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虛夜梵雖自幼被人排斥,浪蕩街頭,卻很奇怪地不曾遭遇過什麼太大的災難,很多對他不安好心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出事了。而且在他五歲那年,還有一異人特別下山收他為徒。只是那異人一心修真求仙,對他並不太關懷,每日只固定一個時辰教他武功,其餘時間便閉關坐禪,讓他自己去書閣讀書去了。
那異人藏書極為豐富,虛夜梵便是在那時讀遍了各個方面的書。但他還是孩子,生性好動。在他將閣內的書都閱覽過後,考慮三秒,決定選擇音律來打發無聊的時間,便根據書上所寫,自製了根竹簫,自編自吹自賞自娛。
一日,那異人的一位老友上山來訪,聽見了梵的樂聲。梵吹奏時雖未注入內力,但只憑那音調就能讓那人苦修數十年,已是明鏡無塵的心靈引發共鳴,動搖起了。令那人極為驚訝。
當日他便將此事與說與異人聽,異人叫梵當面吹一曲,一聽之下果是非比尋凡,只是未成體統,威力尚不夠大,頂多只能動搖人心,但若能按殺傷力強弱編成曲,就是絕好的一門武功了。
三人一同研究,自是省力不少,一段時間後,樂曲編好了。
但那曲子只有由虛夜梵吹奏才有作用。別人吹出的依然只是平凡的曲子。異人與老友共研曲子本是想獨創一門功夫,但看來似乎毫無作用。兩人失望之下,就沒興趣再深究下去了。反而是虛夜梵明白了竅門,自己一個人編了數首曲子,各有各的用途,拿到山林中用動物來作實驗,搞得方圓百里雞飛狗跳,鳥畜迴避,再無一隻動物敢留下。
當虛夜梵的音殺從大面積無目標的亂打一氣到只對單一目標,不殃及無辜的施展後,異人認為他已經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了。送了他那頂特製斗笠後,就趕他下山,免得在再留在山上荼毒生靈。
因為幼時遭遇,虛夜梵對人類俱無好感,加上年少氣盛。對於犯在他手上的人一律格殺匆論,從不留情。出道才不久,就已兩手血腥,殺了數十人,立下魔音斷魂之名。但因他所殺之人皆有取死之道,加上那一手魔簫的威力,以及算無遺策的心計,因此找他報仇的倒也不多,江湖中對他的評語雖好不了,但也不至太糟。
可惜他的風光日子才過了一年,就因惹上柳依依而中斷。其實他並不討厭柳依依。因為她那敢愛敢恨,激烈非常的個性與他極為相似,況且她人又美麗,對他又是癡情一片,還能有什麼好不滿的。只是他一直無法相信人類,對依依亦是如此。又想到自己的紫眸只會給武聖莊帶來困擾。因此才逃開依依的。
之後就是依依大鬧武林,虛夜梵逃難絕谷,救了寒驚鴻,再之後就是遇上孤了。他當時無法想到那位令自己只覺大有好感的人,如今會成為唯一一個能讓自己敞開心扉的人。
望著說得累了,已斜倚在自己肩上睡著了的虛夜梵,竟還一手握緊了自己的手。孤不由笑起來了。
不再是那種溫和,斯文的笑容,而是一種淡漠的笑容。雖然在笑著,但清淡的目光卻無法染上一絲情緒。
「還不行啊……還是不識情滋味的小孩……快快成長吧……然後像她一樣……去愛上某個人……這樣……我的願望才能實現……」細不可聞的自語在夜風中飄散,漸漸消失,無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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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的,卻被孤弄醒,虛夜梵有些不悅地瞪著他,卻被他笑吟吟地反瞪回去。還被拉到窗口前,指著指外面,豎指在唇上一劃,讓他禁聲。
抬眸望去,天空中竟被好幾層光圈罩住,有銀色的,有綠色的,有黃色的,還有紅色的,與泥巴那天張開的一般無二。每個光圈中都有一人,似正形成對峙。
驚訝地望著這一切,虛夜梵問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問題本並無打算能得到答案,但孤卻回答道:「這些人是來找你。」
虛夜梵一驚,瞪著孤,卻聽孤又道:「那日在雷中你與泥巴訂了契約,所以你是泥巴在人間的契約人,泥巴在離開人間前不能離開你的,現在為了保護你,所以就和這些人對峙起了。」
虛夜梵盯著他,道:「你怎麼知道?」
孤笑道:「猜的。」
虛夜梵不悅道:「你明知我不是問這個。」
孤道:「你是問我怎麼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虛夜梵瞳孔如針般收起,暗中捏緊手,不安地咬著下唇,倔強的目光卻毫不迴避,「是的。」
孤淺笑盈盈,道:「因為我也是天界人啊。」
「劈靂叭啦——轟隆隆——」
一陣雷鳴般的巨響,天上光芒四濺猶如煙火紛飛,極是好看,在兩人說話間,上面四人已經打了起來了。
銀綠黃三色合力攻擊著紅色光圈內的人。他們手上的兵器全是光芒凝聚成的,威力集中。在這類兵器的密急打擊下,紅色光圈變得薄弱透明起了,內中的人左手捏印,右手按在眉心,口中喃喃有詞地念著。嬌弱的身形若柳絮般隨著光圈的晃動而晃動,卻始終不曾倒下。
虛夜梵有太多話要問孤,但對著這樣的場面,也不由目炫神迷起了。問題等下再說,只手拉著孤,道:「泥巴狀態看來不太好。你既也是天上人,那你也去幫幫他吧。」
孤閒閒道:「不要緊的,她正在召喚她的精獸。再一會兒她的精獸就會從天界而來,那時打不過再說吧。」
虛夜梵奇道:「什麼是精獸。」
孤食指點點下巴,皺眉道:「要說來可長了,簡而言之就是天界中每一個人出生時,光之谷就會同時誕生一隻與他相對應的精獸,是他本命的化身。精獸與他是一心二體的,並無固定形態,隨主人喜好而展現外形。可以隨著他的心思而化為兵器或盾牌,以及各種物質,總之有了它,就能彌補法力的不足。」
正說著,果見東方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紅色光芒如慧星般掠過天空,直落向已經如紙般薄的紅色光圈。在虛夜梵還未看清的時候,就見光圈已破,泥巴手持一把銀紅色的長劍,一劃之下又形成一道光圈。光圈內,她的眉目亦漸起了變化,長髮轉成銀青色的,而眸子也變成淡淡的紅色,不再有髒污的雪白容顏美麗得如初生之朝日,耀眼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虛夜梵一眨眼,失聲道:「她是女子?那麼魯莽的一個傢伙?天界的教育都這麼失敗嗎?」
孤苦笑著道:「你見到的可能是唯一一個失敗品吧。」
正說著,泥巴已固定了形態,收起了光圈,當長劍破空劃出時,其餘三人都識相地張起了結界不願直接抵攔。
泥巴被困了半天,正一肚子火,見一擊無功,火氣更大,左手第三四指與拇指相扣,食指與小拇指張屈著,點向紅色光劍,大喝道:「破!」
光劍鋒芒更亮,幾乎成了銀色的,震動之大,連虛夜梵也覺得大地在動搖了。轉眸四顧,突問孤:「為什麼都沒人發現呢?」
孤笑道:「你以為天界的人是笨蛋,要打當然先作好準備,這是在另一個次元中,並不是在人間。只是你不一樣,所以才可以看到。」
虛夜梵正想問有什麼不一樣,卻聽到一陣巨響,接著是疾風如刀。銀色的光圈已先破裂了,光圈內的人連喊也來不及喊,霎時便消失在紅色的光劍下,一絲痕跡也沒留下。
綠色與黃色光圈內的人怕了,光圈變成同色盾牌,抵住紅色光劍,同時,左手捏成訣,念道:「幻。」
泥巴為了擊破銀色光圈也費了不少力,再受到盾牌的防禦,一時竟來不及阻止那二人幻身逃走。眼見那二人化成光球消失,正氣得臉嘟嘟地,一道銀藍色極大光芒耀眼地籠罩了整片天地。
藍光中,一人笑嘻嘻走了出來,雙手拿著一綠一黃兩個光球,正隨手玩弄著,金色的短髮,銀藍色的眸子,五官精緻卻充滿著陽剛之氣,高華無比。若說此刻的泥巴是初生之朝陽般耀眼,那這人就是正午的烈日,咄咄逼人的熱力讓足以灼傷每一個人的視線。
泥巴見到這人,高興地大叫:「聖真炎,你一直死到哪裡去了?!」
見到此人出現,孤笑咪咪地對虛夜梵道:「閉上眼。」
虛夜梵哪有那麼聽話,但看著孤的笑臉,卻又再次覺得不忍拒絕,就依言閉上了眼。
「你的家人找來了,我們天上再見吧。」兩句輕輕的話,讓他心神大震,不及睜開眼,就感覺到兩片冰冷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睜開眼,孤的人已經消失了,一種他後來才知道叫作心動的感覺纏上了他的心,似要糾成一團,在當時,他只能再次閉上眼,暈眩地捏緊了手。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