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果時間可以回到第一次相見,或是他送她回台灣之前那段彼此愉快,又帶點離情的時空中,他們的交往會延續下去嗎?情況會比現在好嗎?
答案忽地一躍上心頭——
應該會!因為當時,他真的為她所吸引。她是那麼地超凡脫俗,那雙帶著疏離又縹緲的眸光,就像塊磁石吸引著他。
後來,要不是有那一連串的陰錯陽差,或許他們可以安靜地坐下來喝杯咖啡,天南地北的暢談。
可是一開始,他就錯了!
先是錯用了她的「名聲」,然後成其事時,又未遵守諾言放她自由,還威脅她不得脫離他的掌握,更見不得其他男人靠近她丁點是什麼造就了這一切?
是他!是他的自私,是他的一再錯誤與堅持,才造就了這難以彌補的這一切!
他不知不覺地沉淪在她的魅力之下,自私地想擁有她,而擁有她唯一合法的方式,便是不解除婚約,及約束她交往的人。
結果——
過度的壓抑與束縛,反而讓她逃得更遠,如今還以謊言規避他的掌控。
只是他不明白,她可以要求離婚的,但為什麼寧願不離婚,反而留下忍受他反覆無常的情緒?
難道是為了錢?
是啊,他怎麼忘了,上次她提離婚,最後就是為了錢才又絕口不再提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開始鄙夷她的想法與做法。
「為什麼騙我?」他冰冷地質問。
「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她不慍不怒地回應。
這些日子她訝然發現,和他對峙是件極為痛苦的事,她已無法得到真正的平靜,也無法回到從前對世事淡漠的心態。
她一再問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其實答案再明顯不過了,因為,她愛她。
「答得真好!」白奕夫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情轉折,只是冷哼了聲。
她感到心好痛,痛到想離開這裡,不被瞭解的壓力已讓她快負荷不了。
逃,或許可以逃避部分壓力吧?
她自知已無法再承受更大的風暴,她該求去了嗎?
「你不該強辯,欺騙就是欺騙,這問題不在說與不說,而在於你做了那件事。我痛恨欺騙,你不該這麼做!」
他冰冷地指責,卻忘了自己也是個欺騙的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將問題丟了回去。
他怔了怔。他想怎麼做?這個問題他倒沒有深思過。
「讓我想想再告訴你。不過,明天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那個混球莊再在一起!」
「請注意你的用語。」她不喜歡他對莊克漢的批評。
「那麼就請你留意自己的行為。別忘了,只要我們沒有簽字離婚,你永遠都是我白奕夫的妻子。」說完,他立刻拉開花廳的門,往書房走去。
黑吟鈴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暗歎。
這時,花廳的門再次被打開。
她以為白奕夫又折了回來,旋即問道:「你想到怎麼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嗎?」
「想到了。」回答她的卻不是白奕夫,而是薇薇安。
她的眉心蹙了起來。難道這女人剛才在門口偷聽他們的談話?想到這裡,她有點不高興。
薇薇安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偷窺他們夫妻間的生活,想來也多少知道她和白奕夫的相處並不融洽,而且她還多次聽見薇薇安以撒嬌的方式,和白奕夫應對。
如果她是白奕夫真正的妻子,她會以為這個女人在勾引她的丈夫,那麼她絕對開除這個女人。
可是,她沒這麼做,也不能做。畢霓這個家還是白奕夫在當家,薇薇安對她而言,只能算是白奕夫給自己的一個「禮物」,保護兼監視她的禮物,她有使用權,卻沒有丟棄與拒絕權。
「你來這裡做什麼?」
薇薇安將花廳的門鎖上,一屁股坐到黑吟鈴的面前,根本不將她放眼裡,挑釁地說:
「白奕夫並不愛你,你死撐著這個白夫人的位置有什麼用?」
「這是我的事,不勞你費神!套用一句「我先生」的話,只要我們沒有簽字離婚,我永遠都是白奕夫的妻子,而你只是我黑吟鈴的保鑣。」她決定給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一點兒教訓。
薇薇安沒見過這麼強勢的黑吟鈴,她總是安靜地像只波斯貓,看不出來這個女人不是顆軟柿子。最後,她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
「如果你是捨不得那百分之九十的財嚴,只會讓白奕夫更瞧不起你。但這也無可厚非,誰不愛錢嘛!我就愛錢,也從不諱言。」
「你若說完了,就請吧。我想休息。」她不想再聽這女人扯下去。
「急什麼?我下面的話你會有興趣的。」薇薇安自信道。
「我不以為。」她已走到門邊。
「如果我可以讓你不必損失錢財,又可以獲得自由,你想不想聽下去?」
黑吟鈴抓住門把的手,突然放了下來。
薇薇安露出勝利的笑容,「回來坐下吧。」
黑吟鈴是折回了原來的座位,卻不是妥協,而是想問她一句話:「你愛上白奕夫了,對吧?或者我該說,你愛上白奕夫的人,還有他身後的名與利才對。」
「你真是個聰明的女人!我愛他,也愛他的錢!全美國有多少女人想當他的太太或是情婦,你知道嗎?他長得又高又帥,外加多金。你告訴我,有多少女人可以真正拒絕他?」
「我不想聽這些。」
「哦,對不起,原來你只想聽聽逃離這裡的重點啊!」薇薇安挖苦道。
她倏地站了起來,「你可以選擇不說。」
「別生氣,我會說,畢竟你不走,我怎麼入主白宅呢。」
她冷哼了聲。雖然她瞧不起薇薇安,但有一點,她得佩服這個女人。
她比自己誠實!誠實面對她的需求。
薇薇安要白奕夫這個人,也要他的錢。
而她想要這個男人的心、靈魂與愛,卻沒有勇氣釋出自己的靈魂鎖碼,則讓他接近自己。因為她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她構築不出的幻夢。
因為怕,所以選擇離去。
薇薇安朝桌面丟出一疊文件,「這是我托專門製造假護造的朋友為你偽照的新護照,還有去尼泊爾的機票、住宿,如果你接受,所有出境事宜就包在我身上。」
薇薇安會這麼做,是因為這些天看了他們夫婦的互動,知道逼走黑吟鈴的方式,便是給她一個新身份,並開誠佈公的說明一切。
選擇雖然決定在黑吟鈴,但她因而獲得與白奕夫在一起的機會,也會有百分之五十,所以,為什麼不賭這一把?
黑吟鈴看著那疊文件,她知道,有了它們,自己就可以離開這裡,重新生活,相信白奕夫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找到她。
當然,同時她也失去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彼此重新開始,甚至相愛的機會。
她這個人說好聽一點兒是認命,說難聽點是畏縮,遇到困難就會像烏龜一樣,躲進自己的殼裡,否則她也不會一再選擇婚姻,來解決或是逃避問題。
她重重吸了口氣,抓起桌上的文件。原本想逃的心,加上一個適時而來的機會,想逃離這裡的念頭,已強烈到壓過一切。
薇薇安露出勝利的笑容,「從此刻起,你有一個尼泊爾的新名字,叫卓馬,別忘了。只要再曬黑點,或是塗點棕色的粉餅,就可以順利通關,至於到了那裡,我會讓一個叫達克的朋友接待你。有什麼事找他就沒錯。」
她不語,雙瞳直瞥著新護照。
「你什麼時候要走?」薇薇安又問。
「越快越好。」她怕慢了,她會猶豫,然後便永遠也逃不出這個桎梏了。
「OK,明天我來上班時,我們再討論細節,或是直奔機場!」薇薇安隨意揮了揮手,走出花廳。
黑吟鈴則迅速將那疊文件,收入她的皮包內。
她知道這一走,她與白奕夫的關係就完全結束了。
回到臥房,仍不見白奕夫進屋,她想今晚他大概又會睡在書房,再不,就是趁她熟睡後再進來。
於是,她抽出了之前就已備妥的離婚協議書,先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在協議書上寫上但書,註明她十分之九的有價財產全歸白奕夫所有,另外的十分之一再分成三份,一份給台灣的家人,一份給慈善團體,最後的三分之一留給自己。
趁著逃離的念頭正強烈,她決定豁出一切。
所以她要離婚,並且將她私人十分之九的有價財產,全歸白奕夫所有,以求能徹底與他劃分界線。
至於台灣的家人和捐獻的慈善團體,這回,就讓她任性一次.不再為別人著想,只為自己想。
人生最難忍受的疼痛,莫過於得不到一生急欲獲得的人事物,這股疼痛就像強烈的狂流,如海濤般地打向她,幾乎令她滅頂,所以她選擇掙扎上岸。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明天離開這裡,到一處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以白奕夫的能力,要找到「黑吟鈴」並不是件難事,她若想逃離他,便得換一個身份重新來過,偏偏在短期內於波士頓可以求援的對象,就只有薇薇安。
很無奈,卻沒有選擇,她只能按下薇薇安的手機,「明天有飛機嗎?」』
「有。」薇薇安肯定地回答,笑得更得意了。
「那就明天吧。」
「好!」
收線後,她瞄著這偌大的新房,無限感慨。
她好想吹竹笛,可是,他說半夜吹笛會攪人清夢。
罷了,反正明天她就可以到另一塊土地上盡情地吹奏。
她什麼都不會帶走,只會帶走這支竹笛及對他的思念。
全部的身外之物都留給他,還有——
她緩緩地褪下結婚戒指,慢慢收入那個她也不會帶走的珠寶盒內。
也許有一天他會發現,她不是那個媒體口中專門斂死者遺產的「黑寡婦」,而是一個期待被尊重、被瞭解與被愛的女人。
她私心的希望他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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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奕夫一回到家中,不見黑吟鈴的身影,外加怎麼也聯絡不上薇薇安,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她倆碰上了連薇薇安也對付不了的歹徒。
正當他準備報警處理時,被迷昏了好一會兒的女傭醒了,並從房間走出來,交給他一封信。
「這是我在您與夫人的房間發現的。」
他馬上認出上方的字跡,那是吟鈴的字!他迅速地打開信件
奕夫:
結婚以來,我好像沒有這麼直呼過你的名字,我們看似熟悉,卻又陌生得可以。
我明知你娶我的原因,可是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接受。我一再自問,下嫁給你,只是單純地想還你人情嗎?
答案,就藏在我靈魂的鎖碼中,也許你沒有興趣知道,因為你是那麼不悄我的結婚記錄。
我走了!離婚協議我已簽好,你可以得到我所有有價財產的十分之九,至於其他的部分就麻煩你轉交給我的續母,還有這些附件中的劃撥帳號。謝謝你。
我想你不會,也沒必要找我,只要將離婚協議書籤好,寄給台灣我的家中便可,從此咱們各過各的。我衷心的祝福你事業更上層樓,並找到一個名譽如珍珠般的美麗女子為伴。
最後,我有個小小的問題想問你,也自問——
如果,我不是寡婦,你會娶我嗎?如果,在我從未結婚時我們相遇,你會多看我一眼嗎?
我不想再做一隻籠中鳥,水遠看看籠外的天空,只為別人活著,所以請原諒我決定為自己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不會有人告訴我。竹笛不適合於夜裡吹奏,不會有人警告我,不可以和別的男子一起上課。
就讓我率性而為一次吧!用盡我所有的身外之財,只求一次自在。
吟鈴
白奕夫看完信後,又看了看附件上那些慈善團體的帳號,於是一一撥電話過去詢問,得到的答案,令他十分驚詫。
她多年來所得到的遺產,竟然幾乎用在這些需要幫助的公益團體上!
當然,他也知道了她多次再婚,全是為了她那個稱不上「原生家庭」的家,以及那個全身癱瘓的弟弟。
真是苦了她!難怪,她會有一雙看盡世事,歷盡滄桑的眼。
而最卑鄙的是他,他竟利用她的「名譽」,與父親互別苗頭!
直到今日才知道,他輸了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他愛她,早在第一眼就愛上她!要不然在車禍的當下,他不會不顧一切地救她,也不會有後來被逼婚,被媒體追著跑的情形。
因為誤解,他娶了她;因為妒嫉,他逼走了她。
誤會是他造成的,他必須去面對解決。他要找到她!
該死的薇薇安為何沒有跟緊她?他非剝了這女人一層皮不可!
他立即撥著薇薇安的手機,可是只聽見——「這個號碼已停用,請查明後再撥。」
「該下地獄的女人!」他惡咒。「亞立克,立刻令人找到薇薇安!」他知道這事絕對和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
看他怎麼修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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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
一名又高又黝黑的男子坐在大草原上,手裡還抓了根特長的棍子,他有張歷練過,並經過風吹日曬的臉,渾身散發著有別於大城幣人的率真與氣概。
這裡部落的姑娘都很欣賞他,希望能成為他的妻子,他卻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可是那日去機場接機,看見黑吟鈴的第一眼,他手中高舉著「卓馬小姐」的牌子,竟意外地掉在地上。
一身全黑衣著,肌膚白的黑吟鈴,帶著漠然的眸光,朝著機場四周轉了轉,那個動作彷彿不是在找人,而是隨意的觀看,一副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成,反正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他就是被她那抹神情所吸引,而她也在他彎下身子拾那塊木板時,往他的前方一站,低聲地說:「我就是卓馬,請問您是達克先生嗎?」
「是的!」他立刻抬起木板,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同時感到這個女人不伯美麗,而且高挑.更有這裡姑娘少見的冷靜。
就這麼相互介紹後,他便帶她到了他們這個部落來。
他的目光不時追隨著她,常見到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的一個畫面——
她坐在晴空萬里的樹蔭下吹竹笛。
她的笛子吹得真的很好聽,彷彿與大地連成一氣,自然而幽遠,沒有丁點世俗的氣息,彷若她天生就該屬於這裡。
他想自己已愛上了這個外地來的女子!
雖然他也曾在西方世界求學過,但最後還是回到這裡,因為家鄉需要他。這裡的人,教育水準平均較低,很多小孩是沒有受過教育的。
教育是百年樹人的大事,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他需要一個蕙質蘭心,又甘於在這塊神所特別賜予的土地上終老的女子為妻,來幫助他完成這個夢想!
他愛這塊土地,愛他的人民,當然也愛眼前吹著竹笛的女孩!
他決定以自己的真誠與上天賜予的機會,向她告白。「卓馬。」
黑吟鈴一時還不能立即將這個名字與她的本名聯想在一塊,所以仍然浸淫在竹笛的音律中。
「卓馬,我有話想對你說。」達克索性更靠近她一些。
她這才回神,「什麼事?」她朝他露出淡淡的笑。「想合奏嗎?」她知道他也吹得一手好笛子,甚至還會以葉片、竹片……各種天然的東西製成簡單的樂器吹奏。.
他接受她的建議,隨地抬起一段竹片,與她來段合奏,牛、羊像是有靈性地朝他們眾攏,至於一旁在玩耍的小孩,也快樂地笑鬧著跑近他們。
「卓馬、達克!卓馬、達克!要好!要好!」孩子興奮的叫嚷聲中,還有那麼點撮合的意味。
黑吟鈴放下竹笛,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忽然想到,結了這麼多次婚,她還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有的話,他或她會長得什麼樣子?
像她,還是像他們的父親?
一思及「孩子的父親」,她的心就飛到千里之外的波士頓。
一樣的天空,一樣的白雲,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換成了碩壯、黝黑,而且男人味十足的達克,而非如沙漠一般難測的白奕夫。
他——好嗎?她想他!
記得離開波士頓之前,她看過香港導演王家衛所編導的電影「2046」,裡面有句對白,讓她印象很深刻——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遇得太早,或是來得太晚,結果可能不一樣。
她和白奕夫算是認識太早,還是太晚呢?
達克在孩子的嘻鬧下,原本到口的告白又吞了回去,倏地站了起來,又哄又騙地試圖趕走這些孩子,「回去你們爸爸媽媽那裡!快!」
「不!不,我們要看達克和卓馬要好。」曬紅的小臉露出了淘氣的表情。
達克忽然從斜開襟的上衣中取出了一樣木雕,然後高聲宣佈:「現在我決定將這個飛鷹木雕送給你們其中的一個孩子,但是我必須看誰先離開這裡,回到你們父母那兒,明天同一時間再來,我會告訴你們誰是優勝者,他就可以得到它。」
為了得到木雕的孩子們,一下子做鳥獸散,往各自的家中奔去,誰也沒有問何時開始計時,誰家比較遠,公不公平之類的事。總之,他們就是一路往四面八方跑去。
黑吟鈴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
她的孩子若能夠在這塊單純的環境中長大,也不錯。
他會得到真正快樂的童年,也許會像她身邊的達克一樣有男子氣概,敬重大自然,愛家、愛神。
達克望著她難得露出的笑容人迷了。
「你說,你有事——找我?」她轉過頭問道,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神不對。那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流露出的迷戀眼神!
天啊!這可是她逃離至此,始料末及的事。
「是的。」達克清了清喉嚨。
她真的想躲起來,可是她不能!
打從她落居至此,生活所需全靠他幫忙,她沒理由在這時候逃開。
「卓馬,我希望你一直待在這裡。」他婉轉地說出他的請求。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我會給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不是我沒耐心,而是因為它比狩獵時的等待更教人難耐。」
「達克,我知道你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呢?她等待白奕夫的愛情所受的煎熬何止這些?
明知白奕夫是戈壁沙漠,還是一頭栽進去,試圖做個「風的女兒」,卻發現她其實是來自海島的孤挺花,根本承受不起他的烈日與酷寒。
為了生存下去,她選擇逃離,逃到這片草原上。
誰知,她的心底還是置放了沙漠仙人掌的種子,隱隱針蟄輕疼,總是提醒著他的存在,「你心中有人?」善於觀察的達克,直接推測問道。
她啞口無言。
實話、假話都會傷了這個善待她的人。
「我很想見見他!」他說。手中的樹枝卻在這時被他折成兩段。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也想見他呀!
「那好,我會給你時間整理,或是清除這段記憶,如果他值得你付出,我會祝福你,雖然我並不願意,但是我珍視你,視你如融化的冬雪、草原的晨露,所以,我願意獻上祝福!但如果他是個癩子,我會盡全力爭取你的愛!」達克立誓道。
「達克——」她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都別說,我等你。但還是老話一句,別讓我等太久,因為你也瞭解那種感受。」他以長有粗繭的兩指抵在她的朱唇上。
她的眼神中突有珠光,認真地睇著這個血性男兒,更深刻地理解「2046」『
劇終時所打上的那兩行字幕的真諦——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遇得太早,或是來得太晚,結果可能不一樣。
達克附在她的耳畔低語:「別哭,我會心痛的。它彷彿是在指控我逼追你,這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
珠淚卻在這時滴落,滑向他長滿粗繭的指縫問。
他立刻站了起來,離開她的身畔。
他沒有為她拭淚,沒有哄著她,因為,如果他這麼做,他會忍不住擁她人懷,放棄他的誓約,強取豪奪這個他深愛的女人,並將那個傷她的男子連根拔起!
黑吟鈴的淚水不斷滑落,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太早、太晚都不成!達克,對不起。
也許,她該再度整理行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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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
「說!她到底被你藏到哪裡去了?」白奕夫終於揪出放走黑吟鈴的罪魁禍首了。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你不是不愛她嗎?你不是利用她的壞名聲奪權得利的嗎?你不是對她不理不睬嗎?怎麼現在才想起要找回她?」薇薇安尖叫反問。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你管不著!我鄭重地警告你,你若不據實以告,我會讓你在全美國都待不下去!我有沒有這個本事你是知道的!」
白奕夫打從看見黑吟鈴的離婚協議書就開始抓狂,也重新檢視自己內心的聲音。
他愛這個女人,愛到嫉妒,愛到發狂,愛到只允許她的美麗獨為他一個人綻放,愛到想將她收藏起來,沒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人他倆的世界!
只是這個瘋狂的禁錮,鎖住了她的身體,卻鎖不住她的靈魂!
正如她所說,她心靈的鎖碼,只有她擁有!
「白奕夫,你難道就不曾愛過我一丁點兒?」她不服道。
他堅定地搖頭。
「算你狠!」她氣得啐道。
「說!她在哪裡?」
「那我有什麼好處?」
他雙瞳一瞇。「好處?我沒將你移送法辦,你還敢勒索我?」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好,我只要一個答案,如果它令我滿意,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裡。」
「這也是威脅!」
「同不同意隨你!」
「來人,將這個倔強的女人給我綁起來!」他故意喊著立於一旁的保鑣。
幾名高頭大馬的美國佬立刻圍向薇薇安。
「OK,0K,我說啦!她在尼泊爾。」
聞言後,他立刻道:「馬上訂一張飛往尼泊爾的機票,回程兩張。」
「是的。」
薇薇安這時也從沙發站了起來,「你老婆已改名了!」話一說完就準備離去。
「改名?」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我說聲Sorry,我就告訴你她在尼泊爾的新名字。」
「Noway!」他絕不妥協,又令道:「將這個嘴硬又喜歡威脅人的女人送警!」
「算你狠!」她氣得七竅生煙,「她叫卓馬,卓越的馬,卓馬!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頭一點,他的保鑣才打開花廳的門,讓她離去。
白奕夫這才露出近日來難得的笑容。
他要去接回他白奕夫的妻子!不論她叫黑吟鈴或是卓馬,都是他的夫人,永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