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氣得吹鬍子瞪眼。
「宣奕這孩子根本沒上書房對不對?這一個多月以來,所交出來的詩詞、文章,大概全是拿來遮我的眼的,是不是?」皇上將一疊卷宗全扔在桌上,氣得彷彿已噴出火焰來。
「回皇上——」張玉書連忙上前稟奏。
皇上一揮袖,「別再說了,朕要親自去瞧瞧。」
皇上與張玉書帶著一干奴婢、太監,浩浩蕩蕩的來到崇陽宮,直奔到後院的小木屋來。
「皇上萬歲萬萬歲。」宮內的女婢、太監全跪了一地。
屋前另有敖罕、宣儒及昭妃娘娘在。
「皇阿瑪吉祥。」宣儒趕緊上前道:「皇阿瑪今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轉轉?」
「你呢?你也這麼好興致在這兒轉轉?」皇上一肚子火。「那來路不明的瘋女,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連你這四阿哥也來這兒窮攪和。看來,那些文章是你替宣奕想出來蒙朕的眼的吧?」
「回皇阿瑪,那女孩……進步了很多。」宣儒嚇了一跳。
「哦?進步?」皇上嗤笑一聲。
「是啊!皇上。」昭妃娘娘深怕皇上龍顏大怒,趕緊澄清道:「宣奕為了這女娃兒耗費了許多心力,這一陣子……的確誤了書房的課,宣奕身為阿哥,這種行為實在不該,但……那女娃兒真的改變了許多。」
「回皇上,月兒姑娘真的變了許多。」耿直的敖罕坦言道。
「月兒?是宣奕替她取的名?」皇上問。
「是啊!皇阿瑪,宣奕提過這女娃兒奇特得很,名字是根據她左肩上的月亮胎記而取的。」
「月亮胎記?」皇上渾身一震,眼珠子瞪得好大。
「是呀!」
「你說她有一枚月亮胎記,而且是在左肩上?」皇上倏地提高嗓門,整個人激動起來。
宣儒、昭妃娘娘及敖罕一同點頭。
「開門,朕要親自瞧瞧。」
「是。」
門一開,皇上立刻大步跨進,然後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展現在他眼前,宣奕拉著那女孩.雙雙坐在毯子上,氣氛極為融洽,她的長髮教人剪去了一半,梳成兩條辮子,但仍十分凌亂,而衣服則鬆垮的掛在她骨瘦嶙峋的身子上。
她睜著眼望著宣奕,像個無助的嬰兒般。
「聽好,這是我的名字……宣奕,宣、奕。明白嗎?宣奕,宣、奕。」
她被動的張了嘴,口中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很好,你懂得張嘴了。學我說話,來,宣、奕。試試看,宣、奕。」
她仍是張著嘴。
皇上看得不禁瞇上了眼。這女娃兒……那雙眼……好像范岑呀!昔日他迷戀的女子,莫非……
「好像呀!」皇上吁了口氣。
「皇阿瑪。」
宣奕一瞧見皇上連忙要行禮,但皇上擺了擺手。
「別行禮了,讓皇阿瑪好好瞧瞧這女孩子。」
「是。」
宣奕才剛應聲,月兒倏地就發起狂來,「嗚嗚」聲中夾著「啊」的怒吼著,像瞧見敵人一般就要朝皇上撲去。
宣奕一驚,趕緊伸長雙臂將她給抱得緊緊的,並大吼著:「你別發神經了!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是我的皇阿瑪,也是咱們大清朝的皇帝呀!不准動,不許你見人就要撲上去咬人,停止!」
「來人呀!」皇上喊著,立刻有幾名侍衛衝進木屋來。
「皇阿瑪,你要做什麼?你不能跟她計較,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宣奕心急道。
「把這女娃兒給我緊緊抓住。」
「是。」
五名侍衛上前,分別扣住了她的手腳和頭部,讓她動彈不得;宣奕眼見情勢不對,心裡一急,顧不得一切的跪倒在地。
「皇阿瑪,你不能抓走她,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冒犯您,也是無心之過!」
看她掙扎、害怕的模樣,他的心就受不了,一陣抽痛。
「誰說我要抓走她了?」皇上反而笑了。「為了這個女娃兒,你倒是主動跟朕下跪了兩次。」
宣奕答不出來,一張臉卻紅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不知是為了什麼。
「放心好了,皇阿瑪不是要傷害她,只是要看她身上的胎記而已。」
「看胎記?」宣奕不解。
「是啊!皇阿瑪怕她又瘋了似的又抓又咬,這才叫人進來抓住她。宣奕,你將她衣服解了,讓皇阿瑪瞧瞧。」
「是。」
宣奕大喜,上前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低聲細語,說也奇怪,她倏地乖順了許多,宣奕這才輕輕解開她的衣裳,露出左肩上那塊硃砂紅的月亮胎記。
「真的有啊!」皇上大受震撼。當年宮內的王公大臣全隨他上熱河行宮避暑,一去便長達三個月,當時唯一沒有隨行的便是和碩親王夫婦,因范岑已身懷六甲,且分娩時刻逼近,不宜隨行。
數日後,一名侍衛快馬來報——福晉產下一對孿生女,長女右肩有一硃砂紅的太陽胎記,名為麝日;而次女左肩有一硃砂紅的月亮胎記,名為襲月。
「啊!沒想到真的是……是了,當年他們雙雙在圍場的深山河邊自縊;是了,就是你,果然沒錯,朕找了你們姊妹十年啊!」皇上沉沉的歎了口氣。
「皇阿瑪。」宣奕迷糊了,完全聽不懂。
「你可真是皇阿瑪的好兒子呀!皇阿瑪心裡頭的遺憾,落在民間的兩顆遺珠,你找回了一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宣奕仍是不太明白,但見皇阿瑪笑得這般開心,他也跟著笑了。
這一年,宣奕十二,宣儒十六,而月兒身份經證實為和碩親王的遺腹子,年僅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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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拱月樓內一片烏漆抹黑。
「格格!你在哪裡?快出來呀!」
「是呀!格格,這裡這麼黑,要是你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奴婢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珍珠和寶玉手持著燈籠,在黑漆漆的花園內找著,奈何找了半盞茶的時間,仍沒有半點進展。
「怎麼辦?」珍珠焦急的來回踱步著。「天這麼黑,咱們又不能大聲嚷嚷。」
「珍珠,你別慌呀!格格一定又躲在哪個角落裡了。咱們細心一點,一定找得著的。」寶玉強作鎮定,兩腳卻慌得直抖著。「咦?你瞧,小其子和小米子回來了,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
遠遠的來了兩個小太監,一高一矮,但全是瘦子。
「怎麼樣?你們找著格格了沒?」珍珠心急道。
小米子和小其子對望了一眼,搖搖頭,反問:「你們呢?」
這麼說,就是全沒找著了?
「甭說找到了,連個鬼影也沒瞧見。」寶玉歎道。
「別洩氣,咱們再加油繼續找。」小其子喝道:「要是把格格弄丟了,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了。」
一講到這,寶玉和珍珠就更加歎氣連連了。
「格格的手腳這麼快,這一會兒,搞不好已經溜進崇陽宮去了。」
「那……咱們要去祟陽宮嗎?」
小米子等四人對望,臉上均一陣慘白,嚇出了一身的汗。
「搞……搞不好,格格還在這花園內,咱們……咱們還是再找找吧!」寶玉打哈哈。
「是呀!要去崇陽宮,這條花園是必經之路,格格的身手再快,總不可能在黑夜裡躲得無影無蹤,像個鬼一樣吧!」
珍珠率先踏出了第一步,驀地,一個東西拽住了她的褲管,頓時,她全身寒毛直立。
「誰……誰拉著我褲管啦?」
「誰那麼無聊,珍珠,你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走。」小其子催促道。
「沒……沒有人……」那她腳下怎會有一隻毛毛的……珍珠牙齒打顫,怕得要死!
「珍珠,是我。」
腳底下傳來幽怨女聲,嚇得珍珠大叫:「啊——有鬼呀!」她馬上跳離原地,抱緊了身後的寶玉。「有鬼呀!救命呀!觀世音菩薩,救命哪!」
「鬼?」
「在哪兒?在哪兒?」
小米子和小其子全好奇的湊上來。
珍珠伸出手指著原地,頭仍縮在寶玉懷裡不敢抬起,「就……就在那兒呀!是個女鬼,我的天,她……她還叫我的名字……」
「在哪兒?」
小其子和小米子膽子較大,提著燈籠,彎下身子看;燈籠的火很亮,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格格!」他們兩人全叫了起來。
月兒就縮在那兒,臉上、身上全是泥土。
「什麼?是格格!」珍珠和寶玉也嚇了一跳。
「格格,你怎麼躲在這兒?」
「我……」委屈的聲調傳來,「不小心跌了跤,腳好疼,走不動。」所以才縮在這兒,沒想到「一不小心」嚇著了珍珠。
「格格,你嚇死奴婢了,你可以大聲叫我們呀!」
「天好黑……我怕。」月兒抖著身子。
「好了,好了,格格既然已經找著了,我們快點送格格回去休息吧!」
細心的寶玉一提,月兒便被送回拱月樓。沒一會兒,珍珠和寶玉已替她換上了乾淨的衣裳,抹掙了臉,梳齊了長髮。珍珠找來一盒藥,替月兒扭傷的那隻腳上藥揉捏,而寶玉則趕緊去廚房熬參湯。
「格格,疼嗎?如果奴婢揉得重了些,你可要說一聲。」
「不……不疼。」月兒緊咬住唇瓣,疼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幸虧珍珠的手勁輕,要是由宣奕來上藥,她一定會痛得在床上打滾。像上一回,宣奕為了懲罰她的不聽話,加強了手勁,疼得她立刻暈了過去。
他對她好凶、好嚴格喔!但是她就是想待在他身邊。
一會兒,珍珠上完了藥,寶玉就端著熱呼呼的參湯進來了。
「格格,來,把這碗湯喝了,剛才你不小心跌跤,受了傷又受了寒,一定要祛祛寒才行。」
寶玉舀起一匙參湯,吹涼後餵著月兒喝;月兒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般,被她們細心的照顧著。
珍珠和寶玉原是昭妃娘娘身邊最細心勤快的婢女,兩人年紀都十八了,在宮中待得久,懂的事也很多,自從月兒被宣奕「撿」回來後,昭妃娘娘心細,見宣奕需要幫手,月兒需要人照顧,便將珍珠和寶玉派了過來。
這一服侍,六年的光景便這麼過去了。
六年來,月兒的進步是眾所皆知的,她不再是當年那瘋狂如狼般的野姑娘,如今她的身份已貴不可言,是身在皇宮內苑的襲月格格,受盡皇上的寵愛,以及四阿哥和六阿哥的疼愛。
一年前,皇上賜了這拱月樓給月兒,讓她離開崇陽官,擁有自己的庭院,沒想到這一年來,月兒每每在半夜演出失蹤記,隔天便出現在祟陽宮內,讓宣奕氣得快吐血,常說——
「月兒,你不可以再來我這兒,你已經十六歲,是個大姑娘了,男女有別,你懂不懂?要是讓皇阿瑪知道你天天往我床上鑽,皇阿瑪會氣死的,你的清白也會受辱,你明不明白?」
月兒實在不明白呀!她為什麼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呢?這六年來,他一直都在她身邊,教她吃、教她說話、教她寫字,教她一切的一切,她的生活中隨時都有他!
如果,他不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很不習慣,好難受呀!
皇阿瑪為何要賜拱月樓給她呢?她一點兒也不喜歡拱月樓,這兒沒有他的味道。
喝完了參湯,珍珠和寶玉伺候著月兒上床睡覺。
「格格,時候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和珍珠會在前廳那兒,如果你睡不著,便叫我們,但就是不許再偷偷溜到六阿哥那兒,六阿哥是男兒身,格格你貴為千金體,男女有別,是不能常在一塊兒了。」寶玉以慈愛的口吻叮嚀道。
男女有別!她討厭這句話。
「我……要睡了。」月兒將被子高高的拉起,整個人窩在被子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珍珠和寶玉只好無奈的退到前廳去。
室內恢復一片寧靜,躲在棉被內的月兒卻沒有睡著,她睜著眼、皺著鼻子,小嘴嘟得老高,一會兒,眼睛酸酸的——紅了。
「一天、兩天、三天……」她伸出手指頭扳著,直到扳完了十隻手指頭。「十天了……」
好久喔!她已經有整整十天沒見到宣奕了,她抓緊被子嗅了嗅,這被子上他的味道也淡了,現在滿屋子只剩下蘭花香味——討厭!討厭!她討厭現在的一切。
「宣奕!」她低低喚著,心底有千萬個不明白,為什麼視她如己出的皇上會禁止她再去祟陽宮?她好喜歡那兒呀!習慣那兒的一切,這兒……她一點都不喜歡!
為什麼她不能像以前一樣,跟在宣奕的身邊呢?
她吸吸鼻子,從被子裡偷偷的探出頭來,窗外已有一絲曙光,天……就快要亮了吧?
月兒悄悄的下了床。
她來到前廳,看見了在椅子上沉睡的珍珠和寶王。
她悄聲道:「對不起喔……我去一下就回來……而且會小心不再跌倒了。」
說完,她躡手躡腳的離開拱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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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宣奕從床上彈起來,驚慌失措的大吼著。他瞪大眼,呼吸變得沉重而濃烈,不敢相信的看著縮在他大腿旁睡著的月兒。
她又溜進來了!才短短的十天哪!
「起來、起來!」他大吼著,而且毫不留情的搖晃著月兒的身子。
剛睡著的月兒被這劇烈的震動給驚醒了。她揉揉眼睛,迷濛中,看到一張比閻王還可怕的臭臉,嚇得她瞌睡蟲全一溜煙的消失無蹤,馬上清醒過來。
「宣奕,我……對不起,我又睡著了。」
他那駭人的表情,好像又要痛斥她一頓,月兒心底一慌,急著道歉又急著爬起來,一不小心,卻跌落到地上。
「啊——」糟了!她的腳又扭到了。
「來——」宣奕氣沖沖的正要喊人,眼角瞄到她皺眉吃疼的表情,話又吞回肚子裡。
他瞇起眼,直盯著她。「腳怎麼了?」
「不……沒有……沒事……」月兒慌亂的搖著手。她哪敢說呀!那個高高的花盆底鞋,她老是穿不習慣,才會在黑夜中絆到石子,跌傷了腳。
從開始學習穿花盆底鞋到今天,快兩年了,她跌的次數可以以百次計,夠丟人了。
「什麼叫沒有、沒事?是不是又傷了腳?」宣奕大吼,語氣是肯定的。
月兒身子一縮。「不是、不是。」
「是不是?我瞧一眼便知道了。」
宣奕下床,大掌一抓,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月兒拎起重新扔回床上。
此時的宣奕,跟在六年前與月兒在樹林中大打出手的他有了天壤之別,他的身子拔高、長壯,肌肉結實得可與勇士相比擬,皮膚曬得黝黑,聲音變得低沉,眼神變得更銳利,就連那股駭人的威勢,也往上飆漲好幾百倍。
反觀月兒,除了一樣的纖瘦、嬌小外,唯一稱得上改變的,便是那張愈來愈出落得標緻的芙蓉臉蛋了。
宣奕毫不客氣的抓起她的腳踝審視著,力氣之大,讓月兒吃痛又不敢哼出聲。
「珍珠和寶玉替你上過藥了?」腳踝傳來淡淡的藥油味,宣奕皺起眉,這味道真不好聞。
「嗯!」
「這藥油是之前上的,表示你之前摔過一次,什麼時候?」宣奕瞇起眼。
瞞不過他,月兒只好一臉委屈的照實回答。「三……三更的時候……」
「而現在是五更……你一個晚上溜出來兩次?」
「我……」月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月兒,我說過不准你再來祟陽宮。」
「可是……可是……」月兒抬頭一看到宣奕那張憤怒的臉,她連忙將頭垂得更低。「我只是……習慣待在這兒。」
「這是不行的!」宣奕煩躁的低吼著:「月兒,你仔細聽好,我們都已經長大,有許多習慣必須改變,也一定要改!」
為什麼要改?她並不想改呀!
為什麼所有的人全要她改呢?她不習慣呀!
月兒茫然的看著他。她該怎麼做呢?
「怎樣你才會明白?我連之前睡的棉被、墊褥都送到你寢宮去了,你還不習慣,那要怎麼做你才會習慣?」總不能要他連衣褲都送她穿吧!這豈不是太荒唐可笑了。
「你的味道……沒了……」月兒低喃著。
宣奕簡直快抓狂了。什麼味道、什麼習慣,他受夠了這些說辭。
「算了!你先回去吧!來人呀!」
門外立刻有兩名女婢奔進來。「奴婢在。」
「到拱月樓去,把服侍格格的兩個丫頭給我叫來。」他非好好的教訓她們一頓不可,實在太粗心大意了。
「這……」
「怎麼?去不得?」宣奕雙眸進出兩道利刀,聲音冷得像冰窖。
「奴婢該死!奴婢不敢!六阿哥饒命!」兩名奴婢雙雙跪落地,不住的磕頭。「是……昭妃娘娘帶著珍珠、寶玉兩個丫頭在大廳等候一會兒了,吩咐奴婢們不准吵醒你,不許通報。」
「下去。」宣奕冷冷的斥道,轉而面對月兒輕笑道:「你倒有兩個機靈的丫頭,曉得在這時候去找靠山。呵!」
月兒眨了眨眼,不太曉得他的意思。
這時宣奕已穿好了衣裳,對她挑眉一笑,伸出了雙臂,「走吧!」
月兒卻有些畏縮。沒錯,她是習慣依賴在他身邊啦!可是,現在的他,卻令她有些害怕。
「我……自己走。」
「別在這時候逞強了,乖順一點才可愛。」
月兒才剛要下床,便被他大掌一抄抱起,他動作敏捷迅速得教她連「不」也來不及說,轉眼間已被他抱到廳上。
途中,宣奕眉眼間曾閃過一絲陰鬱,但月兒沒察覺到。
「起來啦?」
昭妃娘娘就坐在廳上,悠閒的喝著茶。身後的珍珠寶玉一瞧見,連忙跪下請安。
「六阿哥吉祥,格格吉祥。」
宣奕將月兒抱至椅子上坐妥,這才躬身請安。
「額娘,這麼一大清早來孩兒這兒,是什麼大事驚動你千金之軀?」
他不慍不火的語調問著,不帶笑的眼卻掃向了珍珠和寶玉,嚇得珍珠和寶玉一動也不敢動。
昭妃娘娘溫柔的笑著,「一大早便聽見珍珠和寶玉哭哭啼啼的向本宮訴苦,說格格又不見了,十成十又是上你這兒來了,只好上你這兒來要人了。」
「喔!」宣奕聲音淡淡的。
「好啦!月兒來你這兒也打擾太久了,雖有親戚關係,但總得避著點好。」昭妃娘娘吩咐道,「珍珠、寶玉。」
「奴婢在。」
「還跪在那兒做什麼?起來啦!還不快把格格送回寢宮去梳洗打扮。」
「是。」
珍珠和寶玉如蒙大赦,趕緊上前扶起了月兒,一邊一個,像火燒屁股般逃離崇陽宮。
宣奕卻氣炸了一張臉,臉色臭得可以。
「幹嘛一張臉這麼臭?」昭妃娘娘還是笑吟吟的。「這事從頭到尾還是得怪你。」
「為什麼?」
「別把帳算到珍珠和寶玉頭上去!過去這幾年來,你堅持月兒不論做什麼都得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吃飯、說話、大大小小的事全由你一手包辦,難怪月兒會這般黏著你。你說,除了如廁這事是由嬤嬤教的之外,這幾年來,月兒的成長哪一項你不是全程參與?」
「額娘,你要說什麼?」宣奕眼神變得深邃。
「我說,你就別氣了,月兒搬去拱月樓不過一年,她還不習慣,你總要耐心點,慢慢的,她就會改過來了。」她笑了笑,像個慈母。「我說……月兒雖已十六,但性子上,還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不是。」宣奕低喃。
「什麼不是?」』
「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宣奕歎道,心湖起伏不定。方纔他抱起月兒時,隔著柔軟的衣料,他的胸膛明顯感受到那一股柔軟——
那是少女獨特柔軟的曲線。
月兒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她,正在成長,一點一滴散發著少女柔軟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