比』,它是一隻造型並不可愛,但是加了晶片會說話的小玩偶,雖然價格不便宜,但是賣得相當不錯。
如果恐龍模型也加上晶片,讓它會說話、會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三角龍,生活在白堊紀末期,如果我沒死掉現在已經有六千七百萬歲了……』你想,會不會比現在市面上的模型恐龍更受歡迎?」
「這是很有趣的想法,尤其現在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小孩聰明伶俐、知識淵博,如果加上這些設計,銷售量肯定不會太差。」
「是啊!從口袋掏錢的人是父母親。」她贊成他的說法。
「在紐約有個玩具博物館,每個人只要花六塊錢美金就能進去裡面玩,我對裡面的一組玩具印象深刻,那是一個人體模型,我們可以從他的嘴巴爬進去,然後進入食道、胃、小腸、大腸,最後由肛門處爬出來。
我想玩上這一趟,小朋友自然而然就會記起人類的消化器官,不用拿起書本死記。遊戲是兒童生命小最重要的事情。」她的態度鼓勵了他的發表慾。
「在台灣沒有這種場所嗎?我記得我在那裡買過一個幽浮,你只要對著幽浮氣孔吹氣,氣流就會在裡面轉圈,帶著幽浮不斷旋轉,很有意思的玩具。」
「你也去過玩具博物館?」
「常然,身為一個紐約客,不去那裡大玩特玩,我才對不起自己呢!」
「就如你說的,加上一點科學原理,就會讓玩具變得更有意思。」不知不覺,他和她聊開。
「這也是竹蜻蜓可以在中國風行幾百幾千年的原因。」她舉例佐證他的話。
「對啊!簡簡單單的一個竹片,陪過無數小孩子度過童年。」
「我找過很多地方,後來,我在恐龍展覽場裡買到一組挖化石的工具,小朋友只要拿出裡面的工具和石板,在上面敲敲打打,把多餘的泥土刨去,就可以從裡面挖出一副恐龍的骨架。我想揚揚在挖出骨架後一定會很有成就。」
「但是,季昀會為了清洗那堆泥灰而發瘋。」
「可以讓他在庭園裡面玩,就不會弄得滿地都是。不過,我想當季昀看到灰頭土臉的揚揚,拿著挖出來的化石給她看時,她會感動多過於生氣。」
「說得也是。我幫他買了一本恐龍的化石圖鑒,他跟我吵過好久,我都沒時間帶他去買。」這陣子他忙得太過,回家吃過飯就往房中電腦鑽,對揚揚真忽略了。
「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好奇怪,那麼小的孩子為什麼會迷恐龍?我想不透。」
「錯在我,自從我買了幾塊侏羅紀公園的VCD給他看過,他就對這種巨大的爬蟲類產生高度興趣。」
「你說得太客氣,他何止是產生高度興趣,他簡直崇拜著迷到極點。」
「也是,季昀常為這一點跟我抱怨。」
「如果和你一天相處二十四小時的小人兒,開口閉口都是恐龍,我想單單抱怨已經不能解釋你的心情。」她笑著幫季昀說話。
說說笑笑間,門被秦秘書敲開,她來提醒下午的各部門會議要開始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時間已經這麼晚,打擾你休息,真是很抱歉。」繪藍快手快腳將桌上飯盒收拾好,轉身往外走。
對著她的背影,黎儇怔忡起。她竟然那麼容易就打破他的心防,和他聊上那麼一大段?果然,她的魅力不容小覷。
如果她不是他的掛名妻子,說不定他們會處得很好。可惜,她不是,她是個從中插入,破壞他人生計畫的女子。
黎儇再度築起心牆,將她排在門牆之外,她——秋繪藍,是他誓不兩立的對手。
☆☆☆
擺上一桌子菜,把慕斯蛋糕放進冰箱,佈置好氣球、鮮花,放上生日音樂CD。繪藍將禮物擺在客廳桌上,親親揚揚的額頭,說聲生日快樂,在黎儇返家前五分鐘,她趕緊把車開離季家。
車子在駛出巷口時,她和黎儇車子相錯。透過兩片擋風玻璃,她看見他、他也看見她,冷冷地,他將視線調開,假裝不相識。
繪藍怔住,怎麼會?中午他們不是談的很愉快嗎?他……又推她回到原點……微微一點頭,她對坐在黎儇身旁的陸傑打招呼。
車子從身旁開到身後,他離她越來越遠了。歎口氣,沒關係,明天重頭來過,總有一天……總會……有這麼一天……吧……
車內,陸傑對黎儇的態度不滿。
「喂!老兄,剛剛那位小姐是你的妻子。」
「多謝提醒。」冷冷回話,黎儇不想多談。下午他才花一番心思將她自心目中驅逐出境,沒道理一個見面,她又迅速回到他心中。
「你口中的家常飯是秋繪藍的傑作?」陸傑再問。
他不應,將車子停靠好,逕自下車。
「就算你把她當菲傭使用,也沒道理不理人。」推開車門,他追著黎儇說話。
「如果你不想進去參加揚揚的生日會,我建議你繼續在這裡廢話。」按下電鈴,把禮物舉得老高,他要揚揚一出門就看到他朝思暮想的生日禮物。
客廳門開,他見到揚揚自屋內衝出來,小小的臉上掛滿笑靨。「爹地、爹地,你怏進來,姨幫我做的蛋糕好漂亮,比蛋糕店的還要好看耶!」
下一刻,季昀也從房裡衝出來。「黎儇、陸傑,快近來,繪藍真是個天才,她把屋裡佈置……」
哦!又來了,他們為什麼不肯放過他的耳朵,苦笑在黎儇的臉上滯留,看來緊接著要和自己打仗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