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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籐染綠 第2章(1) 作者:段絮
    「林媽,去叫老爺來。」辛綠痕一回到家,衣裳也顧不上換,叫了老媽子去喚她的寶貝爹娘。

    「小姐,您又出去了。」林媽見怪不怪,小姐就是怕她貪污銀子,哪敢呀。

    「快去。」辛綠痕瞪了林媽一眼,殺氣騰騰好不嚇人。

    「哦。」林媽趕緊跑出房去。

    好一會兒,辛老爺才磨磨蹭蹭地現身。

    辛綠痕寒著一張臉,坐在房中,面前放了一條白綾和一把剪刀,見了她爹話也不說一句。

    「女兒,喚爹來有何事?」辛老爺心虛氣短。

    「爹,您是不是嫌棄我?」辛綠痕憤恨地問。

    「哪有,爹怎麼會嫌棄你。」辛老爺不敢正視女兒。

    「那麼爹為什麼要做出令女兒蒙羞的事?如果您嫌棄女兒,不如女兒一死了之落得乾淨!」辛綠痕拿起剪刀就要戳喉嚨。

    「不要啊——」辛老爺迅若閃電,搶過女兒手中的利器,嚇得老臉慘白。

    「女兒死了算了!」辛綠痕抓起白綾,作勢要上吊。

    「不要啊——夫人快來啊,女兒想不開啦!」辛老爺一邊拉住女兒,一邊回頭喚老婆。

    「女兒呀,你死了娘也不活了——」躲在門外的辛夫人終於現身了。

    「進來,你們給我站好。」辛綠痕換了一張冰冷的臉,她不過是耍些手段,要不然她的寶貝爹娘才不會乖乖出來。

    驚覺中計的辛家二老相對苦笑,愛女心切的他們難道還能眼看女兒去死不成。

    「說吧,你們都做了什麼丟臉的事?」辛綠痕坐下,喊老媽子泡了一壺茶,慢慢審問父母。

    下人們見勢不妙,紛紛避難去了,家裡小姐最大,誰也惹不起。

    「我查了一下賬本,這三天少了五百兩,整整五百兩!夠咱們家三個月的開銷了!爹,您從小就教導女兒銀子掙來不易,要珍惜一分一毫,可是如今您卻自己食言,真讓女兒痛心!」辛綠痕的心確實很痛,五百兩要掙多久才掙得回來呀。

    辛老爺慚愧地低下頭小聲嘟噥:「我也不想……」

    「娘,您也不勸勸爹,跟他一塊兒胡鬧。」辛夫人躲在辛老爺背後,被女兒凌厲的眼光一掃,渾身打了個哆嗦。

    「女兒呀,不是爹娘浪費,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辛夫人大著膽子說,好歹女兒是她生的,她不信女兒能對她怎麼樣,最多氣個幾天就沒事了。

    「對對對。」辛老爺連連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他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

    「還說,你們知不知道外面的流言,他們說你們的女兒我又老又醜沒人要,所以才不惜血本招親!」說到這裡辛綠痕更氣了,尤其是今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小子竟然說娶她是倒霉。

    「誰說的!敢說我女兒壞話,我找他算賬去!夫人,走,我們去找那些人算賬!」辛老爺給辛夫人遞了個眼色,兩夫妻心有靈犀,藉機想開溜。

    「阿財。」辛綠痕豈會不知道她爹娘在打什麼算盤,拉長了聲音叫下人,有個長工馬上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拿了根扁擔。

    「你們要找誰算賬啊?爹,這五百兩的賬您打算怎麼辦?」

    「女兒,有事好商量。」

    「就是啊,女兒,你累不累,娘去給你端碗參湯來。」

    辛家二老一搭一唱,企圖矇混過關,然而他們的女兒顯然精明過頭,不是那麼好哄的。

    「爹,您上前一步,女兒有話說。」辛綠痕起身將辛老爺拉到一旁,回頭對她娘說,「娘,您不准偷聽哦。」辛夫人本來已經挪了兩步,聽到這話又退後兩步。

    「有什麼話連你娘也不能聽的。」辛老爺不知女兒葫蘆裡賣什麼藥。

    「後院第八棵樹下。」辛綠痕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辛老爺臉色立變,額頭上冒出冷汗。

    「我相信爹知道該怎麼做。」搞定了一個,辛綠痕志得意滿。

    辛老爺像霜打的茄子,不發一言,蹌蹌踉踉走出房門。

    「你爹怎麼了?」辛夫人不明就裡,傻乎乎地問。

    「娘啊。」辛綠痕挽住辛夫人的胳膊,甚是親熱。

    「女兒。」辛夫人又驚又喜,女兒已經好久沒對她撒嬌了。

    「三月初三,待月亭。」辛綠痕對她娘眨眨眼睛。

    辛夫人的臉色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由白轉青。

    「女兒想買些胭脂水粉,不知道爹肯不肯給銀子?」

    「哎呀,小事就不要麻煩你爹了,娘還有私房錢,給你吧。」辛夫人拉著他,欲哭無淚。

    「娘真好,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辛綠痕笑瞇了眼。

    不錯不錯,損失五百兩,賺回一千兩。其實辛綠痕的那兩句話大有深意。辛老爺在後院第八棵樹下埋有私房錢,他最喜歡半夜起來數銀子,數完了又埋回去。本來辛家有那麼多家產,辛老爺大可不必如何,但他有數銀子的嗜好,女兒卻把銀子鎖起來不給他數,無奈之下他只得偷偷摸摸攢了點私房銀子,藏起來滿足自己的唯一嗜好了。很不幸,有一晚辛老爺數銀子數得迷醉時被辛綠痕撞見了。

    至於辛夫人呢,在嫁給辛老爺之前曾經和青梅竹馬的表兄情投意合,但後來表兄奉父母之命娶了別人,辛夫人也與辛老爺私奔,從此有情人勞燕分飛再無往來。二十年後,辛夫人與表兄又相遇了,兩人感慨萬千就訂下了三月初三再次相見的約會。其實也不是再續前緣,只不過想坐下來好好敘舊。誰知又讓辛綠痕撞見了。

    本來辛綠痕打算睜隻眼閉只眼,爹喜歡數銀子就讓他數好了,娘會舊情人去會好了,反正她也沒有拋夫棄女。但是,爹娘這次太過分,讓她名聲蒙羞不說還當散財童子。要不是她出門一趟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所以,損失的銀子自然要由始作俑者補上。她爹存了不下千兩銀子,娘也一樣。沒挖乾淨已經夠厚道了。

    「小籐,我把阿旺阿福送來了,快快,我還要做買賣呢。」一個胖男人牽著兩個小孩進來,把孩子往籐井樹懷裡一塞,馬上就走了。

    籐井樹抱住兩個孩子苦笑一下,正要進屋,一個大嬸又塞了一個小孩給他,此後不到一個時辰,他家裡的小孩增加到二十個。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哭鬧不休,弄得他頭都大了,為了賺銀子,也只好忍了。

    沒錯,我們的大好青年籐井樹當起了男奶媽。專門幫別人照顧小孩子。事情的起因是某一天,他去一家酒樓面試當夥計。當時面試的人太多了,他的希望不大。排隊等候時,有兩個小孩坐在酒樓門口哭鬧,他一時好心去哄他們,結果就這樣誤入歧途。兩個小孩是酒樓管事的孩子,管事的老婆早死,自己又要做工很辛苦,正想找人幫忙帶孩子。恰好見籐井樹有哄孩子的天賦,就硬塞給他帶了。在管事的介紹下,很多因為做生意無暇照顧孩子的人都把孩子交給籐井樹,還付了他一筆可觀的費用。於是,誤打誤撞之下,籐井樹在家辦起來托兒所,雖然堂堂兒郎當奶媽有損顏面,但工作難找,他只有屈就了。

    「好吵呀,我說兒子,你就不能讓你爹我睡個安穩覺嗎?」籐大叔打著呵欠,從內房走出來。

    「阿福——」籐井樹看見三歲的小男孩爬到桌子上,嚇得驚叫一聲,「你乖乖不要動。」然後他飛速跑過去把孩子抱住,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有一個孩子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風,「嬌嬌——」他尖叫一聲又衝過去。

    「哎,這孩子真夠辛苦的。」籐大叔歎了一口氣。

    「兒子賺錢不容易,不如我們去幫幫他。」籐大嬸挽起袖子想去幫忙。

    「回來回來。」籐大叔拉著老婆,「你不要去添亂了,兒子生來就是要掙錢養家的,你還嫌十幾年的勞累不夠呀,現在就是我們享福,兒子勞累的時候了。走,我們去喝茶看戲。」

    「可是……」籐大嬸心疼兒子,頗不忍心。

    「不要說了,走,我們去輕鬆一下,小聲點,要是讓爹娘聽見就不好了,快。」籐大叔籐大嬸小心翼翼溜出了家門。

    兒子,爹雖然同情你,但也愛莫能助,誰讓這是咱家的傳統,爹也是這麼辛苦熬過來的,你就忍忍吧。

    籐大叔壓下心中的愧疚,和老婆出去喝茶看戲。當初就是為了早日脫離苦海,所以他才早早娶妻生子,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明智的。

    「兒子都十九了,不如我們給他尋個媳婦,早點生個孫子,那麼兒子再辛苦也有個盼頭。」籐大嬸說。

    「對呀,我都忘了,回頭找媒婆說去,不過現在看戲要緊。」

    籐井樹不知道,他的爹娘已經準備偷偷算計他了。

    「事情不好辦了。」辛老爺捋著鬍鬚搖頭。

    「鎮上的未婚男子我們都瞅了幾百個,為什麼都沒有一個可以的呢?難道我們的女兒命中注定無姻緣。」辛夫人扶著額頭喃喃自語。

    「胡說,廟裡的算命仙說過,我們的女兒是天生富貴命,只是姻緣多有波折。女兒的容貌百里挑一,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女紅手工又絕妙無比,再加上豐厚的身家,怎麼會嫁不出去?」說到自己的女兒,辛老爺可是無比自豪。

    「哼,當初要不是你被那算命仙的鬼話糊弄,堅持要攀高枝,女兒的婚事早就成了,說不定現在孫子都生一堆了。三年前那黃秀才雖然家境一般,但人品好有才學,要不是你不答應,女兒早做了官夫人。」辛夫人也數落起丈夫來。

    辛老爺一聽這話,心裡直添堵,誰能想到那黃秀才後來中了進士,還當了縣官呢。不過當時那黃秀才剛死了老婆,要他寶貝女兒去做填房肯定不答應。

    「娘,什麼生一堆?」辛綠痕在門外偷聽,見爹娘越說越不像話,乾脆推開房門走進來。

    「呃……」辛夫人半天接不上話。

    「剛才添財說豬場裡的老母豬生了一堆小豬崽,嘿嘿。」辛老爺給老婆解圍。

    「是嗎?阿財、添財、招財、來財——」辛綠痕大叫一聲,四個長工兼轎夫馬上出現。

    「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四人眾口一詞,低眉順眼垂手恭立。

    「添財,豬場裡最近添了多少隻豬崽呀?」辛綠痕問。

    「回小姐話,暫時沒有,不過有五隻母豬懷胎,要過一段日子才能生。」添財老實回答。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辛綠痕揮揮手,四個壯漢馬上消失。

    辛老爺和辛夫人面面相覷,背心涼颼颼的,寶貝女兒演這一齣戲,分明就是要逼宮篡權,也太、太過分了點。

    「辛綠痕,你反了你,敢質疑你爹,不給我面子是不是?」辛老爺一拍桌子,威風凜凜站起來。老虎不發威還當他是病貓,想當初他辛大可是混江湖的。

    「老爺……」辛夫人傻眼了,多久沒見丈夫這麼有男子氣概了,自從女兒出生後,丈夫都是一副溫吞吞的老好人模樣。啊,真懷念以前年少輕狂的歲月。

    「爹,您別生氣,來,女兒為你倒杯茶。」

    辛綠痕笑得如沐春風,不知不覺間辛老爺突發的男子氣概又軟了下去,捧著女兒給他倒的茶,開心得跟彌勒佛似的。

    「哎。」辛夫人歎口氣,丈夫一遇到女兒的軟語撫慰,馬上就變成稀泥任由女兒搓圓捏扁,哪還有半點果斷英明呀。

    「老爺,我想通了,為了讓辛家的香火延續下去,為了我身後不背上罵名,我決定了!」辛夫人眼珠一轉,突然靈感頓現,「我、要、讓、你、納、妾!」

    「啊?」毫無思想準備的辛老爺被老婆的話嚇得夠嗆。雖然——他年少時風流多情,但是——自從成親後就改邪歸正,與外面的花花草草斷絕了關係,一心一意當個好丈夫、好父親,現在老婆說出這樣的話,不是要讓他多年的操守毀於一旦嗎?

    「娘。」辛綠痕也沒料到她娘會來這一手,憑她精明的腦袋,馬上明白娘的用意,無非還是為了要逼她出嫁。她才不信娘肯找個狐狸精進門來迷惑爹。

    「我說的是真的。」辛夫人堅定地點頭。

    「那——女兒馬上去叫苟媒婆來為爹挑選一個家世清白的女子,再去請算命仙相看誰有生男相,說不定三年抱二,我們家的香火就有繼了。」辛綠痕作驚喜狀。

    不孝順的孩子!辛夫人噙著兩泡淚,怒瞪女兒。豁出去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她用手絹抹掉眼淚,對辛老爺說:「我就要給你納妾!哇,沒良心的老頭子,看把你樂的,這樣就昏過去了。哼,原來你早就嫌棄我了!」

    冤枉啊,人家哪是樂的,明明就是驚嚇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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