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就這樣一篇一篇瀏覽,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看完所有的資料後,感覺到微微的倦意,才驚覺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靜靜地收拾好研究裡的資料後,細品嚐剛剛一口氣讀完的內容,似乎能想見江南當時振筆疾書的專注神情。
走到研究室門口,她轉身再細看了研究室一眼,默默地道了聲再見,才關上電燈,鎖上門離去。一個人滿足地在寂靜的校園中,任由陣陣的寒意襲向她,心想,這麼晚回去!恐怕許晴又要哇哇叫了……想著想著,臉上不禁浮起笑意。
「嗨!江小姐,一個人走路寂不寂寞?我們陪陪你好嗎?」話音未落,隨即響起一陣尖銳的口哨聲。
海潮抬起頭,前面站著三位染著七綵頭發的古惑仔,她心驚不已,看樣子他們是針對她而來的。
「聽說你很會勾引男人,我們想看看你有沒有傳說中那麼浪。」一個爛仔不懷好意地逼近她。
三個人把海潮逼到了牆角,其中的一個往她的臉上噴著香煙。「嘖嘖,好嫩的皮膚,摸起來一定很爽,不知道那個姓江的摸過沒有。」
海潮忍著屈辱的淚水:「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們想嘗嘗被勾引的滋味。像你這麼賤的女人我們還沒見過呢。」
長頭髮的爛仔手按著她的下巴,手中舉著個瓶子:「知道這是什麼嗎?濃硫酸。想想看它倒在你臉上是什麼滋味。」
海潮驚恐地大叫:「不要啊!不要——」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
「賤貨,毀你我還嫌髒手呢。這回是給你一個警告,以後再不檢點,可就難保了……」
說完爛仔把濃硫酸倒在了草地上,狂笑著離去。望著濃硫酸冒出的一陣白煙,海潮跌坐在地上。
忽然眼前一陣刺眼的車燈射向她,逼得她睜不開眼。
「海潮。」
是他,她知道。這個溫暖的聲音是那麼熟悉……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江南遠遠地看見跌坐在地上的她,不敢想像她剛剛受到了怎樣的傷害,只是立刻把車開到她身旁停下,衝下車,直覺得將她擁入懷裡,安撫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你受傷了嗎?」
海潮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吃力地站起,彎腰撿起掉在身邊的背包,拭去頰上未能忍住而滑下來的淚,轉身準備離去,沒有看向一臉心疼的江南。
江南拉住她的手臂,緊緊地抱著她,感覺到她刻意表現出來的平靜情緒漸漸崩潰,進而靠在他的懷裡輕泣。他輕撫著她的背、她的發,默默地感覺她的嬌小和無助。
「為什麼?」她用破碎的聲音問道。
他無法回答。
「我從來沒有勾引別人,為什麼他們都這樣認為……」
江南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剛才他遠遠地看到三部從這裡騎走的重型機車,應該是受某人的指使來圍堵海潮的;幸運的是,他們並沒有真正傷害海潮,可見其中警告的成分大於實質傷害。但這樣的作為無法無天,而主事者很可能是個大學女學生,一個學過高等教育的女孩子竟會為了對付情敵而做出這樣的事來,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海潮傷心地啜泣,更讓他怒火中燒。她問他「為什麼」,他回答不出來;他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會有人想傷害這樣一個純真而美好的女孩子?
「他們恐嚇你嗎?」江南盡可能維持輕柔的語調,以免嚇著了她。
「嗯,他們說下次要把我變成大花臉。」海潮說完,感覺江南擁著她的手臂突然收緊。
「其實……」海潮仔細想了一下,拭去臉上的淚痕,離開江南的懷抱,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我並不在乎他們這麼做,反正,我也不在乎自己長成什麼樣子,如果我的長相真的那麼惹人厭,那麼毀容也好。」
江南看著她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不禁覺得既好笑又心疼,他再度擁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才把她放開。
「傻瓜,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還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海潮紅著臉笑了笑。
「不過,外表的確不重要,既使你毀容了,愛你的人還是一樣會愛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海潮沒有異議地上了車。在那樣的驚嚇之後,她很高興有江南的陪伴,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默默地抱著她,他讓她盡情地宣洩,這就夠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海潮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我接到朋友的電話,他說他九點離開學校的時候,看到我研究室的燈還亮著。
海潮聽得出他的語氣有些緊崩。
「你生氣了?」她問得小心翼翼。
江南歎了口氣,搖搖頭。
「為什麼留那麼晚?這麼晚回去本來就很危險。」
「我在看你寫的評論,看著看著,就忘了時間了……」
海潮感覺有些慚愧,讓大家那麼操心,如果說沒出事,神不知鬼不覺也就算了,偏偏有人找她麻煩,最糟的是竟然還被他撞見。
「下不為例,否則——」
海潮趕緊截斷他的話。
「我知道,下不為例。」她知道他打算用「免職」來威脅她,但她已經決定要一直跟著他,向他多方學習。
江南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確實她已經學乖了,但他不能掉以輕心,讓企圖傷害她的人再有可乘之機。
江南趁機擁了海潮,他想永遠這樣陪著她,為她遮風擋雨。海潮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她多麼想把家裡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告訴江南,要他一起分擔,可想到江南要撫養遠在台南的弟弟,還有多病的父母要他寄錢,還有房租、水電,拉拉雜雜加起來也夠他受的。她不願意給他添麻煩。
要是那個江北風是他就好了。
※※※
又到了週末,海潮不得不回家。
她怯怯地推開孫家的大門,她兀自猜測著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但是事情完全她意料之外,孫家的對她出奇的熱絡了起來,這很不正常。
「別光顧著看我們,快點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聽說你病了,我特地叫人燒了一隻雞,你要把雞湯趁熱喝了。」
洪彩娟的體貼人微讓海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麼聽都是裝出來的,她還是不怎麼相信一個人會在幾天之間對一個人的看法改觀,絕對是有問題的。
「姐姐,你現在生病就是要多休息的,你還是聽媽的話把雞湯喝了吧!」孫曼麗的說辭可真讓人掉眼珠子,好像以前種種只是她做了一個惡夢似的,可是她相信自己是清醒的,所以不至於被眼前的假象給哄得飛上了天。
「先把雞湯喝了,有什麼活咱們慢慢再說。」孫曼麗甜滋滋的笑說著。
海潮不敢相信在她眼前說話的人,會是那個喜歡看她破打得皮開肉綻的妹妹?妹妹性情變了嗎?
「你們……」她想問個清楚,可是還是免得說錯話會換來一頓毒打,所以欲言又止的。
「不要急嘛!有話慢慢的說就好了,你這麼乖,就算說錯話,我們也不會責怪你的,」
如果是以前,她的結巴一定不會有好下場,但是今天真的是個不同的日子,海潮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挨罵,還被捧上了天,這種特殊待遇讓她全身起了無以計數的疙瘩,實在是他們在不自然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海潮決定問個清楚。
「以後到了江董家,要好好服侍他,多替咱家的公司美言幾句。」孫曼麗暖昧不清的笑臉讓海潮感到滿頭霧水。難道他們知道了和江南交往的事?
「你們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吧?」
「不是誤會,江董對你情有獨鍾,你可要好好把握噢。」
聽了洪彩娟這麼一番話,海潮才搞清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只是她還是不明白,她和江北風根本連認識都稱不上,他們怎會誤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
不想讓孫家母女繼續誤解下去,海潮慌忙解釋著:「你們不要誤會才好,我和江董事長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剛巧救了我,事情就是那樣而已、」
「我們不會看錯的,他一定是看上你了!否則像他那麼忙的人怎麼可能為了你而放下工作?你可不要把大好的機會錯失了。」
雖然洪彩娟是掛著笑臉說話,但是海潮卻看到她眼神中的命令意味,她相信如果沒有猜錯,錯過了江北風她會有很慘的下場。
看來她的前景還是多災多難!海潮反反覆覆地猜想。
每次看到孫家人討好的笑臉,海潮便覺得自己度日如年,他們的笑臉給她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有目的的付予,而她有一天得回報N倍,那只會造成她的心理負擔。
終於她還是忍受不了而決定找江北風說個清楚。
但是當海潮來到江氏集團的辦公大樓時,她卻突然膽怯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去找江北風,說是朋友,總覺得還稱不上,說不認識,她又覺得對他有著相識已久的感覺,她實在搞不清楚他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
到底她佇足了多久,海潮毫無所察,直到一個熟悉又似陌生的低沉嗓音從她身後響廠過來才喚醒她的意識。
回頭一看,發現來者竟是江北風本人,她整個為之一愣,當她想到江北風可能看到了她的糗態,她的臉驀地漲得通紅。只是她並不明白,此刻她的臉蛋就恍若綢布上染上了紅彩,美不勝收。
與她面對的江北風為眼前的美景愣了片刻,雖然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不喜歡自己的心境被女人所左右,但是他並不排斥被海潮吸引的新發現,而且不知怎地,他發覺自己想要誘惑這樣一個小女人。
「找我?」他明知故問著,有點存心捉弄的意思,尤其是舌到海潮紅通通的臉蛋,他玩味的興致更濃厚,「是不是來告訴我你不反對到我家來管理房子呢?」
「我不記得自己說過那樣的話。」海潮紅著臉回道。
「你當然不可能只是路過對吧?」江北風使壞的笑問著。
兩人全然沒發覺他們這麼的對峙已引來行人的注目,在路人的眼中,站在一起的他們就恍若一幅畫,而在江氏企業集團員工眼中,能讓一身冷冰冰的董事長變得溫柔的年輕女子不簡單。
而對峙的兩人只各自思忖著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海潮先開了口來,「我是來問你一件事情的。」
「和我有關?」江北風約略猜到海潮想提的問題,但是仍裝傻的問著。
「問得很多餘,如果和你無關,我又何必來這一趟?」
「好吧!願聞其詳。」
「你到過我家……」發覺自己吃溜了嘴,海潮忙改口說:「我說的是孫家。」
江北風反應不算太慢,馬上反駁道:「你說得也很多餘,我記得我們就是在孫家認識的,你不至於那麼健忘吧?」
「你故意的對不對?」海潮又急又氣的吼道。
她相信江北風是存心捉弄她的,但是卻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是個人人急著攀交的上流人物,實在沒必要和她這麼個小人物窮攪和才對。
「你如果太無聊了也請找別人,我禁不起你的玩笑。」
事實也是那樣,她的命險些就被他給玩丟了,繼續下去對她只有壞處沒有好處的,她十分確信這一點。
江北風故意忽略掉她的怒火笑答道:「我從不開玩笑,因為我自認為自己沒有幽默細胞。」
「還是謙虛!」海潮不以為然。
而江北風依然從容自在地說著:「謙虛是做人該有的基本美德。」
一般人這麼說是很正確的,但是海潮卻覺得打江北風口中說出來很好笑,就她以為,他這種自以為是自己是天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謙虛?那是絕對在他的字典中找不到的名詞。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孫家人說了什麼罷了。」決定不繼續胡扯下去,海潮直截了當的問著。
「我只是說你是我的朋友,有什麼不對嗎?」江北風反問著。
海潮一臉狐疑,不大相信的重複問道:「如此而已?」
她一點都不相信江北風只說了那麼一句,相當讓人懷疑,如果他真的只說了這一句話,如果真如他說的那麼簡單,孫家人的態度怎麼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希望你能說實話。」
江北風聽了不禁莞爾,這還是第一回有人把他的人格看得這麼低,雖然在情場上他是個惡名昭彰的浪子,可在商場上他說一不二的個性也是出了名的,現今竟被個小女人看得這麼一文不值?
「天底下大概只有你敢懷疑我說的話。」
「那又怎樣?是你說的話不足以讓人信服。」
「那我倒是想問一下孫家說了些什麼呢?」
「哈!他們說得可多,但是我不信你會想聽,連我都不相信,但也正因為我不相信他們說的話,才會來這兒問你,所以希望你能講實話。」
「我只能說,我不像某些人那麼喜歡說謊。」江北風笑笑地說,他說話的同時,雙眼骨碌碌的盯著海潮看著,擺明說的就是她。當然這指桑罵槐也就沒讓海潮遺漏掉。
她呼著氣登著他,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事實上她的確說了謊,所以也強不了。
「我不是來和你窮攪和的……」想來她要知道的答案也無法得到,她決定放棄從他這邊找到答案,「算了,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正當她想轉身離去,江北風喚住了她。
「我可以給你想知道的答案,不過不是現在,下午三點在家等我,我會去接你,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
本來海潮想答應他的條件,可是又想到他是個花花公子,和他出去很沒有保障。
「我有門禁,不方便。」話出口她才發覺自己找了個很拙的藉口,可惜來不及收回。
而江北風自然笑得很狂放,就他而言,海潮說了個不算問題的問題,所以幾乎是肯定的、不給反駁餘地的說著:「那些問題留給我就夠了!」
※※※
說被人捧不好?也不盡然,至少行動上是自由了些,孫家人不再處處約束她的行動,海潮反倒落得清閒,哪管得著與帥哥有約,回到家她倒頭就睡,直到她的房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打聲才把她從睡夢中吵醒。
習慣性的,她連沖帶跳的衝向房門並打開它,看清來人時她又嚇了一跳!
「你忘了我們有約?」
江北風不敢相信的盯著她微皺的休閒服,腦袋瓜清楚的知道自己又被遺忘在心的一角。
海潮當真是這刻才想起,但是卻不以為然的回道:「我不記得自己和你有約,那只不過是你自己決定的約會。」
「傻丫頭,你在說什麼?人家江董專程來接你,快換件衣服吧!」洪彩娟的頭突然冒了出來,語氣柔得讓人聽了全身不自在,其表情則是一副怕得罪了財神爺的嬌情模樣。
江北風冷掃了她一眼隨之說著:「孫夫人,不知方不方便讓我和海潮小姐單獨說說話?」
他真的不喜歡孫家的人,但是要接近海潮他是勢必要和孫家人打交道,所以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打發著。
洪彩娟連考慮都不加考慮就直點起頭來,「當然可以,我去切些水果,你們慢慢的聊聊啊!」
「孫夫人不用忙了,我們等會兒要出去。」
「難得來一趟,吃個飯再走嘛!」
好不容易貴客上門,洪彩娟怎麼也不想輕易就讓貴客離去;再說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能有機會認識江北風,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喜歡上她的親生女兒,那麼一來她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我讓廚子做些你愛吃的菜如何?」
「下回再說吧!」江北風客氣的婉拒著。
洪彩娟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卻也不敢讓江北風察覺,倒是海潮看得一清二楚,察覺洪彩娟警告的看著自己,她只好被動的附和著:「我想在家吃飯。」
洪彩娟一路察言觀色下來,發現江北風似是動了氣,才忙說著:「我突然想到廚子今天買的菜色不是很好,還是改天好了。」
江北風在心底偷偷的笑著,他早就猜到孫家的人欺善怕惡,往年孫甫仁意氣風發之時孫家人是挺勢利的,現在倒是挺懂得察言觀色的。
「快換衣服吧!」
「可是……」猜不到江北風的用心,海潮猶豫著。
眼看軟的不行,江北風只好搬出洪彩娟來問:「需要孫夫人幫忙嗎?」
想也知道江北風是在整人,海潮卻拿他沒辦法,更何況她也不敢在洪彩娟面前發飆,只好摸著鼻子轉身回房。
※※※
週末午後的台北總是特別的喧嘩,人群湧進街道中,車子更是忙碌的穿梭著。
置身在猜窄車座中的海潮偶爾會側過頭來看看開著車的江北風,直到她實在受不了兩人間的沉寂才開口問著:「可以說你的目的了吧?」
「不急?」江北風穩若泰山的笑答著,
「你是大老闆,不想工作都不用怕餓著,我和你可不同。」江北風的故作神秘讓海潮頗為氣惱,但是她不否認和他在一起時反而比較自在。
「你想上哪吃飯?」江北風不理會她的怒氣兀自問著。
海潮半信半疑的睨著江北風問:「你真的要帶我去吃飯?」
據她所知,他向來不缺女伴的,沒理由找她這種乳臭未乾的女生。「如果你以為整人好玩,那你就錯了。」
「你以為我在整你?還是我說話時不夠認真?」
「像你這種身份的大老闆會有閒情逸致和個不滿二十歲的女生吃飯?除非你動機不純正。」海潮不忘推出自己的一套看法來。
江北風知道不能怪她要亂想,實在是這個社會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她懂得保護自己是最好不過的事,但是他可不喜歡她連他都防備著。
「我不會強暴你,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我也不是那種呆呆讓你亂來的女孩,我會以牙還牙,所以你最好不要動歪腦筋。」
江北風聽得哈哈大笑,結果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轉偏了方向盤,車子險些撞上安全島,所幸他及時踩了煞車。
「你想死可別拖我一起。」海潮忍不住埋怨著。
「還沒和你吃飯前我也不想死。」
那是什麼論調?說得像似吃飯比性命重要似的,「你有病啊?」海潮輕斥他一句,問題是為什麼她得陪著一起瘋?
這讓她忍不住要想,是不是連她也變得不正常了?
「做人要坦白點,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討厭我,對不對?」
心事被猜個正著,海潮紅著臉否認道:「你不要亂猜好不好?告訴你我是有男朋友的。」
「猜人的心思我一向猜得很準的。而且我有耐心等你。」
「那是毋庸置疑的,你交往過的女人恐怕連一卡車都不止吧?」
「吃醋了?」江北風一副大情聖模樣的笑問。
海潮聽得哈哈大笑,過後捧著腹部有氣無力的說道:「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有沒有說你臉皮很厚?」
「通常像你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並不多。」江北風直言不諱的回答著。
「那是因為你對那些人而言是有價值的,對我卻不是,所以你別想要我對你鞠躬哈腰得像一隻哈巴狗。」
「那你對孫家人的逆來順受又怎麼說?」
恍若被根刺扎到了心口,海潮整個臉色倏地刷拉了下來。其實她也不想像個小可憐,可是畢竟她的養父是孫甫仁,儘管孫家沒有人認同她,
「那與你無關。」
「的確與我無關,但是不知怎地我最近滿喜歡多管人的閒事。」
「你無聊嘛!」海潮翻著白眼道。
「也不會啊!有堆積如山的公文等著我去批示。」江北風開著玩笑道。
海潮再度翻起白眼,用一副非常受不了的表情說:「要吃飯就快一點,否則難保等一下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女人?」
「如假包換!」
海潮嘻嘻哈哈的笑臉換來江北風邪氣的一眼,那賊笑讓海潮打心底發毛,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至少她是那麼以為的。
※※※
隨著金融風暴愈演愈烈,本就風雨飄搖的孫氏企業更是危在旦夕,一時間孫甫仁急得白了頭。
他如困獸般在地上轉來轉去,繼而破口大罵:「這幫混蛋,當初老子幫你們的時候,你們象孫子一樣跪下給我憩腳趾;如今老子有麻煩,你們倒做了縮頭烏龜。」
不用說,他在罵他那些狐朋狗友。
孫曼麗一邊修著指甲一邊瞟著在一邊打掃房間的海潮,慢條斯理地說:「辦法是沒有,就是不知道有的人的臉蛋夠不夠魅力。」
「什麼辦法?」孫甫仁熱切地望著女兒。
「咱們家不是有人很討江董的歡心嗎?她出面一定搞得定。」
洪彩娟也恍然大悟:「是啊,是啊!只有海潮了面救孫家了。」
海潮只有急急解釋:「我和他並不熟,你們一定是誤會了。」
「誤會?前段時間他還來說要你搬到他那裡呢,別裝清白了。」孫曼麗尖刻地說。
洪彩娟立刻向女兒使了個眼色,笑著湊到海潮面前:「海潮,你也是家裡的一分子,怎麼忍心看著孫家家破人亡呢?」
孫曼麗斜眼瞟瞟海潮:「養條狗它都知道對你搖搖尾巴,而養個白癡一樣的大活人卻一點好處都沒有。」
孫甫仁惱怒地瞪了女兒一眼:「你給我閉嘴,有本事讓江董看上你呀!」
孫曼麗站起身來甩門而去、洪彩娟恩威並施:「海潮,我們從孤兒院把你抱回來,給你好吃好住還供你念大學,也算對得起你了。你知道,孫家全是商人,沒有好處的事我們不會幹,給你投資了這麼多年,你該用全力回報了是不是?」
海潮不寒而慄。
網球場。
江北風穿著運動衣和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在打球。
炎熱的驕陽下,孫甫仁已經垂手而立一個多小時了。
大汗涔涔的臉上始終帶著笑。
他太瞭解江北風廠。江北風要的就是這些老傢伙象狗一樣趴在他的腳下。
為了孫家,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老臉了,能曲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嘛。
江北風打完球,從網球場走出來,孫甫仁立刻迎上去,慇勤地遞上一條濕手巾。
江北風一邊擦汗一邊詛咒:「這樣的鬼天氣,真是討厭!」
孫甫仁知道他實則在罵自己,沒辦法只有陪著笑臉:「江董,孫氏集團馬上就要垮掉了,看在孫氏為江氏奔勞多年的份上,還請您幫老朽一把。」
江北風把毛巾甩給他,冷漠地說:「商場之中每天的生生死死太多了,死一個小小的孫氏也平常呵。」
孫甫仁大汗淋漓:「是,是我無能。可是樂善好施的您怎麼忍心看著我們家妻離子散呢?我最擔心的是海潮要因此失學了。這孩子體質自小就差,真怕她……」
孫甫仁竟然以海潮來威脅他。江北風很看不起這種唯利是圖的人。
他一把摟過陪練的女孩子,似笑非笑地對孫甫仁說:「這是周小姐,匯豐銀行周行長的千金,美國紐約金融學院畢業,今年的華裔小姐,有才有貌有德,你的女兒哪一個比得上?」
孫甫仁望著貌美的周小姐討好地依在江北風懷裡,知道自己的算盤又打錯了。
望著孫甫仁垂手喪氣的樣子,心裡暗暗覺得好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只要能救活孫氏,我死都願意。」孫甫仁的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光。
江北風不慌不忙:「我們家正好缺個年輕懂事的女傭,你看你的親生女兒曼麗小姐能不能勝任?」
這個臭小子,前幾天還說要海潮到他家住幾天,現在又要曼麗給他做傭人,真是機關算盡,得寸進尺。
從未幹過粗活的千金小姐曼麗怎麼能吃得了那種苦?
孫甫仁咬咬牙忍痛答道:「承蒙江董看得起小女,沒問題。」
江北風故意逗他玩,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忘了告訴你,我們要的這位女傭是專門來侍候一位生霍亂的老管家的。」
孫甫仁心裡暗罵:這小子真是夠毒辣的。
望著孫甫仁滿頭白髮,江北風不禁動了側隱之心,不管怎麼說,他畢竟養育了海潮那麼多年。他拍拍孫甫仁的肩膀:
「別緊張,我只是和孫老開開玩笑而已。我一定會幫孫氏,不過有個小小的條件……」
一聽「小小」二字,孫甫仁略微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您的意思是……」
「我要海潮,而且要她今後完完全全和孫家斷絕來往。」
原來是這樣,孫甫仁點頭哈腰地說:「沒問題……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