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外頭這麼冷,妳怎麼來了?有什麼事讓桂花來叫我過去就成了呀!」藍舒日一瞧見妹妹,立即起身將她迎進書房。「瞧瞧妳,渾身冷冰冰的,要是染了風寒可怎麼辦!阿肆,多添兩個暖爐。桂花,妳手上的披風是拿著好看的嗎?還不快替小姐披上!」
「日哥,我已經穿了一件披風,天兒沒那麼冷……」
「誰說不冷,昨兒個夜裡還下了一晚的雪呢!妳啊,一出生身子就比一般人弱,抵抗力也比人差,每次得了風寒一定拖得比別人久,而最大的問題就是,妳自己還一點都不懂得愛護自己。」他一邊嘮叨,一邊帶著她到暖爐邊坐下,順手再接過有些不知所措的桂花手上的披風為她披上。
「日哥……」藍舒月無奈的歎息,明明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為什麼自己就得像小孩子似的聽他嘮叨呢?「爹呢?」為了耳根子清靜,她連忙轉移話題。
「爹剛離開,找爹有什麼事嗎?」藍舒日挑眉。
「沒關係,問你也是一樣的。」反正爹早在四年前就不管事了,藍莊的一切都是日哥在發落,包括生意。「我想知道拋繡球招親的事。」她也不拐彎,直言道。
藍舒日瞅了一眼桂花,瞧見她心虛的避開他視線,就知道又是這女人多舌。
「舒月,我才正想去找妳談這件事,沒想到妳自己先過來了。」那張和藍舒月一模一樣的臉對著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溫柔的微笑。「妳覺得委屈了嗎?」
她搖頭。「沒有,只是想知道原委罷了。日哥,那個龍嚴不是日哥生意上的對手嗎?為什麼突然想要娶我?」
雖說龍嚴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不過他們兩個並沒有正式見過面,他也只不過遠遠的看過龍嚴兩三次罷了,彼此並不相識。
「舒月,不是龍嚴。」他搖頭。
「咦?可是咱們麻城的霸主不就是他嗎?」藍舒月有些困惑。
「霸主是龍嚴沒錯,可要娶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龍華。」他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弟弟?龍嚴還有弟弟……」兩年來不曾聽過龍家堡有兩個主人啊?
「我也不知道。」藍舒日咕噥,「我想整個麻城大概沒幾個人知道吧,要是知道那個混蛋竟然就是龍嚴的弟弟,我也不會跟那個混蛋……」一頓,他臉色難看的撇開頭,抿唇不再說下去。
「日哥,你跟那位龍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疑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一些小過節罷了。」藍舒日避重就輕的說。
「是嗎?」她也下再追問。「龍華應該沒見過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想娶我呢?」
藍舒日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他看過我啊。」
她揚眉。「說的也是,有過節當然一定看過你,而我們兩個又生得同樣一張臉。」雖然不敢說傾國傾城,但是他們兄妹的外貌可是遺傳了當時有麻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娘親的外貌呢。除了身形男女有別之外,這張臉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龍華是故意的,他知道妳是我的孿生妹妹,為了要報復我,所以才這樣做。抱歉,我也沒想到那個混蛋竟會這般可惡,要不是目前他人不在麻城,我一定會直接找他理論的,可是那個混蛋竟然對龍嚴提了這件事之後就躲起來,要不是我消息靈通,等龍嚴派人上門來提親的話,就無可挽回了,聽說龍嚴做事的手段十分強勢,我和爹決定先下手為強。」
「所以照日哥這麼說,那個龍華也許不是真的要娶我啊。」
「……我不知道。」藍舒日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不過不管如何,嫁給任何人都可以,就算是龍嚴也沒關係,就是不能嫁給龍華!」
「是嗎?」她沉吟,看來日哥和龍華之間的過節一點也不像日哥所說的「一點小過節罷了」,否則怎會說就算嫁給龍嚴也沒關係,就是不能嫁給龍華這句話。「其實只要讓龍家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我想龍嚴也不會答應讓他弟弟娶我這種藥罐子的。」
「哼,能娶到妳的人是燒了八輩子的好香才會有的福份,龍家人休想!」
「呵呵,日哥,你這話說出去會惹人笑話的。」她聞言失笑。
「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是事實。舒月,是妳自己妄自菲薄了。」
「日哥,我沒有妄自菲薄,我今年已經十九了,沒有媒人上門提親就足以證明一切。」沒人提親也好,她不認為自己這身子能當什麼好妻子。
「其實……」藍舒日臉色有些兒古怪。
「怎麼了?」她疑惑的問。
「好啦好啦,我就老實的告訴妳啦!其實打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不斷有媒人上門說親,要不是我和爹都捨不得妳,妳早就嫁出去了!」
「嗄?」藍舒月微訝,「有媒人上門說親?我怎麼都不知道?」而且是早在她十四歲的時候。
「就是不想讓妳知道啊!」他哼了哼。「妳可是我的寶貝妹妹,唯一的手足,哪那麼容易就讓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娶走。要不是那個混蛋龍華,我還打算把妳留到二十歲,再替妳招贅呢!可惡!」他喃喃咒罵著。
藍舒月笑了笑,不語,心頭暖洋洋的。
「日哥,拋繡球招親一事,你和爹爹應該設了條件,是吧?」
「沒錯,我和爹列了幾個基本的條件,未曾婚配,五官端正,身無疾,四肢健全,無不良嗜好,身家清白,貧富不拘,願意入贅藍家者,不過重點在於年齡,年齡二十至二十八歲,但是二十五歲不可以。」
藍舒月眨眨眼,「難不成那龍華今年正好二十五歲?」
「嘿嘿,沒錯。」
「可是這樣不會有問題嗎?」她疑問。
「哪會有什麼問題,差六歲可是大不吉,這條件立得名正言順,沒問題的。」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我也沒意見。」老實說,她並不是太在乎,反正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她知道日哥和爹爹一定會為她做最好的打算。
「月兒--月兒啊!」藍老爺呼喚著女兒,急匆匆的跑進書房裡。「月兒,妳在這兒,爹到妳房裡找不著妳,急死了,要不是下人報告說妳在書房,爹肯定要去報官了。」
「爹……」藍舒月措手不及的被藍老爺抱了個滿懷。
「月兒啊,天氣這麼冷,妳怎麼可以出來呢?如果又染了風寒,爹會擔心死的。」
「爹,我沒事,我出門穿得很暖,日哥也幫我多備了幾盆火,不會有事的。」
「爹,你快把妹妹放開,你抱得那麼緊,妹妹快不能呼吸了。」藍舒日好心的上前解救妹妹:
「啊?」藍老爺急忙放手,擔憂的探視著她。「月兒,沒事吧?還好吧?」
「沒事、沒事,爹不用擔心。I
「沒事就好。」藍老爺安下心:「對了,大冷天的,妳到書房來做什麼?」
「爹,我是來問問拋繡球招親……」
藍老爺一聽,一張臉垮得更徹底了。
「月兒啊,爹這樣做也是不得已的,如果只是為妳找一門親事,爹擔心那龍華不會善罷甘休,可如果是公開拋繡球招親,我想那龍華也無話可說。」
藍老爺上前握住女兒的手。他最不願的,就是讓女兒覺得受委屈,無奈他藍家只是運氣比較好的小商人,錢是賺很多,可有錢無勢,無法和那霸主龍嚴硬碰硬。既然兒子說那龍華有多差勁,絕非女兒的良配,那麼說什麼他也不能讓女兒嫁給那種人!
女兒可是心愛的亡妻留給他的寶貝啊,雖然兒子也有同樣的臉,可女兒畢竟更像亡妻,連弱不禁風的身體都遺傳到了,讓他疼入了心坎裡,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就怕她有所損傷,唉!
「爹,你放心,我瞭解的。」藍舒月拍拍他的手。眼下這種結果,是爹爹最不願的,她相信爹爹此刻一定很難過。
「月兒……」藍老爺紅了眼眶,抱住她哭了。「爹的心肝,爹捨不得啊……」
她無奈的回抱著爹爹,望向孿生兄長。「日哥,我看接下來的一切瑣事都要要勞煩你去發落了。」爹這模樣,怕什麼事都做不了。
藍舒日苦笑。「我早就有預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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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真的答應了?」桂花不安的問。
「要不然呢?」藍舒月淡淡的一笑。
「可是……如果接到繡球的人是個比龍華還糟糕的人,怎麼辦?」
「桂花,爹爹和日哥的條件不是白設的,接到繡球的人,外貌就不用多談,至於品行、身家,一定都會好好的調查一番,妳不用太過杞人憂天了。」龍華是多糟糕的人她們都不知道,完全是從日哥口中聽來的。
「可是……可是人心隔肚皮啊,表面上是好人的人,誰知道他是不是一肚子壞水?」桂花還是覺得不妥。
「既然妳知道人心隔肚皮,那又能怎樣呢?就算依循一般傳統成親,妳顧慮的問題依然存在,不是嗎?」多少夫妻成親前見過面?甚至有機會相處到瞭解對方的為人?
「說的也是……」桂花歎氣。
「別擔心,桂花,我是招贅,就算成親,還是在藍家,有爹和日哥做靠山,不怕的。」
「對,還有桂花,桂花會保護小姐,如果未來的姑爺敢對小姐不好,桂花就把他給丟到大街上去!」她豪氣的說。
「呵呵,那我就先謝謝妳了。」這桂花對她真是忠心耿耿。
「咪嗚……」狸貓低鳴,消失一段時間的圓圓終於又出現了。
「圓圓,你回來啦!快過來。」藍舒月一瞧見寵物,立即彎身招呼。
圓圓立即跳了過來,窩進主人溫軟的懷中撒嬌。
「咦?圓圓,你是不是又闖禍了?」桂花眼尖的瞧見了圓圓利爪上的些許血跡。
「圓圓?」藍舒月無奈的喊。「你又抓傷人了?」
「嗚--」牠逃避現實的閉上眼睛,裝睡。
「又裝睡!」桂花想要將牠抱走。
「別!」藍舒月連忙阻止她,「當心被牠抓傷,妳忘了,除了餵食之外,圓圓還不太願意讓妳抱牠呢!」除非牠心情好。
「那都是因為小姐太寵牠了,才會寵得牠這麼目中無人,除了小姐和少爺之外,沒人接近得了牠,我看往後姑爺可就慘了。」桂花一頓,瞪向睜開一隻眼瞄她的圓圓,有點火大的恐嚇牠,「你啊,最好安分一點,小姐就快要成親了,以後你要是惹火姑爺,搞不好會被姑爺給斬成八段燉湯喝了!」
「喵嗚--」圓圓似是聽懂她說的話,淒厲的對她嚎叫一聲。
「囂張的傢伙。」桂花對牠皺了皺鼻子。
「好了,你們兩個別鬥了。」藍舒月失笑,實在搞不懂一人一狸貓怎麼還能鬥成這樣。
不過桂花的顧慮不是沒道理的,自從兩年前的事件之後,圓圓就變得非常的不「合群」,除了她和日哥之外,少有人能接近得了牠。
「我看乾脆把這囂張的傢伙打扮成繡球算了,到時候丟牠出去,讓牠去選一個牠願意接近的人,免得以後牠真的被煮來吃掉。」桂花開玩笑的說。
「啊……」藍舒月一怔,竟然認真考慮起來了。
「小姐,妳怎麼了嗎?」桂花關心的問,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戲言被當成真了。
「沒有,沒事。」也許……這個方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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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繡台下在辰時的時候便已經聚集了好多年輕男子,午時一到,繡台下早已擠滿了人潮,人聲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午時整,藍老爺緩緩的步上繡台,對著台下的眾多群眾一拱手。
「承蒙各位今日前來參與小女的拋繡球招親,對藍家開出的條件,相信大家都很明白,在此藍某先行呼籲,不符合條件者,千萬不要跟著搶繡球,免得浪費了大家的時間。接到繡球的人,查明身家之後,條件符合者,便立即拜堂成親,若不符合條件,將重新拋一次繡球,希望大家好自為之。若無問題,藍某在此宣佈,拋繡球招親開始!」
藍老爺一揮手,桂花便攙扶著面覆白紗,一身紅綢絲裳的藍舒月上台。
台下一陣歡呼,眾男子嚴陣以待。
「小……小姐,好多人喔!」桂花聲音微顫,低聲的說著。
「真意外。」白紗下的唇角嘲諷的一勾。沒想到願意入贅的男子還真是多啊!
「小姐,妳,妳不怕嗎?」
「沒什麼好擔心的。」藍舒月輕輕一笑,一雙鳳眸梭巡著繡台下的群眾,「桂花,我不要這個繡球。」將繡球交給桂花,她轉身走到一旁拿起另一個模樣怪異的繡球。
「啊?小姐,那、那不是……」她驚愕的指著小姐手中的「繡球」。
「喵嗚……」被打扮成繡球樣子的圓圓懶懶的低鳴一聲,張開眼睛睨了一眼大驚小怪的桂花。
「是圓圓。」藍舒月漾著淺笑。「妳忘了,是妳提議的啊!」
「可是……可是……」她是開玩笑的啊!桂花張口結舌,為什麼她覺得此刻的小姐好像壞壞的少爺啊?難不成是少爺假扮的?
不不不,不可能,少爺又不會縮骨功,所以眼前這個真的是小姐嘍!
「別擔心,圓圓會幫我選一個好夫婿的。對不對,圓圓?」她低頭輕撫著寵物的頭,隔著面紗親暱的吻了牠一下。
「嗚嗚……」圓滾滾的牠咪嗚一聲,彷彿在說包在我身上似的。
「小姐,不行啦!會出事的!這裡這麼高,妳不擔心圓圓會摔死啊?」桂花拚命的想阻止她荒唐的行徑。
「喵。」不等藍舒月說話,圓圓自己抗議了,對著桂花厲叫一聲。
「呵呵,圓圓生氣嘍!」藍舒月低低一笑。「別擔心,咱們藍莊裡那棵幾百年的老樹可比這繡台高出好幾倍,對圓圓來說都沒問題了,這繡台就更不是問題。」
「舒月,怎麼了?」藍舒日上前,低聲詢問遲遲不丟繡球的妹妹。
「沒事,只是桂花太擔心了。」她微微一笑。
藍舒日瞧著她,眼底也有些擔憂。「仔細的瞧,瞧見順眼的,就瞄準些往他丟。」
「我知道。」藍舒月輕聲的說。
藍舒日拍拍她,走到一旁,在藍老爺旁邊坐下。
「圓圓,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靠你嘍,找一個你喜歡的人,千萬別被你不喜歡的人給抓住了喔!」藍舒月在牠耳旁叮嚀,接著在桂花的攙扶下,走到繡台邊。
知道藍家小姐要拋繡球了,繡台下一陣騷動,眾人擠成一團,就希望能搶到繡球。
藍舒月抬起手,「圓圓,去吧!」她低聲的說,穩穩的將圓圓往空中一拋……
「咪嗚。」牠叫了聲,被拋了出去。
當「繡球」輕巧的落在第一個男人的頭上,男人伸手想要接住「繡球」時,「繡球」又「彈」了開來,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沒有人能成功的抓住「繡球」,甚至還有人遭到「繡球」的攻擊,留下了傷痕。
「這是什麼鬼東西?!」受了傷的人怒喊。
「那不是繡球!」也有人這麼喊著。
「喵嗚。」圓圓又長叫一聲,繼續自己艱難的任務,跳過一顆又一顆的人頭,在擁擠的人群中想要替主子尋找一個夫婿。
全是一些討厭的傢伙,怎麼也尋不到一個能讓牠感覺舒適安心的人啊!
啊!廣場對面剛從一間店家走出來,穿著藍色長袍的男人,啊?!那個人……
是他!就是他!牠喜歡那個人!
哎呀,他就要彎過街去了,不趕緊過去,那個人就要離開了……
糟糕!感覺到自己的尾巴被人抓住,圓圓一急,回身用力的抓了那隻手,留下了帶血的爪痕。
「該死的畜牲!」那人吃痛,反射性的狠狠一甩。
「喵嗚!」圓圓慘叫一聲,發現自己被高高的拋起,這和主人拋高的方式不同,牠在空中一直打轉,轉啊轉啊,轉得牠頭暈了,一會兒,落在一個堅實的胸膛中。
啊!不行,牠不能被抓住!牠要找到那個男人……
圓圓想起自己的任務,也沒看清楚是誰接住了牠,便奮力的朝那人臉上一抓。
「小東西?」男人聲音低低的,有點訝異,卻感覺不出任何不悅。「你真狠。」
啊?圓圓眨了眨眼,此時才發現原來是那個男人接住了牠,牠前腳搭上男子的肩,仔細的看著他,太好了,真的是他耶!
「嗚--」
守在四周待命的藍家家丁看見繡球已經被人接住,立即上前。
「有人搶到繡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