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天是九月十五號,不是九月二十五號,如果您想要過五十五歲大壽,還得再等個十天。」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樊莫,全身散發著慵懶與邪惡的性感氣質,他是一個很容易讓女人沉迷的男人,然而,那似認真又似玩笑的調調,總教人無法分辨他心裡真正的感覺。
即使心裡實在捨不得責難他們,彭文君嘴上還是忍不住藉機訓示道:「既然不是我的生日,怎麼今天有空回來吃晚飯呢?」
「媽,只要您高興,我們每天都會回來陪您吃晚飯,不過,就怕我們來不及趕上晚餐時間,餓著您的肚子,我們會心疼的。」樊硯有一張甜得會膩死人的嘴巴,不好可以說成好,平凡可以變成獨特,他是談情說愛的高手。
白了樊硯一眼,彭文君表面看似不吃他那一套,心裡卻不由自主地笑了開來。
明知道話是說來哄她開心,不過,哪個母親不愛聽兒子的甜言蜜語?
看到彭文君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樊行嘻皮笑臉地說道:「媽咪,其實我們也希望每天回來陪您吃晚餐,可是,您的兒子實在是太優秀、太有女人緣了,今天這個約,明天那個邀,每天都有應接不暇的約會,害得我們總是無法跟您共度晚餐時刻。」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樊行,永遠沒有正經的時候,不過,千萬不要被他嘻嘻哈哈的外表給蒙騙了,其實,他這個人精得很。
睨了他們四個一眼,彭文君諷刺道:「聽你這麼說,這要怪我自己嘍!沒事把你們的風度教得這麼好,讓你們來者不拒,今天這個約,就跟這個出去,明天那個邀,就跟那個出去,所以,我兒子才會跑去跟別的女人吃晚餐,而不回家陪我這個老女人嘍!」如果,他們是為了追求未來的老婆,而忘了她這個老媽,她倒還無所謂,問題是,他們一個個樂得當單身漢,一點定下來的打算也沒有。
「媽,阿行沒這個意思,只是,您不是常教導我們最好不要得罪別人,我們只是希望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維良的穩重和溫柔,彷彿一股清涼的和風,既扣人心弦,又令人眷戀。
歎了口氣,彭文君既是無奈,又有些縱容地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有借口,反正我一張嘴巴,敵不過你們這四張嘴巴!」
對著彭文君露出懶洋洋的笑容,樊莫表示道:「媽,今年我們想幫您舉辦一場生日宴會,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不用了,一個小小的生日,幹麼這麼勞師動眾。」一說到宴會,彭文君不自覺地蹙起眉頭。自從三年前丈夫過世,她就不再涉及任何的宴會,一來,她本來就不喜歡那種熱鬧的場合,二來,在那種喧鬧的氣氛下,更容易讓她感到孤獨,憶起死去的丈夫。
完全明白彭文君的心情,維良細膩的說道:「媽,我們知道您不喜歡吵鬧,所以,我們只邀一些親近的朋友。」
搖搖頭,彭文君一點興致也沒有,「只要你們四個陪著我,我就很滿足了。」
雖然他們早料到這種結果,樊行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直衝道:「媽咪,您已經好久沒跟外界接觸了,一天到晚鎖在宅子裡,再這樣下去,會悶出病來。」
像是想到什麼事情,彭文君笑了笑,對著樊行漫不經心的說道:「說得也有道理,我已經好久沒有跟你岳母大人聊天了,也許,趁著我生日那天,我可以邀她過來討論你跟語寒的事情。」
咳!要死啊!怎麼會扯上這件事?渾身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樊行彆扭的說道:「媽咪,我才幾歲而已,現在提這種事,太早了啦!」雖然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但是到現在,他都還不能接受——這麼愚蠢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實在不想咒罵一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人,可是,爺爺那個老頭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才五歲大,就幫他定了這門親事,害得他連老婆該長什麼德行都沒有選擇權。而且還規定這門親事絕對不能退,同時,他得在三十二歲以前把人給娶進門,要不然就不承認他是樊家的子孫!什麼嘛,一點人權都沒有!
「太早了?你已經二十八歲了耶!」彭文君懷疑的看著樊行叫道。
瞥向樊莫,樊行不服氣的指道:「老大都三十二歲了耶!」言下之意,是那個大他足足有四歲的老傢伙都不急,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微微一笑,樊莫不疾不徐的接道:「我是三十二歲,不過,很可惜,我沒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瞪了樊莫一眼,樊行恨恨的咬著牙,什麼哥哥嘛,這種時候還在火上加油!
「媽咪,您真的要我娶一個從沒見過的女人嗎?」可憐兮兮的看著彭文君,樊行淒慘的哀求著。
聳聳肩,彭文君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說道:「我還沒嫁給你爸之前,我也是沒見過他,可是,結了婚以後,我們還不是很恩愛。」
這話他確實無法反駁,爹地在世的時候,爹地和媽咪之間的感情,可用鶼鰈情深四個字來形容,但是,他們是他們,他是他,時代不同,個性也不同,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呢?
望著樊行那充滿哀怨的眼神,樊硯解危道:「媽,像您這麼賢慧又美麗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愛?爸爸當然會對您疼愛有加,可是,那位白語寒小姐是不是像您一樣,這可就難說了,也難怪阿行他不安心。」
被樊硯的糖水一灌,彭文君心裡甜甜一笑,嘴上有些軟化的說道:「我可沒叫他現在就把人家給娶進門來,只不過,你們既然那麼有心想幫我慶祝生日,生日當天,我邀請親家母到家裡坐坐,順便談談如何讓他們兩個未婚夫妻增進感情,也是應該的啊!」
說得那麼冠冕堂堂,說穿了,還不是反對他們為她舉辦生日宴會!無奈的豎起白旗,樊行投降道:「媽咪,如果您不願大肆慶祝生日,我們絕不會勉強您。」
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彭文君話中有話的埋怨道:「只不過是個生日,我可不想弄得好像我兒子要娶老婆似的。」彷彿聽不懂彭文君的暗示,樊莫逕自說道:「媽,只是一個小型的派對,您再考慮看看。」
逮著機會,彭文君開出條件道:「如果你們願意當個聽話的兒子,趕緊找對象定下來,生幾個孫子讓我抱抱,你們想開幾個宴會,我都沒有意見。」
提起這事,大夥兒默契十足的噤若寒蟬,他們不是不結婚,只是終身大事不比戀愛,馬虎不得,再說吧!
一瞧見他們四個的反應,彭文君別有用心的歎了口氣,「你們什麼時候才肯結婚,我都無所謂,反正,我現在日子過得也不錯,種花、餵魚、看書,生活優閒得很,只不過,就是寂寞了點。」
他們當然明白媽話裡的意思,只是,此時此刻,有懂也要裝不懂。原本,他們是想藉著媽的生日熱鬧一下,好讓媽揮去爸爸過世的陰霾,重新找回三年前充滿朝氣的活力,怎知……天啊!真是自找麻煩!
掃了一眼四個令她既驕傲,卻又傷透腦筋的寶貝兒子,彭文君刻意道:「我不會催你們結婚,也不希望你們隨隨便便結婚,不過,能夠活著看你們娶妻生子是我最大的願望。」沉重的吐了口氣,她像是有感而發的接道:「人的命是沒有定數,這一刻睜著眼睛,下一刻也許就閉上眼睛了。」
大夥兒互看一眼,樊莫開口安撫道:「媽,您放心,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拿起碗筷,彭文君也不再多說什麼,安靜的吃起晚餐。話都說得這麼白了,他們如果再不有所表示,她也沒辦法。
☆☆☆
「你們幹麼一直瞪著我看?」不自覺的將屁股往後輕輕一挪,樊行戒慎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三個人。一吃完晚餐,被他們三個架到老大的書房,然後往沙發上一扔,他心裡就有一種非常不安的預感,這三個人對他一定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笑了笑,樊莫輕鬆地直說道:「早一點結婚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是沒什麼不好,不過,房裡多了一個人的東西,耳邊多了一個人嘮叨,稍嫌麻煩了點。樊行很懷疑,如果,真如他老大所說,早一點結婚沒什麼不好,那麼為什麼他老大一把年紀了,都還不結婚呢?
輕輕地點點頭,維良溫和的附和道:「是啊!反正你早晚要把白語寒娶進門,現在把婚結一結,對你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啊!」
「而且,從此有老婆幫你曖床,你的夜晚將不再孤單,那不是很好嗎?」樊硯狀似浪漫的接著道。
乾笑了幾聲,樊行沒好氣的說道:「被指腹為婚的人又不是你們,你們當然很好。」就會說風涼話,真是一群沒良心的傢伙!
搖搖手,樊莫似笑非笑的悠哉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欣然接受這樣的安排,娶老婆既不用挑又不用選,多省事。」
天啊!說得好像在買東西一樣。瞟了樊莫一眼,樊行有氣無力地回道:「真是可惜,早知道你老大這麼懶惰,當初就應該教爺爺把白語寒指定給你。」
像是沒把樊行的諷刺放在心上,樊莫從容的笑道:「確實很可惜,不過,我很有自知之明,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麼可惜,也是無法改變。」
臉色一沉,樊行恨恨地瞅著樊莫。可惡!就是因為無法改變,他心裡才嘔啊!
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爺爺對這門親事異常堅持,就連死後的遺囑都提列條文——交代他不能悔婚,真搞不懂他老人家幹麼把這事看得這麼嚴肅?
看到樊行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樣,樊硯不以為然的說道:「阿行,只不過讓你提早幾年結婚,又不是叫你上吊,你何必這麼計較?」
真是個笑話,他當然要計較,明明還有四年的青春可以自由揮霍,為什麼他要白白的把它浪費掉?
「二哥,自古有云「長幼有序,自為老么,我哪有搶在前頭的道理?」雖然媽咪對他們的管束一向開放,也表示一切取自由主義,但是,再過四年,老大三十六,二哥和良哥三十四,他就不相信,媽咪可以容忍他們繼續高唱單身貴族。
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樊莫淡然的說道:「阿行,你不是最講究『民主自由』嗎?怎麼,這會兒竟然變得那麼八股?」
睨了樊莫一眼,樊行嘟著嘴道:「我現在改邪歸正了,不行嗎?」人家當哥哥的都很愛護弟弟,他老大卻是緊咬著他不放,有夠缺德!算了,老大本來就不是什麼多有愛心的人,要不然,人家怎麼會稱老大「惡狼」?
戴著和煦的笑靨,維良擺出低姿態說道:「阿行,我們也知道叫你現在娶白語寒是很為難你,不過,為了媽,你就犧牲一點。」
說得真好聽,為了媽咪,他犧牲一點,難道,他犧牲的還不夠多嗎?老婆由不得他作主,他已經很委屈了,現在……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同是媽咪的兒子,他們三個就只會耍嘴皮子,他卻要付出四年的自由歲月,這是什麼道理啊?
「你們不用再浪費口水了,我不會答應的!」
一臉惋惜的搖搖頭,樊硯歎道:「可憐啊!媽平日這麼疼你,你竟然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肯做,我真是替媽不值。」
毫無誠意地對著樊硯笑了笑,樊行直接挑明道:「省省吧!我這個人不接受激將法。」其實,他也希望媽咪每天活力四射、生氣勃勃,不要整日關在樊家的宅院裡,但是,這事每個人都有責任啊,他們怎麼可以因為他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就把事情全推到他身上。
「阿行……」
伸手制止維良即將出口的說服,樊行故意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我困了,明天一早還要上班,我先去睡了,晚安。」雖然他這個人精明得很,絕不會傻傻的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可是,他們三個對付他一個,軟硬夾攻,他有一種預感,這場仗戰下來,他只會覺得良心不安。心裡不停地咒罵自己小器、自私,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還是趕緊溜了吧!
目送樊行溜之大吉的背影,樊硯好笑地譏諷道:「這傢伙也太緊張了吧!人家白語寒肯不肯承認這件婚事都還不知道,他就以為只要他點個頭,人家馬上跟他進入洞房。」雖然他們沒有考慮到白語寒的想法,只希望藉由阿行和白語寒的婚事,來安媽的心,然而不可諱言,這也許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爺爺是規定阿行絕不能退婚,但是,他老人家可沒載明白家不能悔婚。如果,白爸爸並沒有同爺爺一樣,死了還在遺囑裡明定自己的孫女不能退婚,白語寒真要否決這門親事,他們也是莫可奈何,畢竟,當初定下這門親事的兩個人都已經作古了。
「阿硯,既然爺爺會那麼慎重的在他的遺囑中立下條文,以防止阿行背棄他和白爺爺之間的約定,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他的道理。」站起身來,樊莫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大哥,你的意思是爺爺和白爺爺之間有一項約束彼此的秘密協議?」
聳聳肩,樊莫不甚在意地說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白爺爺一定也不允許白語寒悔婚。」
頓了一下,維良導回正題問道:「大哥,阿行他不肯答應,我們就算了嗎?」
「再說吧!不過,以後盡可能早一點回家陪媽。」拿起放在桌上每晚睡前都會看上一段的雜誌,樊莫轉而說道:「很晚了,該睡了,明天還要上班。」
「大哥,晚安。」
☆☆☆
她真的搞不懂這些人在幹麼?星期一早餐吃什麼,午餐吃什麼,晚餐吃什麼,星期二早餐……天啊!連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可以拿來當會開,而且還每週一次,周復一周,從來沒間斷過,真是敗給他們了。人家憲法再怎麼刻板,都還可以修憲,可是他們……不過,她又能怎麼樣?雖然這種家庭會議實在窮極無聊,一點建設性也沒有,但是,身為慕家的一份子,她又不能不參加,否則依家規處置,接下來這個禮拜,她不能享用家裡的任何一頓飯。
其實,她搞不懂的事情何止是這樣子而已,她更不能瞭解,像她慕雲霏這麼多情浪漫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無趣的家人?有時候,她都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她媽咪和爹地的女兒,要不然,為什麼她跟他們完全不一樣?瞧,這會兒他們一個個認真得好像上法庭打官司一樣,正經八百的,而她,卻昏昏欲睡,拚命地想撐開沉重的眼皮。
唉!為什麼他們總是不能明白,生活如果沒有偶爾的Surprise是沒任何的樂趣可言。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能全怪他們,爹地是檢察官,媽咪是私立女子高中的校長,大哥、大嫂,還有二哥全都是律師,在工作的長期熏陶之下,的確很難期待他們變得隨性一點。
懶洋洋地晃了一圈,雲霏用力打了一個大哈欠,天啊!這些人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催眠曲?
「霏霏,告訴你多少遍,打哈欠的時候,要遮住嘴巴,你怎麼都教不懂呢?」
瞪著她惟一的掌上明珠,林亞蓉頭痛的蹙著眉頭。
哇塞!媽咪好厲害,一邊討論菜單,一邊還可以監督她的一舉一動。
眨了眨眼睛,雲霏很無辜地說道:「對不起,我忘了。」如果連這種小事都要記住,她敢保證她的腦袋瓜子一定會爆炸。
忘了?是啊!她當然會忘了,因為,林亞蓉交代過的話,她沒有一句會記得。
叫她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她卻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叫她坐在沙發上的時候要端正,兩腳併攏,她卻堂而皇之的把雙腳蹺到桌子上……當初懷霏霏的時候,到底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自己會生出這樣的女兒?
瞥向霏霏,慕傳旭調侃道:「你好像沒有一件事情會記得嘛!」其實他這個寶貝妹妹也不是真的不記得,只不過,有意無意地把媽咪耳提面命的「淑女法則」當成耳邊風,聽過就算了。
這個討厭的大哥,有些事情知道就好,幹麼還要說出來?露齒一笑,雲霏自以為是地說道:「誰說的,我就記得你們剛剛說星期六早餐要吃干貝炒芥藍……」看到林亞蓉那副想破口大罵,卻又礙於形象的壓抑相,雲霏連忙閉上嘴巴,她好像記錯了。
嘴上漾著滿滿的笑意,慕傳言強裝鎮定的糾正道:「媽咪是說她星期六『晚』上想吃干貝炒芥藍。」
真是倒霉,就錯那麼一個字,不過,也難怪媽咪臉色這麼難看,錯把晚餐當成早餐,是有那麼點離譜。很假地笑了笑,雲霏牽強地辯道:「不好意思,說太快了,晚上說成早上。」
傷腦筋的搖搖頭,林亞蓉無奈地說道:「你就不能夠正經一點嗎?」
「我有啊!」只不過說錯一個字,就說她不正經,這也太嚴重了吧!
非常不滿的看著雲霏,林亞蓉藉機發揮地訓道:「我就知道在徵信社那種地方工作,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看你,好好一個千金小姐,現在卻像個野丫頭一樣,一點修養也沒有。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擔心沒人敢娶你。」
又來了,一有機會就拿她的職業做文章!她就是不懂,當偵探有什麼不對?既不偷又不搶,為什麼要把她說得好像罪大惡極似的?算了,從她加入「風?徵信社」,她媽咪的意見就從來沒有停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媽咪,您不要太小看您女兒了,您女兒的魅力所向披靡,說不定,過一陣子我要閃電結婚,您都還捨不得把我嫁掉呢!」就算真的沒人敢娶,那又怎麼樣,反正,一個人的日子也很不錯啊!
「只要有人敢娶你,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捨不得?」
說得那麼絕,好像她是一包垃圾,一點點挽留的慾望也沒有,真慘!
看到女兒苦著一張臉,慕海安出聲安慰道:「霏霏,爹地可捨不得你那麼早嫁人。」
怎麼說,還是爹地比較護她。雲霏開心地想著。
白了丈夫一眼,林亞蓉不高興地說道:「你放心,你女兒絕不會太早嫁人。」
每次她在訓女兒,他就會扯她的後腿。
「媽咪,您又不是月下老人,您怎麼知道您女兒一定會晚婚?我告訴您,姻緣之事是很難預料。」不是她自我抬價,想追她的男人數都數不清,只是,沒有人可以捉住她的心。
大學時代她談了四場戀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已經足以讓她看透絕大多數男人的細胞裡沒有浪漫這種基因。聰明的男人以為鮮花、禮物、甜言蜜語不斷就是浪漫的表現,其實,真正的浪漫應該是一種感覺——一種會讓人覺得自己很幸福的感覺,或許,那種感覺只爆發於霎那之間,但是,它卻教人感動不已。也許,她這個人是愛做夢了點,可是,她要的又不多,只不過是一種Feeling,這應該不奢侈吧!
「我就是知道,我很清楚我女兒的腦袋瓜裡裝什麼東西。」指著雲霏的腦袋,林亞蓉沒好氣地說道。
撇撇嘴,雲霏懶得再辯駁什麼,乾脆說道:「媽咪,你們菜單討論完了沒有,我很睏了。」
「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為這一家子的人都很挑食,而且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她也不會在每個星期日晚上舉行家庭會議,討論未來一周的菜單,不過,霏霏這丫頭就是不懂她的苦心。伸手摸了摸雲霏的頭髮,林亞蓉慈祥地問道:「你有沒有想吃什麼?」
「螃蟹。」雖然媽咪對她有很多意見,不過,她畢竟是媽咪的掌上明珠,媽咪心裡其實是很疼她的。
「明天晚上我讓王媽炒螃蟹給你吃。」
「嗯!」
☆☆☆
風?徵信社
「什麼?你們要我去當小偷?」瞪著雙眼,雲霏難以置信地看著徵信社其他四個成員。前兩天她還很自詡,當偵探的既不偷又不搶,這會兒……有沒有搞錯?他們「風?徵信社」什麼時候變成「風?竊盜集團」?
彷彿雲霏太大驚小怪了,挺著九個月身孕的藍思圻頗不以為然地糾正道:「慕大小姐,這不是偷,是『物歸原主』,也就是說,你只是把她原來送給人家的信物取回來。」
翻了翻白眼,雲霏沒好氣地說道:「拜託!東西既然都送給人家了,哪有拿回來的道理?」如果她猜得沒錯,請他們徵信社代為偷回信物的這個女人一定是變心了,要不然,幹麼要用這麼不入流的方式把戒指——這種意義深重的信物給取回來。
「雲霏,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東西既然送人家了,就是人家的,當然沒有拿回來的道理,可是,如果這東西不是自己送的,想取回來,也不是這麼說不過去,不是嗎?更何況,這東西還是關係著自己終身幸福的信物。」新婚才半個多月,全身散發甜蜜色彩的關立瑜,現在可是個標準的愛情至上主義者,一個沒有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是很令人遺憾。不解地看著立瑜,雲霏質疑道:「戒指可不是普通的信物,如果不是自己送,誰會代自己送?」
「你應該聽過指腹為婚這種事情吧?」「風?徵信社」的當家,也是思圻的表哥——展昱風表示道。
「指腹為婚?」不會吧!在即將步入二十一世紀的今日,還有這種事情嗎?
用力地點點頭,邢浣□那張天使般的笑靨此時染上了淡淡的愁緒,「白語寒真的很可憐,一出生,她爺爺就把她許醒給自己好朋友的孫子,所以,如果她不想嫁給她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她就必須把她爺爺送給人家的戒指拿回來。」
她終於清楚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可是……蹙著眉,雲霏一臉迷惑地說道:「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很怪異嗎?只要把戒指拿回來就可以不嫁,這個婚約……聽起來好像古代人,因為雙方失散多年,所以只好靠信物來承諾親事,沒了信物,一切就免談。」
「這道理很簡單,因為當初定下這件婚事的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所以如今可以約束這件婚事的,就只有當初雙方互換的信物,也就是說,對方如果要求白語寒履行承諾,必須憑這只戒指。」思圻進一步解答道。
「真的那麼簡單嗎?」也許是因為她對「當小偷」這種差事沒什麼興趣,所以她總覺得這件事聽起來不太對勁,好像……這其中另有隱情。
「就是這麼簡單,要不然,你還當這其中有什麼了不得的理由嗎?」像是知道雲霏腦袋裡在轉什麼,昱風取笑道。
瞪了昱風一眼,雲霏嘟著嘴道:「這個Case我不接。」
為了做到公平、公正的原則,「風?徵信社」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他們所受理的Case,都得依著——展昱風、藍思圻、關立瑜、慕雲霏、邢浣□——這樣的順序輪替。當然,輪到的人也可以棄權,轉由下一位承接,不過,這種情況很少出現過。
雖然這個Case輪到雲霏接,而且,她討厭棄權,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無能的樣子,可是,她更不喜歡當小偷。
頭一偏,思圻對著身旁的浣□大聲念道:「我叫你不要擅自作主替她接下這個Case,你偏不信邪,這下可好了,她不想接,我看你怎麼跟人家交代!」
慌張地看著雲霏,浣□急切地說道:「雲霏,我們都收了人家的訂金,你如果不接這個Case,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你接啊!」這還用問,她不接,替代的人當然是浣□。
雲霏話一說完,除了浣□,其他三個馬上笑得東倒西歪。
「你們在笑什麼?」一臉狐疑的看著笑得有些誇張的三個人,雲霏問道。
斂起笑聲,昱風皺著眉,輕扯著浣□的雙耳指道:「你看她這副德行,反應遲頓、手腳緩慢,你讓她去偷戒指,不等於送她去警察局報到嗎?」
拉開昱風的雙手,浣□不滿地抗議道:「風哥,我沒有那麼笨吧!」
「我沒說你笨,我只是說你不適合當小偷。」
斜睨了昱風一眼,這會兒換雲霏發出不平之鳴,「風哥,你的意思是我很適合當小偷嘍?」
「我……」
用力拍了一下昱風的肩膀,思圻罵道:「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省得惹人厭。」
對雲霏笑了笑,思圻婉轉地解說道:「雲霏,你也知道,浣□她單純,萬一遇到突發狀況,她一定應付不來。」
是啊!像浣□這麼沒有心眼的人,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她一定不知道怎麼變通,到時候不是從實招來,就是被人家送進警察局。
「好吧!就當浣□也棄權好了,那麼,接下來的人應該是……」
不等雲霏把話說完,立瑜直接挑明道:「風大哥大後天要去美國,思圻隨時有可能被送進產房,而我,新婚才兩個多禮拜,我實在很難跟我老公解釋,我半夜不睡覺,就為了潛進人家家裡取回一隻戒指。所以,這個Case我們三個也都棄權。」
繞了一圈,還是轉回雲霏的身上。「照這麼說來,這個Case只有我可以接嘍?」
點了點頭,思圻說道:「也就是因為這個Case只有你可以接,我們才會猶豫不決,最後,是浣□幫你作了主,她肯定你會接這個Case,所以就幫你接下來了。」
轉向浣□,雲霏充滿怨恨地說道:「邢浣□,你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啊!」
一臉的無辜,浣□囁嚅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想,你一定不忍心白語寒因為一隻指腹為婚的戒指,而無法跟自己的心上人結合,所以……」
「等一下,你是說,那個叫白語寒的,已經有心上人了?」
「對啊!」
要命啊!她這個人什麼毛病都沒有,就是受不了相愛的人無法相守。說穿了,還不是她浪漫、多情的細胞在作祟,總認為有情人就該成眷屬,也難怪浣□敢幫她接下這個Case。
「雲霏……」
「好啦、好啦,我接。」如果偷一隻戒指可以成就一對良緣,那她也只好犧牲一點了,「你們告訴我,這事該怎麼做?」
終於鬆了口氣,立瑜解說道:「這個禮拜六,白語寒和她母親會以樊夫人生日為由,前往樊家祝賀,到時候,你就躲在白語寒的車子裡,混進樊家,等待入夜,大夥兒睡著之後,再取回戒指。至於戒指藏在什麼地方,白語寒表示,在前往樊家的途中,她會再跟你詳說清楚。」
乾笑了幾聲,雲霏言不由衷地說道:「聽起來好像很容易嘛,連戒指擺哪裡都知道了。」
聳聳肩,思圻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省得你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闖。」
「是啊!只不過,做起來最好像說的一樣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