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有濃烈香氣,開起花來狀似白色彩蝶的杜若,它的花靈因為某個守花仙郎的緣故,在百年前的盛夏認識了以往只在隆冬開花,但現在卻季季綻放的歲寒,並與歲寒突破季節的藩籬結識為手帕交。
儘管天界的仙人們,皆對杜若與歲寒她們這種不分季節性的友情很不以為然,但同情心甚多的杜若,仍是在眾仙皆把歲寒當成妖花,與她斷絕往來之際,與她處得和樂融融,宛如親姐妹一般。
「姐姐,最近你似乎很高興?」坐在樹下乘涼的杜若,偏著頭看著近來總在唇邊帶著一抹神秘笑意的歲寒。
歲寒幾乎遮掩不住臉上欣喜的神情,「我當然高興,那個叫澤雨的守花仙郎終於被調離王母后花園了。」老天開眼了,她終於可以脫離那個天天上演的水災噩夢了。
「澤雨?」杜若恍然大悟地看著她,「怪不得最近我總看你身上都是幹幹的,不再濕淋淋,原來就是他被調走了!」
歲寒幾乎感激涕零,「謝天謝地,我終於有好日子過了……」不必再七早八早就被人潑醒,也不必一整天都濕著身子,更不會再有因不合時宜的開花而招致流言蜚語的事情發生了。
杜若卻對澤雨的感覺不似歲寒,反而對他被調職一事滿同情的。
她輕聲幽歎,「可憐的仙郎,他是犯了什麼錯而被調走的?」想要當個守花仙郎的職務是要修幾百年的道行才能擔任的,澤雨不過是愛心好像有點太多的仙郎,說起來,他對她們這些花靈還算滿盡責的。
「一點也不可憐。」歲寒對於那個帶給她災難的澤雨完全不表同情。「他澆死了王母一堆花。」捅了大褸子後,他當然不能在這裡繼續任職,也正好還給她一個較正常的生活空間。
杜若甚是驚訝,「他殺死了其他的花靈?」
「不,被他澆死的花兒,裡頭都沒住著花靈。」她輕輕搖首,「但他終究是觸犯了他所鄙視的天規,所以被貶也是應該的。」
「照你的口氣聽來……」杜若很懷疑地看著她幸災樂禍,但又要忍著的表情。「你似乎很討厭他?」
她握緊了雙拳,「非常厭惡。」
自從澤雨對她說過要讓她往後的日子變得很多彩後,她就開始經歷了天界裡最不人道的遭遇。
他從一日澆兩次水潤澤地,改為一日三次也就算了,夏日時,他替她的花身圍以布幔遮陽;冬日時,他以炭火來暖熏她冰凍的樹身,照理說,她是應該對他的所作所為感佩於心的,只是他這種雞婆的愛花方法,又違背了自然法則。
她的花身不但能夠在四季綻放,還能夠結滿顆顆水份飽滿的果實,而這些都還不是後果,她最慘的後果就是招來一堆鳥兒,一天到晚的在樹上啄食,搞得她沒一日安寧,煩不勝煩和傷痕纍纍。
因為其他花兒的犧牲,在他被逐出王母花園後,她這陣子才換來了些許不再被他騷擾的清靜,但那些趕都趕不走的鳥兒,最近似乎是打算在她的樹上築巢了,算是澤雨留給她一個忘也忘不了的紀念品吧,讓她在他走了之後,還要繼續承受著他帶給她的噩運。
「姐姐。」杜若在她出氣出得很痛快時,一手輕拉著她的衣衫提醒,「這種話,還是不要在當事人的面前說比較好。」
「當事人?」
「他。」杜若一手指著就站在歲寒身後,被她當作眼中釘的澤雨。
歲寒輕轉過身,美麗的大眼在看到他時止不住地張大,對他的出現簡直難以置信。
她顫抖著纖指指著他,「你……你……」
聽完了對他的評語的澤雨,在嘴邊掠著極度惡意的笑,踩著輕鬆愉快的步伐步近她。
「很抱歉在你這麼痛快時來打斷你,請當作我不存在,想說什麼請儘管說,別客氣。」
「你……」歲寒被他的表情嚇得連忙找地方躲。「你不是被調職了嗎?」他怎麼又回來了?難道她的好日子就這麼短暫嗎?
「是這樣沒錯。」澤雨滿臉的遺憾,「只是目前天界其他的職務都沒有空缺,再加上王母也認為我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守花人才,所以她又把我給調回來了。」
她不怎麼相信地睨著他,「後面那句話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澤雨皮皮地笑著,無所謂地聳著肩,「反正我怎麼說都可以,重要的是,我又回到你的身邊了。」好一陣子沒好好照顧她了,她看來似乎又消瘦了許多,是該多多接受他的關懷。
「噩夢啊……」她沉痛地掩著臉龐,極其哀怨地為自己又要過著水深火熱日子的未來深深哀悼。
「姐姐,我先走了,咱們改日再聊。」杜若看他們似乎聊得很愉快,於是撩著裙擺自地上起身,打算讓他們這兩個久未見面的仙友好好促膝長談。
「等等……」歲寒忙著想叫住她,但澤雨卻一骨碌地來到她的面前阻擋住她的呼喚,並且很邪惡地盯著她。
他扳扳雙掌,眼帶精光,「好了,現在又剩下咱們倆了。」
「你想做什麼?」歲寒恐懼地瞧著他眼底那異樣的眸光。
「幾日不見,你變得憔悴了。」他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頷,刻意曖昧地在她唇邊問著:「是不是太過思念我的緣故?」
紅潮迅速佔據了歲寒的整張臉龐,「不……不要臉!」
「想我就說出來嘛,沒什麼好言躁的。」澤雨的臉皮卻是出奇的厚,一手攬上她的纖腰,將她拉近身邊,挑著眉鼓勵她說出真心話。
「別靠近我……」深怕他又莫名其妙澆地一瓢水的歲寒,動彈不得地待在原地,七手八腳地想推開他的擁抱。
才想要好好調戲她一番,以教訓她不知感恩的心時,澤雨驀地抬起頭,先是側耳聆聽了好一陣子後,又左張右望地看著四周,最後相中歲寒身後的那個天然樹洞。
他拉著她一塊躲進洞裡,「借我躲一下。」
「什麼借你躲一下?」還弄不清狀況就被他拖進樹洞裡,並且因為樹洞過於窄小而被他壓倒在地的歲寒,萬分羞赧地推著身上的他。
澤雨有些愧疚地刮著臉頰坦誠,「我剛才又不小心澆太多水了,花園裡負責巡守的天將正想找我算帳。」他就是躲天將而躲到這邊來,才會不小心聽到她的心聲。
「不要躲在我這裡!」一點也不想成為窩藏他的共犯的歲寒,忙不迭地想要把他給推出洞去。
可是他卻壞心眼的想拉她下水,不但想就這麼和她膩在一塊,還想看看能否有機會再次破壞她的名聲。
澤雨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整個天界裡,就咱們的交情最好了,你能狠心不收留我讓我出去受罪?」
「我能!」她一點也不猶豫,並且和他撇得很清楚,「而且我才跟你沒有半點交情!」
「話別說得太早。」他惡質地揚高了一雙好看的劍眉,低首看著這個消息不靈光的花靈,「難道你沒聽過天界最新一則消息?」
「什麼消息?」為了他那種怪表情,歲寒勉強忍下把他推出去的衝動,想聽聽到底是什麼消息能夠讓他這麼開心。
他開開心心地把聽來的消息轉述給她聽,「眾仙們都在謠傳,你這個花靈與我這個仙郎,似乎不守天界無塵無垢、無悲無喜的天規,不但日日消磨在一起,甚至還有意觸犯天規,準備傚法牛郎織女向天規挑戰。」
她很委屈的大叫:「我哪有?」冤枉啊,她才是天界裡最不想與他有所牽扯的花靈,她哪會去做那種危害自己名聲的事?
「你當然有。」澤雨輕彈著她的俏鼻。「自從認識我後,你就已不再是無悲無喜的花靈了,和我一塊觸犯天規,這也是遲早的事。」
每當她與他在一起,她的心境就不能如一池泓潭,仙界不該有的種種情緒,更是常發生在她身上,她會憤怒、歡喜、大叫、仇憎,早已不再是個無慾無求的梅花花靈了。對於這個成果,他相當滿意。
「走開,走開!」歲寒使勁地推抵著他的胸膛,「我不要讓你毀了我的道行和名節!」
「噓……巡守的天將來了。」他一掌輕摀住她的小嘴,並且下流的在她耳邊威脅著,「你若是不怕咱們這個德行被他們逮個正著,那你就繼續叫吧,我真的不介意的。」
只能被他威脅卻無法反擊的歲寒,怒張著眼眉,感覺腹內那沉寂了一陣子的火氣,又被他點燃了,但為了避免他們會以這副模樣被天將們見著,她只能忍下來,那股吐不出又嚥不下的怒氣,幾乎快使她得內傷。
伏在她身上的澤雨,輕嗅著她身上傳來陣陣他想念已久的香氣,閉眼感覺著她那仿若絲綢般的柔軟身軀,像股誘惑似的,勾撩著他每一寸與她相觸的肌膚,彷彿可以在他們相觸的方寸之間擦出他從未感覺過的火星,她那吹彈可破的雪膚,在他的身體裡驟放了一道烈火,燒灼難耐的竄上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忍不住將她更擁進懷裡,將漫天馨香的她深擁入懷.一解他胸口不斷燎燒的熱火。
此時此刻,他憶不起他是什麼仙郎,也不記得她是什麼必須遵守天規的花靈,在他的心裡,他們只是和凡間的凡人一般,只是個男人和女人。
只是一種極其容易撩起情慾,並且貪婪追索著沉淪的生物。
感覺被他擁抱得快要窒息的歲寒,敏感的貝耳因他沉沉的氣息吹拂而有些不自在,不能解釋的異燥感在她的心底奔馳著。她試著靜心聆聽著天將們巡曳而過的步伐聲,不斷在心裡祈求著快快結束這場磨難,但流淌至她耳底的,不只是天將們的腳步聲,還有他那隆隆的心跳聲。
再三的確定天將們已走遠後,歲寒徐徐吐出一口緊懸在心中的大氣,並且不知為何慶幸著終於能夠離開他這副身軀了。
「起來。」她用力地推著伏在她身上動也不動的他,「他們已經走了。」
「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澤雨不但沒挪動他高大的身軀,反而依舊伏臥在她的身上,以指尖輕劃著她形狀美好的眼眉。
「什麼問題?」她忍不住想避開他的指觸,總覺得那股她好不容易才排去的感覺又回來了。
「當個花靈,你快樂嗎?」他問得十分專注。
「啊?」她愣了楞。
「想不想下凡為人?」他不假思索地放口,在話一脫口而出時,也因自己會有這念頭而嚇了一跳。
「下凡為人有什麼好處?」歲寒不感興趣地搖首。
「當個神仙多好,不必體會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清心寡慾的,無憂也無慮。」
「是無憂也無慮。」他所看之處,和她並不相同。「但你不覺得這種日子,就像是一池凝固的水澤,就算再過千百年也不會有一絲波濤?永遠都過著相同的日子,並且不知它將延續至何時,這樣的生活,不是太過清冷幽寂了嗎?」
經他這麼一問,歲寒也答不上來。
她從不知道,這般美善的天界仙堂,在他把那些話說出口前,也會有著那樣令人消沉的一面,愈是深想他的話,她愈覺得可怕。
如果要這樣一成不變地活下去,那她所要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呢?不能有欲,不能有求,什麼都沒有的她,是不是就要像一攤死水般的繼續活在這規矩方寸都已訂好的天界裡,永遠為王母開著同樣的花供她欣賞,歲歲年年過去,她終究是一株永恆不變的梅花花靈,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麼,也沒有機會去追求。
「如果有一天,當你不再受王母的喜愛,成為了一株平凡的花靈被王母置之天界角落時,你不失落嗎?你還有什麼目標嗎?」澤雨又在她耳邊說出最現實的一面。
「你所經營的顏面,你所在意的名聲,它們能夠讓你的生活過得更快樂、更加多彩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歲寒望著他的眼瞳,打算起他說這些話給她聽的原因。
「我要你懂得愛自己。」他是個可以不顧天規,極度地想要讓自己得到自己所要的仙郎,而他希望,她也能夠像他一般,懂得善待自己。
她無奈地垂下眼睫,「在天界,是不需要愛的。」
「你不需要嗎?」他直問至她的心中。
「我……」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彷彿不管她怎麼開口,都將是錯。
「你需要的。」澤雨知解地撫著她的臉龐,「在這天界裡孤獨了千百年,你一定很需要的。」
「就算我需要又如何?那是觸犯天規的。」她搖搖頭,拉開他的手。「我是決計不會去觸犯天規的,更何況,從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去愛自己。」她只要繼續當個什麼都不知曉、什麼都不會思考的花靈就好了,因為她無法去負荷她心頭另一端的需求所會引來的大罪。
「那麼,就讓我來教你。「他勾起她一縷柔軟烏黑的髮絲,柔柔地親吻著它。
「教我什麼?」歲寒睜大眼看著他吻她發的姿態,一股震顫直抵她的心扉。
「愛。」
什麼?他又要觸犯天規了?而且這次他還要把她拖下水?
「不要……」她的神智馬上清醒過來,慌張地對他搖首,「別又來了,你不要再連累我!」
「我是你的守花仙郎,你的願望,就是我的目標及責任。「澤雨已經下定了決心,並且準備付諸實行:「為了你,我會達成的。」
「我說我不要,你聽懂了沒?」歲寒忙搖晃著他,希望他快點改變心意,免得他又做出讓她後悔莫及的事來。
「不懂。」他微笑地搖首,給她一記永不能忘記的笑容,「為了你,也永遠不會去懂。」
「天啊……」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絳棠坐在床榻上兩手緊捉著被褥,不斷回想著那個又回來抓她不放的怪夢,再三地想著那個根本就不顧人家意願,就自以為是的做出人家不要的承諾,並且遢想把夢中的她嚇得直喊救命的雞婆男人。
說到雞婆,在現實生活中,她也認識一個很雞婆的男人……
「姐姐,你的夢裡又淹大水了?」一早起來就看見她由慘叫聲中驚醒的戀殊,很習慣地問。
她掩著臉,「這次比淹大水還恐怖。」
「快些起來打扮吧,你今天睡晚了。」戀殊在她仍自艾自憐時把她自床上拉起,推著她至妝台前整理起她的一頭黑緞般的青絲。
想到目前仍是寄人籬下,還沒正式過門的處境,絳棠只好把那個糾擾了她一夜的夢境拋至身後,細心的為自己打扮了起來,準備早些踏出房門做些她該做的事,免得還沒過門就被人落了個口實,讓她往後的日子變得不好過。
打理好自己後,絳棠漫不經心地想著今日她是該跟染意遲和哪一府的夫人們喝茶,還是和哪一家的姑娘們一塊討論織錦。才一打開房門,便見有個因睡眠不足或是睡得不好,因而眼底充滿血絲的男人,就站在她的房門口等著她。
又一個噩夢!
練棠直瞅著這個大清早就出現在她面前的聶青翼,感覺他簡直就像是直接從她夢裡走出來似的,為何她睡著醒著時,都避不了這個長相和夢中那個名喚澤雨的人極為相似的男人?
「這麼早,找我有事?」她小心地盯審著他的臉龐,並且不斷地想著他的來意。
聶青翼兩眼直在她此刻顯得生疏有禮,並且又像昨日一般有點虛偽的表情上打轉著。
被他盯得全身發毛的絳棠,還沒弄清他的來意,就被不發一語的他給一把拉離門口,大步地往外走去。
她一頭霧水地被他扯著走,「你要帶我去哪?」
在昨日見著了她在人前虛偽的模樣後,聶青翼想了一整夜,決定今日馬上執行改造她的任務。
他緊握著她的柔荑,「請你幫忙。」
「幫什麼忙?」她是織錦的,他是練染絲紗的,兩者性質截然不同,她能幫他什麼?
「幫我揀選色料。」聶青翼隨意給了她一個借口,邊說邊拉著她穿過府後的重重花徑,來到了花園最深處的練染坊。
一推開練染坊大門後,絳棠首先抬首看了看四處地上皆挖成一渠渠頗有深度,用來盛承染料並讓染料色澤沉澱的色池,透過窗外的朝陽,那每一渠帶著不同顏色的色池,光影五彩艷艷,那水波的色澤,彷彿會攝人神魂似的,並在空氣裡泛著濃烈的芳香。
但在絳棠看清了那每一渠都足以溺死人深度的色池後,她忙不迭地想要逃離這間到處都充滿了水的練染坊。
「你……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邊問邊悄悄的往門邊走。
「別逃。」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的聶青翼,大掌朝她的纖腰一攬,便把她給勾回原地,讓她不得不繼續面對那些把她嚇得半死的水澤。
她恐慌地推著他的胸坎,「我不想待在這麼多水的地方……」她就知道每回作過那個噩夢後,她第二天的日子就會如夢境一般的淒慘。
聶青翼心情不錯地調侃她,「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做人不要暴露出弱點來嗎?」三兩下就把弱點全露出來,這下他更有法子來對付她了。
「我要走了。」絳棠鼓起勇氣,想起自己還沒因被他嚇得原形畢露之前離開。
「不行,我們還沒聯絡感情呢。」聶青翼熱情萬分地攪緊她的纖腰,拉著她來到五渠盛承著深紫色染料的色池之前。
她的冷汗一顆顆落下,「換……換個地方行嗎?」
「換成這裡?」他笑笑地問,在轉眼之間,拉著她的腰讓她往後伸向身後的色池。
「哇啊!」被嚇得三魂七魄齊飛的絳棠,連忙伸長了兩手緊緊攀住他的肩頭,就怕自己會被他給這麼浸至水裡。
「親愛的未婚妻,沒想到你是這麼地鍾愛我,令小生我真是受寵若驚。」聶青翼邪惡地咧笑著嘴,毫不客氣地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子擁入懷裡廝磨。「用不著擔心,我一定會好好消受你的熱情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絳棠完全沒空理會他是否乘機吃了她的豆腐,滿腦子都是那池令她恐懼嚼心的池水,兩手更是將他擁得更緊,絲毫不敢離開他半分。
「讓你換個脾氣,露出你的本性來。」聶青翼老實地招出他的目的。
他不要娶個表裡不一的女人,他也不要地那張雪花似的小臉上,在漾出那種絕麗的笑意時,它卻是那麼地不真誠、笑得那麼不由衷,只是用來敷衍眾人的虛偽。
可是根據他的觀察、他知道這個女人為了她的面子,即使她的心底會不痛快,她也不會去做個真正的自己,他不要也是她所敷衍的對象,他不要她將自己的心鎖在深處,將自己保護得好好的,而他卻不得其門而入。
聶青翼刻意彎低了身子,讓她與水面的距離更貼近,並且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就捉著她這個懼水的弱點,來達成他所想達到的目的。
眼看自己離水面愈來愈近,淚花隱約地在絳棠的眼中亂竄著。
「拉我上去,快點拉我上去……」這個平常看似不錯,最多也只是有點雞婆的男人,怎麼性格這麼壞?
聶青翼盯著地的芳唇,討價還價地道:「親我一下我就拉你上來。」
「你……」絳棠馬上回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瞪著這個越火打劫的男人。
他笑挑著劍眉,「不親就要下水囉。」
在恐懼的壓力下,絳棠沉斂著呼吸半晌,受迫地抬起小手捧住他的面頰,飛快地在他的唇邊印上一吻,表情顯得非常不甘願。
聶青翼品嚐似地舔舔嘴角,總覺得這個吻淡了些,也失去了它的芳味,尤其她那一點也不誠心的表情,讓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她的誠意。
「快拉我上去!」見他遲遲不把她拉上去,絳棠忍不住稍稍揚高了音量。
他緩緩地搖首,「不行,你還沒冒火。」
「冒火?」這男人到底是哪裡有病?淨是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例如這樣。」聶青翼騰出一手,將她髮髻上的髮簪花鈿全都拆去,再把她那色澤烏黑柔亮的一頭長髮撥到她的身後,將她的一截發給浸至色池裡。
他就這樣染了她的發?把她極為在乎的長髮染成兩種見不得人的顏色?
「我的頭髮!」絳棠心痛地大叫,氣急敗壞地朝他吼著:「姓聶的,馬上把我拉上去!」
「這樣好多了。」聶青翼滿意地勾揚起唇角,很樂意見到她這般怒氣沖沖的俏模樣,感覺她的性子變得真了點,不再那麼地虛假。
「你居然把我的頭髮染成這樣……」絳棠咬牙切齒地掐著這個毀了她自傲的長髮後,還不肯把她拉上去的臭男人。
染她染上癮的聶青翼,又帶她到另一種顏色的池邊。
「再試試其他的顏色。」一個顏色就能讓她變得生氣勃勃,那再多加點顏色一定能夠更加改善地的性子。
「不要……」絳棠聽了忙不迭地在他的懷中掙動想要阻止他,但在他又撩起她數撮發把它們浸至不同的色池中後,她忍不住放聲尖叫:「啊!」
望著她身後五顏六色的彩發,聶青翼滿足地笑看眼前這個氣火得像要殺人的絳棠。
「你變美了。」
「美?這哪美了?」絳棠怒火沖天地朝他大嚷,「你是眼盲還是瞎子?這下子我要怎麼出去見人?」天哪,她被染得像是個彩色妖怪,這樣叫她怎麼有臉去面對江東父老?
聶青翼並不以為意,「你的模樣,只需給我一人看就行了,見不見別人都無妨。」
「快想法子把這些顏色給我弄掉!」她用力的握緊粉拳,氣至最高點地一拳一拳朝他的胸口開揍。
「看樣子你真的是氣爆了。」他笑嘻嘻地以指尖揩著她的小臉,不痛不癢地任地捶打著。
「聶青翼……」怎麼打也打不痛他,怎麼說他也不肯放過她,這讓絳棠的臉色急速地變得陰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