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跨進電梯,突然被林秘書叫住,「總經理,令妹打來的電話,說是有重要的事。」
「知道了,謝謝。」沈傑認命地歎口氣走回辦公室,對小婕來說只要是她的事,哪怕是雞毛蒜皮的事也可以叫重要的事。
沈傑拿起話筒,一手無聊的翻閱桌上的文件,「喂,小婕,找我有事?」
「哥,」沈婕突然緊張的壓低音量,「昨晚我接到思琪姐的電話。」
「思琪?!」沈傑吃驚的闔上手邊的文件,急急問道:「她在哪裡?」
「舊金山。」
「舊金山?她在哪裡做什麼?」沈傑一驚,不自覺的提高音量。
沈婕連忙將話筒拿開,「哥,你不要那麼大聲吼嘛!我又沒聾,再說我怎麼會知道她到舊金山做什麼,思琪姐又沒告訴我。」
「那你怎麼不問她?你有沒有她的電話?或者住址?還是——」
沈婕無奈的翻翻白眼,打斷他的話,「哥,我什麼都沒有。」
「沒有?」沈傑氣得對著聽筒吼道:「那你嘴馬用來幹嘛的?這麼重要的事都不會問!」
「我當然有問,只是她沒時間回答。」沈婕忍著心中的委屈說,「思琪姐就要回來了,她是在機場打電話給我的。」
沈傑突然沉默下來,思琪終於要回來了!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好嗎?
「哥,你打算怎麼辦?」沈婕打破沉默的問。
「除了等之外,還能怎麼辦?」他的心情霎時變得好複雜,一方面對即將見面感到期待,另一方面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不是啦,我是說芷晴姐,你打算告訴她嗎?」
「當然不!」沈傑直覺的否定。芷晴的預產期就快到了,他不希望再增加她的困擾。「小婕,你也別多嘴,知道嗎?」
「哥,這樣好嗎?」沈婕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的玩著電話線,「你那天回家時,怎麼任由爸那麼罵芷晴姐,也不替她說說話?我看她難過得都快哭出來了,我覺得她好可憐耶。」
沈傑不禁暗自歎口氣,他又何嘗忍心?那天根本就不該帶芷晴回去的。
「哥
沈婕打抱不平的口吻讓沈傑不由得笑了,「怎麼,不討厭芷晴了?」
沈婕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其實最近只要沒課,我都會抽空去看芷晴姐,和她相處久了才發覺要討厭她好難,反而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她了。」她頓了一下,試探性的問:「你不認為如此嗎?」
沈傑迴避這個問題,他可沒興趣和小婕探討他的內心世界,只要他一開頭,小婕肯定會沒完沒了的追根究底。
「對了,小婕,思琪回來別忘了告訴我,我不確定她是不是想見我。」
「知道了。哥,別忘了要好好的愛護大嫂,千萬別虐待她喲。」掛上電話前,她還不忘幽默的叮嚀他。
虐待?剛開始時,他的行為或許稱得上是精神虐待吧。沈傑自嘲的笑笑,可是現在,他疼芷晴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虐待她。
只是他心裡清楚,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道無形的牆,讓芷晴無法摸透他的心。
沈傑不禁搖頭歎道:「別說是芷晴摸不透,只怕連我自己也看不清吧。」
「木頭?」沈婕驚訝的看著站在門外的大剛,他手上還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
「你假日不回家,跑來我家做什麼?」沈婕疑惑的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西裝。這不是他衣櫥裡那唯一一套、婚喪喜慶才拿出來穿的行頭嗎?
「小婕,是誰啊?你怎麼讓人家站在外面呢?」沈母奇怪的拉長脖子問。
「好啦,進來再說吧。」沈婕只好拉著大剛進門。
「大剛,好久不見了。來,過來坐,別客氣。」沈母一看見來人,不由得笑容滿面的打招呼。她一向挺喜歡大剛這孩子,老實得不像時下的年輕人油腔滑調。
「大剛,今天怎麼有空來?」沈父放下報紙,難得好心情的笑道。
「伯父、伯母好,這是一點小意思。」大剛以恭敬到近乎諂媚的態度,雙手奉上禮物。
「小意思?」兩老當場傻眼的瞪著眼前有如一座小山的禮物,這好像有點太誇張了吧?
「木頭,你是哪根筋不對,有錢沒地方花?還是你中統一發票啦?不對啊,今天又不是開獎日。」沈婕也好奇的瞪著眼前的禮物。
「當然不是了。」大剛臉上帶著招牌『剛直磊落』的笑容,換句話說也就是傻笑,用力的搖搖頭,「我是專程來拜見伯父、伯母的。」
「拜見我們?」兩老莫名其妙的對看一眼。認識這孩子這麼多年了,從來也沒見他這麼慎重的來拜見過,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她看是上貢比較像吧!沈婕忍不住在心裡竊笑,大剛今天不知道發什麼神經,跑來拜見她爸媽。
「大剛,坐下來說。」沈父一聲令下,「小婕,還不去倒茶!」
「好啦。」沈婕以快於平常兩倍的速度將茶水奉上,她可不想錯過這場好戲。
沈父端起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熱茶,鼓勵的看著大剛,「大剛,有話就直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要伯父幫忙?」
大剛緊張的清清喉嚨,在心中默背一遍他昨晚想了好久才打好的草稿。「伯父、伯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請求你們的同意。」
「什麼事這麼重大,連我都有份?」沈母奇怪的問。
「呃……」大剛看著眼前三隻睜得斗大的眼睛,尷尬的連耳根都紅了。
臉紅?不會吧!他臉皮這麼厚又遲頓。嗯,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沈婕懷疑的瞇起眼睛盯著他。
慘了!大剛只覺自己全身冷汗直冒,腦中的稿子竟然不翼而飛,昨天明明背得滾瓜爛熟的,怎麼現在一個字都記不起來了?
沈婕見大剛被嚇得發白的臉色,只好收回自己咄咄逼人的目光,她轉頭一看,只見父母依然是意猶未盡的瞪大眼睛,活像是在觀賞動物園裡的猩猩似的,不由得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爸、媽,你們這麼盯著大剛,他怎麼說得出來,」
兩老這才回過神的端起茶杯以掩飾臉上的笑意。大剛這孩子還真好玩,這麼大個兒的人也會臉紅。
「大剛,你還不快說?」沈婕忍不住拋給他一記『再不說當心我揍你』的眼神。
「我想請您們答應將小婕嫁給我,岳父、岳母……」呃,他好像不記得稿子上有這個稱呼。
「嫁……小婕?岳父、岳母?」沈父聞言,登時被口中的茶水嗆到,拚命的咳嗽。
「老頭,你沒事吧?」沈母緊張的猛拍他的背,一面不忘回頭驚慌的瞪著大剛。
沈婕則顧不得驚嚇成一團的父親,連忙拉起大剛往外衝。
她拉著他,一路跑進離家最近的速食店,點了兩杯冰紅茶好消氣。
「王大剛!你要死啦!沒事跑去我家嚇我爸媽幹嘛?你以為你是提親還是下聘?」她一面罵,一面用手指用力地戳他的胸膛。
還好他皮厚肉結實,早就練就一副金剛不壞之身,大剛心想。不過說直來還真是悲哀,
原來自己多年來練就的功夫,是用來承受老婆修理之用的。
「你怎麼不說話?你婚都沒向我求,就敢去找我父母開口,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啦!」沈婕的『一陽指』不禁戳得更起勁了。
「冤枉啊!」大剛這可忍不住的要開口反駁,「我怎麼沒求婚?是你自己暈倒的,我哪敢再開口。」
唉!想他生平第一次求婚,居然把對方嚇暈,他自信心受損不說,面子連同裡子都被丟光了!更別提那個眼中釘笑得有多大聲了。每每想起來,他都羞愧得忍不住想撞牆。
沈婕一聽,氣不由得消了大半。看他難過的樣子,她還真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她總不能告訴他實情,說自己是因為肚子餓才暈倒的吧?那她的臉不丟光才怪!所以也只好對不起他了。
「好吧,就算是好了,你也不能沒頭沒腦的跑去找我爸媽啊?」
「那不然要怎麼辦?反正我都已經做了。」大剛攤攤手,一副沒法可想的樣子。
「小婕,你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沈婕認真的考慮著。嫁他,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她連享受一下談戀愛的滋味都沒有就結婚,也未免太遜了吧;更何況她也不希望大剛在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就糊里糊塗的娶她,所以……
「當然是不要。」沈婕一口回絕。
大剛失望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為什麼?」
「大剛,我們連正常的戀愛都沒有,怎麼結婚?」沈婕正經八百的問。
「戀愛?」拜託!他都老大不小了,還玩那種小孩於的玩意。
「是啊。花前月下、雨中散步、星空下互訴心事、偶爾吵吵嘴之類的。」
偶爾吵嘴?他們唯一及格的大概就這項了,其他的可就難了。大剛為難的歎口氣。
「小婕,你不會是要我說那些噁心的什麼巧克力、冰淇淋之類的話吧?」
「當然不是,我有這麼膚淺嗎?」沈婕失笑的白他一眼。就算大剛說得出來,她還聽不下去。「我只是希望我們能互相瞭解對方,確定對方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已經很確定了。」大剛肯定的點點頭,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麼肯定過一件事。
「為什麼?」沈婕突然收起笑容,認真的盯著他,「那你倒是說來聽聽,是為了詹士?」
「這……」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娶她。大剛絞盡腦汁,苦惱的抓了半天頭也回答不出來。
「你慢慢想吧,你沒想到之前,我是不會答應的。」沈婕無可奈何的聳聳肩,反正沒聽到那三個字之前,她是不會嫁給他的。
唉!女人8個月前,小婕還為了他不娶她的事,險些大打出手。現在他這麼苦苦要求,她都不肯同意。看來,他這輩子是別想搞定女人了。
「別……別走,寶寶,別丟下媽咪……不要啊……」
芷晴汗流浹背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臉龐痛苦的扭曲著。她努力的跑著想追上寶寶,可是她卻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步也跨不出去。她只能無助的哭喊著,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孩子被帶走。
「不要帶她走,求求你……」
原本已熟睡的沈傑被身旁微弱的呻吟聲吵醒,這才意識到是芷晴。他急忙打開檯燈,只見芷晴緊閉著雙眼、滿面都是淚水。
「芷晴?芷晴?你醒醒啊!」沈傑輕輕地搖喚她。
睜開雙眼,芷晴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沈傑伸手撥開她被淚水沾濕的凌亂髮絲,溫柔的看著她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眸,「別害怕,只是一場夢而已。」
夢?對了,她作了一個噩夢,夢中的景象真實的令她心驚?芷晴投入沈傑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溫暖的身軀,尋求他的慰藉。
「怎麼了?」他可以感覺到芷晴的身軀微微地輕顫,「作噩夢了?」
芷晴仍舊將臉埋在他懷裡,她能告訴他,她夢見思琪不顧她的哀求,硬是帶走他們的孩子嗎?她能告訴他,夢中的他只是一言不發,冷冷的、無動於衷的看著她哀泣?芷晴緊緊的閉上雙眼,不住的哽咽著。
「芷晴,你別哭,告訴我。」沈傑抬起她的臉,心疼的看著她的眼淚。
「我……我夢見寶寶拋下我走了,我想追卻怎麼也追不上。」芷晴心有餘悸的回想,她希望那只是一場噩夢。
凝視她悲傷的面容片刻,他才歎口氣的輕摟著她,低聲安慰道:「傻瓜,一定是你太愛寶寶了,才會作這種噩夢。你看,寶寶不是還安穩的睡著。」他一手輕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依偎在沈傑的懷裡,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芷晴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看他,「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我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
「沒事了。」芷晴勇敢的露出笑容,但是她好怕一合上眼,同樣的夢境又會回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沈傑微笑的讓她軀回床上,一手仍舊佔有性的摟著她,「睡吧,別再胡思亂想。」
「可是——」芷晴開口想要抗議。
「噓!乖乖閉上眼睛,准媽媽若不睡,寶寶又怎麼睡得著?」沈傑俯下身,輕柔的吻上她的額頭,「晚安。」
心情平復後,芷晴才發現他們的姿勢是多麼的親密,一顆心不由得小鹿亂撞。她就這麼偎在他懷裡,感受著來自他身上男性的氣息,這……這教她怎麼睡得著?可是她隨即又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好笑,她挺個大肚子一定醜死了,阿傑怎麼會喜歡現在的自己呢?
懷中的芷晴一顆頭不安的挪動著,險些讓他情不自禁的呻吟,她可是個孕婦呢!沈傑努力壓制心裡的衝動,索性低聲哼起七十年代的抒情歌曲。他不太確定自己是為了催眠芷晴,還是催眠自己蠢動的慾望。
黑暗中,芷晴動容的聽著他的歌聲,悄悄的在心裡記下這一刻的幸福。但願黎明永遠不要來……
「今晚夜景好美,不是嗎?」沈婕整個人緊密地靠在大剛寬厚的懷裡,眼光留戀的望著遠處閃爍的燈海,絲毫感覺不到二月酷寒的冷風。看來人長得高壯確實有好處——可以用來擋風。
好美?他看是好冷!沒事跑來山上賞什麼夜景,情調他沒享受到,而『風』調倒是一大堆。
大剛垮著一張臉瞪著眼前一大片閃爍的電燈泡,唉!閃得他頭都快暈了。他怎麼也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好看的?若早知道小婕喜歡這玩意,他就在家裡掛上幾串紅紅綠綠的燈泡,讓她欣賞不就得了,犯不著大老遠的跑來這麼荒涼的山上吹風受凍的。
「大剛,你怎麼不說話?」沈婕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吭一聲,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說什麼?」又是一陣寒風吹過,他下意識將懷裡的人兒抱得更緊。
「說說心裡的話啊。」沈婕將全身的重量放在他身上,感覺真好。
他才不敢,要真說出來不被她大罵是沒情調的呆木頭才怪!大剛這次頗有先見之明的將話題又丟還給她,「這樣的夜讓人感觸好深,深到無法用言語表達,不如換你說說心裡的話吧。」
沈婕嘴角緩緩地咧開,無聲的笑了。拜託,他又是去哪裡學來這句話的?笑死人了!
嗯,不過笑歸笑,大剛為了她可是很認真的在培養情調。姑且不論他到底有沒有培養出來,光是他的用心就讓她感動得想以吻相許,以示嘉獎!
沈婕突然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他的唇。
咦!那兩片軟軟的、貼在自己嘴上的是什麼?大剛愣了幾秒鐘才驚覺到他竟然被偷襲了。
他不禁在心裡哀叫了一聲,想他純情男子的初吻,就在這個陰風慘慘的夜晚硬是被偷走了。
不過這感覺還真好!大剛不由得全身暖烘烘、輕飄飄的,似乎也不怎麼冷了。事實上他好像越來越熱,跟著呼吸也不怎麼順暢起來。
「分鐘後,沈婕雙頰緋紅輕喘地推開他,心中滿溢著甜蜜。看來大剛倒也不笨嘛,居然還懂得把握時機,乘機『揩油』。原先她還擔心自己得一路主動外加脅迫,他才會有反應。
大剛過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好奇的摸著自己發燙的臉,原來接吻還可以用來取溫,難怪那些情侶們老是樂此不疲。
「小婕……你為什麼吻我?」大剛的聲音仍有些不穩的問。
剛剛才稱讚他一下,怎麼現在又問出這種笨問題?
「謝謝你帶我來看夜景,還體貼的替我擋風啊。」難不成要說她是因為月圓,一時忍不住才獸性大發呀?
大剛突然傻楞愣、自顧自的笑了起來。要是每一次小婕都用這種方式道謝,他倒也不介意陪她來看在景。要是她一直這麼吻自己,就算是有十級風他都不會覺得冷吧。
過了今夜,大剛心裡更加肯定,要早日將沈婕娶回家。想想,在以後每個寒冷的冬天,有這麼一個暖爐在身邊,簡直比暖氣機更好用,即省電又環保呢!
思琪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一條藍色直筒牛仔褲,既帥氣又不失嫵媚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低頭啜著咖啡。
沈傑仔細的梭巡她顯得有些疲憊的臉龐,六個月不見,她似乎變得比以前更成熟美麗。思琪臉上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光彩,一種柔和而動人的光亮。
「阿傑,你過得好嗎?」思琪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的看著他。
她原本清亮的眸子閃著淡淡的哀傷和……困擾?沈傑困惑的看著眼前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她。
「思琪,我過得好不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她笑了,笑得那麼無奈卻又溫馨。一切都沒有變!沈傑的溫柔仍教她感到溫暖、安全,但她的心卻沒有狂烈的悸動,那種在面對『他』時,整顆心都為之撼動的感覺。
看來克勳說得沒錯,自己是太幼稚了。她一直不願意去看清自己的心,只是一味的逃避、害怕。她是那麼膽怯的躲在沈傑的羽翼下,不敢赤裸裸地站在陽光下,好好的面對自己的感情。而今,她的領悟是不是太遲了?
「思琪,」沈傑伸出手覆蓋在她手上,「你瘦了。」原本就纖瘦的她,現在看來更是嬌弱得惹人憐愛,有那麼一刻他想像從前一樣的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一切有他在,可是他沒有也不能。
分別才半年而已嗎?為什麼感覺上像是數年那樣的遙遠?是她改變太多?還是他?
兩人沉默地注視著對方,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往日的溫情和一些陌生的情愫,那是一種無法分享的情感。
思琪幽幽的歎了口氣,是時候了,該是他們為過去的情感做一個了結的時候。他們
的心都讓這段感情牽絆得太久、太深了。
「傑,我結婚了。」
思琪的話無疑像顆炸彈,頓時炸得他腦中一片空白。過了半晌,沈傑才震驚的回過神,「你結婚了?什麼時候?跟誰?你怎麼又會突然的嫁人?」
「這些都不重要。」思琪笑著搖搖頭。說出來只怕他會認為她瘋了,才會讓自己陷入那掣乎稱得上是個鬧劇的婚禮吧。
「不重要?」沈傑驚恐的瞪著她,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你一聲不響的嫁了個我不知道的人,你居然說不重要?」
「傑,時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幸不幸福,不是嗎?」
「幸福?!」他簡直忍不住要失聲大吼了。「你隨隨便便嫁給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會幸福?」
「傑,雖然克勳是在我酒醉、神智不清的狀況下賭贏來的新郎,但是他對我很好。」思琪直直的望進他憂慮的黑眸,給他一個溫柔的笑容。恐怕自己的心早在那天早晨清醒後,見到雷克勳第一眼時就陷落了,只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
「酒醉?」聽到這裡,沈傑一雙眼睛惶恐的瞪得老大。「你到底在說什麼?」
思琪溫柔的嫣然一笑,「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可是我愛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
沈傑又是困惑又是生氣的盯著她,「你愛他?那我們呢?」他們十幾年來的感情又算什麼?
「傑,你不覺得你擔心的的樣子,像個哥哥而不是情人?」
「我……」她這一問,讓他不由得啞口了。
思琪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因回憶而變得幽遠。
「一直以來我始終有著同樣的困惑,我知道自己是愛你的,卻又無法解釋心中那抹揮之不去的不安。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我的心如此浮游不定,一直到我遇見了克勳,我才明白原來我對你的愛是一種依戀,就如同對爸爸、兄長的依賴。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依靠,我知道你會永遠呵護我,只要有你,我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今生都將安全的住在你為我建造的溫室裡。」
思琪歎口氣,阻止沈傑的辯解,繼續道:「可是命運總是以它奇異的方式逼我們看清事實,看清你和我並不相屬。芷晴讓我不得不走出象牙塔、走出你的護衛;而克勳更讓我不得不面對自己對你的感情。」
「傑,」思琪輕輕握住他緊握成拳的手,「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我愛你,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愛,你能瞭解嗎?其實,如果你肯正視問題、正視自己的內心,你會發現你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愛我!你再想想,失去我時你可有痛不欲生的感覺?或者它也只是一種習慣、一種責任。」
沈傑抿著嘴,仔細想著思琪的話。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因為心中早就認定了思琪會是他未來的妻子,現在經思琪這一問,讓他不得不靜下心去思索。
或許這正解釋了為什麼他明明深愛著思琪,卻又不由自主的受芷晴所吸引,一顆心為她燃燒、渴望!
良久後,他終於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容,他的心感到一股奇異的解脫感,就好像他心裡那塊懸宕多年、沉重的大石終於落地了。
「思琪,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不需要為了讓我好過而說這些話的。」他仍有些不確定的問。
思琪伸手將垂到臉頰的頭髮撥向耳後,朝他嫣然一笑,「其實我悟透這些道理,也是經過許多掙扎才想通的,這次我偷跑回來也是為了印證自己的心,看看再次見到你時,我的想法是不是依然如此。」她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沈傑,「結果答案是肯定的。」
「那個叫克勳的男人,你愛他嗎?」他定定的凝視思琪清澈的眼眸,他必須確定思琪是幸福的。
「是的,我愛克勳!但他並不知道。」想到這裡,思琪揚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你肯定他也愛你?」對這突然冒出擄獲思琪的心的男人,他有著更多的好奇心。
「我想他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愛著我,雖然從前我不能瞭解,只希望現在領悟還不算太晚。」想起自己之前的怯懦,思琪自嘲的笑笑。
著來思琪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那麼他再也不用背負著對她的歉疚。
「對了,傑,我問你,你愛芷晴嗎?」思琪關心的問。
「我……」沈傑心中糾結的情感幾乎要將他撕裂。
心疼的看著沈傑眼中的矛盾和掙扎,直到這一刻思琪才恍然瞭解,他身上背負的包袱有多沉重。
「傑,那場車禍後的自責與承諾,對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而言是太過嚴苛了。不要懷疑你愛我,但那只是一種近乎使命感的感情!別讓這些道德責任阻止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多麼希望可以解開他身上的枷鎖,讓他自由。
想著這些日子來的相扶持,想著芷晴的深情,良久,沈傑終於點點頭,「是的,我愛芷晴,我愛她!」坦承自己的愛竟如此美好,他不再迷惑、不再逃避了,他要告訴芷晴他愛她!
「思琪,記得我永遠愛你。」沈傑興奮的握著思琪的手,「就像哥哥一般,如果需要我,我隨時在這裡。沒想到轉了一大圈,我們總算都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是的,傑,我也愛你,讓我們彼此祝福吧!」思琪露出真心的笑容,誠摯的說。
他們的手就這麼交握著,眼眸對視著,欣喜於這個圓滿的結局。
「林秘書,你們總經理在嗎?」芷晴心血來潮的跑到沈傑的公司,想給他一個驚喜,然後請他去吃飯。
「夫人你好,總經理出去了。」
「這麼不湊巧,他和客戶有約嗎?什麼時候回來?」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其實如果是客戶,總經理通常會告訴她的。不過,林秘書可不敢多事的告訴她,總經理是接到程秀的電話後才匆匆出去的。
事實上,只要是在這家公司待上一段時間的人,沒有人不知道總經理的女朋友是程思琪。至於為什麼兩人的婚禮會突告取消並臨陣換角,這就不得而知了,因此也惹得那些三姑六婆從說紛芸,謠言滿天飛了。
「那好吧,謝謝你。」芷晴心裡一陣失望,看來只好自己去吃飯了。
「哪裡,夫人慢走。」
走出大樓,她一時也不知道該上哪去吃。沿著騎樓走著,芷晴突然眉頭一皺,覺得子宮一陣收縮,她等了一會兒卻又毫無動靜了,心情隨即鬆懈下來。最近幾天她常常會感到陣痛,可是每一次都只是虛驚一場,所以現在她也就不太緊張了。
「算了,反正一個人,隨便吃吃就好。」
挺著一個大肚子,走得都快頭昏眼花了,芷晴只想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餐廳,可以坐下來吹吹冷氣的,哪知才剛要感謝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她卻透過玻璃窗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