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人還沒有完全離開時,他就先將她帶回房間休息,自己又轉回頭去送走最後一些知情的朋友。
雨馨睏倦地坐在床上半晌,卻一點也不想閉上眼睛睡覺。她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回味,怎麼會捨得睡覺呢?今天她結交了三個從小和她就認識的女孩,知道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今天她還確定了自己的感情--就在他對她講述他們相遇時的情景時。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發現那裡就是她這輩子永遠的依靠。回不回憶起過去有什麼關係呢?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聽他說話,喜歡看著他……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覺得無比輕鬆愉快,什麼煩惱也一掃而空!
今天,她見到他彬彬有禮地面對賓客,但神情卻是一直疏遠與警惕的。她發現他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朋友,起碼今天來的人裡沒有。他應該是個習慣獨來獨往的男人,因此也是個孤單的男人。
她知道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雖然繼承了家族的產業,卻一直跟著祖父生活。多年前,他的祖父也已過世,那麼他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親人就是她。
她為他覺得心痛,想到多年來他的孤獨寂寞,何況他還要承擔龐大的事業帶來的巨大壓力,承擔起幾萬名員工的生計。這必然需要無比巨大的毅力、魄力還有忍耐力。
她不知道他是否曾經不快樂過。她只知道她有讓他快樂的義務,因為她是他的家人,是要與他共度一生的人。如果以前她只會一味地享受著他的寵愛,那麼從明天起,她也要同樣地讓他享受到她對他的寵愛。感情是相互的,不是一方努力地付出,一方不停地接受。
她也要愛他,用她的全心全意。像他這樣卓然不群的男人,哪個女人會不愛呢?她幾乎要感謝上天讓他愛上自己了。
她驕傲地格格笑著,想起他說過的話,原來15歲的自己就已經把他迷住了呢!可見她自己也是多麼出色,所以她不要辜負他的這份情,這顆心。在經歷了那次有驚無險的「火災」以後,她已經非常確定自己對他的愛。
那一天稍後的時間他都跟著警察一起處理火災的善後事宜,雖然由於撲滅及時,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不過一些必要的詢問和手續還是要辦理,事故的起因也必須調查棈楚。
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一刻也不能離開他。他似乎也感覺到她依然不太平靜的心情,總是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切都沒問題。他總是這樣體貼,他還為了救她,衝上了最危險的頂樓……
她一直想著自己的問題,直到坐得腰酸背痛,才想到要換下這身禮服。站起身,她拉下兩邊肩膀的肩帶,從上往下褪。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寒俊就回房來看她。他以為她已經睡著,不願意敲門吵醒她,所以逕自轉動門把走進房間,他只想看她一眼,然後才能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門剛打開,瞬間,他就愣在當場。
他的脈搏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血液衝上太陽穴。他知道自己應該很自覺地關門離開,可是他的腳卻不聽大腦的指揮,一徑釘在地上。
她把禮服小心地放在床上,剛想拿另一件睡袍,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了他如鷹隼般鷙猛的眼神。她嚇得手中的睡袍掉到了地上,呆怔地看著他眼裡熱切的光芒。
她明白那光芒裡的含義,也明白在他眼裡燃燒的是慾望之火。她該拒絕他嗎?該掩飾自己嗎?她的呼吸漸漸粗淺,心跳驚慌如小鹿亂撞,眼神遊離,不敢看他。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啞而忍耐,轉身就準備離去。
「等一下。」她大膽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到。可是話已經說出口,她只有堅強地昂起頭,不準備再逃避。
他愣在門前,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她在叫他回去嗎?可是他不確定自己在這樣的情況可以絲毫不侵犯她地和她談話。不,不行。不能回頭,他已經快把持不住了……
「寒俊,我不要你離開。」看著他再度準備離開,她一下子跑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
他微微顫抖,想要甩開她的手,卻還是無法移動,「雨馨,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他一手握拳。
「我知道。」她關上了房門,深深呼吸後,拉過他的身體,一把將他抱住。
他的呼吸粗重起來,感受著她柔軟的身軀緊貼著自己,她只穿著內衣……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逆流,他最後一次問她:「妳確定這樣做,不會後悔?」
「我確定。」
她堅定的聲音傳到他的腦海後,他倏地回擁住了地,「雨馨……」他的聲音嘶啞異常,看著她的眼睛專注得彷彿可以燃燒。
她在他的輕呼聲中怯怯抬頭,望進一片溫柔的海洋,而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他堅定地緩緩降低他的頭,眼神是巨大的決心與要求,要求她不能反抗他。
她也不會反抗他。
四周是暖昧的寂靜,寂靜得他們可以聽到彼此急切的心跳聲和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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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愛人就是這樣的感覺!這些日子沉醉於對他濃濃的愛裡的雨馨,快樂得有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在花房四處穿梭。
這就是愛了!除了寵愛、憐惜,還有甜蜜、感動、滿足與讓人心醉的柔情。她每天心裡眼裡都只是想著他,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與他在一起,她如所有熱戀中的情人一樣希望每時每刻都在一起。
真是奇怪,她現在的感覺就像第一次和他戀愛一樣,難分難捨得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感到不好意思。她真的是很粘人,他一晚點回來就不斷地打他手機;早上總是摟著他不放,不想讓他離開。
他們過去是不是也是這樣甜蜜呢?她是不是該提議他們再一次去度個蜜月什麼的?因為她既然想不起來他們的第一次蜜月,現在不就像新婚的感覺一樣鳴?
看著鮮花盛開,她小心地澆水,接著幹什麼?她不想看書,因為看也看不進去。去找媽媽聊天?
對了,今天媽媽要去參加一個慈善活動。她看著頭頂上明媚的陽光,為什麼她不出去走走呢?
這些天她已經和寒俊還有爸媽走過上海的大半地方,還和幾個「新」朋友出去逛過幾次街。那麼如果她現在單獨出去,應該沒有問題吧?反正可以叫出租車,她可以自己出去買點什麼送給寒俊。
這個想法讓她的計劃立即成型。他總是送她各種各樣的禮物,過去、現在,一直都是。她也該給他些驚喜不是嗎?什麼都好,她知道無論她送什麼他都會很高興。
想到就做!她跑進屋裡大叫著陳媽的名字:「我要出去逛街,如果寒俊有打電話回來,妳告訴他不用為我擔心。」
說完她就像陣風般飛上了樓,迅速地換上外出的服裝。
半個小時後,她就在商場裡閒逛了。先去了女裝櫃檯,為自己選了幾件最新款式的夏裝。接著又走到男裝部,開始慎重地為他挑選禮物。
她該送他什麼呢?她敲敲自己的腦袋,還是什麼概念也沒有。她想不起來過去她有送給過他什麼,這讓她有些不安。她的記憶還是停留在原來的階段,沒有一絲進步。
她看見成排的領帶,那吸引了她的注意,也讓她不再專注旁在自己的沮喪。送領帶是個好主意嗎?她遲疑地走過一排看來每條都很有特色的領帶,她希望自己送給他的是他每天都會用到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遺憾地走開。不,她並不想送領帶。逛完整個男裝部她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心儀的禮物。乘上電梯,她很遺憾地準備離開。
原來給丈夫選禮物是這麼困難的事。他看來什麼都不缺,她真不知道有什麼是可以他每天都用到,但又非常別出心裁的東西。
一邊思索一邊步出伊勢丹百貨大樓,她沒有看見那跟在她後面的男人。抬頭看看天色,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再去別家逛逛,也到了他快下班的時間了……
「雨馨,真的是妳!」一個顫抖而陌生的男性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
她錯愕地回頭,看見一對狂喜的眼眸緊緊盯著自己。她不認識這個人!或者說,她不再記得了?她應該記得嗎?
「請問,我們認識嗎?」
他狂喜的眼神頓時消失,剩下深刻的詫異與不信,他的聲音顫抖:「妳在說些什麼?我是志健,張志健!妳……不認識我嗎?」
「對不起……」她從他極度悲痛的眼裡發覺他們可能能真的認識,但他過於激烈的反應也讓她隱隱不安,她後退一步,歉然說:「我發生了一點意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希望自己這樣說是對的。
「失去記憶?」他愣住,「妳是說誰也不認識了嗎?」
她遲疑著點頭,不知道該不該透露這些信息給他,可能是他眼裡強烈的絕望感染了她吧?她覺得他不是什麼壞人。
他深深呼吸,胸膛劇烈地起伏,再一次深呼吸,充血的眼眸落在她臉上,專注的表情讓她驚訝,「妳居然連我也不再認識!」他冷笑的樣子比哭還要難看。
她心裡掠過莫名的悸動,細細審視眼前的男子,發現他其實長得很好看。可是他的眼眸深處有那麼一絲疲憊,還有他那異常蒼白的臉色,讓他看來有些憔悴,也有些憂鬱,好像正在被什麼痛苦折磨著。
「我……我很抱歉……」她再度覺得忐忑,想要安慰他的情緒在心底升起。
她關切的眼神反射在他眼底,他忽然跨前一步,將她整個人強摟進他懷裡,聲音裡有著燒熾般的痛苦:「天哪,我好想妳……我想盡一切辦法要見妳一面……」
最初的極度驚慌失措過去以後,她用力掙扎,內心恐慌到極點。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像抱情人那樣抱住她?還有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裡有著她害怕的瘋狂……
雨馨拚命抗拒他結實的摟抱,「放開我,你放開我!你是誰?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她推著他的身體,拒絕他的擁抱。
「妳……」他驚詫地放開她,眼裡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妳真的想不起我是誰嗎?想不起來我們有多麼相愛嗎?」
這個男人是個瘋子!她立刻下結論,慌忙後退,「你……一定是搞錯了,我結婚了,我是個已婚女子……」不知道自己何以還不趕快逃離,而想跟他解釋。是因為他的痛苦真實得讓她無法忽略嗎?
「不,妳不愛他,妳根本就不愛他,妳愛的是我,這妳很清楚……」他又向她靠近,狂亂地叫嚷著。
她一個轉身,全身劇烈顫抖地狂奔向對面馬路,根本沒有注意到路況。一輛出租車在她眼前緊急剎車,司機剛想破口大罵,她卻已經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麻煩你快點開車,有個瘋子在追我。」她的聲音哆嗦得厲害。
那個自稱是「志健」的男人真的追了上來,用力拍打著車門,他的眼神看起來陰鷙而狂亂,嚇得司機趕緊開車。
他一路追趕,跑了好遠的路才漸漸被他們甩在身後。
「小姐,妳想去哪?」司機在看不見後頭追趕的人影後,才問她。
她說出了劉家的地址,驚魂未定地撫著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急速地喘氣。那個人為什麼會說她愛的是他呢?而且他的眼神,那狂亂但是卻深情的眼神讓她久久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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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她一直神思恍惚,連陳媽問她什麼話都沒有聽清,逕直上樓把自己關在藏書室裡,靜靜地發呆。
天哪,她無法忘記那個男人的話,他的眼神,他狂亂的行為。她抱住自己的頭,真希望她沒有失去記憶,哪怕是有一丁點兒的映像讓她記得這個男人是誰也好。
沒有,沒有!她越想頭腦越是空白,越是把各種奇怪的影像重迭在一起,她的,父母的,寒俊的,那個男人的……她只覺得一片混亂,卻絲毫沒有應有的頭緒。
晚上當寒俊回來後,她的狀況半點沒有好轉。她覺得頭腦昏沉,身心疲憊。
「怎麼了?」晚飯後,他陪著她去花園散步,卻發現她臉色沉重,透著奇異的蒼白。
「我今天出去去逛街,所以有些疲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撒謊,以前她總是什麼事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可是今天她不想這樣做。關於那個男人的事,她說不出口。
他體諒地一笑,「那麼我們早點去睡好不好?」
她無言地點頭,然後就低著頭沉思。
他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細細研究她臉上的表情,眼眸裡的光彩漸漸黯淡,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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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可怕的夢魘第一次找到了雨馨,讓她在黑暗裡無助地哭泣、逃跑,她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也不知道是什麼在後面追趕著她。她只是聽見自己巨大的心跳聲,感覺到恐懼在全身蔓延,也感覺到危險就要發生在她身上,她不斷地奔跑,奔跑,肺裡的空氣已經燃燒到盡頭,可她依舊繼續跑著……
接著,她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逃,站在一處陡峭的懸崖之上。她轉身回頭,看見一張可怕的黑色的臉,他巨大的手伸向她,想要把她拖向危險與死亡……
「不……」她尖叫著醒來,全身都因為恐懼而顫抖,冷汗直冒。
「雨馨!」她的丈夫馬上將她擁進懷裡,溫柔地擦拭著她冒汗的額頭,憂慮與焦急寫在他的臉上,「怎麼了?」
她依然在顫抖,並沒有因為他有力的懷抱而放鬆心情,她開始抽搐啜泣,哭聲灼燙著他的心。
「寶貝,妳怎麼了?」寒俊心急如焚,輕柔地搖晃著她的身體,熱切地看著她驚慌的臉,「出什麼事了嗎?做噩夢了?」
她抬起驚恐的眼,眼神還是沒有焦距,「我……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即使現在,她還是可以深切地感覺到自己當時的無助、驚懼與絕望,那感覺彷彿深埋在她心靈深處,隨時都準備跳出來吞噬掉她。
「那只是個夢。」他的口氣堅決,想要嚇走她的恐懼,「妳是安全的。」他擁緊她,雙手貼在她的後背,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
她又是一陣顫抖,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的觸摸。她覺得稍微好了一點,意識也逐漸清醒,抬起焦躁的頭,她認真地看著他,「在夢裡有個可怕男人在我後面追我,我一直逃,一直逃……」她的雙眼迷茫起來,彷彿又看見那片黑暗和黑暗中的危險,「直到無路可走,只能面對著他……我看不見他的臉……」她努力回想,想要在一團黑暗中看清楚他的面容,「他好像沒有臉一樣……」
「雨馨。」見到她如死灰般的臉色,他驀地覺得心驚膽戰,用力搖晃她,「不要再回想了,一切都已經過去,沒有什麼黑暗中的男人,那是妳的夢境,不是真實。」
她抬起茫然的大眼,「不是真的?」
「不是!」他一口否決。
她輕歎一口氣,試圖撫平紊亂的呼吸。她應該相信他的話,那的確是個夢境。可能由於她白天受了驚嚇,所以晚上才會做噩夢吧?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這樣的情景曾經真實地發生過呢?
他擁緊她,輕柔地親吻她的額頭,「妳一定是今天太累了,或者妳又想要急著找回記憶而用腦過度。」他試著分析她的情況,「我們在極度疲勞的時候常會做噩夢。」
她漸漸放鬆了緊繃的情緒,聽著他沉穩的聲音感覺到安心。他在她身邊,她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低頭審視她的臉,發現眉宇間依然留著深深的憂愁與驚慌。心痛地摟緊她,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這樣一直抱著她,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不要離開我。」她突然喃喃低語,雙手伸高摟住他的頸項。
「不,永遠不會。」他低沉的保證聲比鋼鐵更加強硬。
她將濡濕的臉頰貼向他的臉,藉此來遺忘心底莫名的恐慌。
寒的臉色也比先前更加蒼白起來,雨馨夢裡的情景同樣讓他覺得非常不安。難道他們好不容易恢復的平靜生活,又要被無情地打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