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生命中所經歷的一切,喜怒哀懼愛惡欲,紛至沓來,難拒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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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純粹的虛無。
自虛無中,生命誕生了,小小的,跳動的。
周圍圍著的長者們驚歎,讚美,以至誠之心,歌頌著小小的銀光。
一隻手伸出來,舉起了小小的生靈。「這是法,是極地之裔的法!」
極地絕域,極絕之處。生存下的人,也是極絕之人。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存在,不需要親、友、愛,不需要怨、嗔、欲,相伴的只有極絕的孤獨。
虛無黑暗的生命無法融入眾體,卻並不在意始天的拒絕。自逐於極絕之地,不過是因為——極、絕!
黑暗也是需要法則的,我,是因法而誕生的。
青年微微想起了遙遠之事。
時間開始流動……
小小的孩子坐在雙恆星上,接受光明的沐浴。十年一次,師傅會來。
師傅坐在一旁,淡漠無言。交待了他下個十年的目標,然後,看著他身邊那血肉未盡的白骨,搖搖頭,離去。
孩子張著眼,大大的,看著師傅離去的背影,伸出手,撫上染血的白骨,一手的鮮艷。
歪頭舔舔手上的血,呆呆地比量著手與白骨的不同。孩子想了想,坐下來,開始努力想著師傅教的新目標——利法刃·真無。
十年一次,師傅會來,看著切得零零碎碎的骨頭,歎氣。孩子冷靜地咬著手指,深思。
師傅走了,留下新目標——利狂空·劂真
十年一次,師傅會來,來了,驗收,交待新目標。
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一百次,兩百次……一千次,兩千次……
師傅還是十年來一次,孩子變成了少年,少年變成了青年,身形修拔,黑髮銀眸。只是怎麼接受光明,也無法改變慘白到了發青的膚質。瘦瘦的,脆脆的,好像一折就會斷掉。
有一次,師傅終於注意到了。
「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青年冷然地坐著,看著破了半邊的身子,像水一樣不住倒出來的血。什麼時候呢?上次的有翼族?上上次的魔族?還是上上上次的始天王族?……
老實地搖頭。「不知道。」
師傅揚揚眉。「我沒教你療傷嗎?」
青年努力想想,搖頭。
師傅啞然,第一次留下三天之久。
「你不吃?」啃著水果的師傅對兩天未曾進食的徒弟問出疑問。倒不是關心,而是不想久留——傷好時就算療傷教育完成。
「吃?」青年看著師傅。「什麼意思?」
師傅眨眨眼,忽然發現自己可能忘了一些事。「我沒教嗎?」
青年努力想想,搖頭。
師傅再次啞然。
瘦瘦的,脆脆的,生下來就沒有吃過東西,居然並沒有餓死的青年看著師傅,目光銳利無比。
「我可能被騙了也說不定。」第一個受害者自語。「我這徒兒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若智?」
悶不吭聲的青年吃著師傅留下來的水果,想著接下來十年的目標——種水果。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如水般平淡無味——說一下,唯一一次喝到的水是師傅從別處帶來的。雙恆星的高溫是容不下一滴水。
青年聽著師傅難得一見的鄭重與囉嗦。「將會有一個人誕生,一個與那人有著一體同命的封印的人。你遇上他時,一定要記住,他是你的唯一。
你的存在是極地的法,而超越極地之法的,就是他的存在。
一定要記住,他是你的唯一!是極地死神的唯一!
保護他!」
唯一?青年看著手,一道鎖鏈自雙手延漫而上,纏遍了全身。
定睛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兩手還是好好的,白白的,瘦骨伶仃的。
唯一啊……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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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已經很久沒有來了。青年坐在雙恆星上,日復一日。身邊的白骨纍纍成山,堆成瑩塚。一雙白白的手上,鏈痕越來越明顯,延漫一身,箍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然後,有一天,在動靜中為瑩塚再增添一位夥伴後,一隻手握上了他的手。
少年的笑容,清艷如水,最最鮮紅的水!
「很冰呢。」
「還是很冰,可是握久了,也會變熱的。」
「我想要獲得天下!」
「你的能力,一定能幫上我的。」
「在這裡關了這麼久,你不想出去嗎?」
少年是在邊境的行星上被敵人逼入極地絕域的,隨後又遭到六耳翼龍的追殺,雙雙被雙恆星的引力吸了過來。
錯誤的相遇!錯誤的舉止!錯誤的拒絕!
一切都是錯誤的……如果當時沒有拒絕,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命運之線只有一條,永遠也不會牽出不同的如果……
坐在塚山上發呆,想著少年失望的容貌,青年將手撫上了臉頰。
冷冰冰的!
呆了呆,他攤開雙手,放在陽光之下。
艷陽照射著白白的手,瘦瘦的,有點青,骨節分明,血管也很分明,帶著點紫……為什麼這麼強烈的陽光也是沒有溫度的呢?
青年側著頭,一動也不動地看著陽光,看著自己的手。
半年後,收起已經張得麻木的手,青年開始想到半年沒吃東西了。搖搖晃晃地找了過去,水果們也死了……
師傅會生氣的。冷靜地想完這件事後,青年才呆呆地想到,師傅已經不來了。
因為我殺生沒感覺,不是合格的法嗎?青年淡然地坐在土地上,靜靜地躺下,看著亮得刺眼的天空。
明晃晃地。
又想起了少年的臉,有些怪怪的,左手一揚,揚起一抹青焰,右手探入。
焦臭之味傳來。看著只剩黑色骨頭的右手,青年似是有點想不太通——為什麼還是沒有溫度?
天空依然明晃晃的。
什麼時候才會變黑呢?
骨架上又多了些不一樣的骨頭,青年有好幾次想摸摸它們試試看。
又想到那少年的樣子了,看起來比它們可愛多了……五官也能那樣動嗎?
想著少年的模樣,他模仿地咧開嘴。
不太習慣,臉有點痛。
青年看著雙手,再次放在臉上——還是一樣冷冰冰的。
少年的笑靨一直在眼前。
「在這裡關了這麼久,你不想出去嗎?」
你不想出去嗎?你不想出去嗎?你不想出去嗎?……
……
還是睡一著再說吧。青年如是想著。
『還是很冰,可是握久了,也會變熱的。』
『在這裡關了這麼久,你不想出去嗎?』
不想出去嗎?
睜開眼,對著想像中的臉。
「出去,你會……需要我嗎?」
青年違背了師傅的命令,離開了雙恆星。
再次見到少年,已是不知多久之後的日子了——青年一直弄不清楚時間。
少年也長大了,美麗的外表沒有改變,脾氣卻壞了不少。
青年心情很好。他想過去,想接近少年。
少年身邊有個高大的人,銀白色的短髮,很結實,很神氣。少年看著他,也很神氣,很開心,眼睛裡還是有著初見時的野心,卻已然馴服。
他們周圍都有很多人,青年接近不了。
而且……接近了好像也沒用了。青年淡淡地想著。覺得腳下好像忽然變空,沒地方站了。低頭看看,好像還是在的。
你,需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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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墜落的光流中,青年再次想到了久遠前的問題。
到底,誰會需要我呢?
碧瞳的少年,碧瞳的青年,黑眸的帝王,紫眸的少年……走馬觀花的人影在眼前飛墜而過,身上停止的時間再次前進,血池近在眼前,青年卻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碧瞳少年那清艷如血的容顏。他再次模仿著,微微牽動了嘴角。
士,為知己者,死……
……是……嗎?
汝,為悅己者,容!
悅己者……?何在?
血池已在前了,還有什麼能想呢?
——END——
閒話時間:
清明時節,對被逼爬了一天的山去掃墓的清靜而言,獨苦苦不如眾苦苦,再次將以前寫了一半的文修正下,恭賀各掃墓一族們福泰安康,長樂無憂:P當初此文寫到一半,想將之塵封,因為接下去寫實在是很痛苦的事,今天挖出來,將大家知道的那部分全忽略了過去,直接跳入結局,如有不滿者……投蕃茄即可,飛刀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