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莊秀雅的女子端著熱茶悄然來到書生身後,瞧見白紙上繪著一名捧著蓮花的女子,容顏掩在煙花柳霧裡別有一種朦朧之美。
瞧見到留白處的提字,女子臉上泛起嫣紅。
書生發覺身後有人.拿趄畫紙,自言自語地道:「是畫中的姑娘美,還是我妻子美呢?」
「當然是我生得美。」
書生溫溫一笑,接過妻子奉上的香茗,示意她坐在一旁,牽起她的小手回憶從前。
「那娘子還記得我們相識的那一日嗎?」
「記得。」想起一年前的今日,她笑容可掬地點頭。
去年的春天是他們相識的季節,春意宜人,她與家中女眷遊湖時,柔風吹開垂柳綠簾,她意外瞧見柳樹另一頭他的俊顏,之後兩人情投意合欲結為夫婦。
然而雖然他們兩家都是有名的神算之家,卻因長年交惡以致雙方的感情受到多重阻礙,家人甚至用卦象算出他們今生無法結為夫妻。
上天注定的命數經他們倆的努力,逆天理、借壽改命.求得僅有十五年的夫妻生活。
而他們的努力也讓兩家盡釋前嫌、重修舊好。誰說命運不能改的?只要努力便會出現連老天爺都無法預知的變數。
但個人的命數比得了天下安樂的變數嗎?
如今天下初定,百廢待興、增其新制,人心逐漸歸順朝廷;但創業維艱,守成不易,要如何永保盛世,不只是居高位者的責任,也是他們夫妻煩惱的問題.因為他們實在不想再見百姓因戰亂而顛沛流離。
見夫婿心神不穩,女子持筆寫了個「囚」字後,將紙移到他面前。
「這字有什麼意思?」
她捧起杯子,悠閒地啜了一口熱茶後,淡道:「我曾以兩儀四相八卦排出一個風水陣,將最好的正氣囚於最佳的風水地;可是娘子我才疏學淺,探究得不夠深透,需人幫忙。」
他們結髮一年,他當然曉得妻子心裡所想,她想借他之力排出一個得以穩定天下局勢的風水陣,反正自從改變命數後,他們夫妻倆命中注定無子送終,或許再逆天也無妨。
「以咱們倆的力量,不怕排不出一個周密的風水陣。」
「那好,咱們倆就用一年的時間,發揮畢生所學為朝庭做一個風水局,也算是咱們之間的競賽。」這樣事情會變得有趣得多。
「好,到時別輸不起,耍賴喔。」
春風夾帶柔花飛過他們之間,在彼此的眼裡,他們看到人間最誠摯的情感。
書生玩心一起,用沾有顏料的毛筆戲點妻子的臉蛋,再迅快抓起畫紙,跑給氣羞的妻子追。
紅杏枝頭春意鬧。
垂柳千條、花團錦簇,瀰漫的花香沁人每個角落,公告眾人春神的來到。
但他不喜歡這個教人沉迷的季節,只顧眼前溫暖麗卻忘了過往寒苦,大多數人無憂的揮霍這美好時光。
連夢裡都是春暖花開的景象;他相信自己未曾見過夢裡那對夫妻可為何醒過來後卻覺得自個曾經歷過這樣的濃情蜜意?
「晨風花霧間,意外地發現你最美的容顏……」段臨郡不經意念夢裡那幅畫的題字,瞬間陷人某種情緒裡。
他搖搖頭,企圖讓自己清醒點。
束好發、著好裝,他拉開房門,迎接一天的開始。
「頭兒早。」
山寨眾兄弟,看見他精神抖擻道早。
天龍寨,在黃河中游名聲十分響亮,數十年前天下陷入混戰局面,天龍寨民為求溫飽不得已只好幹起行搶勾當,如今天下安定,寨民便不再打家劫舍,而過著自給自足、安居樂業的生活,日子與一般百姓無異。
照慣例,段臨郡先到議事房和下屬討論要事,之後便走出大宅,騎上下人為他備妥的愛馬,緩行穿過街巷、果園田間,像位領主般巡邏他的一切。
馬兒來到一間小宅院,在門外他就聽朗朗背誦聲,敏捷地翻身下馬,拿著二十多顆熱包子立於門口探頭探腦,見到孩子們捧書搖頭念讀唐詩,他不覺莞爾。
「頭兒叔叔!」
一名遲到的孩子歡喜的高喊聲引起所有人注意。
「頭兒叔叔好。」孩子們有禮的高喊。
「王師傅,我有點事想同您談,可以嗎?」
教書的老儒生點點頭,交代嬉鬧的孩子們,「你們先把剛才教的詩背熟,等會夫子再點人默背。」此話一出,孩子們不是皺眉就是發出哀嚎聲。
段臨郡幸災樂禍地揚揚唇,奉上熱食。「這些包子拿去吃,老師傅等會就還給你們。」
兩人來到陰涼的樹下。
「師傅.您該好好待在衙門裡,讀書寫字的事交給其他人就行了。」
王師傅歡暢笑著,「有你這寨主在,我總是無事可做。」他轉頭看向歡笑的孩子們,「教他們認字寫字,日子過得快活點。」
天龍寨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寨主之位釆父死子繼的方法,所以一直有人帶領寨民,安排他們的生汁,不過朝廷很怕他們「重操舊業」,於是在十多年前派來他這名遭同僚排擠的五品芝麻官來監督他們,年過五十的他只想過些順心的日子,於是紆尊降貴當起私塾夫子,教授他擅長的四書五經,快樂逍遙過日也博得大伙的尊敬。
「阿郡,什麼事惱著你?」王師傅笑問,這孩子有解決不了的事時,便會來同他說說話。
段臨郡撫著低頭食草的駿馬,若有所思。
「師傅,人有前世今生嗎?」
「我信。」
「我覺得我二十歲過後,愈來愈感覺到似乎有某件事情正等著我去完成。」他愁眉不解地道。
「是不是長年來的夢境困擾你?」之前曾聽他說過。
「是。」他坦誠不諱。
王師傅負手而立,歷經滄桑的面龐有著睿智的光芒。「夢有時會提醒人們該注意或忘記的事,你既長期夢著相同的事物,何不以平常心待之。反正寨子無事,你去擎天堡逗逗那位佳人,心情可能會愉快點。」
段臨郡一臉驚嚇,師傅怎麼會曉得他的心事?!
王師傅拍拍他的肩,呵呵笑道:「有哪個男人不想娶鍾愛的姑娘為妻,但要人家隨你回寨,當你的押寨夫人.這就得要費點心思才成;認真追求、別三心二意是我這個過來人給你的忠告,希望你別到我這把年紀還是光棍一個。」
「我……」
「別解釋,我都知道。」王師傅笑得極為暖昧,「你不在的這幾日,寨子我會照料的,記得老人家的話,追姑娘要用動點腦筋的。」說完,他朝學堂走去.繼續授課教書。
段臨郡接受他的告誡,翻路上馬,快馬追風去會會那許久未見的姑娘。
擎天堡某處院落裡,一抹嫩黃的身影左手吃力地提著水桶,右手抓著水瓢穿梭於低矮的灌木叢與花草間。
灑出的水珠在春陽下燦亮閃動,瀰漫藥草香味的小院落樸實無華。
黃衫姑娘年紀約十七、八歲,不頂美卻清秀耐看,看她的穿著配飾不似尋常丫環,白皙淨臉漾著大家閨秀具有的恬靜氣質,是位知書達禮的姑娘。
昨夜,她作了一個夢,夢裡有她熟悉的爾雅男子,雖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溫柔的注視卻教她刻骨銘心。
夢裡那位謎樣的男子,是她眾多秘密其中之一。
這時,一雙粉雕玉琢的娃兒氣呼呼地由屋裡跑來。
「小姨,我手上這把是桑葉對不對?」男姓語意霸氣,認為自己所言才是正確。
「才怪,是化石草才對啦!」年紀略小的女娃揪緊韓茹芯的衣裙,張大眼期盼著她想要的答案。
她放下手上水桶,蹲下身.好笑地看著兩位各執己見的娃兒。
「你們的答案都不對,它真正的名字喚作蒲公英。」
兩位娃兒愣愣地瞧著蒲公英,小小的眉頭不約而同地皺了起來。
「藥草是不能拿出來玩的,因為它們是拿來救人的,一分一毫都得珍惜才是。」茹芯乘機諄諄教誨。
「知道了。小姨。」兩人聲調清朗地回應。
「你們真乖。」她笑笑地讚賞。
男娃名喚騁傑,是冬晴姊姊的長子,今年五歲,已會背誦《詩經》,有乃父之風;女娃名為盼慈,是初月姊姊的長女,過三歲、口齒不清又愛撒嬌,似乎遺傳母親的興趣,愛極藥草,終日窩在藥草叢裡。
由於他們的爹娘有事得回踏雪尋梅谷一趟,便讓兩位娃兒留在擎天堡讓她照料;反正他們聰明可愛,照顧起來並不費事,所以她也就歡喜地接下這個任務陪他們玩幾日。
她親暱地拍拍兩位娃兒的面頰。「快訴小姨,有沒有乖乖吃飯啊?」
他們心虛地低眼,搖搖頭。
「兩位小祖宗,你們真的躲在這兒!」
昔日的小丫環銀花終於熬成婆,領著甫進堡的兩名小丫環進院落逮住兩位該吃飯的小祖宗。
「韓小姐。」銀花見著茹芯,有禮地福身。
「將飯端到樹下的小桌,我照料他們吃飯。」
「這事讓我們宋做就行了。」銀花連忙接話,照顧兩位小祖宗吃飯是少夫人離開前吩咐的事,她哪敢勞煩韓小姐。
韓小姐是少主認下的義妹,論身份、比地位,喂小孩吃飯這點小事豈能讓她動手。
茹芯一手牽著一名娃兒,微微彎腰笑看石騁傑,「小傑長大會自個吃飯,不會讓人擔心,對不對啊?」
他重重點頭,想證明自個長大了,可以不教大人擔憂。
「小姨。小慈也能自個吃飯。」司徒盼慈口齒不清地說,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她讚許地拍拍娃兒們。「你們好棒,都是不讓爹娘擔心的乖孩子。」
茹芯讓丫環們擺好婉筷,四個大人便在清涼的樹蔭下監督兩個孩子吃飯。
茹芯愉悅地看著兩名娃兒。當孩子真好,無憂無慮的過日子.教她心生嚮往。
這時,總管領來一名英俊爾雅的男子。
兩名娃兒見著他,紛紛放下手中的飯匙,快樂地撲進他懷裡。
石騁傑抱緊男人,「叔叔,你是來找我的嗎?」
司徒盼慈朝他做了個鬼臉後,仰起圓潤漂亮的臉兒。「才怪,叔叔是來瞧小慈的,對不對?」
「你們兩個都說對了,來,一人一個波浪鼓,吃完飯才能玩喔。」
兩位娃兒拿著新玩具,歡歡喜喜地跑回桌旁乖乖吃飯。
茹芯盈盈來到男子面前,笑臉盈然。「石二哥,好久沒見著你了,今兒個怎麼有空來擎天堡?」
他是冬晴姊姊的小叔,北京石家二少爺,與擎天堡經常有書信來往,有時還會親自送冬晴姊姊托他帶來的新奇玩意。
「有公事得到晉南一趟,順道來堡裡瞧瞧小傑,這小子沒給你添麻煩吧。」石順德笑看她。侄兒生性好動他曉得,不曉得有無為難到她。
「沒有。」她眸子含笑瞧向專注吃飯的孩子們。「有娃兒的歡吵聲,堡裡也熱鬧些,照顧他們一點也不麻煩。」
因緣巧合之下她遇見冬晴與初月兩位貴人,又被納入擎天堡的羽翼裡保護,她的生命來了好多無血緣關係的友人,給她重新的開始,也給她一段新的生活。
只可惜,為了保命她無法出堡去看看各地人文風情,一輩子都得待在這裡頭。
她若有所思的臉龐教石順德一時看呆,聽到丫環們的悶笑聲,連快回神,不自在地乾咳幾聲,試掩飾自己的失態。
「石二哥,你不舒服?」
「沒……事。」石順德看到她關切的凝視他,俊雅的面龐泛起微紅,鼓起勇氣開口,「你芳齡過十八,想不想許戶好人家?」
「姻緣天注定,我想義兄會有安排的。」她簡短回話,單純的她未察覺他深情款款的眼眸。
「你是否有心儀的公子,若有,可告知少堡主,好成全一段姻緣。」
「心儀的公子啊……」茹芯低喃,認真思索好會兒,才展顏笑道:「我住在堡,認識的人有限,更別說認識心儀的公子。」
怎麼會沒有,我啊,至少我心儀的姑娘是你啊!
石順德在心頭大聲吶喊。
兩年前,他隨嫂子來擎天堡拜訪司徒少夫人,意外遇見眼前的姑娘,從此為她著迷。以前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荒謬之事,直到親身體會,終於明白爹娘當年那種心撼神馳的感覺。
可是……面對如此遲頓的佳人,他豈能不心急?!
「茹芯,我、我……」緊要關頭,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完全失去以往經商談判的冷靜,該死!
茹芯張大美眸,盈美微笑。「石二哥,你慢慢說,別急。」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他額冒冷汗,神情緊張。
石二哥是在吊她胃口,故弄玄虛?
她美眸流簿光彩,甜甜笑問:「可不可以什麼啊?」
「嫁給我。」
頓時四周靜然,一驚一窘,他們對峙好會兒。
許久,她盯動美眸,低眼垂臉,囁嚅道:「石二哥,這事,我……」
她話未說全,如釋重負的石順德體貼地為她接話——
「沒關係,你慢慢考慮,慎重點也好。」因為這是一輩子的事,他不想逼她。
突然,一陣狂風揚起風沙,就在眾人下意識閉目或以袖掩面遮擋之際,一道身影掠過他們之間,茹芯纖腰被人箝制。來不及出聲,整個人就被帶走!
石順德與三名丫環同時睜開眼,發現茹芯竟然瞬間不見,頓時愕然無語.
「小姨人去哪了?」司徒盼慈晃動小小的腦袋瓜子,左右張望,以為小姨與她玩捉迷藏。
「不曉得耶。」石騁傑眼珠子轉了轉,跳下椅子。「咱們把小姨找出來,再向她討糖吃。」
兩位娃兒高興地東翻西找,沒有察覺身旁大人的臉色愈來愈沉。
機靈的銀花略微提高裙擺,慌亂跑到小院門口,扯開嗓子大喊,「韓小姐人不見了,快幫忙找!」
少主交代過韓小姐不能離開擎天堡,卻無由地刮起一陣風沙,這麼大一個人便平空消失,這其中必定有玄機。
眾人紛紛動員,總管連忙調度人手找人。
若找不著人,少主會如何責罰,無人敢想.
窗外的光華給黑暗的房裡帶來些微光亮,微涼的空氣中暗香浮動,是牡丹花香。
適應眼前的光亮,茹芯打量起房裡一切。發現擺設挺眼熟的,認真想會兒後,憶起這裡是人工湖上的竹閣——聽風水榭。
她想起來了,同石二哥談話時揚起一陣風沙,她教人點了昏穴,接著昏迷不省人事。
是誰將她帶來這兒?
花店傳來寒宰聲,她穿妥鞋,摸著傢俱緩慢朝那聲響接近,透過微弱的月光她瞧見一個束髮的男子背對她而坐。
「請問閣下是誰。為何將我帶來此?」
輕柔無懼的語調令他轉過身,仔細盯著面前嬌小的姑娘,月光灑落於她身上.倒映出織細柔美的身段。
「你醒了。」他聲音渾厚好聽。
她點頭,眸子含笑看著他。
「睡足了精神也好些,我未交代就躲在這兒休憩,想必奴僕丫環們此刻正忙著找我,是時候該離開了。」目光瞧見小舟未靠於水榭,她緩慢啟口。「我不會輕功,勞煩公子帶我回岸邊,可好?」
無懼輕柔的語氣無由地著惱了男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月光而拉長,完全籠罩住她。
「韓茹芯,你不怕我?」
「有什麼好怕的。」美眸漾上笑意,曲膝福身。「阿郡,你好。」
段臨郡逸出笑聲。
她都猜出他是誰了,他又何必再故弄玄虛。取出火摺子,他將桌上的小燭點燃,照亮彼此的身影。
「你無端把我綁過來,我想找我的人可能快把擎天堡給翻了。你啊,太唐突了。」茹芯責難著。真擔心總管會用飛鴿傳書,通知出門辦事的義兄與初月姊。
段臨郡沒做回應,靜靜凝視著她,眼裡掠過多種情緒。
「你是否有事要同我?」她能察覺他的異樣。
「為何你總是這麼容易看出,別人心頭的煩與樂。」他淡淡一笑、手不安分地拍拍她臉、摸摸她的軟發。「司徒老笑我是個半仙,我看你的道行肯定比我高,才這麼容易瞧出對的想法與心意,可我總覺得你生活過得太嚴肅。你是姑娘家,該放開心胸感受人間事物,情緒別繃得那麼緊,知道嗎?」
他想看她女兒家嬌憨的一面,可惜她的心如老僧人定般波瀾不興,只是偶爾他能隱隱察覺她似乎藏著心事。若能,他想幫她解決心頭的煩事,讓她能如其他女兒家般打從心底開笑顏。
茹芯想起以前初月姊也曾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兒,在堡裡,她可以愜意地過日子。想頤氣指使,當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也行,只要自己覺得快樂,肯放開過往不快,除了出堡她想做什麼都行。
然而,要她放開過往,這事談何容易?
她年輕的心在體驗過人間最慘的天人水隔後早巳死去。
茹芯搖搖頭,拋開腦中雜緒,板起臉看向他。「別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你擄我至此的目的?」
「再過幾日,司徒會回來,我提前來堡裡是有要事找他,卻意外瞧見……」他神情突然轉為兇惡,恨恨地看著她.「你竟與石順德有說有笑.」
同是男人,石順德那點心思他豈會看不出。
這些年來,他三不五時找借口到擎天堡作客,誰不曉得他別有居心。
她頓時感到好笑,就為這點小事將她綁到此?
「石二哥是我的朋友,談天說笑沒什麼啊。」
「哼!我就是不愛你與他說話。他看你的眼神很露骨。」段臨郡挑高眉,愈想愈氣憤。「他對你的感情不是那麼單純,該離他遠一點,以免被騙。」
「石二哥溫文有禮,不像你說得那般壞。」茹芯輕笑回話。
她這番幫石順德說的話,如風助勢,星火燎原。
「對對對,人家是知書達禮的富家公子,我好舞刀弄拳,更別說身份還是山寨頭子,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語半,他負氣轉過身,孩子氣的動作惹得她掩嘴而笑。
「這就是你綁我來此的原因?」她問,話裡肯定的成分較多。
「不是。」段臨郡旋過身,看向她的目光一沉。「他向你求親、你的意思呢?」
情敵趁著春光明媚向她求親,他還真怕她一時被良辰美景所惑,允了他。
兩年前,他帶禮來擎天堡祝賀司徒滅日夫婦弄瓦之喜,不經意遇見她。
曾經,他不相信男女至深融心的情愛,但從那刻起,那張小姑娘秀美的巧顏撞進了他的心房,撩起雜亂無章的情緒。經過幾日的沉澱,卻仍揮不去她的容顏,甚至在女人堆裡都提不起興致後,他才驚覺自己對一名陌生的姑娘動了情。
「動情」這兩個字教他這兩年吃足了苦頭。
為結識茹芯,他經常在陝晉兩地奔走,司徒滅日第一位瞧出他的心思,還暗地撮合他與她的事。
但他的情敵卻是古初月好友的小叔,攀親帶故地卯足勁追求茹芯。
唉,總之自小在爹的耳濡目染下,便懂得命理風水之術的他算盡別人的命、看透命中乾坤,卻無法預卜自個的未來,教他這個堂堂男子漢、一寨之主方寸大亂。
他深邃的眼含有她瞧不透的情緒,卻又極度無禮盯緊她,茹芯粉頰靦腆,平淡回話,「我未允他,因為我曉得我們之間最多只有兄妹情誼。」
聞言,段臨郡心頭一樂。
至少只將石順德當朋友,無心將友情變為愛情。
她歎了口氣,移至欄杆旁,靜靜瞧著倒映的水中月。「我不想害任何人,只想孤老一生。」
她的話一字不漏傳人他耳裡,面無表情看著她柔美的身影。「那如果我向你求親,你會答應嗎?」
茹芯內心微震,大眼楞楞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