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樂於玩弄他人的情緒,用舞蹈撩撥眾人的感情,將所有人的反應握在掌中玩弄,只有一個男人的目光,能讓他感覺到體內深處的火焰被點燃,在體內熊熊燒起想放肆舞盡所有生命的熱情。
而這讓他更不服輸的喜歡跟對方較勁。
「討厭,別看啦!每次一被你盯著看,就讓我想使盡渾身解數的舞給你瞧……累死我了,明明就只是想跳好玩的……」
氣喘吁吁的趴到涼亭內的冰涼石桌上,雷鳴鳳伸手摀住卓洛宇那雙充滿渴望與索求的眼,冰冷的手感覺到他火熱的視線,稍微添了些溫度。
開玩笑,雖然說因為這個身份不該懂武功,所以他沒使用內力,只有純粹靠體力在跳舞,可他的體能是被十大惡人磨出來的,現在竟然累成這樣,不用想都知道剛才跳得太賣力了。
「是你先勾引我的。」卓洛宇含笑道,順勢摟著他的腰,把他帶入懷中。
對,這才是最氣煞人的地方,明明就是他要勾引他的,怎麼變成自己亂了心?雷鳴鳳懊惱的橫了他一眼,取下紅紗後,露出的血紅眼瞳流轉著如寶石般的光采。
氣死了,他一定要成功扯下這男人的冷靜面具,看到他意亂神迷的模樣!
「不讓你親,先讓我喘過氣再說,你練武的內息長,每次都害我快沒氣了!」
懊惱的輕咬他頸側,摀住他眼的手眼明手快的下滑至他的唇,堅持不讓他偷香,另一手偷偷把解毒粉抹到他被自己咬的地方。
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點厭煩自己的帶毒體質,就連想親吻輕咬他,都會害怕毒死他……但他無力轉圜,也不能告訴他……
放心的露出悲傷的神色,知道沒人能瞧見,因為卓洛宇想讓他能解開紅紗自在點,特地把他居住的這別院劃分為不准有任何人進入的區域,而身為唯一例外的男人眼睛還被自己蒙著呢——
「啊!」
正露出滿意的竊笑,手心冷不防的被舔了一下,雷鳴鳳低叫,反射性想撤手卻被卓洛宇抓住,食指被輕輕啃咬。
又咬他?!
「卓大少爺,想吃鳳爪請自個兒去吩咐廚房,這是我的手喔。」並沒有抽回手的意思,他只是無奈的看著掛著笑容咬他的男人。
就是因為他這個習慣,在第一次差點把他毒死後,他就不敢再在指甲縫裡頭藏毒粉了——那時候還能扯謊騙他說是防身用的迷魂散,百哄千哄才在他毒發前不落人口實的讓他吃下解藥。但他現在住在卓家別院,需要什麼鬼防身迷魂藥?那種藉口已經不能再用第二次了,自然不能再讓他中毒。
聽出他語氣中蘊含的笑意與愉快,卓洛宇笑了。
「我在吃鳳兒的手,不一樣嗎?」低笑的磁性男音跟雷鳴鳳未變音的純真聲調完全不同,雖然還有大孩子一般的促狹,卻已經具備了成熟男人的誘惑力。
「你是說我的手像雞爪嗎?!」挑眉,還自由的手抓起卓洛宇另一隻手就作勢要咬。
看著他那一口整齊的白牙閃爍著威脅的氣息,卓洛宇很識相的見風轉舵。
「別別,你吃點心。」趕忙撈了一塊糖糕丟到他嘴裡,卓洛宇輕舔著他的手指,半晌才慢慢放開。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咬我手,肚子餓就吃東西啊……」都是口水!
他皺著臉,在卓洛宇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把手在他身上抹乾淨。
在某方面還很生澀的雷鳴鳳並不理解其中挑逗請求的意涵。
他喜歡輕咬卓洛宇是因為覺得那是種很親暱的表現,也是半撒嬌的耍賴,但他敏感的察覺這跟卓洛宇舔咬他手指與舔吻手心的意義並不相同。
「我還想咬別的地方喔。」一直以來什麼都沒說明的男人終於表明心意了。
啊?!
挑眉,詫異的看著認真說出這種話的男人,接著在意會過來的同時,深深覺得五大世家的禮儀教育有夠失敗。
這男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的屋外說這種露骨又挑逗的話語……雖然說也不是真的排斥,但是他的體液都是毒,想跟他發生關係還得去想點辦法。
再說,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讓這個男人掌握全部的自己,也還不敢完全放心付出……
遲疑的看著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狂傲而炙烈的情感總在其中翻騰,只要與他四目相交,就很容易被牽動那抹在十大惡人的教導下,幾乎已經要完全熄滅的熱情。
「想抱我?」他的聲音中有抹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存在的迷惑。
想抱他嗎?擁抱他這擁有鮮血般髮色的異端……
「想,自從你跟我說你已經十五歲後就一直渴望著。」非常老實的回答,跟不合禮儀的話語不同的,是他溫柔堅定的擁抱與眼神。
充滿自信神采與溫柔渴望的眼,總像在訴說著願意保護他、照顧他,甚至於……願意愛他的心意。
一旦看穿了那眼中蘊含的澎湃情感後,就很容易在其中溺斃。
「即使是我?」即使他是血魄?
問得不安,臉上卻又是燦爛的笑容,連他自己都快分辨不出的猶豫不安,被洞悉力驚人的卓洛宇注意到了。
「你是我的鳳兒。」毫無遲疑的宣示,強勢而充滿守護意味。
腰上環繞的手臂力道又加強了,像是怕他忽然消失了一樣,注視他的目光專注而眷戀,甚至讓他有種連內心深處的軟弱都被看穿擁抱的錯覺。
怎麼辦呢?想不對這個男人動心,太難了……一開始只是逢場作戲的遊戲,是什麼時候開始失控的?
他知道自己不該依賴他的臂膀,不該依戀他的體溫與心跳,不該沉醉於他的自信與溫柔,因為十大惡人一直都在暗處蟄伏著。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經為那雙眼捕獲……
「我考慮考慮。」漾起愉快的笑容,雷鳴鳳跳下他的腿,在他因為他故意跑開不讓他親吻而懊惱咕噥的時候,發出清悅的笑聲。
「喂,洛宇,我喜歡你的眼。」
站在涼亭旁的空地,他朝卓洛宇喊道。
「只要你的眼神不變,我就會一直喜歡你。」
話才說完,涼亭中的人影忽然消失了,就連他的眼力都只捕捉到一抹殘影。
故意站著沒動,任憑他強勢的抱住自己,索取令人迷醉的深吻。
血腥味在彼此口中流竄,他抓緊了卓洛宇的衣服。那是充滿保護欲的下意識舉動——
他想保護他,只要這雙眼會永遠這樣凝望他,他願意賭上一賭!想辦法斬草除根,把十大惡人連同那三個傢伙都殺了!
然後,如果他還能活著回來,他願意在他身旁當一輩子的雷鳴鳳,讓擁有高深武藝的「血魄」去死,他只要當個專為他獨舞的舞伶就夠了。
他的眼神高傲如昔,但深邃的、充滿自傲與堅定的、讓他又愛又恨的眼眸中……早已沒了當初的神采飛揚,反而有些空洞……
思緒在過往與現實中浮沉的血魄,根本沒去注意唐堂主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直到吸引他目光的那雙眼忽然痛苦睜大,才被那沙啞的短促呻吟扯回現實。
空氣中有著焦臭味,卓洛宇因為某種劇痛猛然弓起身,即使內力全失,長年習武的力道仍是將鐵鏈被扯得框當框當作響,手臂上與頸側的經脈都因為極力忍耐這樣的折磨而浮動著,痛苦的冷汗蜿蜒著肌肉紋理流下。
因為這突來的變化回神,血魄眨眨眼,有瞬間無法意識到他們到底做了什麼,目光沿著卓洛宇體無完膚的半裸身軀遊走一圈後,終於看見讓他反應如此劇烈的原因。
被火燒得炙紅的烙鐵貼上敏感柔嫩的肋側肌膚,施刑的人刻意挑選幾處最不耐痛的地方下手,而且是兩三個人或輪流、或同時動手,故意讓卓洛宇無法分辨接下來傷害會落在何處,更加深了心理上的折磨。
血魄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只是看著因為劇痛而本能做著徒勞無功的掙扎的身影。
痛嗎……很痛喔……因為他也嘗試過,那是種痛到無法出聲,怎麼樣也擺脫不了的痛。因為太痛了,所以連昏過去都做不到,也不會像其他刑罰那樣最後會痛到麻痺,只能被逼得一直保持清醒,過度清晰的感受那種無時無刻的刺骨劇痛,直到最後那仁慈的昏厥來臨。
只手撐頭,血魄掛著淺笑,懶洋洋的看著手下的表演。可是,內心的暢快在注意到那雙仍然盯著自己不放的眼眸後,變成了另一種難以解釋的情感,衝擊著他原本就不平靜的心。
「唐堂主,看到沒,他還有餘力盯著我看,你們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活就快快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邪佞的舔唇,對他回以挑釁與惡毒的笑容,血魄殘酷的下命了。
他討厭他的眼……討厭這種眼神……可是他分不清楚自己恨的是他竟然還敢直視自己,還是恨他的眼如此陌生……
不,其實不陌生,因為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說著殘忍話語,廢了他的右手,將他推入地獄。
然後在接下來的折磨中,他就只記得這個眼神,與回湯在耳際的絕情,倒是自己的痛苦呻吟模糊而遙遠,不管怎麼回想都憶不起自己到底有沒有喊出聲,只有在黑暗中一直浮現腦海的那雙眼是如此清晰……
光是承受這樣的目光,就又覺得身體開始隱隱作痛了。
痛,痛得幾乎要瘋狂的痛……全部還給他吧!
「哼哼,」猙獰的冷笑,冰冷的殘虐殺意讓地牢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給我盡全力的招待他,讓他徹底生不如死吧,若是能讓我滿意,我每人傳授一招十大惡人的成名絕技,但若他還是這種眼神,你們就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地牢。」
血魄揚眸對上他充滿嘲諷的眼,在他痛苦的悶哼中,忍不住瘋狂大笑。
嘲諷對嘲諷,他們都在嘲笑對方的作法,但那又何妨呢?
憎恨彼此,希望對方生不如死,他們是如此的相像,所以在沒了愛以後,恨也可以很強烈。
儘管嘲諷睥睨吧,一切隨你高興,反正這是他早就料到的了,早在那一天,這眼神就烙上了他的心,以他全身的傷痕做見證……
『鳳兒,我愛你,只有你才能點燃我的熱情……離開中原武林吧,我帶你到長沙去,我在那邊有置產,養活幾個人,讓你過點好生活不成問題……』
『卓家呢?』
『我還有個弟弟,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所以,別離開我。』
『……好。』
物換星移,世間沒有永遠不變的東西,說什麼海誓山盟,說什麼承諾誓言,即使當下是真心相待,轉眼間仍就可以化成灰燼。
相信的人是傻子,說愛的人是騙徒,願打願挨的遊戲中,受傷的永遠是付出真心的人。
『喂,洛宇,我能相信你嗎?』
『相信我,鳳兒,就算與全武林為敵,我也會在你身邊。』
全部都是假的!
正邪之間,根本不可能有天長地久的愛戀,就連期待對方是付出真心都是奢望。是他太傻,忘了十大惡人的教誨,才會體驗到背叛。
想在這瘋狂的世道中不再受傷,就先發狂吧!
就這樣將過去遺忘,放棄思考,把一切推至瘋狂的懸崖——毀滅。
殘虐的酷刑持續上演,血腥味與木柴燃燒的氣味混雜成一種奇特的味道,稱不上好聞,卻帶有一抹足以掀起男人本能中的嗜虐,帶出雄性動物血液中的殘暴。
時間的流逝已經不重要了,除了在途中因為不滿卓洛宇數次昏厥的反應,動手拿藥丟給手下外,血魄不再移動分毫。
他只是坐在那裡,掛著奇異的笑容,將眼前的凌虐拷問盡收眼底。
一幕幕殘暴的景象映在他鮮紅的眼中,卻不知道有沒有深入他心底。
忽地,肩膀傳來輕微的觸碰,血魄一驚,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爪探出,用力扣住來者的咽喉。
下一秒,如月光般柔和的金色映入眼簾。
「雲飛……」慢慢鬆開手,血魄看著臉色慘白,不住乾咳的侍從,皺眉冷哼,「我說過別忽然靠近我,想死嗎?」
雲飛一直很清楚這點的,怎麼會突然這麼冒失?
差一點,他的手指就會把他的咽喉撕開,直接扯斷喉嚨與頸動脈,就差那麼一點點。
「咳……」好不容易順過一口氣的雲飛臉上沒有恐懼,反而滿佈濃濃的關心與擔憂,「很抱歉,主人,只是我喚了您好多聲您都沒反應,所以才……您還好嗎?」
沒反應?
鮮血般的眸子用力眨了兩下,這才感覺到身體的僵硬。
「過多久了?」看著雲飛關切的神情與喉嚨四周那五個隱約滲血的傷口,血魄的嗓音逐漸恢復常溫。
「已經兩天了,主人。」
「兩天啊……」隨手摸出一小盒傷藥丟給雲飛,血魄移動視線,把注意力移往地牢中央。
淒慘!
即使是殺人如麻的血魄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只能用淒慘兩個字來形容。
兩天前就已經是體無完膚,現在則堪稱勉強保持人類外型的肉塊……如果不是隱約可見滿佈傷痕的胸膛仍有微弱的起伏,他看起來就像是個破爛的布袋。
輕飄了眼打死不往房間中央看的雲飛一眼,發現他的臉色異常慘白,如果不是因為剛才受的傷,是因為這樣的拷問嗎?
「雲飛,怕嗎?」他輕笑。
「……我不懂您的意思。」澄澈的天藍色眼珠困惑的看著血魄,只看著他。
「這種拷問,會怕嗎?」依然是模擬兩可的問法,既像是在問他害不害怕被拷問,也像是在問是否害怕這樣的場景,更像是隱約問他怕不怕下命拷問的他。
「我只是不習慣……」藍眸中閃過一絲慌張,接著是十成十的堅決,「請您下命。」
他不會違背主人的意願,即使這樣的場景已經讓他反胃想吐了,但若是血魄的希望,他什麼都願意做。
「下什麼命?」
「……」輕咬下唇,雲飛無措的看著摸不清心緒的血魄,只能隱約判斷出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在玩弄他的反應,所以只能閉嘴看他。
輕歎口氣,血魄微微搖頭。
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他是有趣還是無趣,其實雲飛的個性很溫和,標準的是那種沒啥情緒起伏的木頭,偏偏跟了他這種難以捉摸的主子,還真為難他了。
目光又回到倒在地上的卓洛宇手上,看著他鮮血淋漓的十指,與插在指縫中的鐵片,不知不覺間,感受到有些窒悶。
擅長使劍的他想來很愛惜右手,承受了這種刑法,短時間之內他是不可能再握劍了……應該感到痛快才是,為什麼反而感覺到難以呼吸呢?是地牢太悶了嗎?
「主人?」雲飛的聲音將他又要飄遠的思緒拉回。
「把人弄回我房間去,餵他吃點藥,別讓他這麼簡單就死了。」
「遵命,主人。」雲飛恭敬的行禮,立刻動手解開卓洛宇四肢的鐵鏈,卻不知道該怎麼搬運這幾乎全身都血肉模糊、皮開肉綻的男人。
可是血魄的命令就是命令,雲飛只能勉強找幾個看起來傷得沒那麼嚴重的地方下手。
注意到卓洛宇的手指在雲飛移動他時因為疼痛隱隱顫抖一下,血魄便猜到他還保有些許神志,於是充滿惡意的開口。
「折磨男人,尤其是這種硬骨子的男人,還有一招,把他綁到床上去,這堂口有多少人,輪流讓所有人去爽爽,我相信有不少人都會想操翻我們的卓大俠的。」
他臉上的表情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純真與邪惡混雜成一種奇特的神情,讓一幫手下訥訥的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其實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麼了,光是卓洛宇變得粗重的低喘就知道他確實在意血魄的這個主意,可是重傷的身軀根本無力掙扎分毫。
「雲飛,第一個就讓你開開葷吧,在丟給他們玩以前,先把人給我弄乾淨點。」
揮手示意雲飛離去,血魄將目光放到唐堂主等人身上,血腥般深紅的眼一一掃過他們的眼,令他們因為畏懼與不自在的低下頭。
沒有人能捉摸到血魄的喜怒哀樂,他們甚至不知道這雙無情雙眼的主人會不會決定在下一秒殺了他們。
血色的妖異,就像是赤裸裸呈現他們雙手染上的罪孽一般的出現在世間,然後揮手帶走無數生命,看在殺人如麻的他們眼中,就好像是閻王的制裁一樣。
無聲的壓力壓迫著他們的神經,可血魄不動,他們也不敢有所動靜。
就在冷汗浸濕了他們的衣衫時,血魄終於動了。
「拿去,唐堂主學兩招,其他人選一招學,算是給你們的獎勵,做得還不錯。」
兩天內能把一個人弄成這德性還沒死成,不得不說他們十分賣力啊!
隨手從一本冊子上撕了兩頁下來丟在桌上,血魄施施然的離開地牢,任憑身後貪婪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背影打轉。
他知道他們覬覦他身上關於十大惡人的武功,他也是故意要讓他們覬覦。
反正,時間已經不多了嘛!捨不得孩子拐不了狼,拋以重利,自然會有人上鉤——互相利用的道理其實非常簡單。
掛著微笑走出地牢,吸入外頭清新的空氣才發現地牢的味道著實難聞,待在底下時間太久嗅覺都麻痺了,也難怪下去找自己的雲飛會是那種難過的表情。
看著在微風吹撫下飛揚的紅髮,血魄側頭,癡癡的凝望虛無中的某個影像。
過了很久,當風停止以後,他才低頭,讓長髮遮掩表情,以細不可聞的音量輕聲對肩膀上的寵物說道:
「小龍,你知道嗎……其實我想回去,回去我娘的故鄉……」
虛無中的影像是許多與他擁有相同髮色眼色的人在歡快的跳舞,在那裡,他不是異類,也不是不祥的存在,更不是鬼的孩子。
在那裡會有人願意對他笑,會有人願意拍他的頭,用毫不害怕的眼神看著他,溫柔的跟他說話。
可是,在眨去眼底的迷濛幻覺後,那樣的想法只是奢望。
「……太晚了……已經回不去了……」飄渺的嗓音有著罕有的悲傷,儘管表情成謎,卻可以隱約看見那上揚的紅唇。
打從他墮入惡鬼道,屠殺上百人之後,回去故鄉的路就消失了。
他只能留下來,留在這裡,背負著十大惡人之徒的罪,用鮮血洗刷鮮血——永遠不可能洗乾淨的雙手,充滿絕望劇毒的鮮血,都像征著他沒有資格回到故鄉的事實。
「只有你能陪我到最後,所以,你要活著喔……」他知道九天龍蠱的殉主天性,但只要能吃下主人的心臟,九天龍蠱將獲得自由,自然也就無須「殉主」了,「我們都一樣,只是出生,就注定會殺成百上千的人。」
天生就是紅髮紅眼的他,與天生就是「九天龍蠱」的小龍,即使什麼都沒做,還是會被殺害,因為其他人都「怕被殺」。
慢慢的走回房間,看著恭敬站立門外等候的雲飛,血魄靜靜的開口。
「雲飛,你想回去嗎?」
回去那個讓自己不再是異類的故鄉,回去不會被傷害的地方……
「……我該回去的地方是您身邊,主人。」掛著溫柔微笑的青年是如此回答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就是因為知道雲飛總是這樣,才不想讓他陪他走到最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