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弦斷了。
可惜,林蘇此刻被方唯牢牢抱在懷裡,動彈不得,無力出手。
「林蘇,你說了這麼多,也問了這麼多,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笑得異常開懷地將人抱個滿懷,方唯的話依然直白得讓某位含蓄的法醫面紅耳赤。
明明他也說了很多話,怎麼一下子全推到了她頭了?林蘇惱怒。
貼上她的臉,感受到她臉上過高的熱度,方唯說:「林蘇,坦白地承認並不是很困難。」
「這叫委婉。」某法醫惱羞成怒地道,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方唯噴笑,「你不是理科生。」剛剛還用論證理論打擊他來著。
「我是中國人。」骨子裡是深受中國傳統儒家思想感染的,林蘇斜眼。
方唯控制不住地大笑出聲,抱著林蘇笑得東倒西歪,「林蘇,你想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雙目有神,眼含犀利,那份淡漠與平和統統消失無蹤。
險險被方唯一句話打回原形,林蘇又想抬手掩面了。
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方唯笑得依然燦爛,「告訴我最後一件事,是什麼事讓你想通的?」方唯心中略有些猜測,但還是希望林蘇可以告訴他。
「沅雅說,她家的先生讓她認識到,不管何時她都不是自己一個人。」林蘇輕輕地說。「而你讓我知道,不管何時都有一個人在等我,有一盞燈為我而亮。」很簡單的理由,卻足以溫暖她的心。
「最重要的是,我們處在同等的位置上。」她可以去理解方唯的想法,方唯也能體諒她,是理智,是感性,也是包容與愛。
「其實你對愛情的反應還是很敏銳的。」方唯笑道。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林蘇回道:「你的笑話還是這麼冷。」
「方字品牌,絕無二家。」某人很得意。
……
林蘇突然覺得方唯的臉皮有點厚。
唇角上揚,林蘇慢慢地、慢慢地微笑起來。
方唯將人輕輕地轉過來,緩緩地低下頭去。
客廳沙發後面的一扇房門輕輕拉開了一個小縫,抱著小熊抱枕,光著腳趴在門邊的小糰子,眨著精亮有神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沙發上的兩個人。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乾淨的玻璃窗,溫和地灑到客廳裡的兩人身上,地板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光點。
小糰子看到她媽媽輕揚著唇角,笑得好漂亮,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而她剛認的爸爸則抱著她媽媽,兩人的頭輕輕地靠在一起。
很多年以後,小糰子長成大糰子,回憶起那一幕的情景,知道那就叫做幸福。
為此,她還特意畫了一幅畫,送給她爸媽當結婚週年禮物。
接過禮物的時候,已經不再年輕,但性格依然爽朗的爸爸笑出了眼角的皺紋;同樣已經不再年輕,但脾氣被丈夫「寵壞」的媽媽則爆出額際的青筋,追著女兒在客廳轉了三五圈。
……
林蘇沒來得及喝方唯熱好的湯便睡著了,忙了整整一晚,在與方唯交談過後,不得不說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睡得酣然。
今天是週日,方唯不用上課,將林蘇抱回房間讓她好好休息後,方唯便準備好早點,和女兒一起窩在沙發上邊看動畫、邊吃早飯,畫面和諧。
當然,如果這個畫面讓某法醫看到,只怕她會立即變身噴火龍。
不過,她現在睡著了,所以不知道,所以世界很和平,氣氛很溫暖。
……
看完林蘇放到她桌上的屍檢報告,昨晚將案件思路重新整理了一遍的沅雅,靠在座椅裡,眼神漸漸地沉澱下來,慢慢地透出一絲冷冽。
三組的一名老警員推門進來,就看到他們組長眼神冰冷如刃地瞪著桌上那份屍檢報告,好像能從那裡面瞪出一兩個兇手來,當即腳下打了下突,躥起一股寒意。
心裡想著:「組長這是發現什麼線索了?露出這麼嚇人的表情!還好現在是白天,要是大晚上的他非被嚇跑不可。」
心裡想的是一回事,腳步頓了下,老警員還是走了進來,將手裡的資料遞給沅雅。
「頭兒,你昨晚讓我查的東西找到了,這幾個案子的被害人,或是被害人的家屬身份背景都不簡單。」
「根據繪製出的面部頭像效果圖,我們確定了第一名被害人是本市土地局局長的女兒;第二名被害人是本市有名的建築工頭;第三名受害人是小型房產公司的設計師,負責建築樓房內的水電鋪設;而曲薇的父親是本市房產局的一個處長,官位雖不大,但手裡握著的權力卻不算小。」將查到的情況簡單地向沅雅說了一下,一名老警員點起一根煙,狠狠地抽了下。
「看來這次的事情跟房產業脫不了關係。」抽了口煙,老警員總結了句。
沅雅冷笑一聲,「你什麼時候見這行業裡清白過?」
狠狠地抽了幾口煙,熬夜熬得眼睛通紅的老警員眼中躥起兩把火苗,「頭兒,你推斷這案子背後的人會是什麼身份?」
其實案情的大概情況已經明朗了,這幾起案件中的被害人都與建築業搭得上邊。
但就算這個行當裡有太多的內幕,輕易也不會洩露出來,何況這回還搞出了這麼嚴重的情況。
而且他們警方看到的還只是表面的情況,內裡的具體細節一無所知,也不是一時半會可能調查得出來的。
這其中必然是牽扯到了某些人巨大的利益,而這利益多半與金錢掛鉤,卻不小心讓別人抓了點把柄,或者是裡面的知情人挑了刺,想多分一點利。
可是這裡面的層層關係,不是套著高官就是掛著大型企業,暗地裡與黑道上更是有著牽連,那想多分利,挑刺頭的人可能是惹怒了不該惹的人,對方不買他的賬,發了狠一不做二不休,請了幾個外省人,將挑事的人就給解決掉了,徹底清除了裡面的麻煩。
一個大網網到的魚自然不會只有一條,就像這其中的利益牽扯肯定不止一兩個人這麼簡單一樣,也許還有人同樣知道那麼點不能見光的內幕,所以就被人給一併處理掉了。
從現在掌握的案件情況來看,那招惹了上面「大頭」的人,肯定就是那位土地局局長。
對方沒有直接找人殺了他,必然是因為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要知道打通這麼一個關節,花的錢還在其次,裡面的手段與耗去的時間才最是麻煩。
而且這一招也的確管用,雖然拿不準什麼時候這個局長會反撲一口,可是殺雞儆猴,通常也能讓猴子老實上一段時間,等用不著的時候再弄出點「意外」解決掉也不遲。
這樣思考下來,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到現在堂堂局長的女兒死了,卻沒有人來報警,或是在死者頭像發佈後也沒有人來認屍了。
至於另外兩位死者,應該是知道了其中內幕的人,在洩露秘密前就被做掉滅口了。
「不管是什麼身份,一定是個大頭。」沅雅冷聲說。
「頭兒,你家晏先生聽到過什麼消息嗎?」煙霧繚繞間,老警員瞇眼看著沅雅問,要知道他們組長的那位可是本市有名的建築設計師,與上層不少人士都認識。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沅雅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問他我不如直接去問另一個人。」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老警員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碰了一鼻子灰啊!
不過,這情況老警員也是可以理解。
沅雅的老公晏子默雖然接觸不少上層的人,裡面背景複雜的也不在少數,可是也要看晏子默願不願意去深入接觸那些人。
何況在晏子默背後,有著個很大的「靠山」,幾乎為他將所有可能會有的問題,或者可能會有的危險統統擋了回去,而這個靠山的背景卻完全與他們警方對立,是警方電腦裡頭號需要注意的對象。
試問如此的一個人,卻與自己的老公是好友,讓沅雅在心理層面上怎麼去接受?他們見面沒有拳腳相向完向是看在晏子默的面子上。
也因為立場對立,以至於每次提到那個人,沅雅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沒辦法警察天生要捉賊啊!
沉默了下,老警員再次開口:「對方既然已經殺了好幾個人,為什麼這次卻沒有下手?」對他們來講,現在是多一條人命不多,少一條也不會輕判。
「也許那個『大頭』想利用曲處長做點什麼事情。」在前幾起案件中,即使是土地局的局長或是他身邊的家屬在案件發生的期間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行動,可是這一次曲家父妻卻失蹤了。
因為有所求,所以曲弟弟只是拿來威脅他父母,逼其就範的一個工具,在曲家夫妻答應對方的條件後,他們便放了曲弟弟,而曲家夫妻也必然去做那件事了。
「這樣看來,他們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危險。」老警員瞇了下眼,推斷道。
對方用曲弟弟威脅曲家夫妻,必然是因為他們知道了什麼事情,卻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而對方手上又恰好有事要借力於曲處長,於是便順水推舟,告訴曲處長只要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便放了曲弟弟。
可是放回來的雖是個活人,卻不一定是個完好的活人,沅雅冷笑。
不過,這裡面少了一個人,沅雅微微瞇了下眼。
是什麼人打電話通知曲薇,她家裡出事的?
如果不是有人打電話通知了曲薇,告訴了她曲弟弟住院,曲薇又去聯繫她父母,然後發現父母失蹤,再恰好遇到方唯與林蘇,也許這一系列的情況警方都不會知道,這一切又會在有心人的掌握中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
可是偏偏出了一點小意外,有人通知了曲薇,所以也造就了現在的局面,給他們的案子帶來新的線索,打開了案件的僵局。
「莫醒,你立刻去查查昨天有什麼人給曲薇打過電話,再派人到醫院附近的電話廳或是醫院的護理台問問看,在曲薇接電話的時間段裡,有什麼人借用過電話,有沒有對方的樣貌?」沅雅吩咐道。
「沒問題。」
略想了下,沅雅又補充了句:「叫尋找那伙亡命徒的兄弟注意,有一消息立即回報,別輕舉妄動,等我們到再抓人。」也只有抓到了他們才好繼續順籐摸瓜。
「好的。」莫醒笑著應了聲,轉身出了辦公室。
沅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就算他們十有八九摸不到那幾個亡命徒背後的主使人,至少也要給對方敲個警鐘,不能讓他們覺得警察是吃乾飯的,他們可以隨便拿人命當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