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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 第九章 作者:茱麗·嘉伍德
    傑宓開始在想他或許不是人類。亞烈似乎永遠不會飢餓、口渴或疲倦,他唯一停下來休息的一次是傑宓要求他的。而天知道傑宓有多麼痛恨求他任何事。

    任何英格蘭人都會照顧、體貼妻子的需要,但亞烈似乎常忘了他還有一個妻子,傑宓覺得自己對他的價值幾乎就像他腰間的刺。

    她累壞了,而且她敢說自己看起來大概就像個老嫗。然後她告訴自己她的相貌並不重要,在亞烈拒絕將她介紹給他的盟友認識時,他就已經杷的他立場表白得夠清楚了。她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哦,他也不是什麼白馬王子,傑宓決定,他的頭髮幾乎和她的一樣長。是的,她的丈夫是個野蠻人,傑宓忿忿地想。

    如果亞烈能對她多表現一點溫柔,她對他的印象也不會這麼差了。但高山的空氣似乎影響了他的心智,因為他們爬得愈高,他的態度就變得愈加疏遠及冷淡。

    這個男人的缺點比撒旦還要多,他甚至連算術都不會。他明白地告訴她他們三天內就會到他的地方,但他們已經在野地裡露宿五天,然而現在為止,一個金家人的影子也沒有。或許是他的方向感和他的計算能力一樣地差?但傑宓已經筋疲力竭,無力去想那個可能。

    亞烈停下來休息。他照顧馬匹時,傑宓走到一處小湖邊,略微清洗。湖水冷得像冰一樣。之後她放鬆全身躺在草地上。哦,她真是疲倦到了骨子裡。她打算閉上眼休息幾分鐘,再起身穿回衣服。

    霧起來了,亞烈盡可能地給傑宓她需要的時間。但當霧瀰漫到了他的腳底時,他開始大叫要她回來。

    沒有回答。亞烈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他不擔心傑宓被他的敵人狙擊,因為他們已經平安地進入金家的領地,沒有敵人敢擅進一步。但不管他怎麼叫喊,傑宓就是沒有回答。亞烈奔進樹林,然後突兀地打住了腳步,眼前所見的情景令他屏住氣息。

    她像個美麗的女神一樣地在青草地上熟睡,無際的白霧在她四周滾動,益增其神秘,陽光穿透濃霧,灑在她身上,將她肌膚的顏色染成一片金黃。她側臥著睡,白襯裙撩高到臀際,露出她修長的腿。

    亞烈站在那兒好一晌,飽覽她的美,慾望洶湧而起,其勢幾近於疼痛。她實在是太神奇了,他還記得那對長腿緊裹著他的感覺,也記得自己在其中游移的激情。

    他的妻子。一股強烈的佔有慾撼動了他全身,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度過另一個沒有她的夜晚。他發過誓要等到回到他的住處,但現在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一次他會慢慢來,盡可能地溫柔即使那會像在殺他。

    亞烈就那樣站在那兒看著她,最後陽光也消失了。她的身子開始滾下山坡,亞烈快步搶過去,急時接住。

    哦,她真是個信任人的小東西,他知道她已經醒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他抱著她靠向他堅實的胸螳,她的手則自然地圈住他的頸項,她的臉頰偎著他,然後發出一聲柔聲歎息。

    他抱著她走回營地,用他的披風將兩個人包裹在一起,然後一起躺在地上,他的身軀及毛毯整個覆住了傑宓的身子,不讓冰冷的山風吹到她的身上。

    而且她的唇距離他的只有幾吋遠。

    「亞烈?」她低語問。「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真的?」

    她真希望她可以看到他的臉,他的掌握像鋼鉗一樣,叫她連動都沒有辦法。

    「真的。」

    「今晚我好累,我們非常辛苦地騎了一整天。」

    他不認為今天的路程有多辛苦,但他附和道:「是的。」

    「亞烈,我想問你一件事。」傑宓道,拱起身子。亞烈的大手托著她的臀部,她的身子便抵向他堅硬的腿肌。亞烈呻吟出聲,他的小妻子一點都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帶給他的影響,但她明顯地累壞了,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攻擊她。他必須等。

    即使那將會是他這輩子所遇過最困難的挑戰。

    「亞烈,請拿開你的手,你弄痛我了。」

    「好好睡吧,老婆,妳需要休息。」他沙嘎地道。

    但她再次拱向他,亞烈咬緊牙關。

    「我的背痛。」她哀哀地道。

    亞烈歎了口氣,開始揉她的背。她幾乎痛喊出聲,但他不睬,繼續揉著那些僵硬的肌肉。「妳受的教育有明顯的缺失,」亞烈道。「事實上,妳是我遇過技巧最差的女人,妳說呢,老婆?」

    「我知道你是以為我快要哭出來了,故意這麼說來刺激我的,丈夫。」傑宓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哭泣的人,哦,不必否認,我看過你看著我那兩位愛哭姊姊的樣子,你幾乎快吐了。你知道我脾氣不好,而為了不讓我哭出來,你想故意讓我發脾氣。」

    亞烈咧開嘴一笑。「妳對我瞭解得很快。」

    「我告訴過你我會的。」傑宓得意地道。「但明顯地你對我的瞭解還不夠。」

    「我沒有必要去!」

    「哦,你有必要的,譬如說,你就把我的沒有經驗和差勁混淆在一起。亞烈,如果我告訴你說我的箭法比你的任何一個手下都來得好呢?還有我的騎術──當然,那必須是不用馬鞍。還有,我──」

    「我會說妳是在和我開玩笑,妳今天甚至無法安坐在馬上。」

    「你對我有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

    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改而問:「剛才妳說想問一個問題,是什麼?」

    傑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在納悶到達你的地方後,你會不會給我同樣的指示。」

    「什麼指示?」他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以我為恥,亞烈。但我不認為我能永遠保持沉默,我習慣於自由地發言,而且我──」

    「妳認為我以妳為恥?」

    他聽起來非常驚訝的樣子,傑宓推開毛毯,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果然是。

    但她一點也不相信。「你不必和我假裝,金亞烈,我知道,除非是白癡才會不知道你不准我和你的盟友講話的原因,你認為我太醜,而且我是個英格蘭人。」

    「妳的確是個英格蘭人。」他提醒她。

    「而且我以我的國家為榮,丈夫大人。但你知道嗎?一個只知道以外表取人的人是最膚淺的了。」

    他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

    「你的粗魯比我的容貌更加惡劣。J她喃喃地道。

    「而妳呢?妳是我所見過最自以為是的女人了,老婆。」他呵呵地笑道。

    「比起你堆積如山的缺點來,可強多了。」傑宓回答。

    「妳並不醜!」亞烈定定地道。亞烈可以由她皺眉的樣子看出她仍然不相信他的話。「妳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他問。

    「我說過了,」傑宓回答。「在你拒絕將我介紹給你的盟友,而且不准我和他們講話的時候。不要搞錯了,」看見他似乎又要笑了,她連忙附加道:「我根本不在乎你認為我漂不漂亮。」

    他托起她的下顎。「如果我讓妳多看其它男人久一點,他將會被妳迷得認為妳值得據為己有,我並不完全信任凱艾那一族人,他們可能會為了得到妳而向我提出挑戰,而我不喜歡那種結果。他們之中可能會有人認為妳的紫眸特別的有魔力,其它人可能會想摸摸妳的頭髮,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感覺像絲一樣。不論如何,我確定他們都會想要碰妳。」

    「他們會?」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亞烈發現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的吸引力。

    「我認為你太誇大了,亞烈。那些人不會想碰我的。」

    他知道她在等他的恭維,亞烈也決定給她。「他們會的,而我不想和他們打這一場架,因為我知道妳不喜歡見血。」

    這算恭維嗎?傑宓納悶,她的紫色眸子真的有魔力嗎?

    「妳現在又在皺什麼眉了?」

    「我只在是猜測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歎了一口氣,避開他托住她下顎的手,她的臉龐再次埋在他溫暖的肩膀上。「那麼你不認為我難看了?」

    「是的。」

    「我也從不認為你會,」她坦誠道,聲音中已有了笑意。「我很高興你並不覺得我沒有吸引力,事實上,我也不認為你難看。」

    亞烈再次笑了,他豪邁沙啞的聲音令她也笑了。亞烈看著她,伸出手拂開她額頭的發。「妳的臉被太陽曬傷了,鼻子紅得像火一樣,我一點也不覺得妳吸引人。」他逗她。

    「你不覺得?」她驚訝地道。

    「我是在開玩笑的。」

    「我就知道你是。」她道,再一次地微笑了。她打了一個大呵欠,提醒亞烈她著實累壞了。

    「好好睡吧,傑宓。」他的手溫柔地愛撫她的肩膀,揉掉那兒的僵硬。傑宓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滿意的歎息,她的手掌心擱在他的胸前,不經意地繞著他的乳頭畫圈。她喜歡他給予她的感覺,他的氣味令她想起了室外的味道──如此地清爽宜人。

    亞烈突然間抓住了她的手,將之平壓在他的胸前。傑宓猜他是怕癢。

    亞烈則認為她是故意要把他逼瘋了。「不要再那麼做!」他咬著牙說道。

    傑宓不記得自己睡著了,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醒來了,她做了個最美妙的夢,她赤裸地睡在一片風信子花的原野上,身上不著寸縷,暖烘烘的太陽照熱了她的肌膚,並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感覺到體內熟悉的壓力築起,雙腿間的疼痛則要求得到平撫。

    她呻吟著醒過來,並發現這並不是一場夢,亞烈就是她的太陽,溫暖了她的血液,她也不是睡在風信子花的原野上,而是亞烈的披風上。但她確實是赤裸的。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她也不關心。亞烈正在她的頸間磨蹭著,他的堅挺懸宕在她的腿間。

    他正在和她做愛。傑宓現在完全清醒過來了。四週一片黑暗,使她看不見他的臉龐,但他粗重的氣息夾著強勁的風聲,趕走了她的抗拒。不過她也害怕疼痛,她正打算告訴亞烈這一點,他的唇正好移到她胸前,他的手也游移到她的腿間,傑宓頓時將一切拋到了腦後。

    他的手指似乎有它們自己的魔力,他知道碰觸哪裡可以使她瘋狂、潮濕。它們移動時,她緊繃著拱向他,疼痛地渴望得到釋放。

    她的手抓住他的頭髮,要求他停止。但當它們的旋律一變時,她便改變心意了。她的手指深陷入他的肩膀,亞烈沙嘎地呻吟。傑宓想要碰他,給予他同樣的歡樂,她嘗試移開身子,但亞烈拒絕放開她。

    他們的吻是熱情、銷魂的,他伸出舌頭,傑宓吮吸它。

    「妳是如此地潮濕。」他道。

    「我沒有辦法。」她半呻吟地道。

    「我喜歡妳沒有辦法。」他分開了她的雙腿,開始緩慢地進入。

    「是嗎?」她道,試著將他拉進她體內,他緩慢的步調快把她逼瘋了,她要他充滿她、燃燒她。

    「那意味著妳為我燃燒,」他低喃。「不要那樣子動,讓我來」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亞烈!」

    要不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他真會笑出來。「我正努力要表現得溫柔一些,」他告訴她。「但妳是如此地緊繃,我」

    她拱身向他,亞烈頓時全忘了有關溫柔的一切,他拉著她的腿圈住他的腰,他的手纏住她的發,阻止她後撤,然後他一個有力的衝刺進入她。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弄痛了她,但他無法停止。他的唇吻住了她可能發出的抗議聲,而當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克制時,他的手試著抱緊她。

    她的腿有力得驚人,它們緊緊地圈住他,強迫他立即的釋放。

    他在她身上崩潰了,而且過了好一陣子才有力氣抬起頭來看她。他第一個擔憂的是自己傷了她。「傑宓,我弄痛妳了嗎?」他急切地低語。「我對妳太過粗魯了嗎?」

    她沒有回答。亞烈以肘撐起身子看她,她已經睡著了。

    亞烈真不知道該拿這個怎麼辦。驀地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還纏在她的發內,他以令自己驚訝的溫柔放開了它們,並為她撫平了頭髮。他知道他讓他的妻子得到了滿足,因為金亞烈夫人入睡時臉上還帶著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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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證實對傑宓是最艱困的一日,他們經過的山區和小湖散發著一股狂野不馴的美,令她幾疑自己到了天堂。但沒有多久,她便筋疲力竭得再也無力欣賞週遭的美景。山風刺骨矻肌,傑宓將身上的斗篷拉得更緊,而且不自覺地開始在馬上打起盹來,要不是亞烈趕到她身邊,她差點就掉下馬去。

    亞烈勒住她的「野火」,將她抱到他的馬上。傑宓沒有抗拒。他跟著丟開她身上的斗蓬,改用他厚重的披風裹住她。

    傑宓打了個大呵欠問:「為什麼丟掉我的斗蓬?」

    「從現在起妳只需要我的披風,傑宓。」

    他忍不住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然後他發現她又睡著了。亞烈開始在想,他的妻子大概是個最令人驚訝的女人,但他喜歡,而且這表示她非常信任他。

    她睡得非常地熟,到達目的地時,他必須連搖她好幾次才得到反應。「傑宓,起來,我們到家了。」他第三次重複道。

    「到家了?」她困惑地問,用手揉了揉眼睛。

    「妳每次都這麼難叫醒嗎?」亞烈問。

    「我不知道,」傑宓回答。「我從沒有在馬上打過瞌睡。」然後她轉頭看了看四周,因之沒看到亞烈的皺眉。她道:「亞烈,這兒只有樹木而已,你故意叫醒我和我開玩笑嗎?」

    亞烈托起她的下顎,轉過她的頭。「那邊,老婆,過了這個山脊後,妳就可以看到有炊煙升起。」

    傑宓的確看到一縷炊煙,也看見露出在山脊上的塔樓一角。

    然後驀地整個城堡映入了眼簾,上帝!真是壯觀!它看起來就像由山裡面建出來的。不像大多數的蘇格蘭貴族,亞烈採用英格蘭的習俗,用大石頭來建他的城堡,而且他的城牆高得似乎要插入雲霄。不過整個建築似乎是新建的,尚未完成,因為在吊橋邊還留了一個大缺口。

    城牆周圍的樹全被砍掉了,露出光禿禿的石坡,使敵人無法潛進。護城河沿著城牆而繞,吊橋已經放下來了,但亞烈卻筆直騎向城牆上的缺口處。

    他的城堡比她父親的地方好上太多了。傑宓這才知道她的丈夫是個非常有錢的人,傑宓原以為蘇格蘭人都住在茅草頂的石屋裡面!就像英國的佃農一樣,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的確,城堡附近大概還有幾十座茅屋散佈在山上、樹叢之中,傑宓猜這些是佃農的屋子。

    「亞烈,你的家壯觀極了,」她道。「等你的城牆完成後,它一定強過蘇格蘭一半以上的城堡,你說對不對?」

    亞烈微笑不答,傑宓跟著又問:「你一個人住嗎?裡面靜悄悄的,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士兵在,你們總共有多少人?」她問,轉過頭看亞烈,而當她看到他臉上燦爛的笑容時,傑宓頓時忘了剛才的問題。「你非常高興回到家,是不是?」傑宓問,被他罕見的笑容迷住了。

    她小孩子般的熱切令他很高興。「現在城裡大概有五、六百人,其它一半的士兵則到齊爾伯那兒參加春季慶典,大部分女人和小孩也在那兒。至於妳的第二個問題,是的,英格蘭小姐,我非常高興回到家。」

    傑宓惱怒地道:「五、六百人?噢,亞烈,你真的非常喜歡和我開玩笑。」

    「那是事實,金氏一族非常的興盛。」

    她可以看出他真的相信他所說的。「按照蘇格蘭人的計算方法,我相信你真的認為你有那麼多人。」

    「什麼意思?」

    「我只是在指出你的算術有一點問題,亞烈。像你明明告訴我三天後可以到達你的家,結果我們足足多走了好幾天。」

    「我是為了妳才慢下來的。」亞烈解釋道。

    「為了我?」

    「妳忘了妳還在酸疼嗎?」

    傑宓的臉紅告訴他她一點都沒有忘。「而且妳明顯的筋疲力竭了。」

    「我沒有。」傑宓回答,瞧見他開始皺眉,急忙又道:「算了,那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見他的人,她不想在這時候和他爭辯。「如果你告訴我你有五、六百個人,我就相信。」

    亞烈笑了,他喜歡她的回答。但他也知道她根本不相信,於是他尖銳地啜了一聲口哨。

    他的人立刻響應他的呼喚,他們由城牆、木屋裡、馬廄裡,及周圍的樹林中出現。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慓悍的戰士,而且幾乎把每一寸空地都佔滿了。

    他並沒有誇大,傑宓認為他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數目。好一晌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瞪著那些士兵。亞烈點頭表示讚許。他將拳頭伸到空中,四周的士兵跟著歡呼出聲,其聲勢之大似乎整個山區都在動搖。

    傑宓被震撼得用力抓緊了她丈夫的手,亞烈的另外一手則充滿佔有慾地環在她的腰間。傑宓仍然瞪著那些士兵,明知她這樣做是多麼粗魯。但她沒有辦法,她覺得自己來到巨人國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高得像松樹一樣。

    但真正令她目瞪口呆的還是他們的衣服。

    我的確沒有說錯。當她跟瑪莉談到蘇格蘭人的衣服時,她的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蘇格蘭人穿女人的裙子。不,她更正道,不是裙子,是毛毯──他們蘇格蘭人自稱為披風的東西。他們把它繞在腰間,用帶子固定起來。而那些毯子甚至遮不到他們的膝蓋。

    有些士兵穿了上衣,大多數人則沒有,而且大部分人都赤著腳。

    「妳想要算算看有多少多嗎?J亞烈問,策馬向前。「這裡大概有兩百人,老婆,但我──」

    「我說至少有五百人。J傑宓屏息地低語。

    「現在輪到妳誇張了。」亞烈轉頭看她,他們的馬匹正在經過士兵組成的人牆中,亞烈低聲告訴他的妻子。「妳不必害怕。」

    「我沒有害怕,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在害怕?」

    「妳在發抖。」

    「我沒有,」她否認。「但他們一直在瞪著我。」

    「他們感到好奇。」

    「我們不會是碰到他們沒準備好的時候吧?」她擔憂地問。

    「我的人永遠是準備好的,」亞烈困惑地回答,看著她擔憂、蒼白的表情,然後他驀地明白了她的含意。「我們不會稱它裙子。」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畢克告訴你──」

    「我就在那裡。」

    「哪裡?」

    「馬廄裡。」

    「不可能。」

    「我是在那裡。」

    「我的天!」傑宓驚呼,一面努力地回想那天究竟和畢克說了些什麼。「你還聽到了什麼?」她問。

    「蘇格蘭人的腦袋和山羊一樣大,我們互相丟松樹幹,以及我們──」

    「我只是在和我姊姊開玩笑而且瑪莉跟我也不相信那些話哦,亞烈,他們總是穿得這麼不端莊嗎?露出他們的膝蓋?」

    他不應該這樣子笑她的!「一旦妳窩進來後、妳就會適應了。」他承諾。

    「你的衣著不會也像你的士兵一樣吧?」

    她聽起來似乎快昏倒了。「當然一樣。」

    「不,不一樣!」她反駁,然後趕忙放柔語氣。「我是說,你現在就穿著長褲,因此我想──」

    「因為我剛從英格蘭的宮廷回來,因此我才穿著這麼累贅的衣服,傑宓。」

    傑宓看了看四周,然後又回頭盯著她的丈夫。

    「他們是怎麼把長褲捲到膝蓋上的?」她問。

    「他們沒有。」

    「那麼」她由他狡黠的目光看出來,並決定她不想追問了。「算了!」她脫口而出。「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知道他們下面穿著什麼了。」

    「如果我非常想告欣妳呢?」

    他笑得像個惡棍一樣,但他不紳士的話卻令她起了一個非常不淑女的反應。傑宓歎了口氣,她覺得她的丈夫愈來愈英俊了,而且她的心跳得像蝴蝶搧動的翅膀一樣。

    「你可以稍後再告訴我,」她低語道。「等到晚上,你看不見我臉上的困窘的時候,亞烈。」然後她試著改變話題。「他們上戰場時穿甲衣嗎?」

    「我們從來不戴那種笨重的東西,」亞烈道。「大部分人只穿披風,一些舊派的戰士則偏好古老的方式。」

    「什麼方式?」她問。

    「他們什麼都不穿。」

    她的表情像吞了生雞蛋一樣,傑宓在腦海裡想像那些赤裸的士兵騎在馬上打仗的樣子,然後她爆笑出聲,並決定亞烈是在和她開玩笑。「你是說他們乾脆地脫下毯子,然後──」

    「是的。」

    「哦,亞烈,你認為我會天真得相信你編出來的這種故事?請你不要再開玩笑了,你不該一直不理你的人,這是非常無禮的。」

    話畢,她在他懷中轉過頭,看著那些士兵,並竭力裝出一副平靜的表情。

    那非常地不容易,因為她忍不住要想像他們衣裳下穿的東西。

    他們到達一處空地時,士兵的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野火」吃了這一驚,變得不安起來,亞烈勒住馬匹。他自己下馬,讓傑宓留在馬上,然後牽著兩匹馬筆直走向那些等待的士兵。

    老天!她真的是緊張透了。她交疊雙手,不讓那些士兵看出來它們抖得有多麼厲害。

    一名大約和亞烈一般身材的金髮戰士由隊伍中走出來,歡迎他們的領主。這名戰士非常地英俊,她猜測他和亞烈有親戚關係,而且是亞烈的副手兼好友,因為他熱烈地抱住了亞烈,並用力地拍打他的背。

    這名金髮士兵的一拍足夠叫傑宓跌倒在地,但亞烈甚至動也不動。士兵濃重的蘇格蘭腔令傑宓無法聽得真確,但她聽懂的已經足夠她臉紅了。這兩名巨人正在輪流侮辱對方,傑宓只能猜這是他們另一項古怪的習慣。

    之後他們的話題轉為嚴肅,傑宓可以分辨得出金髮士兵告訴亞烈的並不是好消息,因為亞烈正在大皺其眉,表情憤怒,士兵則露出憂色。

    他們一直沒有留意傑宓,直到他們進了內院,然後亞烈將韁繩丟給旁邊的士兵,轉身抱傑宓下馬。

    亞烈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傑宓一直站在他身邊,看他和他的副手交談。

    亞烈的人則似乎無法決定該對何者更好奇一些:一半的人一直瞪著她,而他們皺眉的樣子顯示他們並不喜歡她;另外一半的人則圍著「野火」,臉上帶著笑容。傑宓真不知道該拿這種情況怎麼辦。

    「野火」和傑密一樣不喜歡牠所受到的注目,牠緊張地抬起前蹄,不悅地噴氣,並嘗試踐踏那些想抓牠的韁繩的人。

    傑宓直覺地有了反應,她撩起裙子,推開兩名士兵,意欲安撫她的愛馬。她的動作快得令亞烈來不及阻止,一眨眼她已經站在她暴躁的馬兒面前,伸出了雙手,等待著。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只見「野火」立刻停止了牠的躁動,馴服下來,上前接受牠女主人的拍撫。

    亞烈突然出現在傑宓身邊,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

    「牠通常是非常溫馴的,」傑宓告訴她的丈夫。「不過牠現在又餓又累了,亞烈,或許我應該帶牠──」

    「唐尼會照顧牠的。」

    傑宓不想在他的人面前和他爭辯,亞烈抓住「野火」的韁繩,用蓋爾語對趕上前來的年輕小廝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一開始傑宓覺得唐尼太年輕了,但聽到他稱讚「野火」是一匹好馬後,傑宓改變主意,決定相信他。他同時有一副溫柔的好嗓子,及一副隨和的笑容,可以安撫任何動物。然而「野火」仍然不喜歡他,唐尼帶著牠走向馬廄時,牠一再地抗拒,直到亞烈銳聲對牠下了句命令,牠才肯讓唐尼牽去馬廄?傑宓擔憂地在一旁看著。

    「牠會窩下來的。」

    亞烈的話激怒了傑宓。原來她和她的馬在他眼中是一視同仁的,他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牠或許會。」傑宓回答,特別強調「牠」。

    他們開始走向城堡的階梯,但亞烈仍沒有把她介紹給他的人,傑宓好生納悶。然後她決定亞烈只是在等待最適當的時機。

    他們走到階梯頂時,他終於停下來,轉過身──帶著她一起,然後他自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一件繡著金氏徽章的披風,披在傑宓身上,庭院中霎時鴉雀無聲,士兵以手摀心,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這個時刻終於到了,傑宓站得筆直,雙手垂在身側,準備仔細傾聽亞烈介紹她的言語,並將之銘記起來。

    但亞烈只短短的用蓋爾語說了兩個字,短得幾乎傑宓一眨眼就錯過了。

    「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就這樣?他沒有其它話好說的?譬如說恭維她一、兩句?但是他是用蓋爾語講的,她無法對他發作,不然就會洩自己的底!

    亞烈打了個手勢,他的人全部抽出長劍,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

    傑宓挨近亞烈,然後向他的士兵們斂裙為禮。

    他們再次的歡呼聲幾乎震倒了她,亞烈有趣地想,原來他的小妻子也有被嚇住的時候。

    「你剛對他們說了什麼,亞烈?」傑宓明知故問地問亞烈,她打算等他回答後,就要好好數落他一番。

    但她甚至沒有那個機會。

    「我告訴他們妳來自英格蘭。」亞烈撒謊,他的手再次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摟近他的身邊。該死的他,他對待她就好像她是一包行李一樣!

    「原來他們是為此歡呼!」傑宓甜甜地道。「因為我是個英格蘭人!」

    「不,老婆,他們是在尖叫。」

    這個男人真是過分!傑宓搖了搖頭。

    「妳覺得我的人怎樣?」亞烈問,他的語氣轉變為嚴肅。

    「我在想他們都有劍,你卻沒有,金亞烈。」她回答的時候甚至不敢看他。

    這個女人的確是有膽,亞烈微笑地想。

    士兵仍然在瞪著她,亞烈也讓他們去,他知道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習慣他的妻子的美貌。事實上,他自己要習慣都還有困難。

    傑宓先前猜測是亞烈副手的金髮士兵現在在他領主的召喚下跑上了台階,他停在傑宓面前,等待亞烈為他們介紹。

    「這是蓋文,老婆,我不在家時,他就負責發號施令。」

    蓋文看著她,傑宓回報以微笑。但他看得愈久,傑宓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掛不住了。她猜測他是不是在等她說點什麼,或者她漏掉了什麼禮儀。

    蓋文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令她聯想起瑪莉的新婚丈夫丹尼。他終於對她微笑了,綠眸閃閃發亮。「非常榮幸見到妳,金夫人。」然後蓋文轉而對亞烈講話,但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你選得非常好,亞烈,真不知你是怎麼說服丹尼──」

    「我們丟石頭決定誰優先選擇,」亞烈道。「我的妻子是狗窩裡面唯一可以選的。」

    「整個窩裡唯一可以選的?」傑宓對著她的丈夫皺眉。「你是在你的朋友面前和我開玩笑呢?亞烈,還是你真的這麼相信?」

    「我是開玩笑的。」亞烈回答。

    「他就是喜歡開玩笑。」傑宓告訴蓋文,迂迴地為她丈夫不當的言辭道歉。

    蓋文目瞪口呆。認識亞烈以來,他從未看過亞烈拿什麼事開玩笑。但當然,他不會在新的金夫人面前反駁她。

    他轉過身,恰好看到亞烈對他的妻子眨眨眼。「她累壞了,蓋文。」亞烈喚回蓋文的注意力。「她需要一頓好的晚餐及一夜的休息。」

    「她需要先看看你的家,」傑宓道,語氣中透著惱怒。「因為她非常地好奇。」

    亞烈及蓋文微笑了。傑宓剛巧妙地暗示了她不喜歡他們兩個人當她不存在一樣地談論她,而知道他們悔改後,她也笑了。「我可以也洗個澡嗎,亞烈?」

    「我會立刻安排這件事,夫人。」在亞烈能夠回答前,蓋文搶先說道。

    亞烈好笑地看著他的副手像條哈巴狗一樣馴服地跟著傑宓,他的視線似乎一直無法離開傑宓。

    「謝謝你,蓋文。」傑宓回答。「不過你不需要和我這麼客氣,拜託叫我傑宓就好。」

    亞烈的朋友一時沒有反應,傑宓轉身看他,發現他正在皺眉。「你不喜歡這個提議嗎?」她問。

    「妳剛說妳的名字是潔妮?」

    「不,是傑宓。」她為他拼出字。但蓋文仍然一副茫然之態,最後他轉向亞烈,脫口而出:「但那是個男人的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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