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進展。"亞迪平靜無波的表面依舊沒有泛起半點漣漪,算是對於"主人"的質詢冷漠以待。
"沒進展?"詢問者的口氣明顯的不爽,而且含著一絲怒氣。"為什麼?我以為這事交給你就OK的,結果你竟然告訴我沒有進展?亞迪……"
"喂!喂!老傢伙,你給我客氣一點,搞清楚你現在訓的誰的老公好不好?"一個女聲打斷了神秘男子的話,口氣甚是兇惡,"凱斯的事你不要自己弄不好就把問題扔給亞迪行不行?那傢伙我看他根本是神父轉世,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你要亞迪如何幫你設計他?"
"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小麗絲。他要是辦不到就別想娶走你。"男聲提出辯駁。
"那大不了我們私奔不就成了。"麗絲挽著心愛未婚夫的手,大搖大擺的步出房門,完全不受黑衣男子的話所擾。
"反了!反了!連麗絲那個死丫頭都擺明不怕'永生居'的威脅,那凱斯那傢伙還得了?"黑暗中不斷傳出男子的懊惱叫罵聲,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手沒事了吧?"站在"摩根鬼堡"最高的閣樓陽台上,凱斯將目光放在庭院戲耍的某個小身影上,久久不曾移動。
"照她現在活動的情況看來,應該是沒問題才是。"菲刻苦笑。昨天詠心小姐還爬到孤崖的枯樹上看夕陽哩!照她那有若猴子的身手看來,她的手包準沒問題,只是不曉得該不該和少爺報告這點便是。
"那——還有其他狀況嗎?"
"她的出現引起很大的風波,'永生居'的長老也開始注意她了,還有倫薩爾、帝特家族也對她抱著很大的興趣,這點可能要小心防範才是,畢竟詠心小姐身上擁有絕滅把年的尼倫家族高貴血統,雖然血統不太'純',可是也夠引人注目的了。"
"嘖!那個女人真麻煩。"凱斯把目光毫不停留的投向在陽光下戲耍的身影上,口氣有點像是在抱怨,"女人,女人,麻煩的代言人。菲克,你給我盯牢一點,別讓她給我出什麼亂子。"
"是的,少爺。"
日落之後,詠心便變身飛出"摩根鬼堡"去逛夜市,她明知後面有菲克跟著她卻依舊如此,反正她身上沒錢有人跟著付帳也不錯嘛!
"詠心小姐,算我求求你行不行啊?"菲克幾乎都要跪下來求她了,她這樣擅自離開"摩根鬼堡",如果被少爺知道,他就要被剝皮了。
"菲克,你少大驚小怪了行不行?出來逛一下又不是犯了什麼大天條,你怕什麼啊你?"她白了菲克一眼,"去,幫我問問這條水晶項鏈要多少錢。"這就是帶菲克來的第二個好處——翻譯。為了便利生存,使得吸血鬼從小便要學習各國語言,這也使得她和他們的溝通無慮,可是這並不代表所以的英國居民都會說中文,在出了吸血族的勢力範圍之後,她得乖乖用英文溝通的。
"詠心小姐,我們趕快回去行不行?"付完錢後,菲克把項鏈遞給她,又大大的歎了一口氣。"算我拜託你、懇求你行不行啊,詠心小姐!"完全的哀兵政策。
"你真的很囉嗦耶!"人家說女人囉嗦,其實男人比女人更囉嗦,像眼前的這位就是個例子了。"再一攤再一攤,再逛一攤我就回去,Allright?"
"好……好吧!"菲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回去了,早早回去他可以早早交差,省得被凱斯少爺剝了蝙蝠皮。"詠心小姐謝……"咦?等等,詠心小姐人呢?
菲克急急的往四處張望,試圖要尋找詠心的身影,可惜……沒有,週末夜市人群太多了,她十之八九是被人給擠到別處去了。
"小姐!小姐!詠心小姐——"菲克急得大叫,開始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尋找詠心的身影。
無依的外籍小女人——人口販子的最佳目標。
在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胡擠亂擠之後,再遲鈍的人也該有一些警覺了,尤其自己怎麼擠都擠在那特定的兩三個人之中,這點就使人感到更狐疑了。
人,在她四周包圍了三、四個壯漢,他們把她圍在中間,以著她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著,不過,語言不通歸不通,不懷好意的目光可是世界共通的"語言",不用說話她都知道他們打的是壞主意。
四個大漢又交談了一會兒,然後就像達成共識一般的相視而笑,接著其中一個人拿出大麻繩朝她走來,後頭的人就拿出麻布袋來等著了。
天……天啊!好個"合作無間"啊!
"NO!NO!"詠心搖頭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菲克,你不是被派來保護我的嗎?你到底是死到哪一國去了?
這樣的情景她好像在哪裡看過,哪裡?哪裡呢?耶,電影,她曾在電影裡看過類似的場景,月光下三四名壯漢圍住一個人,那個人顯露了一口獠牙——是吸血鬼!
對!就是吸血鬼!她怎麼忘了自己身上也有吸血鬼的血統呢?只要露露牙嚇一嚇人,就不信那些人敢再靠近她一步。
牙,牙,她該露一下獠牙了,現在的場景配合得真好,詫異的銀色月光,無人的荒蕪小徑,也許是她該表現表現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完全喚醒了潛伏在她血液中的不安分因子,她想要……想要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來,過來啊!"詠心用手指朝大漢勾了勾,有點像是午夜勾魂的女鬼。
"Ouch!Ghost……Ghost……"那幾個外國人果然被她嚇呆了,他們連連退了好幾步,真的像是見鬼般的跑了。
"哈!真的走了耶!"詠心高興的露了個陽光般的大笑容,簡直樂得手舞足蹈。"再去追追他們好好的嚇一嚇他們好了。"
"你再給我搞鬼看看!"長長的馬尾又被人給一把揪住,一記如雷響般的吼聲降下。"死女人,你以為你那副綿羊樣嚇得了誰啊?你到底懂不懂用腦啊?"
"你……你……怎麼是你?"儘管早知道吼她的人是凱斯,但詠心還是很"假仙"的驚叫出聲。保持受驚嚇的受害者身份,是免於受責的第一法寶。
現在的凱斯看起來簡直是凶神惡煞,酷得嚇死人,完全現出"原形"來了。
"詠心小姐,你沒事吧?"菲克站在凱斯的身後,也是一臉吸血鬼樣。
"現在是沒事,等一下就不一定了。"詠心若有所指的瞄了凱斯一眼,下一刻她就被人給拎著走了。
這樣被人帶回去,也算是風光吧!詠心自我安慰的想著。
禁足的日子真是不好受的,窗外的雲閒閒的在藍色的天空中游著,好悠閒、好自在……哪像她……唉!就像被關在籠中的鳥兒,想飛趣味飛不出去。
都是……都是凱斯·摩根那個傢伙啦!都是他在那邊說什麼良家婦女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硬要關她禁閉,都要二十一世紀了,思想還那麼八股,她的思想都比他Open了。
借口!借口!一切全部都是他的爛借口!只不過是他想要把她關禁閉的借口而已,那只死沙豬爛沙豬,他一天不鄙視女人是會死啊!混帳!
閣樓,她現在就被他弄在這該死的臭閣樓中,外面他放置了一堆蝙蝠眼線,就怕她又跑了,那個該死的混帳吸血鬼,永遠都有那麼重的疑心。
唉——天又要黑了,外面的落日多麼美啊!只可惜她只能從這小窗子望著那美景,如果能在岸邊看個過癮便好了,唉……她覺得自己愈來愈像童話故事裡的萵苣姑娘了——一個被吸血鬼關在塔裡的可憐女孩。
咦?她好像變得愈來愈自哀自憐了,有點自虐的傾向,真糟糕,和一堆亂七八糟的人生活久了,思想也有一點兒亂七八糟的,真是糟透了!
唉!只好這樣了。撩起裙擺,詠心挑了一根比較粗壯的樹幹朝外頭爬了出去。
瘋狂!她承認這確實瘋狂極了,可是她還是做了這件瘋狂的事,如果四一個月前的她,鐵定是打死她也不肯幹這種瘋狂的事的,可是現在的她不同了,渴望呼吸自由空氣的慾望逼著她甘願冒跌斷脖子的危險來爬樹,所謂"不自由,毋寧死",她現在終於明白古人渴望自由的悲壯心情了。
其實她早就注意到那棵高大的樟樹了,濃密的樹枝伸入了閣樓的查子,除了大門外,那是惟一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是因為礙於她是身處在足足有五層樓高的閣樓上,才龜毛了大半天不敢下決定。不過現在她已經下定決心了,爬出去!五樓又怎樣?掉下去再變身不就成了?那隻大沙豬只說不能任意變身亂飛,可沒說不能為保命而變身。
"詠心小姐,你在幹什麼?你瘋了不成?"一隻在窗外顧守的蝙蝠發現了她的行蹤,急得在她身邊飛得團團轉。"很危險的!詠心小姐,你快回去啊!"
"詠心小姐,你快回去。"其他的蝙蝠也注意到她的行蹤,一大群黑壓壓的蝙蝠往她的身邊飛去。
"走開!煩死人了,我只是看一下夕陽美景而已,又不是要跑,少緊張了。"她睨他們一眼。
"太危險了,詠心小姐,你快回屋裡去不要再爬了。"
"安啦!安啦!"詠心不耐的看了菲克一眼,"本小姐爬樹的技術好得沒話講,你儘管放一百萬個心,沒事的。"嘿!嘿!快到主幹了,她要成功了……
"詠心小姐……"菲克擔憂的看著。怎麼辦?少爺會剝了他的皮。
"放心,菲克我……哇——菲克!"踩空了,她光顧著講話居然忘了留心腳下,現在她的兩腳完全懸空,只靠兩隻手吊著。
"糟了!少爺,詠心小姐出事了。"大小蝙蝠圍繞在樹間穿梭,好不著急。
"去你媽的!死女人,你在幹什麼啊你!"一串吼聲自樹下響起,凱斯已經接獲消息匆匆趕到樹下來援救她。
"啊——你離遠一點!少靠近我,我不要緊的。"詠心急得大叫,她現在穿的是長裙,這樣吊著會被人家看光的。
"去你的!女人,你最好馬上給我跳下來,少像猴子一樣在那裡吊來吊去的,礙眼死了!"該死的,她的手那麼細吊不了多久的。凱斯擔憂的看著她吊晃著。
"跳下來……不……我不要!"跳下來?不,五樓高耶!這傢伙鐵定是中國理化沒學好,重力加速度的威力是很驚人的。MyGoodness,她的手快撐不住了……
"跳啊,笨女人!"他又大吼。
"不,我不要……"她搖搖頭,手終於撐不住的放開了。"不要啊——"她尖叫出聲,整個人往下墜。
"你——"凱斯也看到了,連忙往她墜下的方向奔去。
"詠心小姐——"大小蝙蝠睜大眼睛看著她下墜,沒人敢料想她掉下去的結果。
三秒、四秒、五秒……大家凝神細看著,凱斯少爺沒接住詠心,他的手臂上是空的,而且他身上也沒壓著人,那——詠心小姐人呢?
"凱斯……菲克……麗絲,不管是誰快來救我啦!"一陣慘叫自樹間傳出,是詠心的聲音。
"笨女人!"凱斯好笑的看著那個卡在樹間晃動的小身影,她大略卡在大樹約三層樓的地方,也就是這樣才讓她保住一命。"你剛才掉下來的時候為什麼不變身?"他問。
"我……我忘了。"上面隱隱傳來詠心怯怯的聲音。
"下來,你變身下來。"他該好好打她一頓屁股,這女人專門丟他們吸血族的臉,有這種同伴真衰!
"不……"微弱的拒絕聲漸漸傳下。
"幹麼?你又哪根筋不對了?"凱斯問。
"太高了……我不敢,我怕……"上面傳下來委屈的聲音。
"你是吸血族的人,可以變身下來,他媽的,吸血族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癡女人!"他邊講邊罵,竟愈罵愈順口。
"不要,我沒力氣……人家的腳軟了,年上來啦!"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她剛才才從鬼門關晃一圈回來,嚇得腳都軟了,哪來的精力變身?變身很耗力氣的耶!
"笨!"他瞪她,仍不打算上去幫她。
"菲克……"詠心將哀求的目光轉向在場的另一名男子,這傢伙心地好,一向禁不起她的哀求,一定會比哪個冷血傢伙有情義多的。
"呃……少爺我……"菲克被兩道熾熱的光芒給燙傷,不敢再多言。
"菲克……"哀叫聲再度響起。
"煩死了。"凱斯突然一跳而起,"你給我安分的待在那裡。"他聲色俱厲的吩咐完,長手往低枝一攀,迅速的往上爬,不敢稍有歇息。
亂七八糟的古堡,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和亂七八糟的事,攪得整個堡裡雞飛狗跳的,連一隻螞蟻都靜不下來。
"不行、不對,牆壁的壁毯掛得太高了,傑森,重新去把它掛好。"凱斯的聲音火爆的充斥在這座平時幽森寧靜的古堡中,"搞什麼鬼啊!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效率,舞會今天晚上就要開始了,你們竟然還只做到這種龜進度?"他壞脾氣的向每一個在場上準備的人大吼。
前幾天他把詠心從樹上救下來後,她就刻意躲著他,她很清楚自己攪得他有多火,為了保命起見,她決定在這一陣子都躲他躲得遠遠的,省得他哪天突然發神經翻起舊帳,海扁她一頓。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的,也沒膽大到把自己掛在樹上來和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事實上他也不需要那麼生氣,吼得差點嚇掉她半條小命,她已經很用力的懺悔了。
"韓詠心,你在那邊給我幹什麼?還不快去給我換衣服!"凱斯響徹雲霄的吼聲由大廳傳到陽台,嚇了正在沉思的詠心一跳。"菲克,把她帶下去叫她換一件像樣的衣服,成天牛仔褲、T恤的能看啊?!"
"菲克,你等一下。"凱斯大步穿過大廳,朝他們走來。"今天你去休息,換我來看她。"
"什麼?!"
"少爺?!"
詠心和菲克同時發出驚叫聲,一樣的不可置信。
"少囉嗦,你們聽不懂中文是不是?"凱斯瞪著他們,他說這種話會很奇怪嗎?
"呃……少爺,我知道了。"菲克最快領悟過來,在快速的和凱斯行禮之後,便飛也似的離開現場,像個怕凱斯又突然反悔的把他抓回來似的。
"你發神經啊你?"詠心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枉費她那麼費心思的要躲他,他居然不費半點力氣的就破壞了她苦心拉開的距離。
"你才發神經哩,女人。"凱斯回瞪她,接著拉她往門口走去。
"要出去嗎?換一件衣服不用到外面去吧?"她看見他拿起外出專用的太陽眼鏡戴上。吸血族的人一向有外出戴太陽眼鏡的習慣,不是眼睛怕光,而是怕在無意中洩漏了銀色的眸光,所以不論白天、晚上,只要外出他們都會戴上太陽眼鏡。
"換衣服是不用到外面的,可是你的衣服訂作好在店裡,必須去試穿。"他為她打開車門,示意她先進去。
"那……我可以自己去試。"
"不行。"凱斯瞪她,等她進車後也跟著進去。
她在躲他,這點他十分清楚,從那天他把她從樹上救下起,她便有意無意的躲著他,而他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他都不喜歡她的這種行為,非常不喜歡。
韓詠心是他在台灣發現的意外驚喜,她或許是個麻煩,但是並不讓人討厭,惟一的缺點是擁有太多人類的道德良知,那是身為吸血族一員所不需要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把她遠遠的帶離人群,來到這一個成員清一色是吸血族的"摩根鬼堡",希望讓她擺脫人類的一切。
今日是個機會,一個時機,可以將她完全打入吸血族當中,讓她瞭解吸血族的一切,不躲避不逃脫,甚至可以成為其中優秀的一員,這是他的期待也是希望。
而他——凱斯·摩根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並不是他自誇,而是自幼便一直如此了,只要是他想做的必會成功。
凱斯淡淡的看了一會兒詠心望著窗外的孤寂身影。
他會做到的,不是嗎?因為他是凱斯·摩根,所以他必然改變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