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莉抬起頭。這是六月的第一天,她應該擬定七月份的日程安排,但她所能做的卻只是坐在這裡窮擔心:她和厄克真的有希望嗎?她和陽光已經成為募款活動的包袱嗎?陽光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呢?她審視翠娜的神情。「你在說什麼?誰來了?」
「高高在上的范雷諾大人。」
「噢,好嗎,放他進來。」以前和雷諾見面之前,荷莉都必須打扮一下,現在不必再這麼大費周折了。雷諾為什麼來訪呢?他憎惡老人之家。他只來過一次,而且抱怨這裡瀰漫著木乃伊的味道。
雷諾昂首闊步地走進來,穿著一套昂貴的灰色西裝,兩側的頭髮略微吹高,以遮掩他太過削瘦的臉龐。
「雷諾,真是稀客。」荷莉的笑容溫和。我己經知道你的地位不像你表現的那麼重要,她忍不住略感得意。「請坐,我能為你做什麼?」
他坐下,蹺起二郎腿。「其實,親愛的,我是來幫你忙的,而且是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
哇,真是迫不及待了。「幫什麼樣的忙?」
「你應該知道.和我打交道的都是艾倫堡上流社會的人。我和某位鎮代表有……」
「錢克貝要你來幹什麼?」
雷諾揚起眉毛。「開門見山好嗎?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錢代表希望挽回他的尊嚴。你採用的策略似乎比他預期的更有效。」
荷莉的心狂跳。雷諾的意思是錢克貝準備放棄了嗎?「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們一定會贏嘍?」
「我很懷疑你們獲勝的可能,可是,你這種訴諸情感的手法已經激起不少人的反應。錢代表覺得你已經損害到他的榮譽。」
荷莉認為這是最好的徵兆。「唯一會損害他榮譽的人是他自己。如果他要糟蹋自己,當然也怪不了別人。」
「我不想跟你爭吵,簡言而之,錢代表認為,你是那些反對勢力的象徵。只要你退出檯面,他就會退到一旁,讓艾倫堡的居民來決定老人之家是否應該擴建。我或許可以補充一點,從一開始就應該是這樣。」
「你好像忘了,錢克貝才是開啟戰端的人。他願意放棄那塊土地的所有權嗎?他會撤回那個荒謬的法院判決,不再限制資金籌募的期限嗎?」
雷諾的眼中閃耀著邪惡的光芒。「我還以為那段時間對你已經綽綽有餘。你不是當眾宣佈過,只需要一半的時間就可以達成目標嗎?」
「也許。」荷莉把雙臂交抱在胸前。「你絕對不會相信,無數的支票正迅速地湧進來。」其實根本沒有幾張支票,但是沒有必要告訴雷諾。「你說我應該退出檯面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錢代表希望你完全退出募款活動。」
荷莉思考著,或許她應該退出,但不能因為是錢克貝和他爪牙的吩咐。她站起身子。「很高興和你閒聊,好了,我相信我們都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回去找錢克貝,告訴他不可能。我是基金籌募活動的主持人,而且計劃堅持到底。」
雷諾依舊坐著,臉上浮現奸詐的神情。「即使必須犧牲那只笨狗?」
「什麼?」荷莉俯向前。「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和陽光有關的事?」
「我只知道報紙上寫的那些。相信我,我會聲明我們從來沒有談過這番話,而且,我對錢代表有一些影響力,或許能夠建議他做某種安排。」
「什麼樣的安排?該死,雷諾,陽光根本沒有咬死任何人的雞,是錢克貝故意誣陷它。你知道這個齷齪的勾當,而且比誰都清楚。」
「我必須重複一次,我只知道印在報紙上的那些一一像它的狗屋有雞毛。就像那句俗諺,無風不起浪。」
荷莉瞪著他.知道他就是推波助瀾的人。「那天在雜貨店,我說過報社的人要到老人之家採訪,你預先知道這個消息。是你放走陽光而且害我遲到的是嗎?沒錯,一定是你,你故意陷害陽光。你、錢克貝和潘由利。」她用拳頭敲向桌面。「你們三個人聯合起來陷害陽光。」
「老天,我們真是狗急跳牆,對不對?我絕對沒有和仟何人聯合起來從事任何勾當。我只是和錢代表很熟,所以瞭解他的心意。」
荷莉突然厭倦和他玩遊戲。「好嗎,雷諾,你到底要什麼?你來這裡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什麼?」
他站起身子,笑容僵硬。「我已經解釋過了。只要你同意退出籌募捐款的活動,我可以說服錢代表設法撤銷對那條狗的控訴。如果你拒絕,它可能就活在你的回憶中了。」
在雷諾離開後,荷莉衝出去找翠娜。「卑鄙!」她叫道,「雷諾和錢克貝都是卑鄙的小人。」幾分鐘後,她和彼得談話時,仍然重複著這句話。
午餐時間,她開車前往鎮上,站在第一國家銀行裡面,對尼克重複那句話。「卑鄙。那對卑鄙的小人。」她已經在車上為陽光哭過一回,現在淚珠還在眼中滾動。「即使我願意向他們屈服,也不敢信任他們。」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糟糕,鼻子紅紅的,雙眼腫起,絕對無法吸引任何男人。可是,除了尼克以外,誰會瞭解陽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呢?
他伸臂環住她。「沒事,」他安撫道,「一切都不會有事的。才他擁抱她,然後握住她的手臂,「我還沒吃午飯,我們去找家咖啡館吧。」
荷莉為時已晚地注意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或許尼克最擔心的就是她在這裡當眾出醜,才急著把她弄出去。不,這是偏執的想法。尼克當然不希望她當眾出醜,而且他最關心的就是她的感覺。她是一個關懷他人的男人——這也是他如此吸引女人的原因之
在咖啡館裡,荷莉先在盥洗室洗臉和補妝,然後在尼克對面坐下。「雷諾的來訪並非全無好處,」她設法振作起精神。「彼得猜想那些攻擊陽光的電話是否安全屬實,這一切或許都是錢克貝在幕後策劃的。」
「噢,對了。」尼克的神情憂鬱。「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你的鄰居珍娜,問她那部卡車的事。她記得那是一部棕色的車。」
「尼克,這太好了!」荷莉不知道他也在暗中調查。
他的神情並未開朗起來。「我詢問每一個來銀行的人是否見過那樣的卡車。當我解釋為什麼想知道時,他們都嚴肅地表示很樂意幫忙。但也不希望讓一隻殺害雞的狗兇手逍遙法外。」
現在她瞭解為什麼他神情憂鬱了。「原來大家都相信陽光有罪。」
「或許不是真的如此。」他揉揉下巴,「這附近的人大都很喜歡狗,只是還沒到熱愛的地步。農夫要看門狗、狩獵犬,要它們有所貢獻。如果有任何疑慮……」
「就把它除掉,」荷莉為他說完,設法用開玩笑的語氣,但是,她的聲音顫抖。尼克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一下。她歎口氣,「我們應該往好處想,陽光還沒有被處決,已經算是我們運氣好了。」
尼克再次捏捏她的手,然後靠向椅背,注視女侍送來的食物。「如果是錢克貝在幕後主使,」他在女侍離開之後說道,「我相信一定是他,他或許不敢傷害陽光,因為那也許會帶來不利的影響。可是,利用那條狗來威脅你——這又當別論了。」
荷莉的感覺精神一振。「這表示,只要錢克貝還主掌著這一切,陽光就會安全無恙。」她設法露出笑容。「讓我們保佑他繼續搞下去吧。」
那天晚上,荷莉打電話給尼克,討論的卻是另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電視台的駱愛雅剛才打電話來,要我準備明天接受新聞採訪。他們要追蹤陽光過去的殺雞記錄。有人告訴愛雅應該去訪問傑得,報社的記者也得到相同的資料。」
尼克的反應是憤怒。「什麼過去?陽光才八個月大.還是一隻小狗。你有沒有打電話給傑得,我們不能讓他們報道不實的謠言,那會影響所有的人對陽光的觀感。」
「這是最槽糕的地方,」荷莉回答,「這不只是謠言而已。陽光的第一個主人不要它,就是因為它總是繞著雞圈狂吠,不肯停止,像發了瘋一樣。那些雞因此不再下蛋,所以主人才送走它。」
「可是它從來沒有咬死任何一隻雞。」
「那只是因為它根本沒有機會。至少,那些人是這樣告訴傑得的。而且,在幾個星期之前,有一個人曾經打電話給傑得,向他要陽光以前主人的姓名。傑得根本沒有想過這會有什麼問題,直到他度假回來後聽說了潘先生的指控。他沒有向我提過陽光的過去,因為那與老人之家的工作無關。可是,現在他猜測那個打電話給他的人,一定是想挖掘陽光的秘密,而且他得手了。」
尼克低咒一聲。「又是錢克貝,我猜報社和電視台也都急著要挖出最醜陋的一切。」
「你說對了。傑得說他會設法幫助陽光,可是,他也不能說謊。」
第二天早上,壞消息頻頻傳來,但荷莉還是強打精神,和翠娜互相打氣。
那天晚上,尼克帶她出去兜風。「你需要暫時忘記錢克貝和陽光。」他們行駛在一條鄉間小路上,涼爽的和風陣陣吹進敞開的車窗。
荷莉轉開視線,害怕他會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太陽已經滑下地平線,西邊的天空迅速地罩下一層帶著淺紫的藍幕。一連串令人不安的問題充塞在她腦海中。她是不是太安靜了?她的穿著合宜嗎?在發現她對尼克的真正感覺後,她也開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總是急切地分析著隱藏在內心的想法。「你有沒有調查到與那部棕色卡車有關的資料?」
「沒有。我們不要提這件事了,根本幫不上忙。」他摸摸她的手,然後把手放回方向盤上。「星期天的發展如何?你昨天如此沮喪,我根本沒有機會詢問和令堂及艾迪相處的情形。他似乎還不錯。你覺得他們會結婚嗎?」
「或許吧,我不知道。」她渴望尼克的碰觸。「我告訴我母親所有的事情——有關老人之家與陽光。她和艾迪又上路了,要去紐約州拜訪他的妹妹。」她應該握住他的手嗎?他這麼快就移開手,是否是一個惡兆?「時間會顯示他們之間有何發展。我母親對愛情懷有許多瘋狂的念頭。」
對愛情懷有許多瘋狂的念頭,尼克在心中重複,認為她正在巧妙地暗示他應該適可而止。突然之間,漫無目的的兜風變得極為乏味,他在下一個轉變處掉轉車頭並加速。
「希望你穿的這雙鞋可以跳舞。」他瞥視她腳上的紅色平底鞋。她穿著牛仔褲和無袖的白色棉衫。「我們距離粉紅色癲蛤蟆很近。而且今晚有兩支樂隊在那裡演奏。」
雖然還早,俱樂部卻已經擠滿人潮。尼克找到一張桌子,點好飲料,然後牽著荷莉走進擁擠的舞池中。」
荷莉並不喜歡尼克的建議,因為她認為尼克會常來粉紅色癲蛤蟆,完全是因為夢妮的緣故。但是,在走進舞池後,她所有的不悅都煙消雲散了。尼克的懷抱強而有力,他的雙手堅實而溫暖,他的身軀偎向她時,帶給她無法言喻的喜悅。他的棉布襯衫舒適無比,乾淨的肥皂味混雜著芳香的古龍香水的味道襲向她。在快舞中,他把她拉近,輕快地親吻一下,然後再次旋轉。他們一起大笑。喧鬧而噪雜的俱樂部有助於振奮她的精神,令她無法再去思考,憂慮也隨之遠去。
過了一陣子,他們回到座位上喝飲料,然後再去跳舞。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大汗淋漓地回到座位休息。荷莉俯向尼克。「或許我們會碰到凱莎。」
尼克綻開笑容。「她打過電話給我。」
「老天。什麼時候?」
「週末的時候。她在錄音機上留下口訊和她的電話號碼。」
「我希望你把它抄下來了,」荷莉開玩笑地說道,完全不在乎凱莎。接著,第二支樂隊登場,四個男人都穿著印有狼人午餐的T恤。尼克朝一個紅頭髮的高個子揮揮手。
「夢妮的哥哥嗎?」荷莉輕咬著唇。她很在乎夢妮。
他點點頭。
「夢妮最近如何?」她氣憤自己提出這個問題,但是又無法克制。「她也在你的錄音機上留了口訊嗎?應該還有佩姬嗎?還有珍妮?天曉得還有多少其他的女人?」
「呃,其實……」他顯得害羞,但心裡很開心,荷莉的神情表示她已經擺脫那些天縈迴在她腦海中的憂慮。「珍妮確實打過幾次電話。大概真的被你說中了,我似乎比我想像中更受歡迎。」
荷莉瞇起眼睛。「我覺得你是在假裝。」
尼克愉快的臉龐突然暗淡下來。不錯,他是在假裝,他想著。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不是嗎?假裝成另一個和他截然不同的男人。
「走吧。」荷莉跳起來,「我們去跳舞。」
新樂隊的樂聲更加狂熱,舞池中的人潮也跳得更起勁,但荷莉就是無法再像先前那樣開懷暢舞。「我有點累了。」她看看手錶,她通常在這個時間帶陽光出去散步。沮喪再次襲向她。
「你要回家了嗎?」尼克問道,他的感覺錯綜複雜。他一直玩得非常愉快,直到開始感覺自己是一個冒牌貨。
她點點頭。她突然覺得裡面的空氣好污濁,音樂也已經變成噪音。突然之間,她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她逕自走出去,留下尼克在身後支付帳單。他在停車場追上她。
「你沒事嗎?」
「沒事,真的。」她的下巴顫抖,「我好想陽光,我相信它一定忘記所有課程了。不過,這並不重要,它或許……或許永遠回不了家了。」
「不要這樣,親愛的,不要折磨你自己。」尼克伸臂環住她的肩,引導她走進車中,「空談無……」
她怒視他,寧可生氣,也不願意掉眼淚。「我知道——空談無益……你已經告訴過我了。」她拉住車門,用力關上。在尼克繞過車頭走向駕駛座時,她冒火地坐在那裡。她應該相信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嗎?陽光被關起來,老人之家的人感到失望,尼克帶出來玩,然後想著他的那些女人……沒有一件事情對勁,統統錯了!
尼克坐進駕駛座中,希望荷莉不曾想起陽光。他看得出她有多麼沮喪。「你還想去其他地方嗎?」
「我要回家,我只想回家。」
上路之後,他清清喉嚨。「明天,我要飛往加州,參加一項為期四天的銀行人員研討會。他們一直到今天下午才告訴我。接著,我還得參加另一個會議,討論電腦化投資計劃。」他先前沒有提過這個行程,是因為他認為這個消息會使荷莉不好受。但他遲早必須-告訴她。她的沉默令他沮喪。「我知道洗車活動是在這個週末舉行,但是,原來要去開會的人突然無法成行,我只好臨時代替他。」
震驚的荷莉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你什麼時候回來?」
「星期三深夜,或者應該說是星期四上午了。」荷莉的反應是那麼冷淡,或許即使他說是的五年後的星期四,她也不會在乎。
荷莉瞪著車窗,感覺好像被重重敲了一記。現在,連尼克都要棄她而去了。
抵達她家後,她推開沒有上鎖的閘門——陽光不在,就沒有必要再上鎖了。廚房的燈光透出來。照亮後方的門廊。荷莉打開門鎖,痛楚地注意到站在她身後的尼克。她的膝蓋發軟,嘴巴開始乾燥。她不是發過誓要努力爭取他嗎?他要離開了,她唯一能做的卻是頓足、摔車門以及變成一座冰山。他會帶著這些記憶永遠離開嗎?她顫抖地深吸口氣,轉身面對他。
在她還未開口之前,他柔聲說道:「我會想你。」
「尼克……」她移近一些,仰起臉孔,感覺情感澎湃。他擁抱她,他的唇碰觸她的。他要走了,她想著。她怎麼忍得了呢?她突然驚慌起來。
「我不要你走,你不能走。」她的情感潑灑出來。她抬起雙臂,把手指埋進他的金髮中,拉近他,飢渴而絕望地親吻他。
尼克驚愕莫名。她的表現令他猜疑,這是一個永別的吻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偎近他,每一寸誘人的曲線都和他配合得天衣無縫。她吻的是唐尼克,或者是那個他扮演的男人?
「尼克,尼克……」荷莉知道自己應該為他而戰,不能再退縮了。她的雙腿好像是兩灘水。她瞭解如果尼克沒有抱著她,她一定會摔倒在地上。她偎向他,感覺他的力量。不要再隱藏了,讓他知道嗎……
尼克感覺輕飄飄的。他曾經無數次幻想和荷莉在一起的情景,但從沒意料到會有如此狂野的激情。她是因為沮喪才會產生這種反應,但是,在她腦海中的男人到底是哪一個他呢?
「不要走。」她低語,伸手撫摸他的背,親吻他,她的身軀急切地壓向他。
尼克抗拒那份狂喜,知道他必須踩下煞車。荷莉以為他不要任何承諾……該死,她應該得到更多,不只是一個夜晚而已。
「荷莉?」他沙啞地喚道,輕輕推開她,「親愛的,已經很晚了。你的心情不好……我最好趕快離開。」
聽到他的話,她突然變得僵硬。
「等我回來之後,我們再談,」他柔聲說道,「我會從加州打電話給你。」她的臉龐籠罩在陰景中。他輕撫她的秀髮,那充滿生氣的柔軟卷髮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妙、如此溫暖,甜蜜得令人心痛。她有權利得到永恆的深愛,她難道看不出來嗎?他會讓她瞭解這點。他不要和她一夜風流,他要和她共度餘生。老天,他為什麼必須在這個時候離開呢?真正的唐尼克要給她許多承諾,等他再次回來時,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她知道這份心意。
他渴望再次將她擁進懷裡,但又害怕會破壞兩人的未來,所以,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強迫自己轉身離開,走出大門。
荷莉瞪著臥室裡的時鐘,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她卻仍然無法入睡。她真是一個笨蛋,竟然那樣對尼克投懷送抱!當他說會想她時,是那麼誠摯,讓她以為他真的對她有某種特殊的情感。可是,她想起他的反應……她啜泣地捶打枕頭。她真是個大傻瓜,竟然把仁慈和同情曲解為慾望!
她翻轉身軀,再次看了時鐘一眼,徒勞無益地想讓自己舒服一些。她多麼希望能夠躲起來,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韋荷莉是個大笨蛋,尤其是在和男人相處的時候——她終究是母親的女兒。
房間裡好熱,床單糾纏著她的腿。她拉直床單,拍拍枕頭,再次躺下,希望感覺涼快一些,在片刻之後,她哀傷地蜷縮著,哭了起來。尼克匆匆離開的背影在她腦海浮現,令她悲從中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把他永遠永遠嚇跑了。加州距離這裡雖然遙遠,他或許還覺得距離她太近了。
噢,上帝!她再次翻轉身軀,把滾燙的臉龐埋進枕頭中。她曾經以為自己愛著雷諾,以為在他拋棄她時一定會傷透她的心。但是,如果和現在相比,和她失去尼克之後所感到的傷痛比較,那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