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才剛剛從醫院出來,由於她手臂復原的狀況良好,所以原本吊著的手臂只剩下一截固定關節的繃帶。
身上那四天大小小的瘀傷也漸漸轉變成淡青色的,原本面對這樣的情況,寧寧應該高興的跳起來,可偏偏龍峻濤才剛出醫院,就沉著臉對她說道:「你別以為你的傷好了,我就有可能放你離開,你要永遠記住,自己是我的妻子。」
就這麼一句堅定的話,立時讓寧寧的高興打了折扣,相對的也暗暗對龍峻濤生起悶氣。
她又沒說要離開,他這麼凶巴巴的幹什麼嘛!虧她還開始有一點點認為他是好人,有一點點的認為他們之間或許不是真的沒有可能,結果沒想到……氣憤的猛踢著地上的石子,她把它們全都假想成龍峻濤,一顆接著一顆的踢著洩恨。
「寧寧,你小心些!等一下若是牽動了傷口,我看你喊疼不喊疼。」跟在她身後的龍峻濤看著她孩子氣的行為,忍不住的叮嚀道。
回頭對他做了個超大的鬼臉,回過身時卻不經意的闖上了一個人。
「啊!」低喊了一聲,寧寧連忙為自己的莽撞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的。」那人好脾氣的笑笑,正準備與她錯身而過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請問你是洛寧寧嗎?」
「是啊!你是……」寧寧微瞇著眼,認真的打量起眼前這個顯然認識她的男人,可是左瞧右瞧,雖然有點兒熟悉感,但偏偏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我是簡立仁啊!」那個男人極為興奮的介紹起自己,臉上滿了喜悅。
「簡立仁、簡立仁、簡立仁。」寧寧連念了這名字三遍,終於恍然大悟的想起。「你是小哥,對不對?」
想起了簡立仁,聲音也跟著興奮了起來,她甚至主動拉住他的手直搖著。
「你終於想起來啦!」簡立仁寵溺的揉了揉寧寧的短髮,久別重逢的喜悅讓兩個人完全忘了旁邊還晾著一個雙眸幾乎冒火的男人。
龍峻濤的雙眸直盯著他們緊緊交握的四隻手,一向冷靜的他竟然在心中漾起了極大的衝動,想要走過去一把揮開兩人交握的雙手。
可是他硬是將心中的衝動給忍了下來,不動聲色的走到兩人的旁邊,笑意盎然的朝寧寧問道:「寧寧,這個先生是誰啊?」
沉浸在初遇好友的喜悅之中,寧寧完全忽略了龍峻濤的存在,她只是隨意瞥了他一眼,然後隨口介紹道:「他是我的小哥。」
這樣不清不楚的介紹完,她又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簡立仁身上。
眼見寧寧對他不理不睬的,龍峻濤只好自立自強,自己摸清對方的底細。
就他所知,寧寧的父母早逝,壓根就沒有什麼親人,怎會突地冒出一個這麼熱絡的「小哥」,真是讓他忍不住的懷疑。
「你好,我是寧寧的丈夫,龍峻濤。」為了弄清楚那男人的身份,他風度十足的掩飾自己的醋意,對簡立仁伸出手,表達友好之意。
「寧寧,你結婚了嗎?」聽到龍峻濤的自我介紹,簡立仁雖然也很有風度的伸手交握,可仍疑惑的轉頭向寧寧探問道。
而龍峻濤則滿意的發現他們交握的雙手終於如他所願的鬆開,讓他原本鐵青的臉色跟著緩了下來。
「你別聽他胡說,他才不是我的丈夫呢。」寧寧皺了皺眉頭,故意這麼說道,算是對龍峻濤的一種小小報復。
「寧寧……」聽到她的否認,一張原本漾著笑意的臉立時拉了下來,低沉的聲調中更是漾滿了警告意味。
寧寧看他這模樣,深知他又生氣了,只好乖乖的說道:「好嘛好嘛!小哥,他的確是我快要被三振出局的丈夫。」
「你……」雖然答案有改進,龍峻濤還是十分的不滿意,只不過礙於想要更清楚的知道簡立仁的身份,所以他只好忍耐。
寧寧對無奈的龍峻濤扮了個大鬼臉,然後又將在意力轉向簡立仁。「小哥,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很好啊!你呢?」因為寧寧年紀很小就喪父喪母,所以在家扶中心的安排下,曾經在他家寄住一陣子。
他們家的幾個兄弟都很喜歡寧寧,打心底將她當成自家的小妹。
可後來大家出了社會,雖然偶爾有些聯絡,可漸漸疏遠,想想他們最後一次聯絡是四年前,所以他壓根不瞭解寧寧的現況。
但見龍峻濤滿身的氣勢,和對寧寧那種重視的程度,他對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多少有些瞭解。
「也無所謂好不好。」寧寧聳了聳肩,瞄了一眼龍峻濤,似乎是在怨怪他的出現破壞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而龍峻濤則是對她那種責怪的眼光視而不見,逕自將手臂搭上她的肩頭,似乎是在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權。
簡立仁對於龍峻濤那種顯而易見的敵意只是笑了笑,然後拿出自己的記事簿在上面寫字,跟著撕一張交給寧寧。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空的時候出來聊聊。」說完,他道了聲再見就離開。
寧寧收妥了那張紙條,接著往前走,理都不理龍峻濤一下。
「寧寧,他到底是誰?」龍峻濤追上前兩步,不放棄的追問著。
「哼!不告訴你,誰教你剛剛竟然瞪我。」寧寧神氣的頭一抬,就是不肯告訴他簡立仁與她之間的關係。
「你……」望著她得意揚揚的背影,龍峻濤半是氣結、半是寵溺的一笑。
他彷彿已經很久沒見過寧寧用這樣發自內心的微笑了,那甜美的笑容還真是教人神清氣爽。
***
被龍峻濤跟前跟後了幾天,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了龍峻濤不得不去公司的時機,寧寧忙不迭的跟著溜出家門,來到自己以前的居所「失意小築」,打算跟她的姐妹們聚聚。
「失意小築」這個名字是這屋子的主人水月取的,她說住在這裡的四個女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意,因此這個旁人聽起來或許會覺得挺不吉利的名字,水月卻覺得最貼切。
寧寧好不容易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所有的人卻全都不理她。
凌晨才進家門的水月正在補眠,若亞則忙著明天要交給頂頭上司的商業報告,連眼角的餘光都不肯施捨給她。
就連一向最疼她的新荷也正忙著替勤瀚準備愛心便當,等著待會兒再送去學校給他。
「無聊!」寧寧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哀歎了一聲,她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脫離龍峻濤的視線,怎地就沒有一個人肯同情同情她呢?
「你的老公呢?若你真是無聊,為什麼不去找他呢?他鐵定會很樂意陪你的。」若亞頭也不回的說道。就她來看,寧寧今天鐵定是偷溜過來的,否則怎可能只有她一個人出現。
根據寧寧的說法,龍峻濤現下可是一步都不讓她脫離他的視線範圍。
「天啊!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你們怎麼都這麼沒良心呢?」
寧寧哀號一聲,龍峻濤的緊迫盯人已經讓她愈來愈無法忍受了,所以她才會冒險偷溜出來找這幾個好朋友商量個辦法,否則她可以肯定自己總有一天會發瘋。
畢竟有哪一個女人能忍受讓一個大男人跟上跟下的,甚至是連最私密的盥洗時間他都不肯放過,纏著她要洗鴛鴦浴,至於睡覺時就更不用說了。
「我真不懂你在鬼叫些什麼,這麼優質的老公,很多女人求都求不到,而你有了竟然還敢嫌棄。」若亞不認同的輕嘖了幾聲,然後毫不留情的批評她暴殄天物。
「是啊!寧寧,我覺得你該和他好好的談談,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們也不好插手。」新荷中肯的說道。
其實她可以理解龍峻濤心中的那種不安全感,畢竟寧寧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三年,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回來,他當然會採取這種緊迫盯人的態度。
「可是……人家就是不習慣嘛!」寧寧哭喪著一張臉,五官全擠在一塊。
「那你應該好好去想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啊!」新荷寵溺的一笑,十分瞭解龍峻濤的孩子氣。
而寧寧並不能理解龍峻濤這麼做的原因,所以自然而然的會產生排斥的感覺。
可那究竟是他們兩人的事情,她們這些外人就算說得再多也是沒用的。
「寧寧,可以告訴我們,當初你為什麼要離開嗎?」新荷溫柔的問道。
自從見過龍峻濤之後,這個問題一直存在她的心裡,她很想知道為什麼得寧寧放棄這麼一個優質的老公。
「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和他之間的差異大大了嗎?」寧寧直覺的反問著。「他是一個企業的總裁,每天周旋在那些高知識分子之中,而我……」
「說穿了,不過是自卑感在作祟罷了!」若亞一針見血的說道。「他的優秀讓你極沒有安全感,然後覺得愛著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甚至認為自己離開總比哪一天被他拋棄來得好。」
「哇!若亞,你怎麼知道?」寧寧驚訝的小嘴大張,沒有想到若亞能夠馬上理解她的想法。
「你是一個這麼笨的人,除了這個原因之外,諒你也想不出其它的困擾。」若亞不屑的說道。
「哇!你怎麼罵人。」寧寧不服氣的抗議著,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笨女人。
本來就是嘛!龍峻濤是一個這麼優秀的人,又整日周旋在眾多既能幹又美麗的女人身邊,套句嘉儀姐的話!要他不偷腥就像要天下紅雨一樣的難。
更何況他也不愛她,娶她搞不好只是無聊時的突發奇想,否則為什麼誰不好選,就選她這種既沒美貌又沒才能的女人。
古人不是說過嗎?人貴自知,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會離開的啊!
更何況他從認識到結婚,從沒說過一句愛她的話,所以她打心底認定自己不過就是他一時無聊下所招惹到的麻煩。
「寧寧,其實我覺得你為什麼不找他問清楚呢?或許龍先生的心裡有不同的想法。」新荷中肯的建議著。
「我才不要呢!最近我每次才一和他提這個,他就一副吹鬍子、瞪眼睛的模樣,我才不要自找苦吃呢!」
「難道你想這麼耗著嗎?」對於寧寧這種逃避的態度,新荷的臉上掛滿了不贊同。
「不然怎麼著,反正總有一天他會膩,那他就會放我自由啦!」寧寧無理頭的自我安慰著,怎料到若亞立刻潑了她一盆冷水。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幹麼又來找我們哀嚎呢?你應該趕快趕到他的身邊,讓他轉左也看到你,轉右也看到你,那麼他就會膩了啊!」
若亞沒好氣的說道,其實她覺得對於龍峻濤,寧寧總是有些口不對心的。
「你們……」在兩方夾擊之下,寧寧將嘴嘟得老高,然後霍的站起來。「你們都只幫他說話,你們真的很偏心耶!」
「寧寧,我們不是幫他說話,只是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或許有問題,但卻有著更深的感情。」
「才沒有呢!」過快的否認顯示出寧寧的心虛。「我早就已經對他沒有感情了,是他一直這麼纏著人家。」
怕呵!再一次的糾纏只會換來另一次的神傷,她不要再過那種整天提心吊膽守在家裡,時時刻刻擔心他會拋下她的日子。
一個只有一半愛情的婚姻,既不安穩又不牢靠,她真的是受不了那種搖搖欲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