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那麼壞?
因為她有那麼一點想法……想用阿飛讓品駽離自己遠一點。
重申,人與人不應該太靠近,若是養出幾分感情,往後就會受苦。她不喜歡吃苦,所以連甜食也一併拒絕。
可是藍品駽是個怪人,怪到不行的怪人,他寧願把衛生紙折了,塞進鼻孔裡、寧願戴上兩個大號口罩,也要在每個夜晚進入她的房間,陪她說話聊天,然後重複念著重複過幾百遍的童話故事。
她很堅持,而他同樣固執。她告訴自己,她的心腸很硬,不會被他的鼻涕軟了心,而他也固執地以為自己的臉能起到「鍾馗」的作用,鎮壓她床底下的小鬼,因而絕不取消夜間約會。
就這樣,堅持度很高的阿雪在一個星期後棄械投降,她讓下人徹底清理自己的房間,然後讓阿飛展開獨居生活。
這是品駽贏得的第一場勝利,並且他自信滿滿、再次確定,自己有能力改變阿雪,將她變回以前的熱情女孩。
兩個星期過後,阿雪到藍氏上班了,這是品駽的第二場勝利。阿雪掛的頭銜也是副理秘書,只不過她這位秘書坐在品駽辦公室裡面,而小麻雀坐在辦公室外面。
她也配備了一部電腦和一張辦公桌,只不過她的電腦是用來打電動、玩股票、網購,不做半點正事,害她領薪水領得很心虛。最有趣的是,每次只要她和賀青珩碰在一起,品駽就會變成老母雞,張開兩手把她護在身後。
阿雪覺得莫名其妙,偏偏賀青珩的曖昧笑臉讓人很不爽,就像現在這樣。
阿雪一屁股坐在賀青珩桌子上,桌面很高,她兩條腿夠不到地上,就懸在半空中,東晃西晃。
「你老婆為什麼不來上班?怕和前任老婆面對面,還是怕人家背後竊竊私語,罵她臭小三?」
他一指戳上她的額頭。「她懷孕了,最近孕吐得很厲害。還有,她不是小三,你才是小三。」他沒好氣地瞪她兩眼,續道:「我老婆問你,這幾天晚上有沒有空,她想請你吃飯。」
她笑笑,聳肩略過後面幾句,繞回原話題,驕傲說道:「我不怕人家背後講話,我來上班了耶。」
「上班很厲害嗎?有本事來坐我的位置試試,別只會躲在藍品駽身邊,打打電動、逛逛網購。」
他抱怨得沒道理,她會玩股票,但不懂如何經營一家公司,否則當年也不用借假結婚來奪公司。而且,是他自己硬要扛這責任的,怎麼現在卻怪到她頭上?
「幹麼講這樣?公公、婆婆不喜歡小三姐姐,根本不可能讓她進烽應電子上班,可小三姐姐又事業心旺盛,所以你待在藍氏不是很好嗎?可以賺錢、可以發揮潛力、又可以夫唱婦隨,這叫做一兼二顧,摸蜆仔兼洗褲。
況且我把藍氏企業搶回來的目的,不是把它弄倒,讓我坐上你的椅子,不出三個月,你四年的心血就報銷了。」
「那是你的事,反正現在藍氏的負責人是你。」
「不然,我去生個女兒嫁你兒子,你這個未來公公就先暫時管理,反正等我GameOver,公司一樣要落入你們賀家手中。」她敲了好算盤,雙手為他奉上。
「你要跟誰生女兒?那只懶阿飛嗎?那是要有對象才辦得到的事。」他回給她一個皮笑肉不笑。
「男人滿街跑,搞個一夜情不困難吧?」
「你少動歪腦筋。不要老把婚姻當兒戲,玩一次夠了,下次認真點,替自己找個可以依靠終生的男人。」忍不住,他一記敲上她的頭。
她揉揉被敲痛的頭,無奈道:「靠人不如靠己,我又不需要找長期飯票,幹麼把找個好男人當成終生目標……說到這個,賀青樺是不是快把烽應搞倒了?」
「怎麼說?」他不懂話題怎麼會繞到自家弟弟身上。
「他一天一束花,說要追求前大嫂。賀先生,我不堪其擾耶,可不可以請你轉告令弟,如果烽應缺周轉金,我不介意再匯個十億過去,但請他不要用這招來嚇我,我的肺很虛弱,受不了花粉荼毒。」
更冤的是,又不是她去招惹賀青樺的,可是每次他鮮花送來,品駽就要對她擺臉色,跟她結仇。
「青樺不好嗎?想追求他的女人可是排長隊伍的。」
賀青珩來到她身邊坐下,和她並肩齊坐。越是和她認識得久,他越是明白,阿雪並非表面所見般冰冷,她只是習慣用冷漠與人保持距離,因為她深信投注感情,最終換來的一定是絕心。
「既然有那麼多女人排隊,他哪有閒時間來找我的碴?」她橫了賀青珩一眼。
如果賀青樺那傢伙不是也姓賀、更不是她這個前夫的弟弟的話,她絕對會找黑道給他毀容,拯救天底下的清純女性。
「笨,他不是找你的碴,他是欣賞你。」
他的手肘靠上她的肩,重得她的肩斜歪一邊。但她沒推開,因為那是看在「江某人」的份上……
是她的錯,收下「江某人」的藍莓乳酪,再收下她的手工餅乾、葡式蛋塔、又吞了人家幾個愛心便當。最重要的是……那些食物,她愛得不得了。
「賀青樺是欣賞我的身家財富,還是我不討人喜歡的個性?」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會喜歡她的男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連青樺這樣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你都看不上眼?那你想要哪一型的?藍品駽那一型?」他吊起眼睛,又笑得讓人很火大。
說人人到,品駽沒敲門、沒讓門外秘書先通報一聲,就失禮地闖進董事長辦公室。
當他看見賀青珩把手肘靠在阿雪的肩上,兩人之間呈零距離時,臉色瞬地鐵青無比,太陽驕瞬間變成鬥雞驕,走到阿雪身邊,一把將她拉下桌。
他怒視賀青珩。「如果董事長想找我的秘書,請透過我,不要私底上約見。」
阿雪不解地看著品駽,他是哪根神經不對勁?轉頭,她再度發現賀青珩又拉扯出討人厭的笑臉。奇怪,他明明人長得就還不錯,為什麼要笑得讓人想K。
「問題是,不是我找貴秘書,而是貴秘書來找我,不然……」他攤攤手,比比辦公桌上面的文件。「我忙得很。」
她忍不住、忍不住了!阿雪從品駽的大掌裡抽出手,走到賀青珩身邊,一腳踢上他的小腿,恨罵道:「你還可以再笑得更討人厭一點。」
看著兩人的「親暱」,脾性無敵好的太陽驕竟然從鼻孔噴出火焰。
不明究裡的人,看到他這罕見的表情,恐怕會嚇一大跳。
品駽再次衝過來,一把拉住阿雪要將她往外帶,而賀青珩卻故意在這個時候佯裝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大喊一聲,「等等。」
「什麼事?」
阿雪和品駽異口同聲,差別在於,阿雪是真心想問「什麼事」,而品駽的口氣卻是「你到底有完沒完」。
賀青珩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並從裡面拿出一條粉色水晶項鏈。那是江璃芬想送阿雪的,因對於搶走人家用二十億買下的老公,她有深切的愧疚感,因此送她聽說可以為人招來桃花的粉色水晶,但願未來阿雪的桃花朵朵開。
賀青珩帶著挑釁走近他們,並向品駽拋出調侃眼光,接著他解開項鏈,親暱地為阿雪戴上,並在耳邊用只有她一人聽得見的聲音說:「璃芬說,粉色水晶可以讓你更有男人緣。」
阿雪不置可否地看了看胸前的墜鏈,直覺回話,「那麼好?發財了,還是中樂透,竟然買禮物送我。」
「幹麼講得好像我很小氣?」他用手指輕敲她的額頭,再捏捏她的雙頰。
「你對我慷慨過嗎?」她抓下他的手,瞪他一眼。
藍品駽腦袋撞牆,賀青珩的也不正常。她不記得自己與他有這麼熟,熟到可以做這種小情人之間的親暱動作,真不曉得是冰山被江璃芬給融了,還是他的神經線沒絞緊?
「誰讓我老婆比我富有。」他一笑,勾住她的脖子。
這個小右勾,讓事情變得很大條。
只見品駽雙眼暴張,眉目一擰,用足全力,把賀青珩的手臂給拽下來,他不給阿雪反應的時間,直接攬住她的肩頭,一把將她帶出理事長辦公室。
他走得飛快,她被迫地被他推著往前跑,好像後方有飛彈三千顆,顆顆都以他們為射擊目標。
經過走廊時,許多員工笑著對「太陽驕」打招呼,可太陽先生把他們當后羿,不給好臉色。
進入電梯,同電梯的員工習慣性找話題同他聊,可他板著一張臉孔,讓每個人的尷尬指數瞬間爬升。
他們經過小麻雀的辦公桌前,對方比較懂得察言觀色,所以半句話不說。可她不說,太陽卻發話了。他講:「不准任何人進來打擾。」
喀擦,門打開;碰,門關上。
來到勢力範圍內,他終於鬆開她,兩手橫在胸前,目光灼烈。害得雪後差點被他的視線融出兩個大洞。
「你哪裡不對……」
她的口氣屬於禮貌性問候,可他卻像裝飽飽的水球,被她一個小小的聲音,砰!戳出個大水洞。
「你才哪裡不對,忘記了嗎?賀青珩劈腿,對你們的婚姻不忠,他還有個兩歲的兒子。」
「然後呢?」
「他對不起你。」
她點點頭,又問:「然後呢?」
「為何你還可以心無芥蒂,跟他那麼親近?」他被她一句一句的「然後呢」氣得鼻孔冒煙。不知道這種病症,耳鼻喉科會不會醫?
「是上帝說的吧,要原諒你的敵人。」
阿雪說這句話,純粹是想把品駽氣得半死。為什麼?因為……有趣吧?人們會期待沉穩的男人發獺、溫柔的男人起肖,就像誰都喜歡看見漂亮女明星的醜照,或偶像男星揠腳。
「你有這麼好心,為什麼不原諒阿姨、姨丈,和他們握手言和?」
這句話,踩到她的罩門了。
握手言和?對親侄女下手的人值得她原諒嗎?何況當她爸爸在世時,還長期供養他們。
阿雪轉變臉色,她不是噴火龍,她是雪後,所以凝起眉目,冷淡地說道:「就算賀青珩對我不忠,但第一,他沒有找人來綁架我;第二,他是幫我這個無能的負責人讓公司賺大錢的重要人物,我損失不起他;既然損失不起、對他巴結幾分又如何?第三,說不定我會和他舊情復燃,屆時輪到我當小三,把江璃芬的老公搶回來,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呢。我只是不明白,我好不好心、和他親不親近,跟你……
有什麼關係?」
說完,她和賀青珩一樣挑釁地,手指勾起粉色水晶項鏈。招桃花嗎?她就給它天天戴,看看自己能不能變成桃樹,春風一吹、桃花開滿園。
他吸氣、呼氣,聲音很大,好像他鼻子上面裝了打氧機。
他瞪她,久久不說話。見他無語,阿雪轉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按下內線、擴音鍵,刻意再惹他發一回火氣。
「喂。」
賀青珩的聲音傳來,品駽的眉頭鎖得更緊。
「你剛剛提的,吃飯那件事……」
「怎樣,有空嗎?」
「這兩天不行,星期天好不好?我們約中午。」
她想順便逛逛百貨公司,給阿敘那隻小狼狗買件羽絨衣。冬天快到了,紐約的大雪可是會凍人的。
「可以啊,我去……」
品駽再忍耐不住了,喀地,很沒品地將電話掛掉。阿雪抬頭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所以你也明白,你正在剝奪我的人身自由權?」
「我不剝奪你的自由,除了賀青珩,你可以跟任何一個人親近。如果你在意的是一個可以幫公司賺錢的人,我來。」
他來?有沒有說錯,他有自己的公司要顧,一個星期只能在藍氏上三天班,他當自己是無敵超人?
她歎氣,「你別做無聊事了,我和賀青珩之間與你無關。」
「當然跟我有關係。」
「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我已經錯過你一次,不想再錯過你第二回!」
一口氣,他把滿肚子心思全掏出。
什……麼?阿雪發傻。
他不在乎她是二手貨?他不介意她與他的母親是敵對立場?而且,他身邊不是還有一隻小麻雀在等候?他……
「你、你……說……」
她lag了,阿雪緩緩抬起僵硬的脖子,緩緩看向眼前的男人,緩緩地試圖對他的話做出正確反應。然後,一個不在預料中的吻落上,她的心被強力電流擊中……
那是,她的……初吻。
她在發呆三十秒後,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出正確回應。
她只會習慣性地掛起雪後的面孔,冷淡地問:「你想和我談戀愛?」
她的口氣很理智,雖然腦袋裡跟理智有關的那個區塊,已經徹底被砸爛。
他不知道是吻得很爽還是怎地,竟無視於她的冷淡,熱情地迎向她,並且笑瞇瞇回答:「是啊,懷疑嗎?」
她當然懷疑,在她的觀念裡,她認為這意味著下一步就是如膠似漆、感覺良好,再下一步就是手到擒來,接在後頭的則是背叛、反目、分手……
她認為所有的感情都會以這種方式做結束,至於那些一輩子不離不棄的愛侶,他們的前世大概是「羅密歐與茱麗葉」或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吧,因為得來不易,才守得比別人長久。
她的品駽不會是羅茱或是梁祝,所以愛情還真的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