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遊戲很好玩耶!」水滴移動著棋子。玩了一個上午的棋,仍是覺得很有趣。
她很容易滿足嘛!
「我本來以為你會嫌悶。」薛立莫也跟著移動棋子。
「不會悶,好玩極了!可以動腦,真有趣。」為了求得勝利,她的腦袋瓜子一直轉個不停。
「將軍!」薛立莫突喊。
「呀!輸了。」
「是,你是輸了。」
「我好笨哦!」她無奈地撤唇,對於自己下棋的功力甚是不滿。
薛立莫臉上儘是笑意,回道:「你哪裡笨了?你也剛學會玩棋,能跟我對戰這麼久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了。」
「笨就是笨,不用替自己找理由。」話才說完,水滴立刻頓住。她居然主動承認自己愚笨?!她從來不示弱的,就連在東方迷叢面前也一樣。她從不認輸,而今她卻願意在薛立莫面前卸下心防,一丁點兒的防範之心都沒有。
「怎麼啦?」她的神情變得好古怪。
「沒、沒事。」她笑,只是揚起的唇角顯得有些僵硬。
她的臉藏不住心事,不過薛立莫也不想追根究柢,只是拉起她,道:「玩了一整個早上也悶了,我們到外頭逛逛。」
「去玩?!」
「嗯。」
「你不用上班嗎?」記得佟伯伯說過他是大財團的未來繼承人,不過這些天來他卻一直陪在她身邊。
「我是得上班,而且注定要上一輩子的班。工作對我而言是擺脫不掉的枷鎖,所以我偶爾也要放縱一下,好好享受人生,否則不就太可憐了嗎?」他一臉委屈模樣。
水滴噗哧一笑。「你好有趣哦!跟你相處好愉快上沒有負擔的談天,不必煩憂是否做錯事,就這麼自自然然地說著話。」
「謝謝你的恭維。」她不知道,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展現出「和藹」的一面。在工作上,他的鐵面無情是出了名的。
薛立莫帶著水滴離開召喚研究所,開車前往市中心鬧區。停好車後,兩人並肩漫步在熱鬧的街道上。
「走走吧。」
「好。」
陽光亮晃晃,白雲飄呀飄,晴朗的天氣彷彿也讓街上行人的表情跟著活絡起來,有嗔有笑,各種姿態都有。忙碌的上班族,加上亂晃的閒人、蹺課的學生、勾著手的親密情侶,讓熱鬧的市區充滿著蓬勃氣息。
他倆緩步遊逛,水滴一路走,卻一路怔癡。置身在人群中,享受著人群帶來的朝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好封閉、好寂寞。除了她以外,只剩「偶像」陪伴她。
「你又在神遊了。」看她呆呆不動,就知道她又神遊太虛去。
水滴嚇醒過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了小舌。
「我的思緒又飛遠了。」她乖乖承認自己的不對。
「你每次跟我出遊總會出神,我就這麼無趣,凝聚不了你的注意力?」他是否該好好檢討自己的魅力是否還在?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其實我不僅僅對你會這樣,我對所有人都會,我常常是這個樣子的,自己也無法控制,只除了……呃!」
「只除了誰?」
水滴笑意更深,但搖頭不答。
「你分明有話。」他追問。
「沒有。」她使勁搖頭,不想提起東方迷叢。是啊,只有他有能力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也難怪,他是男巫嘛!懂得勾魂攝魄的巫。
她轉身快步坎向一家店前,透明櫥窗內的晶瑩光彩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投射燈下,擺在展示櫃中所費不貲的鑽煉與戒子閃閃發亮,璀璨極了。她好奇地張望著,薛立莫趨前看去,然後二話不說便牽起她的柔荑走進店內。
「兩位好,請坐,讓我來為兩位服務。」店員熱絡地趨前打招呼,倒茶恭迎上門的貴客。
「你喜歡什麼?儘管挑。」坐定後,薛立莫大方地說道。
她望著玻璃櫃,亮晶晶的鑽石好迷人。
「小姐喜歡哪款式樣?可以試戴看看。」店員慇勤地服務著。她認得薛立莫,他經常登上財經雜誌的封面,是個風雲人物,當然不可怠慢。
杏眼巡望著櫥櫃內的各款飾品,又看了看自己光滑潔嫩的修長手指。「這裡的戒子都好漂亮哦!」
「你想要戒子?」
「嗯。」她點頭。
「請稍等一會兒,本公司有更精緻的鑽石戒子可供兩位參考,我立刻去拿。」店員精明得很,知道遇上大金主,立刻決定供上最出色的鑽石戒子。財神爺光臨嘍!
一會兒後,店員將錦盒送到,開盒。
「哇,好特別、好漂亮。」水滴輕呼一聲,開心地拿起它試戴。從來不佩戴任何飾品的她,向來不關心自己的衣著打扮,這次戴上這種亮晶晶的戒子,覺得滿好玩的。
「你喜歡?」薛立莫望著她開心的笑臉。
「它好漂亮。」手抬高,奪目的光線投射出炫麗的光華,也映照出它不菲的身價。
店員介紹道:「這只鑽戒是本公司首席設計師獨一無二的作品,雖然價格定為一百五十萬,但絕對有其價值。」
「它是獨一無二的?」水滴道,笑笑後,褪下戎子,交還給店員。這個戒子好像太貴了。
薛立莫取來鑽戒鑒賞著。「你喜歡嗎?我買下來送你!」
「你要買下來送給我?」
「只要你喜歡,我就買下。」
「這樣好嗎?」
薛立莫明白水滴完全沒有金錢概念,她只是像個小女孩般,對於美麗的飾物充滿著好奇與欣賞。
「沒什麼不好。」他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道:「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你可知道男人送戒子給女人是有特殊解釋與意義的?」
「解釋?什麼解釋?你送戒子給我有什麼意義?」她一頭霧水。
他目不轉睛地對著她茫然的眼,週遭空氣也隨著他的沈默而凝滯。
不僅店員不敢多話,連水滴都感覺事態嚴重。
「怎……怎麼了?」
「水滴,倘若你收下我贈送給你的戒子,意味著你願意接受我、喜歡我,也愛著我,誓言這輩子都要留在我身邊,成為我的親密愛人。」
她身子一僵,擺在櫥櫃上的手驀然收了回去,瑩透的杏眼流洩出緊張的情緒來。
「怎麼?!」她的反應非常激烈,轉瞬間彷彿變成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綿羊。
水滴手握成拳,緊緊握著,深怕指頭被套上了鑽戒。「我、我不想要戒子了。」
「你不要?」
「不要!我不要了!」她答得既快又乾脆。
雖然不出所料,薛立莫卻難掩失望。
「是太快了些。」跟她相識不過短短幾天光陰,他是太過躁進。畢竟,一見鍾情這等浪漫愛情,可非人人都能遇上或者接受。
水滴關心地湊上前去,看著他,抱歉地道:「我讓你不開心了?」她好像傷了他。
「沒有。」
「明明就有。」她堅持道,小手撫上他的臉頰。「你是個好人,對我很好,我不想讓你不開心,但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她剛才的反應是不是很傷人?
她撫慰的舉動令他動容。
店員站在一邊,屏氣凝神地望著這對貴客,完全不敢有任何過大的動作出現,深怕破壞掉這股奇特的氛圍。
薛立莫抓下她的小手,大掌揉了揉她的發心。「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在想,如果只是單純地贈送你這只鑽戒,不具有其他意義,你願意接受嗎?」
水滴皺起眉頭。
薛立莫很慎重地強調道:「單純的朋友,就互相關心,不帶愛情成分。」
半晌後,她問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你不覺得我是一個奇怪的人嗎?為什麼一直對我很好?」她的個性古怪,性情也屬殘酷,東方迷叢說她跟他是同一種人,既然她用男巫形容了東方迷叢,換言之,她也就是女巫嘍?!原來,他們兩個都不屬於正常人類。
「我從來不覺得你奇怪!」他回道。
「難道是我沒有動手解剖你,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很正常?告訴你,我其實是很噬血的。」她開始形容她在實驗室裡的殘酷模樣,毫無保留地說著。以前從不覺得目己的渴血殘忍,現在卻開始承認起自己的詭異來。或許,她在不知不覺中被東方迷叢給洗了腦,所以才會認?自己跟他同一國。
「嚇到沒?」她問他。
薛立莫處變不驚,並沒有表現太大的驚詫,而一旁的店員則壓根兒以為她在掰童話故事。
「我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一樣平靜地回話。她喜歡解剖研究,而且相當的執著,這點他理解,而一個人若是過於執著於某件事上,行為總會有些異常,甚至引人非議。如他,在商場上也用過一些手段,真要評論起來,他也高尚不到哪兒去。
水滴並不太相信他的話。
「你真的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她追問著。
「還好。」
「還好?」言下之意,她還是有點古怪嘍?
「興趣是可以改變的,我建議你可以培養別的興趣,或許你會找到比埋首實驗室還要有意思的志向。」薛立莫給她提議。
她表情茫然了起來。
「培養別的興趣?改變志向?」她從來沒有過放棄研究的念頭,完全不曾有過……不,有一回,但也僅止那一回。那一次,她緊握在手的解剖刀無法從東方迷叢的身體劃下去,她下不了手,但也就只有那一次。
但那一次的遲疑來自她內心深處,並不是由別人來主導改變她的意向。
「怎麼啦?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薛立莫緊張地端詳地。
兩張臉孔靠得好近,迴盪在其間的氣氛讓店員連呼吸都放緩下來,深怕打散了這股親暱氣息。
她眨眼,再眨眼,傻傻再問:「我很好,我只是在思索你的提議。你真的認為血腥的研究工作不妥當?換個志趣會更好?」
他鬆了一口氣。「這個世上值得花心思的事務有很多,你花樣年華,不該老是困在研究所,埋首在解剖研究中,太浪費青春了。」
薛立莫跟東方迷叢的思考方式真是大大不同。
而誰的想法讓她比較可以接受?
「水滴,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我只是建議你,讓你有選擇。」薛立莫唯恐她誤會他存心不良,忙不迭地解釋著他的用心。
「我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她明白他是出於好立息。
「幸好你沒有誤會。」薛立莫鬆了一口氣。
她心有所感,這兩個男人心性截然不同。
東方迷叢雖然都用「誘惑」的表情面對她,但她總是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狂氣與霸狠。東方迷叢不知道字典裡有建議兩字,他只懂命令!
他與薛立莫,個性兩極。兩相比較,強烈進駐她記憶中的、有本事吹皺她心湖的,卻是東方迷叢。
她心裡老是惦記著一個討厭她的男人。
她擰眉,甩頭道:「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天來一直對我很好。」
「不客氣,誰叫你是白雪公主,值得讓我寵愛。」他投其所好,用她習慣的詞讚美她。
她燦笑,甜甜回道:「你也是白馬王子的化身哦!」
「兩位天生一對啦!」晾在一旁的店員忍不住插話,還打算再歌功頌德一番。「兩位……哇!這是什麼……」
門外突然捲起一陣強風,吹得強化玻璃嘎嘎作響,大夥兒全呆住,驚嚇地向外頭望去,瞧見門外的行人個個嚇得抱頭鼠竄,狼狽地四處找地方躲藏。
狂風僅肆虐五秒鐘就又戛然停止,一切歸於平靜,平靜到彷彿剛才的怪異現象僅是一場夢,不曾發生過。
「那……那是什麼?」
「剛才的風……好奇怪……」有人恐懼地叫。
「風……」水滴喃喃念著。
「是颱風嗎?怎麼可能,氣象預報員並沒有這麼說呀!而且那陣風好古怪……」
「對啊、對啊,嚇死人了,到底怎麼一回事?」眾人議論紛紛。
「水滴……」薛立莫才喊她,水滴卻突然彈跳起來,衝出門外。外面街道一片狼藉……招牌被吹落、路燈也有幾根歪斜掉,甚至連路樹也倒了幾株。
「是他嗎?他來了?」水滴不斷喃喃念著。
「誰來了?」追上前的薛立莫聽見她的話,反射性地問道。
「他為什麼會來?」水滴左看右瞧,並沒有瞧見他的身影。是她弄錯了嗎?「不應該的呀,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水滴,你到底在說誰?」她心神不定的樣子令人擔憂。
「東方迷叢。」水滴道出他的名字。
「東方迷叢……」薛上止莫才說著,眼神就被一道身影給吸引了去。對方站在遠處,他卻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連想漠視都不行。
那道黑色的修長身形緩緩靠近,他的態度看似悠閒自若,但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性氣質,卻令薛立莫攏起眉心。
這個男人面容俊美到邪魅,邪魅到會勾魂攝魄。從他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迫人力量令人膽寒,他想移轉視線,偏偏又抗拒不了他的召喚。
尤其那對左紫右黑的眼瞳,簡直讓人不寒而慄。縱使見人無數,他也從未見過這種類型的男子。
猶如惡魔、邪剎,想與他爭鬥便要有下地獄的心理準備。
薛立莫無法動彈地看著東方迷叢踱至他們面前。
水滴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東方迷叢的俊容上,一瞬都不曾移開過,像著魔似地,直到東方迷叢開了口,才打破這股沈滯感。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會吧?難道你忘了我是誰?!」東方迷叢似笑非笑地調侃著她的反應。
水滴忍不住嚥了嚥口水,一時之間無法釐清紊亂的心緒,只是傻傻問道:「你……你怎麼來了?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看著他,有陌生、有熟悉,不斷橫亙於心頭的矛盾感覺,正是紊亂的源頭。
「時間沒到我就不能來找你?你看到我好像很不開心?」
他深邃眼眸神秘難測,唇角揚起的笑意也好詭譎,好像……好像……有企圖?!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水滴一直覺得很不安。
「那是哪個意思呢?」他好溫柔地詢問。
「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她仍然陷入一片混亂中。
東方迷叢瞟了眼水滴身畔的薛立莫,有趣地再問:「原來你交上新的朋友了,難得!」
水滴驚惶地彈跳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把薛立莫藏到東方迷叢看不見的地方。對,得趕快把他藏起來,否則會出事。
「你在緊張什麼?」東方迷叢的聲音好低、好柔,卻隱含著……不滿。
薛立莫主動趨前開口道:「水滴,替我們介紹一下。」
「不要!」她驚慌地拒絕。
「為什麼?」這是薛立莫的疑惑。打從東方迷叢出現後,她就顯得惶恐不安。
「因為……因為……」
「因為我是她手術刀下的實驗物,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我的身份。」東方迷叢好心地替她解圍。
水滴傻眼,沒想到他會「真實」地說出自己的身份。
「你是她手術刀下的實驗物?」薛立莫被這段介紹詞給弄糊塗了。
「是啊。」東方迷叢笑土息盈盈地繼續解釋自己的身份。「我可是水滴最喜歡的實驗物了,她愛死了我,為了得到我,用盡一切心機手段,可辛苦哩!」
水滴表情僵硬了下。
「我誠實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現在換他了。」東方迷叢反問這位護衛她的男伴是何來歷?
「他……他……」唇辦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躊躇良久就是說不出口。
東方迷叢調皮地傾前問她。「有這麼難介紹嗎?他是你的男朋友呀?」
「男、男朋友?」強烈的電流竄過她心口,讓她的心臟猛地糾縮一下。
「是不是?我猜對了吧!」他淘氣地眨眨眼睛。
她打了個哆嗉,頸問寒毛全部豎立了起來。
東方迷叢明明就友善極了,可在她眼中卻像極了準備下咒傷人的男巫,正摩拳擦掌,準備施展巫術毀滅得罪他的仇敵,而這仇敵當然是指她和薛立莫。
東方迷叢又笑,笑容滿是妖魅。他很「欣慰」地說道:「我看你們相處的很愉快嘛!第一次見到你沒有負擔地跟異性相處。」
「有……有嗎?」
「跟他在一塊兒比和我在一起更快樂嘍?」東方迷叢的磁嗓輕柔到飄忽。「我看見了你的笑容呢!剛才在珠寶店,你很開心地對著他笑……毫無防備地對他展現最甜美的笑靨……一臉幸福的表情……」
恐懼不斷流洩出來,溢滿心胸,她快要炸開來了!
「我感覺到你的幸福了。」他的話一字一字都像利刃般插進她心口。
薛立莫感受到水滴的驚恐,上前打圓場。「東方先生……」
「不要跟他說話!我們走。」水滴突然大叫,拉住薛立莫扭頭就跑。
只是,兩人才走了幾步,平靜的空氣驟起變化,一陣強風吹起。
「你想做什麼?」水滴停下腳步,臉色蒼白地對他大吼。他方才搞出的破壞難道還不夠?還要再來一遍?
東方迷叢無辜地攤手。「兩位不能留下來嗎?」
「不能!」她吼。
「這麼保護薛立莫?他對你真有這麼重要?」
「他當然重要。」
捲起數秒的狂風突然消散,週遭再度陷於一片岑寂中。
只見東方迷叢慢慢斂起笑容,慢慢收起情緒,終至面無表情。
水滴僵住了。她第一次面對他這樣的臉孔,完全的冰寒冷漠,令她難以解讀他的情緒。站在陽光下的他顯得飄忽不真切。
打從和他認識以來,他的舉手投足總是挑逗人心,他隨時變化的表情總是勾引著她的靈魂隨之起伏,他總是用最最強烈的姿態進駐她心間,從未如此虛幻過。
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
「很好、很精彩。」
東方迷叢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讓水滴感覺承受重擊。
「你讓我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沒想到願冬的疑慮竟然成真了。」他曾經自信地以為可以將水滴操控在掌心中,現在證明,原來是他自信過了頭。
生平第一次嘗到「輸」的滋味,面對這一次的「輸」,他發現自己無法處之泰然。
一股打算將薛立莫毀滅的意念不斷竄升、擴大。好吧,就順遂心意,用他的血來祭祀這片大地,順道用他來舐舔撫慰失敗的傷口。
一直搞不清詭異疾風從何而來的薛立莫擋在水滴面前,先替她承受東方迷叢尖銳的反應。「你應該清楚,水滴單純沒有心機,何苦為難她?」
東方迷叢的表情愈來愈陰鬱。「你很不錯,挺有擔當的,還肯英雄救美,水滴果然好眼光。」
水滴上前拉住薛立莫,一步一步往後退。
「我們快走。」不對勁,她感受到東方迷叢正要施展「法術」。
「談清楚再走。」薛立莫不知大難臨頭。
「不行,要走……哇……」
漫天狂風吹起,倏地籠罩住兩人,讓他們再也無法移動腳步。
「啊……」
「女人變心的速度還真快。記得不久前,你還承認喜歡我,轉眼間就擁抱新歡了。」她愈想逃,東方迷叢就愈抑止不了佔有慾望作祟。即使自己也強烈嫌惡這股陌生的感覺,但就是制止不了翻騰狂囂的慾火。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水滴吼道。她和薛立莫正辛苦地與強風對抗。
「恭喜你找到白馬王子。」左紫右黑的眼瞳瀰漫出殺氣,薄紅的唇勾勒出噬血的紋路。「恭喜你找到了幸福……」
「你是什麼意思?啊……」身體好疼好痛,一臉慘白的水滴承受不住強風的壓力,難受地叫著。薛立莫盡其所能地護著她免遭傷害。
「東方迷叢,你在生氣嗎?你是不是不滿水滴跟我在一起?你在嫉妒!」薛立莫吃力的嚷道。「原來你愛慘了水滴!原來你在嫉妒我擄獲了水滴的心!你在嫉妒、你在發狂!所以你現在決定要毀掉我們,是嗎?」他大吼。
東方迷叢聽見了,被硬生生地揭開心底深處的想法,他滿腔怒火霎時降溫,狂風倏停!
水滴跟薛立莫氣喘吁吁地靠在一塊。
薛立莫暗暗鬆了口氣,臨時起意的計策幸好有效,否則恐大劫難逃。
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原來此人懷有超能力,難怪他會說自己是水滴的實驗物,而水滴會這麼忌憚他。
「水滴,你還好吧?」薛立莫關心地先問懷裡的人兒有沒有受傷。
水滴臉色鐵青,驚愕的眼神掃過面無表情的東方迷叢,接著又看向護著他的薛立莫,一心一意想對薛立莫道歉,他好無辜。「對不起,嚇到你了。」
薛立莫搖搖頭道:「我無所謂,只不過,你是不是要跟他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
薛立莫挺起背脊,直視著東方迷叢。「談談他的嫉妒。」
「嫉妒?你說東方迷叢?」她又一怔。「怎麼可能?你搞錯了吧?東方迷叢怎麼可能會嫉妒別人?而且,他在嫉妒誰?他會嫉妒誰?」水滴不解地反問他。
「是很有趣。」東方迷叢嗤笑了聲,冷冷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懂得嫉妒,而且還要勞煩你來提醒我。」陰冷的眼瞇起。他得一敗再敗,被這些螻蟻拆解心事?
「因為你怕受情感牽制,自然不會承認嫉妒我和水滴在一起。」薛立莫繼續一針見血地直刺東方迷叢的要害。愈居高位者,愈是無法容忍被人撕開保護膜,這種情況他理解。但,為了保住他與水滴的性命,他得設法逼出他的真心。
水滴插話道:「不可能的,薛大哥弄錯了,東方迷叢曾經叫我別喜歡他,是他叫我別愛上他的!既然是他主動拒絕我,又怎麼會嫉妒呢?」
「他真正的心意是什麼?你自己問他。」
水滴當真直接逼問東方迷叢。「你說,你愛我嗎?」
面對她大剌刺的問話,東方迷叢頓時沈默。
「不愛對吧?你根本不會喜歡我。」她安心了。這樣心裡才比較輕鬆,她拒絕再嘗一次被拋棄的滋味,那種心痛的撕扯好痛苦、好難受,她不願再嘗一回。「看吧,我說的是對的,他根本不喜歡我,薛大哥弄錯了。」
薛立莫並不死心。「東方先生,你是否該把握住現在的機會,把話說清楚……」
「不要說了!我也不想聽。我要走、我想走!我們走吧!」她急切地道。
「你敢走?」東方迷叢出言威嚇。
「留在這裡做什麼?我討厭這種感覺!為什麼每次跟你相處都要這麼的驚心動魄?!為什麼?」她邊嚷,邊拖著薛立莫走。
「站住!」東方迷叢狠厲的命令由後方傳來。
兩人頭也不回。
「站住!」更絕冷的命令再出。「你不怕我發狠傷人?」
此話一出,她停下了腳步,但是並沒有回頭,只說道:「你若傷人,我跟你的七日之約立刻取消!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去見你,而你的帝皇美夢也永遠不會實現!」
「你威脅我?」
「如果你不高興的話,那就施法把我跟薛大哥撕成粉碎吧!」道完,水滴拉著薛立莫快步離開。
陽光依舊燦爛,白雲緩緩飄蕩。沒有狂風、沒有怒氣,也沒有血的?色。
東方迷叢容許兩人的身形消失在他的眼界外。
可笑呀……
「我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來?今天來見水滴不是只為了看看她的幸福表情嗎?怎麼會在瞧見她與薛立莫有著親密舉動的那一剎那,突地狂怒、狂妒,氣憤到失去理智,還不顧一切地當場施展異能呢?甚至,到了最後還對這兩個人軟了心……不可思議地軟了心……」
荒謬的情節,硬是發生在他身上。
「而且……自己還強逼自己卸下自尊與驕傲,連不想去正視自己的心意都不被允許……呵、呵呵……」太可笑了,東方迷叢不再是東方迷叢,他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蠢事。「東方迷叢呀,原來你愛上一個人就會變了樣,變到完全失去自我……呵,很有趣的娛樂,太有趣了,我竟把自己推進這萬劫不復的境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