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不會看出她對焰哥哥的情意?會不會看出她不只是想當他的妹妹?會不會在心裡暗暗取笑她的自作多情?
除了懊惱之外,夏紫衣的胸口更是漲滿了絕望與哀傷。
焰哥哥打算要娶沈燕芳……要跟她分開了……
難受的情緒狠狠地揪住她的心,讓她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掉個不停。從小到大,她從來就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的難過。
她傷心地趴在床上哭了許久,哭得頭暈腦脹、半睡半醒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激動的情緒才總算逐漸緩和下來。
夏紫衣撫著仍感到疼痛的心口,用力地歎了一大口氣。
她知道自己怎麼樣也不可能躲在房裡一輩子,終究還是得出去面對大夥兒的,因此也只好擦乾了頰上未干的淚痕,努力打起精神來。
她走出房間,一個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庭院裡,而就在她暗自思索著該怎麼解釋她先前的失態時,忽然聽見沈燕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紫衣妹妹!」
她的心一陣抽緊,僵硬地轉身一看,原本以為會看到端木焰和沈燕芳親暱倚偎的身影,但卻只見到了沈燕芳。
「紫衣妹妹,你還好吧?」沈燕芳故作關心地問,但是那雙眼眸卻泛著不太友善的冷冽光芒。
夏紫衣勉強扯開一抹微笑,說道:「我很好,剛才是因為突然有點不太舒服,所以才趕緊回房去躺了一會兒,現在已經沒事了。」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但……真的只是這樣嗎?」沈燕芳輕哼了聲,擺明了相當懷疑她的說詞。
「當然。」夏紫衣點了點頭。
不管沈燕芳信不信,她也只能這麼宣稱了。
由於不希望她們繼續談論剛才她那些失常的反應,夏紫衣只好換了個話題,隨口問道:「焰哥哥呢?」
「他呀?」沈燕芳輕笑了聲,說道:「焰剛才出門了,說是有點生意上的事情要處理,怕我跟著去會太無聊,所以就要我自個兒先待在這裡,等晚些時候再帶我四處走走。你的『哥哥』對我實在太好了,你說是不是呢?」
沈燕芳的眼中泛著勝利的光芒,臉上揚著炫耀般的笑容,甚至還不忘加重了「哥哥」這兩個字的語氣。
「……是啊,焰哥哥真的對你很好……」夏紫衣的表情異常僵硬,好不容易才勉強地牽動嘴角。
沈燕芳盯著她那難看的笑容,由於周圍沒有別人在場,她也不想再掩飾對夏紫衣的敵意了。
「夠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其實是愛著焰的,根本沒把他當成哥哥,是用一個女人的心情在愛著一個男人的,對吧?」
夏紫衣的呼息一窒,心虛地閃避沈燕芳的瞪視。
「你誤會了,我只是焰哥哥的妹妹而已,我跟焰哥哥之間……只有兄妹之情罷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強忍著心碎的痛苦。
既然焰哥哥都說了只是將她當成親妹妹,那麼她也只能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妹妹,既然焰哥哥都有了娶沈燕芳的打算,那麼她就不該替他惹麻煩。
為了不給焰哥哥帶來困擾,不論她有多麼深愛著焰哥哥,這份情意也只能成為她自己心中的秘密,絕對不能說出口。
「是嗎?你最好記住現在的話,最好盡快嫁給袁公子,永遠也不要對焰有什麼非分之想,否則等我成了你『大嫂』之後,看我怎麼整治你!」沈燕芳狠狠地瞪著夏紫衣,語帶警告地說。
哼!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夏紫衣對端木焰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妹的範疇,她得先給夏紫衣一個下馬威才行。
夏紫衣聞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番凶狠而充滿敵意的話,會是出自焰哥哥打算要娶的女人口中。她更想不到沈燕芳竟是那種會背著焰哥哥對別人撂話威脅的女子!
「焰哥哥要是知道你這樣,一定會很失望的!」夏紫衣脫口輕嚷。沈燕芳聞言,臉色一變,目光變得更加凶狠。
「住口!你別想拿焰來威脅我,你也最好別去他的面前搬弄什麼是非!對他來說,你不過只是個妹妹罷了,而我可是他即將要娶的女人,你以為他會選擇相信你而不相信我嗎?」
「這……我……」正當夏紫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輕咳聲從迴廊轉角的另一邊傳來——
「咳咳……咳咳……」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端木岳關心地問。
「沒有,只是喉嚨突然有些不舒服罷了,別擔心。」杜亞芝溫柔地答道。
一會兒後,他們的身影雙雙走了過來,一看見夏紫衣和沈燕芳,兩人的臉上都揚起親切的笑容。
「咦?你們都在這兒呀?」
「是呀!伯父、伯母好。」沈燕芳立刻換上了端莊高雅的態度。夏紫衣心事重重的,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端木岳夫婦都只淡淡地瞥了沈燕芳一眼之後,隨即關心地望向夏紫衣。
「紫衣,你怎麼啦?」杜亞芝拉著夏紫衣的手,親切地問。
「我沒什麼。」夏紫衣連忙搖頭。
她不希望讓一向疼愛她的莊主和夫人替她煩心,只是……此刻她的心情卻是相當複雜的。
到底該不該讓焰哥哥知道沈燕芳對她說的那番話呢?
她不是想要像個小心眼的孩子般去告狀,也不是想要裝可憐地博取同情,只是她真的不希望焰哥哥是在娶了沈燕芳之後,才知道她是這樣的女人。
然而,正如沈燕芳所說的,就算她真的跑去告訴焰哥哥這件事,焰哥哥會相信她的話嗎?
「紫衣,我看你臉色不太對勁,真的沒事嗎?倘若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別悶在心裡,知道嗎?」杜亞芝似乎話中有話地提醒著。一聽杜亞芝這麼問,沈燕芳的神情閃過一絲緊張,她悄悄瞪了夏紫衣一眼,用目光警告她不許告狀。
「我真的很好。」夏紫衣表情微僵地說。
「那就好。我瞧你的神情怪怪的,那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起來還真像是受了滿腹委屈呢!」杜亞芝笑道,眼底透著對夏紫衣的寵溺與心疼。
剛才他們夫婦倆相偕散步,原本想要享受一下悠閒的午後時光,想不到卻意外聽見了沈燕芳對夏紫衣的警告,那不僅讓他們夫婦倆對沈燕芳的印象頓時大打折扣,同時也驚訝地發覺了夏紫衣對端木焰的情意。
在還沒確定兒子究竟愛不愛紫衣之前,他們也不便硬是撮合,但至少他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疼愛的紫衣。
杜亞芝親暱地拍了拍夏紫衣的面頰,溫柔地笑道:「你是在『傲刀山莊』長大的,就像是咱們的女兒一樣,倘若有什麼委屈,千萬別悶在心裡,若是有人膽敢欺負你,我們一定會替你作主的,知道嗎?」
聽了杜亞芝的這番話,這下子不僅是沈燕芳的表情微變,就連剛剛才被『欺負」過的夏紫衣.表情也跟著不太自在了起來。
「謝謝夫人,但是我真的很好,在『傲刀山莊』裡,怎麼可能會有人欺負我呢?」夏紫衣揚著僵硬的笑容說道。
短暫地思考過後,她決定還是什麼都不說了。
她想,或許沈燕芳是因為太愛焰哥哥了,才會那樣警告她,更何況,沈燕芳是焰哥哥喜歡的人,就算是為了焰哥哥,她受一點委屈也算不了什麼的……
杜亞芝疼惜地望著夏紫衣,在心底為了她的善良而歎息。
「好孩子,真的沒事就好。倘若有事,千萬別悶在心裡,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夫人關心。」夫人真心的關懷,讓夏紫衣原本難受的心情好過多了,總算揚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沈燕芳在一旁看得暗自氣惱不已,明明她才是端木焰即將要娶的女人,為什麼端木岳和杜亞芝卻將她當隱形人似的,只顧著對夏紫衣噓寒問暖、關心備至?
哼!倘若不是看在他們是端木焰的爹娘,是她未來的公婆,她老早就吞不下這口氣了!
沈燕芳狠狠瞪了夏紫衣一眼,愈看這女人愈覺得礙眼。
她在心底發誓,等她嫁給端木焰之後,非要狠狠地整治夏紫衣不可!
幽靜的夜晚,已是就寢的時候。
端木焰獨坐在自己的房裡,仔細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今天下午他借口要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暫時擺脫了沈燕芳的跟隨,順利與他先前部署在黑心鹽商那邊的手下秘密碰面。
根據他手下帶來的消息,他們已取得黑心鹽商與景淳王爺部分往來密切的證據,只要他能再設法取得收藏於景淳王府中的帳冊,就能將這些傢伙勾結的罪行公諸於世。
快了!一切都到收網的階段了。
等這次返回京城,為了「商談婚事」,他必定有許多與景淳王爺碰面談話的機會,而既然景淳王爺原就有意要他這個未來女婿,到時候想再設法套問出一些線索便不難。
只不過……在順利取得最重要的帳冊證據之前,他還得繼續扮演著對沈燕芳著迷的角色。一想到那個女人,端木焰不禁歎了口氣,眼底掠過一絲厭煩。
起初沈燕芳「看中」他,三番兩次地主動接近他、對他頻送秋波時,對沈燕芳沒半點好感的他本來只覺得困擾極了。
後來是四皇子提醒他,應該要把握住這個機會,這能讓他更快地接近景淳王爺,更容易取得那老狐狸的信任。
對於這個法子他也曾猶豫過,畢竟他雖無意於沈燕芳,卻也不想牽連無辜,然而在他幾次目睹沈燕芳對待下人那頤指氣使、苛刻刁蠻的模樣後,便對利用她接近景淳王爺一事不再感到那麼罪惡了。
對他來說,去應付沈燕芳算不上什麼為難或犧牲,畢竟那說穿了就只是為了接近景淳王爺的方法罷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傷害到夏紫衣。
他知道這些天來讓她受了不少的委屈,那讓他心底充滿了心疼與不捨,但是暫時也只能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