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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男ソ小茉莉(上) 第七章 作者:千尋
    小今從皮包裡面找出信封,那是大表哥上飛機之前交給她的,他說,裡面有他好朋友的手機號碼、住址和照片,如果她碰到任何困難,都可以打電話求助。

    她苦笑,鈞頏表哥太擔心了,她要去見的人是親生父親而不是虎姑婆啊,虎毒都不食子了,爸爸怎會對她怎樣?何況是他派人來接她,又不是她一相情願找上門。

    她走這一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說法,一個讓她能夠心平氣和的道理。

    她不是偏激人物,也從不對父親的歸來抱存希冀,她不愛恨著一個人,不愛心存不平,她的人生還很長,不想恨著父親過完這輩子。

    所以,她必須走這一趟,為自己也為母親。

    打開信封,她抽出信紙。

    轟!映入眼中兩個字讓她震驚。

    蔣擎?

    她激動了。

    大表哥口裡的好朋友居然是蔣擎,是啊是啊,難怪她老覺得阿擎的名字很熟悉,她一定在哪裡聽過相似的名字……

    啊!她記起來!外婆生日那天,表哥在餐桌上說了很多關於蔣擎的事,他們說他是個人物,有能力、有擔當,鈞楷表哥說,可惜她不是林志玲,否則還想藉她去和人家攀關係。

    瞧!有緣份的人,走到哪裡都會兜在一起,誰想得到他會是鈞頏表哥的好朋友?

    太好了,見過父親,她就要馬上去找阿擎!

    見面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有了,她要很瀟灑地對他揮揮手,問:「嗨,想不想我?我是空運來美的賀惜今。」

    心在激烈狂熱間,她抽出照片,看見預期中的那個男人。誰說,他們不是很有緣份?

    等等我,我很快就去見你。小今心裡喃念著。

    她把照片壓在胸前,微微喘息的胸口起伏不定。

    探探自己的額頭。真糟,又發燒了,老是這樣燒燒退退怎麼可以,要是把她的體力全燒光了,她哪來的力氣去找阿擎?

    吸吸鼻子,小今跟空服員要一杯開水。

    她得快點好起來,她要拎起行李去找阿擎,告訴他,她的茉莉花沒了,他的花茶還有沒有剩下,可不可以分她一些些。

    茶也清耶水也清呦清水燒茶獻給心上的人

    情人上山你停一停情人上山你停一停喝口新茶表表我的心

    他會為她表心嗎?甜甜的笑浮上她苦苦的臉。老天爺從來就不是刻薄人物,它就要把阿擎送到她面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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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父親面前,小今靜靜聽完所有故事,控制權高張的祖母、車禍事件、喪失記憶……一件連著一件。

    這就是人力無法改變的命運嗎?她能恨誰?

    母親專心愛父親,沒錯。

    父親為了回到母親身邊,出車禍、喪失記憶,沒錯。

    父親的妻子?自然更沒有錯了,她只是嫁給一個好男人,愛上他、為他付出,這樣的女人錯在哪裡?

    假若愛上父親是錯誤,那麼母親呢,她連連錯了二十幾年啊!

    好吧,她可以把錯誤歸納在素未謀面的祖母身上,可是,恨一個作古的老人,對她有什麼幫助?

    只是呵,她不理解,如果注定分離,為何還要人們相聚,如果無緣相守何必相愛難捨?是愛情苦人,還是人們甘心被愛情所苦?

    算了,追究不了這麼多,她要的答案出爐了,父親從未背叛過母親,他愛媽媽,只是這份記憶被腦傷壓抑。

    夠了,回台灣後,她可以心安理得在母親面前訴說父親的故事,可以理直氣壯告訴母親,父親的愛同她一樣堅定,他們的愛情或許在這一世結束,但彼此有心有意,來生一定可以再續。

    她的心情恢復平靜,完成這一件,又記掛起另一樁。她包包裡面的信封、信封裡面的男人,明天,她就要去拜訪他。

    她有權利的!

    小時候她生病,吃完藥,外婆會給她一塊糖,她抿著唇不敢接,因為媽媽說愛吃糖的小孩會變笨。

    外婆笑呵呵告訴她,「在嘗過苦頭後,你有權利替自己爭取一顆糖果。」

    對,她有權利。

    這段日子,她嘗逼人生所有苦難與不幸,她有權利替自己爭取一些甜蜜,沖淡她滿心滿嘴的苦楚。

    「小今。」喬宣輕喚女兒。

    她有巧眉的眼睛、巧眉的鼻子、巧眉的嘴,還有巧眉長到腰間的長頭髮,她簡直是巧眉的翻版。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個女兒,見到她第一眼,他立刻愛上她。

    「嗯?」小今從沉思問回神,看向父親。

    血緣是種奇妙的東西,她從沒見過年輕之後的父親,但第一眼便認出他。

    她以為自己會對父親感到陌生,誰知道,見到他,她便毫無理由相信,這個人就是爸爸。

    媽媽常說爸爸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她信,因為自始至終,他都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這些年,你們過得好嗎?」

    「不算壞,媽媽一直在等你,她相信你會回去。」她不說謊,以坦誠的眼神注視他。

    「對不起。」他應該排除萬難回台灣的。

    他是太害怕了,害怕看見巧眉和另一個男人的幸福生活,害怕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涼,膽小的他,錯過了心愛的女人。

    「媽媽有很多張你的畫,每次看著你的畫時,臉上都掛著幸福微笑,她說,你一定會成為成功的畫家。」

    淚水順著臉頰落下,「我沒有成功,我很多年沒有拿畫筆了。」巧眉是他夢想的唯一支持者。

    「你還喜歡畫畫嗎?」小今問。

    喬宣抬起十指,那是一雙老昧愚鈍的手。「喜歡,可是我的手……」

    「那就為媽媽繼續完成你的夢想,好不?」爸爸的夢也是媽媽的夢,媽媽說,她愛當畫家太太。

    喬宣看著女兒,那眼神、那份單純相信,他感動莫名。巧眉把女兒教養得很好,這二十幾年來,巧眉比他更有成就。

    「我盡力試試看。」他握住女兒的手,緊緊。

    「你留下來的畫都埋在瓦礫堆下了,可不可以再畫一幅送給我?」小今問。

    「沒問題。」

    「憑你的印象畫下媽媽的模樣好不?我想放在媽媽的骨灰罈旁邊。」

    「可以。」

    巧眉的模樣在他心中深刻,何況他還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小今在身邊,他不愁畫不出。

    「那,我給你舅舅的住址,完成後,你把畫寄過去,我回台灣收到以後,會給你打電話。」她露出一抹笑,該辦的事情結束了。

    喬宣頓時著急起來。「你要回台灣嗎?你不打算留下來?」

    不語,她沒想過留下,就算真要留在美國,她也只會為另一個男人留。

    「給我機會當一個好父親,好不?」喬宣態度誠懇,握住女兒的手不肯放。

    「我沒說過你不是好父親。」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不知道女兒在遠方等待他回家。「不知道」不能夠成立罪名。

    「留下吧,我保證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蔣欣也加入勸說行列。

    「舅舅在等我回去。」她親口答應過舅舅的。

    喬宣急切的說:「我也在等你啊,知道有你之後,我每天都在盼望團聚,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可以嗎?不行吧。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至少先找到蔣擎再說,她要找到他,見面、敘舊,如果他的心情和她有那麼一點點雷同,她就要向他告白。

    她要告訴他,她好喜歡他,一場天災讓她看清楚很多事現在不做,可能會永遠錯過。

    如果被拒絕呢?

    也沒關係,至少確定自己不曾錯過,不必浪費心情等待不可能的結果,她在母親身上學會,錯過是人生最大的痛。

    她願意留下了嗎?

    小今的沉默,被蔣欣解釋為猶豫,她輕輕壓住她的雙肩,認真說:「小今,從你和阿焎上飛機那刻起,你爸爸就沒辦法定心,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老是推著輪椅在前庭逛來逛去,還以為這裡和台北只有三十分鐘的距離,他真的很盼望你能夠……」

    「大姊,你不要逼她,這段日子夠小今受了,先讓她先休息幾天,至於要不要留下來,以後再說。」蔣焎插話,暫時解了小今的圍。

    「我多糊塗,小今肯定累壞了,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呢,我真不應該嘮嘮叨叨說一大堆。走,我帶你到房間,有什麼話晚餐再說。」

    蔣欣領身往樓上走,小今跟在她身後,蔣焎說得對,她累壞了。

    「小今,知道你要來,我們買了好多東西,回房間看看你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們再重買……」

    蔣欣急著和小今建立交情,從知道大地震發生那天起,她便決定代替她的母親疼愛她。

    打開門,她領著小今進房。

    房間很大,除了寢具之外,還有一組小沙發、電視、音響、書桌、電腦和擺滿書籍的書架,裡面的書全是蔣昊幫忙張羅的,徵信社給的資料裡提到小今是個文字工作者,她會需要用到這些東西。

    另外,還有身為女生都會喜歡的衣櫃,蔣欣一手佈置二十坪大的穿衣間,裡頭滿滿地掛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居家服、小禮服、運動休閒服……琳琅滿目。

    除此之外,一雙雙陳列的鞋子也亂了小今的眼睛,更別說那些她根本分不出廠牌的包包了。

    她看了穿衣間一眼,輕輕撇嘴。

    她不需要這些,她有媽媽的舊衣服,有一雙怎麼穿都不會破的市場牌白布鞋,包包是媽媽用一塊花樣特殊的棉布縫的,高中的時候她背到學校裡,同學還誇獎她很時尚。

    她在乎的不是時不時尚的問題,而是媽媽的設計被同學肯定。

    「小今,你看這套衣服你喜不喜歡?」

    蔣欣從衣架上面挑出一件嫩綠的長T恤,T恤腰間皺折處綴了一串別緻的琉璃珠子,她找了一件純白色的緊身七分褲搭在下面,秀給小今看。

    她敷衍地點了點頭,她還是喜歡媽媽的舊衣服,那些好穿的碎花小洋裝,復古得好有味道。

    不過,她無法拒絕蔣欣的好意。

    「這是芬蒂挑的,她說這件衣服的顏色很有春天的味道,小女生會喜歡。」

    春天?

    不對,這樣的綠讓她聯想到剛打下來的芒果青,一根長長的竿子用力打下去,幾片葉子連同青芒果一起掉下來,她眼捷手快,張著大塑膠袋,在芒果落地之前接個正著。

    阿擎打芒果,她接,他們是最佳芒果二人組。

    「芬蒂?就是——」蔣焎睜大了眼。

    蔣欣截下他的話。「沒錯,就是你未來的嫂嫂,年初阿擎和芬蒂訂婚的時候你沒到,今天晚上我約了芬蒂來家裡吃飯,你可得和嫂嫂好好套交情。」

    阿擎?她在說阿擎嗎?

    天……她在想什麼呀,不對,她說的是阿晴、阿檠、阿勤,總之,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阿擎。

    他們在討論一個她不認識的男生,而那個男生有個叫做芬蒂的未婚妻……

    沒錯,就是這樣子。

    小今又頭昏了,熱氣在鼻孔裡面翻攪,攪得她心浮氣躁。

    真是無聊,她又不認識什麼阿晴、阿檠、阿勤的,幹麼聽見人家訂婚就脾氣暴躁?

    肯定是累翻了。

    「沒問題,套交情我最在行,聽說阿擎的未婚妻是名門世家,長相脫俗又漂亮,萬一被我看上眼拐走的話,他肯定會恨死我。」蔣焎笑咪咪的開玩笑。

    名門世家、脫俗漂亮……很好啊,這麼好的形容詞,怎會讓她噁心想吐?她一定病得很重,居然看見黑色深淵在眼前,吸引著她往下跳?

    隱隱約約,有些聯繫不起來的東西牽扯著小今的心,彷彿她手中握有一把鑰匙,只要拿起來打開,一切就會豁然開朗。

    可是……不想啊,她不想打開它,不想要豁然開朗。

    略過這段吧,不管是哪個阿勤,不管他有多麼美麗的未婚妻,通通不干她的事。

    明天,等睡飽養足精神,她就要去找自己的阿擎,就不知道阿擎是否仍然珍視她給的倒地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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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擎關上電腦,對著空白螢幕發呆。

    她忘記他了吧?

    回美國後,他沒日沒夜忙著,是故意的,他很清楚自己在躲避些什麼。

    只要夠忙,讓一大堆無聊的數字佔滿腦袋,只要在每個疲勞轟炸的會議裡面流連,他就會沒時間想念。

    想念……是啊,是想念。

    他想念那些沒事做的下午,小今帶著他爬到老樹上面,坐在樹梢喝著冰冰涼涼的茉莉花茶,有一搭沒一搭的亂聊。

    他的話很少,她的話很多,因此她不知道他的家人、背景、工作,而他知道全部的賀惜今,連她小時候暗戀的班長、無疾而終的戀情,都一清二楚。

    「那個時候剛好是芒果盛產的季節,上學之前,我都爬到樹上拔一顆芒果送給班長,我們班長人帥脾氣又溫柔,全班女生都暗戀他,功課永遠拿第一名,最厲害的是他常常代表我們班去參加演講和作文比賽,而且每次都得獎耶!」

    阿擎的表情是揚揚眉,不置可否。

    不過是小學的比賽,很強嗎?他的獎牌獎狀多到四處亂丟,三不五時還送人做資源回收,也從沒拿出來說項啊。

    「班長對我特別好哦,午睡的時候我睡不著,偷偷在下面翻小說,他看見了,卻偷偷放水,不把我的名字記起來。還有啊,老師不在的自習課裡,有時候我忍不住想講話,他也不會把我叫到後面罰站,他對我實在太偏心了,同學常常嘲笑他男生愛女生,還在黑板上面畫一顆愛心,上面寫著林俊超VS.賀惜今。」

    小今一面說一面笑,笑得花枝亂顫,第一次,他覺得她的笑容很礙眼。

    「然後呢?」

    他在心底不爽那個不懂得行政中立的班長。

    「就我愛他、他愛我啊,我們兩個一直愛來愛去,直到芒果季節過去,我們家的芒果樹上再也找不到芒果之後,他!那個壞蛋林俊超——」說到這裡,她突然擠眉弄眼,表情猙獰。

    她的表情讓他很期待。

    「他怎樣?」

    「他就開始記我的名字了!我氣死啦,跑去找他理論,他居然說誰叫我不繼續送他芒果。壞蛋,他愛的居然不是我,是我們家的芒果樹!」

    聽到這裡,他哈哈大笑,突然覺得行政不中立的男生很可愛。「如果再見到他,你會怎麼做?」

    「什麼叫做如果再見到他?我要見他還不容易,他現在在北部念醫學院,每年寒暑假都會回來,高中畢業後舉辦同學會,一碰面,我伸手就跟他要一簍芒果。」

    「他給了嗎?」

    「才不,他吝嗇得咧,說自己是窮學生,不過我有逼他發誓哦,等他當醫生以後,我看病可以免收掛號費。」

    他被她臉上「賺到了」的得意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免收掛號費是很大的福利優惠嗎?要是以後他走泌尿科,就不信她會去省這個錢……

    蔣擎垂下眼,淡淡笑開,手裡的鋼筆轉啊轉,在隨身筆記上面寫下一個、兩個……成串成串的賀惜今。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生,也是個徹頭徹尾矛盾到底的女生,有可愛的一面,也有敏銳纖細的一面,她可以活潑,也可以多愁善感,聰明卻經常裝傻,他相信她獨立堅強,可她又處處表現出對父母長輩的依賴。

    這麼矛盾的女生,讓他不自覺思念……

    打開抽屜,他拿出她送的禮物,之前,他擔心過不了海關,所以在離開台灣之前,還特地先把東西寄回來。

    小今給的茉莉花茶他捨不得喝,怕喝完了,就聞不到她的專屬味道。

    她送的倒地鈴,他把它們播在陽台的花盆裡,沒幾天居然長得鬱鬱青青,果然很有野草的特性,豐收季節裡,他要買一個玻璃罐,收藏無數顆思念心。

    還有,小今的蟋蟀已經變色,褐褐黃黃,再不復當時的鮮嫩翠綠,總有一天,她對他的思念也會變了顏色吧。

    他相信光陰是所有東西的稀釋劑,只要時間夠久、夠長、夠遠,感覺就會漸漸被沖淡。

    歎了口氣,他閉上眼睛,記憶間長長的辮子在她身後甩動,俗到不行的碎花小洋裝被風一刮,吹到大腿上,他拚命暗示她,她卻半點也不在意,照樣穿著裙子爬上樹。

    外婆老說她是小猴子,這麼野的猴子,會不會有一天,被某個男生馴服?

    這個念頭讓他不舒坦,迅速別開心思,他不要想。

    拿出抽屜裡面的三千片拼圖,輕輕撫過盒蓋,那是特華雍在一八五四年完成的作品,「獵場看守人與他的獵犬」,他筆下的動物就像人物肖像畫一樣,有個性、情緒,畫作中,彷彿能聽到蓄勢待發的獵犬們興奮的吠叫聲。

    這是他走過櫥窗時不經意發現的,沒有太多考慮就買了下來,他不拼圖,熱愛拼圖的是小今。、她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每件事被拼壞了,都能像拼圖一樣打散,一片片、一塊塊,慢慢用耐心重新組裝起來,不知道有多好。

    他明瞭,她一直認為,父母親的愛情是被拼壞的那一幅圖片。

    捏捏眉心,蔣擎刻板的臉孔裡面有藏不住的疲憊,手指在獵犬身上幾度徘徊,苦笑,又把拼圖收回抽屜。

    這是一份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

    「經理,芬蒂小姐到了。」

    「請她進來。」

    芬蒂是他在一場晚宴裡認識的女孩,聰明、落落大方,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研究所畢業以後留在家族企業裡幫忙,她的工作能力相當強,在華人圈中有一點名氣。

    見過幾次面後,雙方都認為感覺不錯,加上兩人都有意思定下來,便在年初選了日子訂婚。

    他們是很適合的一對,這點,沒有人可以否認,至於感覺……他說過,他不需要愛情。

    他的人生只有權利義務、追求目標這兩件。

    「是。」特助退了出去。

    不多久,芬蒂進門,她踩著一雙復古黑色包頭鞋,一身亮黑色緞面改良式旗袍,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丹鳳眼更有東方味。

    她很懂得打扮自己,復古兩個字在她身上真正落實,至於小今,五O年代的打扮看不出復古味道,只覺得她從頭到腳土到爆。

    幸好小今的眼睛夠大,靈活可愛,也幸好她夠白,沒有被太陽曬壞的黯沉,更幸好她嘴邊的酒窩夠迷人……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小今……這不是好現象。

    「你在想什麼?」

    他回神,發現芬蒂正衝著他笑。

    「沒事。」他搖頭,打開公文。

    「喂,你是個很差勁的未婚夫耶,看見未來老婆居然沒有半點熱情反應。」芬蒂似笑非笑的說。

    「對不起。」他板起臉孔,冷漠不由自主浮上。

    他不夠熱情是天性使然,甚至不會對女人笑,不會因為女人的行為而影響心情……

    但,真是這樣嗎?他現在有一點不確定了,曾經,他的笑聲在夏夜裡清朗。

    「喂,你看不看電影?」在樹上,小今用腳尖踢踢身下的他。

    「不看。」他在看商業雜誌,沒抬頭。

    她又問:「你有沒有看過六人行?」

    「哼。」英文破到不行的人竟然和他討論美國的肥皂劇?他照看他的書。

    「喂喂喂,阿擎先生,你的口氣很不屑哦,你看不起我的問題嗎?」

    「你聽得懂劇中的對白?」一直被吵,他乾脆把書放在另一個枝椏交接處。

    「有中文字幕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哦。」她不知道中文字幕翻不出英文的精髓有趣?

    「我也看實習醫生,好看得不得了,尤其他們在手術台上面的時候,好帥氣哦!我最愛那個黑人醫生,可是第三季他就不演了,編劇居然不娶那個韓國人,實在好討厭。」

    他笑笑,不理她。

    她的英文不是普通破,而是破到不能再破,連Dr.Burke說不出來,什麼黑人、韓國人,她在搞種族小說嗎?

    「哼,你不說話,因為你沒看過!」

    「我看過兩集。」

    「才兩集,我把三季通通看完了,我贏!」

    連看電視影集都能比輸贏?他冷笑。「我以為東方人看美國影集是為了學美語,你的外語程度好像……」

    「很不錯啊。」她接話。「Thisisabook.Thatisadog.MynameisMary……」

    她不說還好,一表現英文程度,他就忍不住捧腹大笑。這是美語嗎?不對,這是英文課本上面的句型範例!

    「喂,用這種嘴臉笑人,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自尊啊?我就不相信你的英文有多強!」小今用手指頭戳他「堅挺」的腹肌。

    他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串嘰哩呱啦的英文就從他嘴裡流利說出,她歪嘴瞪他,兩頰鼓脹。

    「怎麼了?」他憋著笑停下英文,用中文問。

    「你在罵我。」

    「沒有。」他舉兩手發誓。

    她一臉不信。「不然你剛剛用英文說什麼?」

    「我說,我能理解,某些人的腦容量裝不下兩種語言。」話一說完,他馬上帶著雜誌滑下樹幹。

    小今被他氣得放聲尖叫,「臭阿擎,你死定了!」

    他笑、她叫,很久很久,他沒有這樣子無憂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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