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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卿(台版名:溫劍) 第六章 作者:於佳
    「病房有這麼多,她究竟住在哪裡呢?」竺怡君探頭探腦地向每個病房裡張望著。

    「妳做什麼?」

    「找人!」她繼續自己的尋人行動,頭也不抬地回答那人的問題。

    「找誰?」

    「聶草草!喂,你是誰啊?問那麼多幹嘛?」

    她猛一抬頭,迎上衛千暮冷淡的目光,嚇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千……千暮?對……對不起!我……我馬上離開。」她匆忙地轉身,想要趕快逃離。

    才向前跨了兩步,她又停了下來,轉過身遞出一束花,「這個……送草草的……」

    千暮瞥了她一眼,也沒伸手接過來,逕自向走廊的那頭走去。

    怡君沮喪地垂下了頭,小聲嘀咕著:「我真的罪無可赦嗎?」

    走在前方的千暮此時回過頭來。「還愕在那兒幹嘛?跟我來。」

    「嗯?」她的大腦停頓了下,總算反應過來。「哦!」

    一路小跑跟上千暮的步伐,她還不忘聒噪著:「這束花漂亮嗎?你說草草她會不會喜歡?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她跟我一樣大嘛!我想我喜歡的,她一定喜歡,你說是不是,千暮?」

    他大步走著前方,心裡直犯嘀咕:狄南浦啊狄南浦,你一世英名就要毀在這個女人身上了——還真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走到一個玻璃窗外,千暮停住了腳步。

    「她就在裡面。」

    怡君向玻璃窗裡面望去,只見聶草草躺在病床上,還罩著氧氣罩。

    「她怎麼了?不是說脫離險境了嗎?怎麼會這麼嚴重?」戴氧氣罩在怡君的想法裡,跟快死了一樣。

    「她因為受傷,導致持續高燒,引發了肺炎,這只是併發症的一種。」

    怡君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都這麼嚴重了,他怎麼還能保持平靜?氣糊塗了?還是……心灰意冷?

    千暮無意間也掃了她一眼,「妳的臉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下意識地拉了拉帽子,想要遮住左臉頰。

    這個時候,千暮的手機響了,他接起。

    「喂?」他向前走了幾步,刻意遠離怡君通話。

    怡君撫著臉頰,心裡直犯嘀咕: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注意我的臉,還有心情和人講電話?莫非他已經痛徹心扉?莫非……莫非他想要殺了我,以祭奠聶草草亡靈?

    啊!我還年輕,我不要死啊!雖然是我害了聶草草,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殺我啊!

    還想什麼,趕緊逃啊!

    怡君剛跨出一步,準備逃跑,身後頓時傳來千暮低沉的嗓音,「別急著走。」

    她顫巍巍地望向他,連睫毛都在顫抖,「不走……我不走……」

    「跟我來。」他也不管她答應與否,率先走在前面。

    怡君猶豫了起來。跟去是死,不跟也是死……死就死吧!反正禍是她惹的!

    衛千暮走到醫生休息室,裡面有個年輕醫生,他一看到衛千暮立刻站了起來,「衛先生,是聶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她很好。」

    怡君瑟縮著肩膀站在他身後。他把我帶到這兒幹什麼?想在這裡殺了我?

    「那衛先生來這兒有事嗎?」醫生問道。

    「我想借一下你的休息室。」

    不會吧!她真的要喪命於此?

    「你用,我正好要去急症室了。」

    別走啊!我還不想死啊!她張了張嘴,還沒喊出聲,醫生已經走出去,順手還把門給帶上。這下,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妳坐那邊去。」千暮示意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轉身不知道在弄什麼。

    不一會,衛千暮轉身走過來了。

    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刀子?麻醉劑?還是裝滿空氣的針管?聽呆瓜說,衛千暮是法醫學博士,專門解剖死人的,這回他是不是想試試「解剖活人」?

    「不要啊——」這一次她真的叫了出聲。

    千暮好笑地看著她,「妳在幹嘛?大呼小叫的。」

    她用驚恐的眼睛瞅著他,「你不是要殺我嗎?」

    「殺妳?我為什麼要殺妳?」這是他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那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她不信地瞟著他。

    他揚揚手上的東西,「冰塊啊!妳臉腫了一大片,醜得要死,我看不下去才想幫妳冰敷啊!」

    人一旦鬆懈下來,情緒也就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來了。眼淚劈里啪啦地掉了下來,她啜泣道:「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恨我差點害死草草,要殺了我洩憤……」

    「妳也知道錯了嗎?」千暮包了一包冰塊敷到她臉上。

    「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我原以為那幫綁匪一旦知道綁錯了人,就會立刻放了她。」

    「幸好她現在沒事,否則今天在妳臉上的就不是冰塊,而是冰刀了。」

    千暮慣有的冷淡聲音配上冷硬的話,嚇得怡君連眼淚都忘了掉,縮成一團,緊張兮兮地瞄著他。

    看著她那副表情,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唇角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待她反應過來,千暮早已樂翻了,她不依地大叫起來:「你戲弄我!」

    千暮收起玩笑的神情,「妳臉上的傷是狄北溪弄的?」

    「你怎麼知道?」

    「剛剛的電話是狄打來的,他四處找不到妳,猜想妳來醫院,就打電話給我。」

    提到狄南浦,她的嘴巴翹得老高,「別提那個呆瓜,想到他我就有氣。既然他那麼心疼狄北溪,他就守著那個寶貝妹妹過一輩子好了,還打電話來幹嘛?」

    怡君絮絮叨叨地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你說,他們是不是很過分?」

    他拿著冰塊輕輕按摩她的臉,「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妳覺得他們兄妹的相處模式很怪,那妳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所以他們的關係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的眼珠子骨碌一轉,「我想起來了,那個狄北溪曾說什麼『果然是血統問題,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狄家的孩子』——難道那個呆瓜不是狄家的小孩?千暮你一定知道,告訴我吧!」

    千暮搖了搖頭,「妳還是去問狄吧!如果他想告訴妳,妳不問他也會說;如果他不想對妳說,那妳問的再多也沒用。」

    怡君踱到他身邊,近距離看著他,「你們三個人好像有很多秘密似的。」

    他淺笑著,「總之,妳記住,狄不是懦弱,只是心中有個結還沒解開罷了。如果妳真愛他,就幫他解開這個結吧!」

    怡君哼了一聲,「誰會愛上那個呆瓜!」

    死鴨子嘴硬!「反正是妳的幸福,記得抓牢一點。」

    ***

    「什麼要抓住自己的幸福!那個呆瓜都跑了,我還抓個鬼啊?」

    竺怡君一路踢著小石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什麼脾氣好、性格好、能力好、人品好……狗屁!脾氣古怪、性格軟弱、能力差勁、人品低下——傳聞果真不可信!

    可……可誰讓自己偏偏喜歡上這個「呆瓜」呢!

    不可否認,她從打劫他的那天起,就把他記在腦中,放在心上了。將他的名片鑲在相框裡,不僅是要紀念她第一次打劫成功,也是期盼著還能再見到他。

    她的確又見到他了!雖然有些失望他以「管家公」的身份出現,可她還是滿心歡喜的。

    他戴著眼鏡,一身書卷氣,又好脾氣地任人欺負,不自覺中就讓她保護欲氾濫,想將欺負他的人全部趕走——這聽起來或許有點好笑,可她的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誰讓她立志當女俠呢!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不是一個軟弱書生,他不僅會劍術,劍術還相當了得!

    這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他沒有告訴她;還有他那奇怪的兄妹關係,他也沒有告訴她——所有的一切,他統統沒有告訴她。

    難道,他所謂的愛只是一時的衝動?

    難道,他們之間也像他和李巧玲一樣,存在著無限的隔閡和無盡的隱瞞?

    難道,他的心永遠都貼著一道「禁止入內」的封條?

    如果這樣,那她情願不要!

    她不是李巧玲,她無法自己欺騙自己,無法得到所有,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小姐,妳可回來了。」金伯擔心了一整天。

    小姐從來沒被人動過一根寒毛,就連她四處闖禍,老爺子頂多也就是說上兩句,從來沒打過她。今天在那麼多人面前,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是多大的委屈啊!他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幹出什麼傻事來。

    「金伯,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只是氣得要死!

    「小姐,狄先生已經等妳老半天了。」

    怡君正在氣頭上,雙眼一瞪,「狄先生?哪個狄先生?我不認識,讓他回去吧!」

    「丫頭……」狄南浦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從客廳趕了過來。

    金伯識趣地退下,將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怡君也不理他,逕自走進客廳,窩進了沙發,打開電視,看她每日必看的肥皂劇。

    哼!現在才來道歉?對不起,晚了!

    「丫頭,」狄南浦在她身邊坐下,扳過她的臉,眼神中流露出心疼,「臉還疼嗎?」

    她掙脫他的手,不搭腔,繼續看她的電視。

    有膽惹火她,就要有膽承受她的怒火!

    狄南浦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說個故事給妳聽,保證比連續劇精采。」

    他推了推眼鏡,漸漸陷入回憶中——

    「有一個婦人聽從家裡的安排,嫁給了一個男人,她在嫁過去之後才知道,這個男人精神上有點問題。」

    怡君一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個性又上來了,「這不是把人往火坑裡推嘛!這是什麼父母啊?」

    狄南浦繼續說道:「女方家裡原來也不知道的。這男人有時候很正常,可一旦犯病,打罵是少不了的。

    一年後,婦人生了一個男嬰,那個男人又將拳頭轉向這個什麼也不懂的嬰兒。婦人實在受不了了,她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很有名望的律師,於是偷偷跑去找那個律師幫忙……」

    「那個律師幫她了嗎?」

    「幫了。」

    他將她攬到懷中,慢慢解釋給她聽,「那個律師以『騙婚』、『暴力婚姻』等名義提起了離婚訴訟。

    他們贏了,婦人得到了自由,那個男人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而在打這場官司的過程中,律師和婦人產生了感情。沒多久,婦人抱著剛滿週歲的兒子嫁給了那個律師。」

    怡君抬起明亮的眼睛看向他,「那個律師是狄術膺,那個婦人是你母親,而你就是那個嬰兒,對吧?」

    南浦點了點頭,語氣越發沉重:「是的。外界總是把我的成就歸於狄家的遺傳,他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爸爸的親骨肉,我只不過是一個『拖油瓶』罷了。而我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績,除了那個有精神問題的父親給了我的超強記憶力,就全靠我自己的努力了。」

    「那後來呢?你媽媽嫁給了狄術膺,一切不就美滿了嘛!難道……他對你們不好?」

    「不,他對我和媽媽很好,我也一直以為他是我的親生父親。後來,媽媽又生下北溪,她比我小兩歲。我還記得小時候,她很喜歡我這個哥哥,總是跟在我後面,我們一起玩耍,晚上甚至睡在一張床上……」

    「你……和那個狄北溪?!」

    這可能嗎?現在的狄北溪一見到他就一臉的鄙夷,誰能想像小時候會這樣。

    「對!」他的鏡片後面閃過無盡的傷痛,「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也許我們到現在還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好兄妹;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一直崇拜的父親,根本就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那一定是段痛苦的經驗吧!他的手握得她好疼,可她卻不願他鬆開。她要和他一起面對所有的痛苦,就像千暮說的那樣——幫他解開心結。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六歲那年,我的親生父親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並且找到我們!」

    即使事過境遷,但再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依然覺得恐怖、傷痛如同潮水一陣陣地向他襲來。

    「他叫嚷著我是他兒子,說要帶走我。當時我嚇壞了,失去反應地任由他拉著往前走,北溪當時才四歲,她衝了過來,那個男人一把推開她,她爬起來又衝了上來想要救我,那個男人被刺激得發病了,他一手拉著我,一手抱著北溪跑到陽台,揚言要把北溪丟下去……

    他真的把她放到了陽台外頭,我在那時清醒過來,拚命抓住北溪的手,可是我是左撇子,我的右手沒有力氣,我抓不往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面前掉了下去……」

    他的手冰冷,好像全身的溫度都在瞬間被抽光了似的。

    「幸好她先摔到樹上才落地,所以除了手臂劃了一道,其他地方都沒受傷。」

    怡君想起了和狄北溪爭執時看到的那道傷痕,「就是那道很長的傷疤?」

    南浦無力地點了點頭,「那個男人被送回了精神病院,不久就跳樓自殺了。

    經過那事,我變得膽小、抑鬱。媽媽懷疑那個男人的精神疾病會遺傳給我,所以把我送進了療養院。幸好我只是得了憂鬱症,沒有精神上的問題。」

    怡君反握住他的手,無語地給他力量。

    「那後來呢?按理說他已經死了,一切都應該恢復正常了才是啊!」

    他扶了扶眼鏡,也恢復了一些精神,「在療養院裡待了半年後,我回到了家裡。表面上,什麼也沒變,可事實上,一切都改變了——

    我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不是我的生父,而我自己的親生父親竟是那副樣子。真正讓我痛心的,是北溪的改變,她再也不跟著我了!她開始躲著我、鄙視我,甚至認為我是故意放開手,才害得她摔下去的。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再也沒叫過我一聲『哥哥』,再也沒叫過……」

    「你可以跟她解釋啊!她不聽嗎?就算她不聽,你也可以跟你爸媽解釋,讓他們代為轉達啊!」

    他無奈地搖搖頭,「她連見我一面都嫌煩,又怎麼會聽我解釋?我跟媽媽說過,可她總說北溪年紀還小,不懂事,等她長大點,自然會明白;爸則認為是我自己太多心,北溪不過是小孩子脾氣作怪,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其實我心裡明白,他們也不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這一『不提』就不提了十七年,可無論是北溪還是我,誰也沒有忘了它,誰也無法忽略它……」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頭垂得更低了。

    「每次看見她手臂上的傷痕,往事就會在我腦海中重演一逼,我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很多很多,所以今天早上妳和北溪起衝突,我才會……」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她與他的手交握著,透過眼神傳遞著自己的心情。

    他願意將心中的那個結說給她知道,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她不怪他偏袒狄北溪,知道了一切的緣由,她更加能夠體會他心中的苦痛了,又怎麼會怪他呢?

    「那你又怎麼會成了那個什麼『飛龍在天』呢?」看狄南浦心情有所好轉,竺怡君趕緊將心頭的困惑一一道出。

    「因為我的劍術以輕柔靈巧見長,被師父命名為『飛龍在天』;翰的劍術剛健勇猛,有如烏雲壓頂,遂稱其『攀龍入雲』;暮的劍術變化多端,如龍在海中,讓人稱奇,所以名為『臥龍游海』。」

    「不是!我是說你怎麼會想到去學劍的?」

    他一個律師的孩子,怎麼會成了黑道上著名的「飛龍在天」呢?

    「那還得從我認識翰、暮的時候說起……」

    揉揉她短而軟的秀髮,「那年我八歲,國際間舉辦了一個『全球神童交流會』因為我的記憶力超越常人,所以也接到了邀請函。當時我的憂鬱症雖然好了,可還是不怎麼願意和人打交道,我爸把我送去,要我當是去散散心。

    在那裡,我遇見了暮和翰。暮一臉漠視一切的冷然,翰卻是英氣逼人。我記得當時我覺得那個會議很無聊,所以偷偷跑了出來,沒想到他們也溜出來,我們這才碰到一塊的。

    翰先問了暮的名字,他淡淡地丟出一個『暮』,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暮』,還是叫『暮』,只好跟著叫。問到我的時候,我不斷地說自己姓『狄』,他們乾脆就叫我『狄』……」

    怡君好奇心頓起,「你不斷地說自己姓『狄』這我可以理解,可千暮生為十大富豪之一『衛家』的大少爺,為什麼在說自己的名字時,也只說一個字呢?」

    想到千暮那段傷痛的過往,狄南浦的神情不禁有些黯淡。

    「表面上,我們三劍客風光無限,有著出眾的才智,博士的頭銜和傲人的家世;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的背後,都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暮也有他的心結啊!」

    「是這樣啊!」

    比起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她倒是對他們相識的經過更感興趣,「那後來呢?你們是怎麼成為生死之交的?」

    「本來我們也只當是認識一下,不會有什麼交集,可一群恐怖分子綁架了在場所有的孩子,想將其中對他們以後的行動有所幫助的帶回去培養——比如對改造機械非常有天賦的翰。至於沒用的,就讓他們的家長或政府交來贖款,大賺一筆。

    所有人都害怕得大哭大叫,唯獨我們三個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

    翰把它當成了一場冒險遊戲,暮是冷淡慣了的,而我當時可以說是生無可戀,自然也就沒什麼可害怕的。我們合力逃到一個安全的角落,遇到了一個恐怖分子,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師父——龍錚!」

    回憶著那一連串簡直可以媲美死亡遊戲的過程,狄南浦的臉上重新恢復了溫和的笑容。

    「他那時候也不過才十六歲,也是因為一些機緣巧合,進了這個恐怖組織,本只是想玩玩而已,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狀況。他把我們幾個救了出去,所以我們便熟識了起來。

    翰知道師父的劍術厲害,所以非要拜他為師不可;我討厭自己的懦弱無能,也希望藉由練武讓自己強壯起來;暮看我們兩個都學,他閒得無聊,也湊上一腳。」

    回想學劍的那段日子,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翰自小學武,有功夫底子,學起劍來是得心應手;暮是真正的天才,什麼東西到他手上,一學就會。我可就苦了,不僅要學劍,還要習慣右手握劍……」

    怡君看著他,「你是故意逼自己右手握劍的,對嗎?你希望下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的右手可以幫你救下,對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是不是?」

    抱著她,他知道她就是那個「對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樣。後來我們長大,劍術也越來越精湛。師父說,這麼好的劍術不能浪費了,要把它用在適當的地方。」

    南浦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熱情與正義的「飛龍在天」,整個人顯得意氣勃發。

    「大概是五年前,當時翰負責調查一宗案子,牽涉到一個富家子弟。暮收集了足夠的證據,我也認為法律一定會判他死刑。沒想到,那個富家子弟先是找人做偽證,在被我們揭穿後,又想找人頂罪;後來實在是沒辦法脫身,乾脆派人殺了證人,又用錢賄賂法官,最後只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他只坐了半年牢,就申請『保外就醫』出來了。出獄後的第二天,他就開始部署人馬,向當時的訴訟人、檢察官、警察等人報復。我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以『三劍客』的身份出馬,讓他癱瘓在床上……」

    怡君咯咯地笑了出聲,「這才是真正的『保外就醫』嘛!」

    「丫頭,妳不害怕嗎?」他凝望著她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她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皺著眉問道:「害怕?怕什麼?」

    「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律師,我跟黑道有染。」

    「那又是怎麼樣?你做的是好事啊!」

    她的女俠精神又開始燃燒起來,「這世界上有些事是法律沒法處理的,而有些黑暗勢力是需要正義之師去懲治的,再說,你們也沒有隨便殺人。

    我聽千暮說,你們從來都只是傷人,卻不會殺人,即使他們綁架了草草,你們也只是砍傷了他們的腿,刺傷草草那個人慘了點,但也是癱瘓腿了,算是便宜他了,要是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

    一想到傷了聶草草的那個人,她就氣得想發飆!「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被千暮罵得那麼慘,害我傷心了半天,又自責了半天。」

    「謝謝……謝謝你,丫頭。」

    他輕吻了她的額頭,讓她溫熱的體溫,連同她的清香-同灌入他的五臟六腑,讓他整個人、整顆心恢復了生機。

    原來,有個人和自己一起分享苦痛和喜樂,是這麼美妙的感覺。

    「有什麼好謝的?你願意把這一切告訴我,我真的很開心!」

    她想起了小時候那個偉大的志向,「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個夢想?」

    「就是什麼『長大要嫁給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對啊對啊!」她點頭如搗蒜,「你那時候還說我電視看太多,淨作白日夢,你看現在——成真了不是?」

    他忍不住打趣起來,「我可沒說要娶妳哦!」

    「你想娶,我還不嫁呢!反正除了你,千暮和翰陽也很棒啊!」拿喬——我也會!

    「可他們都名『草』有主了,妳呀……只能嫁給我!」

    他一手將她拉入懷中,完全不見平日的溫文爾雅,反顯得霸道,強悍,這也是愛情的「副作用」吧!

    「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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