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他們坐在餐桌邊,面對著滿桌子的佳餚。阿雪用筷子指指菜色,問:「你在國外唸書的時候,經常自己下廚嗎?」
每道菜看起來都不錯,不像新手上路。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誇獎?」他揚揚眉頭,幫阿雪盛了一碗湯放涼。
「如果這是你的廚房處女秀的話,可以。」嘗一口湯,嗯,味道不錯哦。
「這是我第一次做菜,在美國時,廚房是小燕的天地,誰都不能越雷池侵犯。」品駽從湯碗裡撈出一塊用金針綁著的瘦肉筍片,放在阿雪的碗裡,「這個叫做永結同心。」
聽見那隻小麻雀的名字,她瞇眼,一口把金針瘦肉筍片咬成兩半。誰說是永結同心?根本就是三人同行。
「那你也太厲害,第一次下廚,就做得這麼好。」分明是誇獎的言詞,可她偏說得咬牙切齒。
「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說?」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中間挖洞、填入碎肉進鍋紅燒的豆腐,放進她碗中。
「哪個傳說?」
「傳說當男人第一次下廚,而品嚐菜餚的女子不但沒有嫌棄,反而認為他做的菜非常好吃,就代表著一件事情。」童話故事講過那麼多,編個傳奇對他而言,不過是牛刀小試。
「代表什麼?」
「代表那個女子不但愛上他,而且是深深、深深地愛上。」說完,他凝睇著阿雪,一瞬不瞬。
她轉了轉大眼睛,反問:「所以這個傳說是教導女生,對男人放寬標準,會造成男人的誤會?」
她說完,品駽大笑,筷子一點,點上她的額頭。「你是我見過最不浪漫的女人。」
「那你見識過的女人肯定不多。」
「要我開張名單給你嗎?」
「如果名單一眼就可以看完……真的不必了。」她皺著鼻子,擺明不看好。
「要不要明天我在公司擺張桌子,上面立個紙牌,寫著『應徵藍經理的情人』,然後看看有多少女人會來應徵。」「應該是不多啦,不過要是在旁邊添一行小字,人數就會大大提升。」
「什麼字?」
「月薪二十萬元。」她用筷子沾湯,在餐桌上寫下六位阿拉伯數字。
「藍伊雪,你就這麼不看好?」他佯怒,側眼望她。
「別氣、別氣,吃一點『願君長健』。」她夾起一筷子菠菜,送進他碗裡。
「為什麼它叫願君長健?」
「沒聽過嗎?蔬果五七九,健康長保久。多吃蔬菜,有益健康!」她對他嘻皮笑臉,一副把他吃死死的表情。
他沒好氣地瞪她,說:「如果對像不是你,要我花心血做菜,想都別想。」
他的話爽了她,翻過心思一想,所以,他不曾做菜給小麻雀吃,所以他沒想過用那個無聊的傳說測試小麻雀對他的心。
很好,這個推論令她很滿意,於是她從冰箱裡拿出冰酒,一口氣將十二瓶全部打開。
他皺眉問:「你要做什麼?」
「把你灌醉,我才不會膚淺到用一個無聊的傳說來證明自己浪不浪漫。」她又不是幼稚園學生,要證明,當然要用成人級的方式。
「所以要用酒精證明,你的浪漫度?」他勾起眉毛,斜眼看她。
「不對,浪漫的事是要把你拖上床之後才做的。」她挑起下巴,用驕傲的眼神望他。
「有本事做才說,別只是誇口。」
「想瞧瞧我的本事嗎?行!喝酒。」
說完,她沒拿杯子,而是拿起酒瓶湊上自己的嘴巴,咕嚕咕嚕地,喝得很豪邁。
這種時候,男人可以表現得比女人遜色?當然不行?
阿雪喝一口,他喝一瓶,不過是冰酒嘛,酒精濃度能有多高?了不起跑兩趟廁所就排光了……品駽這樣想著。
可他錯了,冰酒的酒精濃度比啤酒高,它只是味道香香甜甜的,讓人誤會它只是果汁類,而品駽根本不是個有本事拼酒的大男人,因此、於是、所以……
一個小時後,品駽和阿雪歪歪斜斜地回到他的房間,他醉八分,阿雪醉三、四……五分吧,至少是醉到覺得和品駽上床是件正常而理直氣壯的事。
她咯咯地淫笑著,一把脫掉他的衣服。
男人是禁不起刺激的,尤其在感官方面,因此即使他的理智醉得七葷八素,可原始本能仍然甦醒。
她勾起他的脖子,他品嚐她的唇,覺得那是春天最醉人的醇酒。
她捧起他的臉,笑著妖艷誘人。酒精真是好東西,透過酒精,她的品駽帥過賀青樺,而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身上每條緊繃的肌肉,都像最美味的羊小排。
她吻著、舔吮著、品嚐著,她在他身上創造出一波波高潮……
他也沒在客氣,褪去她的衣服,吻上她的豐潤,令她低吟一聲,任陌生的情慾襲取她的知覺神經。
她緊抱住他的頭,而他一把將她抱往床上,將她壓在身下,迅速剝光她。兩人身子交疊,她的體香濡染了他。
她又聞到熟悉的薰衣草香了,那是他的味道,她的品駽的味道。她的手指滑過他剛硬的身體、他緊繃的肌肉,醉人的香氣一波波迷亂她的心。她吻著他的唇,貼纏著他的四肢,她愛他,愛得那樣多……
「阿雪……阿雪……阿雪……」
他像吟唱詩人,一次次念著她的名字,一寸寸用唇膜拜她的身子,那是世間最美麗的樂章。
她不停笑著,身上的冰雪被太陽融化,那個曬在暖陽下的冰淇淋呵……
不管明天,不顧未來,他們此刻只想在彼此的身體上汲取所需。
他粗礪的掌心緩緩地磨上她細緻的肌膚,一寸一寸,緩慢而耐心地愛撫,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戰僳一次次傳過每寸神經……
瘋狂了,不管是他為她,或者她為他,品駽分開她的雙腿,他雖然醉,可身體會尋找自己的依歸;而她,含苞玫瑰為春綻放,開啟一縷幽香。
疼痛阻止不了她想要對他索取更多,而微微的阻礙更抵擋不了他想侵略的野心,於是亙古的律動響起,她的身、他的心,他們在愛情中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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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像被千萬個小人捶打,阿雪倒抽口氣,天哪、地啊,宿醉真的會殺人!
阿雪勉強睜開眼睛。是什麼在響?目光搜尋,她花好一番工夫,終於發現地板上那個跳躍不停的閃光。
是她的手機。她硬撐著彷彿被卡車壓過的身體,緩慢下床,撿起手機,打開。
阿雪還沒出聲,手機那頭先傳來哭聲。怎麼啦,七月半女鬼出門?她皺起眉頭,努力辨認那個聲音,好半天,她才聽出來,那是江璃芬的聲音。
「伊雪,救救我,青珩不在,我不知道可以跟誰求救……」
她猛然清醒。賀青珩出差前曾經拜託她要照顧璃芬,怎麼啦,他前腳才走、璃芬後腳就出事,老天存心跟她開玩笑嗎?
「你怎麼了?」她像被電到似的,跳起身。
「我肚子好痛、我在出血……」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呃,你有辦法的話,先把門打開好嗎?」
掛上電話,阿雪在最短的時間內穿好衣服。她一面穿、一面呼叫品駽,等她穿好衣服轉頭,才發現他睡得不省人事,根本沒聽見她的叫喊。
阿雪趴到床上一看,唉,他醉掛了,不應該灌他那麼多酒的,何況昨晚……
驀地,她臉色潮紅,算了,他體力透支過度,幫不了忙。阿雪一甩頭,匆匆跑出品駽的房間,回自己的房裡拿來包包和車鑰匙往外衝。
她一面跑、一面打電話給賀青珩,她的口氣很急。「璃芬的狀況不對,我現在先送她到醫院。公事先丟著,你盡快趕回來吧,我對孕婦……沒有經驗。」
她速度飛快,滿面焦慮,一心牽掛著那個求救的孕婦。衝出家門時,她全然沒發覺黑暗的客廳裡坐著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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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屋門碰地關上,阿雪的車子駛出家門,客廳的黑影緩緩起身。
她在發抖,卻仍吃力地走向品駽的房間。她鼓足了勇氣,才有辦法旋轉開門把,然而在打開門那刻……她心碎了……滿地散亂的衣服,帶著濃烈情慾氣息的空間,實在說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淚水滑過臉頰,她不死心啦,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怎麼可以轉眼就愛上別人?
走到床邊,她坐下,手指輕輕畫著心愛男子的臉龐。
她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呀,她夢想過兩人攜手到老的呀……垂下眼睫,一個意外躍入她眼簾。
那是……血漬!怎麼可能?藍伊雪已經嫁過賀青珩了不是?她呼地打開電燈,再細看一次,她沒看錯,那麼、那麼……
心鼓噪著,心底的惡魔步步逼問她:你甘心嗎?你能放棄嗎?為自己爭取一次機會吧。雙手抖得厲害,小燕一面點頭,一面對自己說:對,她只是缺少一個機會,只要給她機會,她的夢想就能成真。
深吸氣,她又想:是啊,老天爺不願意給她機會,她怎不為自己創造機會?
顫慄的手拉開背後的拉鏈,她緩緩褪下裙子。是的,她只是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她不要未參賽就被出局……手指滑過鈕扣,一顆一顆地打開,她將脫下的衣服散拋在他的衣服旁。
赤裸的她,疊上赤裸的品駽,她閉上眼睛,再次告訴自己,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明天的太陽一樣會升起,但沒人知道,太陽會不會被陰霾掩蓋。
待在醫院的阿雪確定璃芬沒事,並且聯繫上賀青珩,確定他會在早上趕回來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離開過。
難得的,她抱著賀青珩的大兒子,逗得他咯咯發笑。
因為她很開心,她認定自己和品駽的愛情已經走到底,且沒有分離之虞。於是她開始相信,或許他們的前輩子跟梁祝說不定真的有一點關係。
阿雪不知道的是,在她逗弄別人的兒子時,品駽清醒了。他發現自己懷中的女子不是發誓要把他灌醉、拐上床要浪漫的阿雪,而是另一個他無法想像的女子時,差點崩潰。
看著雪白床單上的落紅,他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小燕的話。
「江璃芬出狀況,阿雪本來要叫醒你,可你醉得太厲害,她只好自己出門,並托我照顧你。可是你、你……」她說完,把手蒙上眼睛,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