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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居物語 第9章(1) 作者:蘇樺
    凱文為了蓓蓓在飯店的咖啡座與王老闆大打出手的事,第二天立刻上了報,王老闆的鼻樑被打斷、凱文的嘴角被打破,兩人還轟轟動動的鬧進警察局。

    蓓蓓打電話向姚軍求救,姚軍正在替旗下一位藝人開記者會,這一鬧,一群媒體記者都跟到了警局。

    而晨光在7-eleven的報架上,看到報紙上大大的紅色標題寫著:姜凱文一怒為紅顏!

    回到家裡,蓓蓓正躺在沙發上看報紙。

    晨光說:「你上報了。」

    蓓蓓揚了揚手上的報紙,「而且還上社會版呢!」

    晨光關心的問:「怎麼會搞成這樣?」

    「都是雜誌社那個王老闆,講話口無遮攔的,凱文看了我的毛片心裡已經很不高興了,又聽見王老闆說些有的沒的,兩個人就一言不合打起來啦!」蓓蓓把昨天發生的事,簡略的描述給晨光知道。

    晨光點頭笑說:「有進步喔,現在居然有男人為你打架,不簡單!」

    蓓蓓把報紙捲成棒狀,起身敲了敲他的肩膀,「你很討厭耶,幸災樂禍!」

    晨光抗議道:「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你希望常有媒體追著你跑,還有緋聞可寫,這樣才表示你夠紅。」

    蓓蓓想了想,「可是我現在的要求又高了一點耶,我希望能有一點作品好讓媒體去報導,比方一般歌星、演員都選在發片、打歌的時候才曝光。」

    「也許等你拿到新人獎,你又覺得一天到晚上報不稀奇了。」晨光坐到他的工作台前,Money又竄過來吵著要晨光陪它玩。

    蓓蓓斥喝了一聲,Money完全無動於衷,仍然咬著晨光的褲管東拉西扯。

    晨光丟了一根假骨頭給Money,「自己到旁邊玩,晚上再帶你到公園跑步。」

    蓓蓓突發奇想的把不同顏色的狗餅乾,分成一堆一堆的排列在地上。

    「你幹嘛?」晨光怪道。

    蓓蓓指指地上不同顏色的餅乾說:「這裡有牛肉、起司、火腿、雞肉、牛奶、青菜的口味,不知道Money喜歡吃哪一種?」

    言她把Money抓過來,強迫它作選擇,誰知它的腦袋東歪西撇,對那些餅乾一點興趣也沒有。

    情晨光笑說:「你別無聊了,它早上才爬到我桌上偷吃我一個三明治,現在哪有興趣吃你的狗餅乾!」

    小正當蓓蓓和晨光在家「含飴弄狗」之時,凱文和姚軍卻怒目相對,即將爆發一場激烈的爭執。

    說在姚軍的經紀人公司,他讓小妹替他把各報社的報紙通通買回來攤在桌上。姚軍打算等凱文閱讀過這些報紙後再來興師問罪,因此凱文到時,他故意到會客室去跟另一個藝人說話。

    獨凱文看過那些報導後,心浮氣躁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在他的事業前途上,他不得不承認姚軍呼風喚雨、長袖善舞的能力替他在短短的幾年內打下大片江山,但對於他的感情生活而言,姚軍無異是一個殘酷的終結者。

    家姚軍時時刻刻強調一個偶像型的藝人,要注意形象、遠離女色。因此三年前他和一個戲劇系的小女生悄悄談戀愛時,姚軍完全漠視他的感情和感覺,強制要他把所有的心思和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他一連接了三檔戲,都在大陸拍攝,於是剛萌芽的愛情就這麼宣告夭折。

    如今他公開了和蓓蓓的戀情,姚軍又要來摧毀、又要來踐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凱文從姚軍走進辦公室後,便一直倚著窗口,不動也不說話,他忽然覺得這個高大如山的中年男子,面目猙獰、頑強而跋扈。他挺直著背脊,等待風暴來襲。

    「桌上的報紙都看過了吧!」姚軍目光凌厲的盯著他,「想不到我們的憂鬱王子竟然會為了一個脫星而打斷人家的鼻子!」

    「姚哥!」凱文抗議的叫著,他因憤怒而漲紅著臉,眼睛冒著怒火,堅定的走到姚軍的面前,咬著牙重重的說:「蓓蓓不是脫星,就因為她不懂得逢迎諂媚,所以才爭取不到好的演出機會;就因為她潔身自好,所以才錯過許多可以一舉成名的時機。」

    姚軍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那她最近可說是開竅羅?懂得抓著你炒新聞來提高她的知名度啊」

    「她從來沒這麼想過。」凱文更激動了。

    「好,我的時間很寶貴,我不想浪費在那個女孩子身上,你究竟打算怎麼辦?你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也是銀行的高級主管,我相信他們跟我一樣不能接受你跟於蓓蓓繼續交往下去。」

    凱文堅決的說:「過一段時間,他們會接受的。蓓蓓不是你眼中的脫星,等到她拿了新人獎,你們的口氣就不一樣了。」

    姚軍哈哈大笑了起來,用尖酸嘲諷的口吻說:「她想拿新人獎?下輩子吧!」

    凱文的背脊竄起一陣寒意,他的額頭冒出涔涔冷汗;他明白了,姚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一定是知道蓓蓓提名新人獎的資格被取消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瞪著姚軍,沙啞的說:「有人操縱這次的入圍名單?」

    姚軍並不回答凱文的問題,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份資料遞給凱文。「這份是港台十大受歡迎男藝人的票選統計,自從你跟於蓓蓓的戀情曝光後,你的得票數就每況愈下。」

    凱文頂嘴說:「其他藝人不但演戲唱歌全方位發展,甚至還往日本、好萊塢或歐洲去探路,當然他們能獲得更多的迴響。」

    「你這是在怪我替你做的不夠羅」姚軍蹙起眉頭,大聲的咆哮:「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如果沒有我,你們是什麼?根本是個屁!我能把你捧上天,一樣可以讓你跌得一蹶不振!」

    蓓蓓滿心期待的在家裡守著電話,等著電視台正式通知她被提名角逐最佳新人獎。

    然而從早上醒來等到中午吃完泡麵,她仍像個守株待兔的獵人般,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話,但是電話鈴聲一次也沒響過,她有點懷疑電話是不是故障了,因此不時的握起話筒試試,確定無誤才又掛回去。

    晨光正在翻閱達利的畫冊,他覺得她的舉動十分滑稽。「我發現你有點神經質耶。」

    蓓蓓心不在焉的說:「哪有!」

    「電話根本沒響過,你幹嘛接起來喂喂喂的?」

    「你看書不看,偷偷注意我幹嘛?」

    蓓蓓的話一下子撼動了晨光的心。他知道電視台這通電話對蓓蓓的重要性,所以也跟她一樣掛心;整個上午,他雖然端坐在工作台前,但他的心卻替蓓蓓懸著,他不停的默默祈禱,祈禱蓓蓓順利被提名且入圍、得獎。

    電鈴叮的響了一聲,蓓蓓立刻像觸電似的撲向電話,「喂,喂——」

    晨光趿著脫鞋去開門,一面對蓓蓓說:「小姐,我拜託你行不行,電話跟電鈴的聲音請你判斷一下好嗎?」

    晨光拉開門後,如意氣急敗壞的走進來,嘴裡嚷嚷著:「蓓蓓你怎麼還坐在這裡啊?」

    「我在等電視台的電話。」蓓蓓已經把整具電話都抱在身上了。

    「人家都已經分贓完畢了你還等什麼?」

    蓓蓓聞言,臉忽然僵得像一尊石膏像。如意卻仍渾然不知,嘮嘮叨叨的說個沒完,晨光推了她一下,她才停頓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蓓蓓才回過神來,看見一旁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的晨光和如意,她蒼白的臉色立刻漲紅了,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了一下。她重新調整呼吸,甩了一下長髮,故作瀟灑的說:「那就不用一直等電話了。」她把電話放回桌上。

    如意一下子變成悶嘴葫蘆,不知道該跟蓓蓓說什麼,乾脆蹲在地上陪Money玩。

    「你從電視台來啊?」蓓蓓語氣平平的問如意。

    「對啊!我還遇到凱文,他在攝影棚排戲,說今天大概要過十二點才能收工吧!他要我勸你別太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的!我根本也沒機會從頭到尾好好的演完一齣戲。」蓓蓓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如意吐槽的說:「對嘛!論出道,我比你早一年;論敬業精神,我還比你犧牲得更徹底啊!真要提名的話,也該先輪到我嘛!晨光,你說對不對?」

    「你們進演藝圈都這麼久了,還想拿新人獎,太無恥了吧!」晨光戲謔的說。

    蓓蓓不滿的嘟著嘴,「搞不好電視台的哪個長官就是有你這種爛觀念,我才會莫名其妙的被刷掉。」

    如意開始抱怨起電視台的種種霸道行徑及不近人情之處,接著和蓓蓓搬出冰箱的零嘴與飲料。蓓蓓儼然忘記今天提名的挫敗,Money也樂得圍繞著兩個女人討一點東西吃。

    晨光放心的要出門去買畫紙和顏料。

    蓓蓓喝掉兩罐啤酒,捧著紅通通的臉頰對晨光說:「不要去太久喔,不然東西都被我們兩個人吃光了。」

    晨光走後,蓓蓓打開音響,CD流洩出來的是晨光最近常聽的蕭邦夜曲,如意大叫:「誰啊?聽這種東西,換一片啦!」

    蓓蓓在CD盒裡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英倫情人」的原聲帶。她們吃著、聊著、下午的陽光一點一點的過去,Money躺在她們中間的地板上睡覺。話都說光了,牢騷也發盡,如意說要回去了,於是在回去之前和蓓蓓一起收拾妥一桌子凌亂。

    音樂不知幾時停了,屋子還原回先前的整齊及寧靜,蓓蓓忽然處於一個極沉靜的空間裡,千頭萬緒打心底一古腦兒的冒了出來……

    蓓蓓帶著Money到天台上玩皮球,她將球順著水泥地滾出去然後叫道:「去把球撿回來,Money,快點,去檢球。」

    Money玩了兩次就覺得無趣,反而在天台上追著自己的尾巴跑來跑去,好像很開心似的。

    天台的門忽然被推開,是晨光回來了。

    「我們把東西都吃光了。」蓓蓓淡淡的說。

    「你還好嗎?」晨光走過來,「如果吃吃喝喝不能紓解你的情緒,也許大哭一場會好一點。」

    蓓蓓煩悶的說:「誰在乎提不提名呢!我連結婚當天都會發生新郎落跑的意外,沒被提名又算什麼呢!」

    晨光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既然你想得開那最好了,我一直擔心你會鑽牛角尖。」

    不一會兒,蓓蓓卻委屈的把她心裡的想法一一的掏了出來,「其實這個新人獎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因為這次的寫真集拍得太糟了,如果我能拿到一個小小的獎項,至少證明我在這個圈子還有一點實力。現在可好了,我辛苦了那麼多年,一點成績都看不見。」

    蓓蓓一面哭一面細訴她這些年來的掙扎,晨光心疼的將她擁在懷裡,讓她盡情的傾吐她傷悲的、無奈的、多波折的演藝生涯。

    * * *

    蓓蓓的寫真集出版了,王老闆為了一報當日被凱文打傷鼻樑之仇,找了媒體大肆渲染與炒作。這樣的新聞在思想保守的於家自然引起軒然大波,蓓蓓的母親十萬火急的打電話質問致文為什麼讓蓓蓓在台北胡搞瞎搞。

    致文原先聽蓓蓓說她要被電視台提名角逐新人獎,他還得意的四處宣揚自己有個明星妹妹的,不過事隔數星期,他竟然在書報雜誌上看見她袒胸露背的模樣。

    「你沒事為什麼要拍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呢?」致文氣急敗壞的將雜誌扔在蓓蓓面前。

    蓓蓓也大吼大叫的說:「如果我不拍寫真集,老爸的醫藥費哪裡來?有種你付錢啊,你何必來我面前叫窮呢?」

    致文嚴厲的說:「我叫窮,你也沒必要去賣身呀!家裡如果真的山窮水盡,還有果園可以賣,果園不夠,房子也可以賣,我萬萬想不到你會去賣肉。」

    蓓蓓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的寫真集撕個稀爛。「我高興賺這種錢礙到你啦?我天生犯賤關你什麼事?」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年底縣市長的選舉競爭多激烈,各黨派之間的攻擊多麼殘酷,我會因為你的事而變成話柄你知道嗎?」致文痛心疾首的說:「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妹妹」

    致文轉身要走,晨光從房裡走出來忍無可忍的說:「於致文,你是我見過最自私自利的男人,你要是怕蓓蓓妨礙你的仕途,你大可以裝作不認識她。」

    「我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說話。」致文摔了門離去。

    蓓蓓的眼淚成串的掉了下來。

    看到蓓蓓傷心欲絕的模樣,晨光的心整個都絞痛起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蓓蓓,再說以現在的情況,或許任何言語對她都是無濟於事的。

    蓓蓓抹掉臉上的淚痕,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對晨光抱歉地說:「我真是一個大麻煩,弄得你都沒辦法專心畫圖了。」

    「我知道你現在的壓力很大,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撐下去,總有一天你的家人會諒解你的。」

    蓓蓓抑制著不讓淚水再流下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晨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該想著去拍寫真集,說什麼替我父親籌醫藥費,根本是一個藉口,我哥說得對,家裡又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何必要我去賣肉!說穿了,我只是想一脫成名,偏偏我又那麼膚淺,連怎麼脫才好都不知道!」

    晨光用力的握了握蓓蓓的手,「你不要這樣貶低自己,我知道你是不想一輩子在這個行業裡熬不出頭,也許你選錯了方式,但是你還年輕,你可以從頭來過,你千萬不能放棄自己。」

    儘管晨光給了蓓蓓很大的安定作用,但是蓓蓓的母親卻對鄰人的閒言閒語難以忍受,她甚至為了蓓蓓還跟隔壁的歐巴桑大吵一架,然而面對鄰里間的耳語,這個純樸的婦人真是嘔到了極點,她要求兒子接他們兩老到台北暫住。

    致文以憤怒的口吻在電話中咆哮著,要蓓蓓承擔這樣的後果,蓓蓓掛下電話,臉色越來越蒼白。

    「怎麼了?」晨光擔憂極了,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弱女子,為什麼她的家人就不能多給她一些體諒與支持呢?

    「我媽吵著要跟我爸爸搬到台北來。」蓓蓓無精打采的說。

    「其實這樣也好,一家人搬到台北一起住,彼此都有個照應。」晨光當然沒想到蓓蓓的寫真集會在家鄉引起軒然大波。

    「台北的房租貴,請看護就更貴了。」蓓蓓將整個人都縮進沙發裡。

    「說不定你爸媽住不慣台北,很快又會回老家去了。」晨光故作輕鬆的說。

    「我真希望能有個外星人把我抓走,或是讓異形把我吃掉也可以。」蓓蓓把臉埋進蜷縮的身體裡。

    「胡說八道。」晨光輕輕斥責了她一聲,然而他的語氣裡含有太多的不忍與心疼,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怎麼幫她度過這段沮喪的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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