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荒涼的原野上出現一間半坍的氈房和一小片柏楊樹。
「要不,我們到那兒去歇歇?」感覺到雲珊的氣息紊亂,黑鷹放慢了速度,指著那座氈房問她。
「還有多遠?」雲珊喘著氣間。
「不遠了,就是那兒。」黑鷹看著前方的山巒。
「你說那些惡賊真會在那兒嗎?」雲珊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去。
黑鷹自信地點點頭,「一定在!」
「那我們站在這裡,肯定被他們發現了。」雲珊擔憂地問。
一縷長髮被風吹到了她的臉上,黑鷹情不自禁地舉手將它拂開。
他的動作自然流暢,卻讓雲珊頓時羞紅了臉,發現自己幾乎站在他懷中時,她更是倉惶後退,但被黑鷹拉住。
「沒關係,你需要休息。」他輕聲回答她的問題,也化解著她的羞澀。
她的嬌美和頑強在這幾天的攜手追敵中一次次撼動著他的心。看著她辛苦,他很想解開她的穴道,可是當她的美好一再吸引他時,他又害怕,怕獲得自由的她離他而去。
他明白,現在他更想留住她了,不再單純是為抓八煞,而是為了他自己。他渴望親近她,保護她,甚至替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在他的生命裡,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急切又害怕的心情。
現在,面對她的疲憊,他克制著內心的真實情感平靜地說:「在這樣開闊的地方,要躲過他們的眼睛是不可能的,我們何不先填飽肚子,準備開戰?」
雲珊明白他是對的,看看天色,估計早過了午時,便點點頭,想推開緊抓著她的大手就地坐下。
可是黑鷹沒有放開她。「不要坐在這裡,這裡風沙大,到氈房去。」
這是間不小的氈房,因為久無人居而成為來往過客的歇腳處,缺乏修繕的房門殘破不堪,頂上也有幾個破洞,但裡面還算乾淨,地上有石凳木樁,牆邊有些零散的木柴。從地上仍散發著餘熱的火堆看,這裡不久前才有人停留過。
雲珊坐在氈房火堆邊的石凳上,黑鷹取出用皮囊包裹著、在路上買好的醬牛肉和大餅遞給她,她不客氣地接過來就吃,她需要體力!
「給你。」在她覺得口乾舌燥時,一隻裝滿水的皮囊遞到眼前。
雲珊原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而黑鷹同樣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於是兩人相伴追敵這麼多天後,彼此都習慣了對方簡潔的表達方式。
她接過來猛喝一口,擦著嘴巴問:「你總是有萬全準備嗎?」
「當然。」
一句簡單的回答勾起了雲珊的興趣,她看著他低垂的眼睛問:「你一向是獨自一人在荒原裡追捕犯人嗎?」
「那是我的職責。」還是一句簡單的回答。
雲珊不滿地說:「你就不能多說點?」
「有什麼好說的?」黑鷹似乎有點吃驚地拾起頭來看她,但也僅僅是短暫的一瞥,又低下頭繼續吃大餅。
「你這人真冷漠!」雲珊不悅地嘀咕。但換來的只是沉默,於是她也不說話了。兩人吃飽後,黑鷹將剩下的食物再包起來,收進包袱裡。
雲珊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些事,想到這幾日與他相伴而行的經歷,覺得他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
從外表看,他是個粗人,有壯碩的身軀,不溫柔的濃眉大眼,由於練武和常年在荒原奔走,他的皮膚黝黑粗糙,四肢勻稱——看著他的胳膊,她腦子裡又出現了一路奔跑中,他粗壯的胳膊環繞著她的情景,感覺到那有力的手臂所帶給她的安全感,不由心頭一陣亂跳,她趕緊轉開眼睛,思緒卻沒能停下。
他是那麼魁梧強壯的男人,可是怎麼會有那麼細膩靈敏的心呢?無論是在奔跑中,還是在客棧過夜,他都能適時地注意到她的需要,安排好所有的細節,在尋找敵蹤時,他更是心細如髮,能發現一般人極易忽略的線索。難道正是這種特質讓他成為名震六府的名捕?
「快走,有人來了!」就在她胡思亂想時,黑鷹突然抓起她的手,急切地說。
「我怎麼沒聽見?」
黑鷹沒有解釋那是她內力喪失的原因,只是拉著她跑出了氈房。
「哈哈哈——」
才跑近那片柏楊樹林,他們就聽到詭秘的笑聲從林內傳來,那笑聲震得雲珊血氣翻湧,還來不及想到對策,一道陰柔勁風已迎面而來。
「雲殺掌!」黑鷹抱起雲珊旋身而起,避過了掌風,同時一掌擊向對方。
一聲慘叫,雲煞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黑鷹,你竟敢打傷我老婆?」瘦高如竹的電煞一聲痛呼,手持軟劍領著一群嘍囉向他們劈殺而來。
見對方來勢兇猛,黑鷹輕咒一聲,心知必須先解開雲珊的穴道,否則她難以自保,於是他向對方猛發一掌,擊退他們後,緊護著雲珊往樹林內移動。
其他小嘍囉不經一擊,紛紛倒地,只有電煞揮舞著軟劍追殺過來。
利劍劃過手臂,立刻如灸燒火燎,但黑鷹毫不理會。他讓雲珊坐在柏楊樹下,飛快往她前胸和頸部各點幾下,迅速提醒她。「快,運氣小周天!」
被電煞的鬼笑聲震得氣血翻騰的雲珊只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黑鷹急切的聲音和動作讓她明白他已經替她解開了禁制,心裡自然是既驚又喜,可是一時半會兒間,她無法聚集真氣。
黑鷹立即以單掌覆蓋在她的丹田穴上,用自己的真氣助她疏通經脈,他強勁的氣流立刻衝撞著她的奇經八脈,與她體內的真氣相通。
雲珊對他大膽的碰觸感到驚訝及些許不滿,但此刻她顧不上害羞或生氣,因為她看到他的胳膊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你——你受傷了!」她驚呼,想查看他的傷。
「安靜,專心吐納!」黑鷹按住她,阻止她亂動,繼續將真氣輸入她體內。
雲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收斂心神配合他。
「哈哈哈——」
就在她感覺到真氣貫通四肢百骸時,已查看完雲煞情況的電煞再次狂笑著殺來了。但這次他的笑聲對她沒有影響,她不禁心頭一喜。
「好好調息!不要分心!」感覺到她體內的真氣已經凝聚,黑鷹突兀地抽手離開,持劍轉向那幽靈般的男人。
雲珊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他毫不含糊地應戰。
電煞的笑聲混同劍法具有催心裂肺的作用,功力不足者在與他過招時常因此而吐血身亡,因此他的劍法被稱為「催魂劍」。
但對黑鷹來說,他的笑聲絲毫不起作用,幾個回合後,電煞即呈敗相。
就在此時,雷煞和擅長使毒的風煞帶著一群人趕來了。
一見面,亂髮雜須的雷煞就瞪著雲珊。「小美人沒了面紗更顯標緻了!」
「竊賊快快束手就縛!」黑鷹威嚴地阻止他的粗言穢語。
但那野人似的漢子似乎忘記自己屢次敗在對方手下的記錄,竟吆喝著他帶來的手下。「咱們一起上,宰了這個敗唐鷹犬,主子有賞!」
說著,他自己也不甘落後,立刻揮拳撲來,不過讓人驚訝的是,他不是撲向黑鷹,而是撲向站在黑鷹身後的白嬌娃。
黑鷹自然不會讓他得逞,鷹頭劍往他身前一橫,氣得他當即哇哇大叫。「滾開,小美人是老子的,你小兔崽子敢擋道?」
從第一次與雙嬌交手起,他就渴望得到她們,可惜這兩個女人功夫忒厲害,硬是讓他無從得手。這次見她只有一人前來,還以為總算可以得償所願了,不料又被這不識相的黑鷹擋住,這怎能不讓他生氣?
黑鷹見他一味對雲珊胡說八道,早已怒氣衝天,但他不會忘記要活捉對方,查明失竊玉璽的下落,因此他一言不發,欺身往那莽漢腋下拍去,頓時令雷煞右邊身子一麻,不等他反撲,黑鷹已微轉身子,用沒受傷的右手往他後背猛擊一掌。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氣勢洶洶的雷煞只覺胸前一悶,就如泰山壓頂般趴倒在地,暈死過去了。
風煞和那群小嘍囉們一見威武神勇的雷煞還沒開招就先趴下了,不由大驚,已經敗在鷹頭劍下的電煞同樣驚駭不已,但想到他剛受了自己的劍傷,便鼓起餘勇驅趕著手下向黑鷹殺來。
風煞趁機躍上樹梢,雙臂一抖,手腕處的袖子頓時暴增數丈。
隨即「嗖!嗖!嗖!」幾聲暗器伴著風聲往黑鷹飛來。
「小心!」雲珊對黑鷹大聲示警,躍至他身前阻擋,只見衣袂飄飄間,那些暗器被一一奉還。
風煞長袖一揚,將那些帶有劇毒的暗器收回囊中,停在樹上冷笑。「白嬌娃,今天姑奶奶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說著她縱身而起,雙袖飛揚。
雲珊知道這是她的殺人絕招「袖裡乾坤」,便抽出長劍躍上樹梢向她迎去。
電煞帶著手下加緊圍攻黑鷹,但因他已不再有雲珊這個後顧之憂,因此出手毫不遲疑,那些人哪是他的對手,不過三兩招就躺下的躺下,逃走的逃走。
就在這時,空中灑下一片帶毒的牛毛細針,黑鷹翻捲身子避開,有幾個被打趴下的小嘍囉就沒那麼幸運,就連雷煞也中了她的暗器。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昏迷不醒的莽漢在被毒針擊中後,竟猛地跳了起來,鬚髮飛揚,滿臉血紅,一雙牛眼彷彿著了魔似的直愣愣地盯著前方,狂吼著跑向山巒。
黑鷹一見他跑便拔腳想追,卻聽半空中傳來驚呼,以為雲珊出了事,急忙站住擔心地抬頭,卻見兩截斷袖伴著風煞踉蹌墜下,雲珊則飄然落地。
原來當雲珊見到正與自己纏鬥的風煞突然抽身往下發暗器,心知她想殺黑鷹,不由大怒,立即展開劍法全力劈向她。
本來武功不輸雲珊的風煞一看暗器出手未擊中目標,反而傷了自己人,已經心神大亂,再見雲珊迫近,只得倉惶應戰,如何能敵氣勢正旺的雲珊?
劍光閃閃,兵刀相接,兩截長長的水袖就這麼被砍斷,風煞驚呼一聲,捂著受傷的手腕跌落地上,頭也不回地尾隨雷煞往山巒竄去。
電煞一看情形不妙,早巳抱起被黑鷹至陽至剛掌力擊傷的雲煞逃走了。
見重要人犯都逃了,黑鷹著急的對雲珊說:「你留下查看這幾個人,沒死的綁起來,我去追他們!」
可他剛一起步,雲珊已晃到了他身前阻住他的去路。「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麼?」他吃驚地問。
「你的手臂在流血,得先包紮傷口。」
他不耐地說:「什麼時候了,還顧這點小傷?」
「這不是小傷,要想抓到八煞,你就得先止血療傷!」雲珊寸步不讓。
「走開!」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但此刻黑鷹並不領情。他看著逐漸消失的人影,心急如焚地繞過她,可是再次被她輕巧的身子擋住。
「包好傷口,我幫你去抓他們。」這次雲珊居然忍受了他的壞脾氣,還耐心地勸告他。「你這樣追去,恐怕還沒碰到他們就得先倒下了。」
黑鷹看看自己被血染紅的左臂,無奈地歎道:「我真不該解開你的穴道!」
「可是你已經解了,後悔也來不及了。」雲珊慧黠的目光在斜陽中閃爍,黑鷹的心為之顫動,再也無法拒絕她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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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頹坍的氈房裡,地上的火堆燃著耀眼的火焰。
火堆邊,黑鷹裸露著半邊身子靠在石牆上,雲珊跪在他身旁將自己搗碎的草藥敷在他的傷口上。而氈房的另一頭,三個沒死的小嘍囉被點了穴道昏睡在那裡。
「解穴了,你為什麼不離去?」黑鷹低聲問專心替他敷藥的雲珊。她的撫摸讓他沒來由的戰慄,他必須找話說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因為我師妹還沒找到。」雲珊低聲回答,惱自己如此沒用,以前她也曾多次幫助受傷的人包紮傷口,可從來沒有誰的身子讓她像現在這樣困窘過。
「那些人犯說,紅嬌娃並沒有跟隨四煞到這裡來。」黑鷹注視著她在火光中泛著紅霞的面頰,納悶在這麼辛苦的奔波和打鬥後,她怎麼還可以如此美麗嬌艷?
「師傅的寶劍沒找到。」手指一次次劃過他粗壯的臂膀,讓她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熱力,她低聲回答,並極力控制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剛才在四煞身上我們都沒看到赤霄劍,那些小嘍囉也說沒見過那把劍。」
雲珊垂眼沉默。
「你還沒有回答我。」犀利的鷹焉肯罷手?
「你受傷了。」回答得似乎理所當然。喔,他的肌肉可真結實!
「這點傷不礙事,我早習慣了。」
又是難以忍耐的沉默。
「如果你想離開,你可以走。」他言不由衷地說。
「幸好只是皮肉傷。」雲珊裝沒聽見,用布條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我給你敷上這種藥,包準兩日後你的胳膊就沒事了。」
「我說過的,這點傷你不需要管我,我能照顧自己。」他低頭,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把布條纏繞過他的胳賻。
「那你為何要替我解穴?」雲珊終於失去了耐心,而且發現這樣的反擊很好,起碼能讓她專注於他所說的話,而不再留意手指下的肌膚是多麼堅硬,彷彿蘊涵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為了讓你活命。」黑鷹簡單地回答,但刨根究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你想離開嗎?」
「不!」雲珊的回答簡單但很明確。
黑鷹心裡一陣狂跳,小心地問:「為什麼?」
「我答應過幫你抓八煞。」喔,終於完成了艱鉅任務——替他包好了傷!
她長吁一口氣,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邊回答著他,邊抓起他披掛在身後的衣服幫他套上,看到他精壯厚實的胸膛被遮蓋住,她的心似乎不那麼慌亂了。
「只是這個原因嗎?」黑鷹伸展胳膊讓她幫著穿好衣服,語氣中的失望連他自己都驚訝。
「當然,不然還會有什麼?」雲珊替他拉攏衣襟,抬頭盯著他問,那美麗的瞳眸讓黑鷹費了很大的力才將目光轉開。
「我很高興你信守承諾。」心裡的失望因她的回答更加擴大。可是,他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因為喜歡和你在一起?因為關心你?
想到這樣的回答是他不可能得到的奢望,他的心情備感鬱悶。
雲珊卻不同,聽到他的話,她心情很好地告訴他。「我和師妹都很守信用,師傅從小就教我們做人要守信。」
「你師傅是對的。」黑鷹振作精神稱讚她,並藉此間起了一直憋在心裡、關於她師傅的事情。
這次雲珊沒讓他失望,她將自己與師妹雲彤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幼被師傅天山老人收養並傳授武功的身世告訴了他。當然,在他的詢問下,也將一年多前她們練武歸家時發現師傅被害、密室被盜、寶劍失蹤,及從奄奄一息的老僕口中得知行兇者正是「八煞」的經過告訴了他。
至此,黑鷹對她的身世有了真正的瞭解.
「原來你和你師妹過去一直住在雪嶺,難怪大家稱呼你們雪嶺雙嬌。」
雲珊笑笑,美麗的笑容裡帶著難以掩藏的痛苦和懷念。「是的,我們從小都住在雪峰下。以前這時,是我們師徒主僕一天中最閒適快樂的時候,師傅總是坐在炕頭跟我們說古道今、談武論文;忠厚仁慈的氓山叔叔為我們燒最好吃的山珍美味,而我們總是又笑又玩,那是非常快樂的日子。」
她平靜中深藏痛苦的敘述讓黑鷹聽了十分動容,他自己何嘗沒有過那樣椎心泣血的經歷呢?他看著她說:「這一年多,你們真不容易。」
雲珊因他話語中的同情和理解而感動,並驀然發現,跟他傾訴了一年多來從未對人傾訴過的心事後,她覺得輕鬆了,於是,她的笑容變得甜美。「是的,那時忽然失去了依靠,不得不離開熟悉的家,我和師妹都非常的惶恐而迷惘,不過現在好了,我們已經習慣了。」
「是的,現在你們不會再孤單。」看著她的笑靨,他心痛地說,暗自決心要幫助她,永遠不讓她再經歷以前那樣的惶恐和迷惘!
幾天來的攜手相伴已消除了他們之間的拘束和陌生感,今天的並肩作戰和這番交談更加縮短了兩人的距離,信任與友情的種子在兩顆早已相互吸引的心中播下。
「這些人怎麼辦呢?」看著門外的沉沉夜色,雲珊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指著牆腳的三個人問。
「我會放了他們。」
「放了他們?」雲珊驚訝地問。
「沒錯,放了他們,讓他們帶我們進古台。」黑鷹胸有成竹地說。
「喔,我懂了,你想讓他們做嚮導。」雲珊明白了,但又略帶失望地說:「可惜不知道是否八煞都在這裡。」
黑鷹安慰她。「就算找不到八煞,探一探他們的巢穴也一定會有收穫。」
雲珊立刻點頭贊成。「說的不錯,我們可以去看看,也許我師傅的寶劍和那個老淫賊的寶物都在這裡呢。」
「不過要謹慎,我去過古台,那裡地形複雜。」
「你去過?是為了追犯人嗎?」雲珊感興趣地間。
「沒錯。」
聽他回答的簡單,雲珊同情地問:「你長年累月這樣跑,不累嗎?」
黑鷹淡笑。「捉拿人犯是我的職責,如果不跑,怎麼追捕到人犯呢?」
說著,他身子往前傾,想取放在稍遠處的包袱。
「我來。」雲珊立刻走來將包袱遞給他。「你確信他們說的是實話嗎?」
黑鷹知道她說的是那三個他問過話的小嘍囉,便接過包袱說:「信八成。」
當看到他要解開包袱時,雲珊接手了,坐在他身邊說:「我也信八成。」
「為什麼?」黑鷹有趣地看著她,很高興她與他相處已經很自然親近了。
「因為你是分別詢問他們的,而他們的答案都差不多,所以可以信其真。」
「那不相信的二成是什麼呢?」黑鷹示意她把已經解開的包袱放下。
雲珊照辦,答道:「被你一嚇,他們早沒膽了,哪裡還敢編謊話?可是他們只是小嘍囉,知道的事情不多,所以他們的話雖然可信,但並不一定全對。」
「我早說過你很聰明。」黑鷹讚道。
「沒錯,我還知道現在你解開包袱是要吃東西了,對吧?」
黑鷹點頭表示肯定,並抓起中午吃剩的半張餅咬了一大口。
看到他吃,雲珊也餓了,便抓過他手中的餅,夾了幾塊牛肉在裡面,再遞給他。「吃肉養肉,這樣你膀子上少了的那塊肉才能補上。」
黑鷹吃著夾了肉的餅,逗趣道:「那如果長出牛肉來怎麼辦?」
雲珊毫不含糊地說:「你本來就長了一身牛腱子肉,再多一塊有什麼關係?」
「我什麼時候成牛了?」黑鷹作勢地看看自己的身子。因為被她關心而開心,他居然也表現出了風趣的一面。
他的神情惹笑了雲珊,她拍拍他沒受傷的胳膊。「人可沒有這麼壯的肌肉。」
她開心的笑和純潔的觸摸讓黑鷹忘記進食、忘了該說什麼,只是忘情地看著她。火光閃閃映照著她的盈盈水眸,毫無戒心的笑容讓她宛如迎春綻放的花朵,他無法自抑地伸手用手背撫摸她柔嫩的面頰,低喃道:「珊兒,多美麗的笑容!」
可是在他的撫摸下,那讓他心醉的笑容倏然消失了,只留下一抹震驚和惶恐在那嬌艷欲滴的唇邊。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乍然改變的神態讓黑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唐突了,他猛地收回手,有幾分狼狽地掩飾道:「那是你的名字嗎?」
雖然對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事很不解,但雲珊還是承認道:「是,雲珊,那是我的名字。你知道?」
「對,我知道。」他簡短回答後就不再多說了,只是專心吃手裡的餅。
「你怎麼知道的?」雲珊冷然地間,想到他也許把她當作犯人追查過,心裡難免生氣。
聽到她又是用那種冷冰冰的口氣跟他說話,黑鷹驀地抬頭看她,旋即看出她的想法,不由淡笑道:「是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你的?」雲珊狐疑地問。
「沒錯。」黑鷹回答,繼續將手裡的餅吃完。
「何時?」
「那夜在石鼓鎮。」
「石鼓鎮?」雲珊秀眉高聳,想起與他同行第一夜的經歷,不相信他的話。
「正是。」
他篤定的神態讓雲珊不快,她寒著一張俏臉指責道:「你胡說,那天我累得半死,上炕就睡著了,誰跟你說話啦?」
「正是因為你睡著了才說出來的。」黑鷹輕輕活動著受傷的手臂看著她。
「睡著了說的?」雲珊轉動著眼珠子,想起自己有說夢話的毛病和依稀記得的那個夢,恍然大悟道:「我說夢話了?」
黑鷹不語,只是微笑地看著她。
「呃,對不起,我以為……」面對他罕見的笑容,雲珊舌頭短了。
「以為我像查八煞那樣查你的底細?」黑鷹替她把話說完,並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被他說中自己的想法,雲珊紅了臉,她不自然地抓起一把柴草添進火堆裡,藉此避開了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眸。同時也不放棄替自己辯護。「誰教你總跟我作對,還幫著老淫魔設計囚我?」
一聽她還沒忘記那事,黑鷹急忙解釋道:「那是因為我還不認識你,不知道你是好人,而且,我不是已經糾正錯誤了嗎?」
「那你現在認識我了嗎?我是好人嗎?」雲珊直起身孩子氣地問他,似乎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
黑鷹看著她,嚴肅地說:「正在認識,而且我相信你是好人。」
「你說我是好人?」他的話讓雲珊眉飛色舞,聽他說她是好人,她很開心。
黑鷹淡笑道:「是的,你是好人。快吃吧,吃完也該動身了。」
看著他淡淡的笑容,雲珊心想,他的確是個英俊的男人,尤其是那雙黑得幾乎看不見瞳仁的眼睛不再那麼冷漠的時候。
「快吃,看著我幹嘛?」
「沒什麼!沒什麼!」雲珊轉開眼,埋頭大口吃起來。
等她吃飽後,黑鷹先出去往四處看了看,再轉回來將那三個男人弄醒。
「大……大爺饒命哪!小的們除了偶爾偷雞摸狗,沒殺人放火……」
那三人一醒來,立即翻身跪倒在黑鷹身前磕頭如搗蒜地哀求。
黑鷹右手提劍,冷冷地打斷他們的哀求。「滾吧,若敢殺人放火,爺的鷹頭劍定不輕饒!」
三人一聽得了赦免令,立刻頭都不抬地竄出門去了。
「嚇,果真還是蕭捕頭威風!」雲珊擦擦手站起身,打趣著道。
黑鷹沒說話,往火堆裡再加了幾塊粗大的木柴。雲珊也幫著他添柴。
他既納悶又有趣地問她。「你知道為何我們要走了卻還添柴嗎?」
「知道。」雲珊回答道:「山那邊肯定有人監視這裡,看到火光,就會以為我們還沒離開。你是不是這意思?」
「沒錯,這正是做給山裡那幫人看的。」黑鷹點頭。
雲珊佩服地說:「難怪捕頭黑鷹名聲響亮,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
黑鷹被恭維得有點窘,卻很愉快,但仍維持著一貫的冷漠。「拍馬屁可不是你白嬌娃的個性!」
見真心讚美換來一記冷眼,雲珊訓道:「你這人真怪,讚美你都不行……」
「幫我繫上!」話被打斷,一個包袱被遞到她眼前。
雲珊氣惱得想拒絕,可看到他受傷的胳賻又無從發作,只好一把抓過包袱。
「彎下身!」她氣勢不弱地命令。
「幹嘛?」難測深淺的黑瞳在長睫毛後閃動,一束疑惑的精光直射她心窩。
「你不彎腰我哪能構著?」
黑鷹明白了,微微彎下身,看著她將包袱繞過他的頸子,再在他胸前打上結。
「好了,我們走!」雲珊說著率先走向門口。
站在門口她又遲疑了,停住腳看看他一身黑的裝扮問:「我的白衣會不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黑鷹搖頭。「沒事的,看看這月色,黑與白正是夜晚最好的隱蔽。」
聽他這麼說,雲珊四處看看,果真發現在月色下,白色山巖沙漠、黑色樹林草原,就連河流都閃動著黑白的光。因為自小穿白色,她以前很少注意過白色竟是如此自然的顏色。
「走吧。跟上他們!」黑鷹持劍的胳膊輕輕碰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