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個首飾就花了一個多鐘頭,我不趕快離開現場,你會這麼快就作決定嗎?」歐陽慕天頭也沒轉便數落起尚萱,現在他的心情可不太好。
與「馨橋」相隔數間店面之處,有一家「日內瓦珠寶」。
「日內瓦」的珠寶是有名的高檔貨,舉凡會到該店消費的客人,每個都有雄厚的財力背景。
方才歐陽慕天就是陪著尚萱到店裡選購一些首飾。而他因為等得不耐煩才走出來,走到「馨橋」外,帶著懷念的心情看著大學時代和朋友及藍詠薇常常來的餐廳,沒想到卻看到令他心痛的一幕。
「喂!隨便一項飾品,動輒數十萬、上百萬,我怎麼能夠不仔細挑?」尚萱也有理由。
「拜託!我們歐陽家才不會在意那區區的小錢。」歐陽慕天順口說道。
「我尚萱就是小家子氣,沒見過大場面!況且要不是爸媽交代,我也不敢勞駕你。」尚萱覺得有點委屈。
「算了!現在你是爸媽眼中的寶,和你爭,最後吃虧的還是我。」歐陽慕天說著,眼睛仍死盯著窗內兩人的一舉一動。
「還好你有自知之明。」尚萱面露勝利的微笑。
不過慕天的確反常,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正面對她說話,而且他也不是會為這種小事動氣的人,一定有問題!
她順著歐陽慕天注視的方向看去——「馨橋」西餐廳。這是個值得追憶的地方,但似乎沒有理由讓他不悅。
她謹慎地再觀察了一下。有了!她也看到藍詠薇和趙書麟了。
哦,原來他那是醋意,好烈的醋勁喔!尚萱抿嘴一笑。
「不進去打個招呼嗎?」尚萱說完,便朝「馨橋」門口走去。
歐陽慕天見她走進餐廳,遲疑了一下,才緩緩地走向「馨橋」。
「書麟!」尚萱從身後蒙住了趙書麟的眼睛,搖頭示意藍詠薇別開口。
「讓我猜你是誰!」趙書麟摸了摸尚萱的手。
鑽戒!是尚萱!他早已經猜中,但卻仍摸著她白皙的手。
「趙書麟!你敢吃我豆腐。」尚萱拉回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尚萱在他身旁坐下。「我沒打擾你們吧!」
「沒有,我和學長正巧提及你和慕天。」藍詠薇接話道。
「你變了!我以前認識的你從不會跟我開玩笑。」趙書麟笑道。
「是愛情改變我的吧!你沒聽說過人逢喜事精神爽!」尚萱笑得很嫵媚。
「你真是愈來愈美了,我開始要後悔當初沒追你。」趙書麟又使出看家本領地耍起嘴皮子來。
「少來了!你那一套對付不了我的。」尚萱對著藍詠薇一笑。
「怎麼只見新娘,慕天呢?」趙書麟問。
「在這兒!」歐陽慕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你可真是重色輕友,一回來就先找詠薇。」
四個人的位置只剩藍詠薇身旁有空位,歐陽慕天便坐了下來。
「天地良心,昨天晚上我有找你呀!你不在,怪誰啊!不過我知道你最近可有得忙了。」
今天之前,趙書麟可不知道藍詠薇和歐陽慕天在同一個銀行共事,要不然他當然會一起找了。
「你們怎麼也會來這裡?」藍詠薇找話題問道。
「我和慕天在隔壁挑首飾。」
隔壁?天啊!是「日內瓦」!那個她們曾經一起靠在櫥窗外,為那些美麗耀眼的珠寶目眩神迷的珠寶店。
尚萱看得出她的神往。「如果你們進展得順利,我有的你很快也能有!」尚萱抓住機會刺激藍詠薇。
她和書麟?藍詠薇搖頭。「我才不敢想呢!」
歐陽慕天當然也不能明白詠薇搖頭的內文。
於是,在座的四個人有兩派想法。整個情況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
「你什麼時候走?」歐陽慕天問趙書麟。
「過二天吧,我回來只是辦點事。不過你們放心,婚禮我一定回來參加!」趙書麟允諾道。
「一定!」尚萱比了一個打勾勾的手勢。
「一定!」趙書麟的小指勾上了尚萱的手指頭。
四人乍看起來相談甚歡,可有人的心正不斷翻騰著。
***
一個細雨紛飛的早晨,藍詠薇一如往常,騎著她的粉紅色50cc小機車上班。
隨風輕飄的小雨點四處飛揚,藍詠薇的心情也好比紛飛的雨絲一般亂。
她仍不能相信那些與慕天在一起的日子,原來都只是過眼雲煙,他的心裡沒有她,她只是個陪伴他度過尚萱不在身邊的代替品。
他怎麼能如此待她!?
他曾經擁過她、牽過她、撫過她,而她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
這是她的初戀,不過好似一開始便注定了將是以悲劇收場。她一個人的悲劇,對他們來說卻是即將上演的喜劇。
機車仍在細雨中奔馳。
她未穿雨衣,卻恨不得雨勢能再大一些,大到足可打濕她全身。
她希冀生一場大病,最好病得不能上班,不要再見到慕天,甚至最好在尚萱結婚前發病,至少她可以像烏龜縮頭縮腳的躲在龜殼之中,能有正當的理由不出席婚宴。
除了消極的避開,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這時,眼前冷不防地衝過了一輛卡車。藍詠薇雙手緊急按住了煞車。
卡車飛馳而過,而她的機車卻因煞車太緊而打滑。機車向她的右側倒下,壓住了詠薇的右腳。
好痛!藍詠薇清楚的感受到全身多處的疼痛。而這種rou體上的痛楚卻不及她內心深處那種椎心刺骨的傷來得痛。
「小姐,你不要緊吧?」一個好心的機車騎士扶起了壓在她腿上的機車。
她蹙了蹙眉,卻感到一陣溫馨,至少在台北這樣冷漠的城市,還有如此的善心之人。
「不好意思麻煩你,我沒事,謝謝!」藍詠薇吃力地站了起來。她的右腿隱隱作痛。
「你受傷了。」那名善心騎士關心地說。
藍詠薇低頭看著腳。天啊!她覺得自己真是狼狽。右腿擦破皮處泛著血跡,絲襪與裙尾都被磨破,還好她有穿外套及戴手套,否則現在一定更糟。
在銀行上班的藍詠薇要穿著公司的制服:襯衫、窄裙、小背心。而為了騎車方便,她都會預先換上另一件褲子或裙子,今天她穿的是條A字裙。
「不要緊的,謝謝你!」藍詠薇坐上機車。
「以後騎車要小心。」善心騎士說完便騎車走了。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受了傷的藍詠薇不禁自怨自艾了起來。
她一跛一跛的進了公司。
「詠薇,你怎麼了?」連湘綺見狀,關心地問。
「你騎車摔倒?」駱芊芊猜測道。
「沒什麼,天雨路滑嘛!」藍詠薇淡然地說。她實在不喜歡人家這種好意的關懷,尤其這些天她心情也不好。
「你看你,傷得很嚴重耶!」芊芊彎下腰,仔細地審視著她腳上的傷。
「你別看了。」藍詠薇怪不好意思的。
從剛才受傷開始,她就不敢去細看傷口,但從疼痛的程度來區分,她也明白自己傷得不輕,這下芊芊又這麼說,更加證實了她的感覺。
「去看醫生吧!」連湘綺提議。
「沒什麼大礙,看什麼醫生!」藍詠薇覺得連姊太大驚小怪了。
「也許還傷了別的地方也不一定。」
「沒事的,你們都不要為我擔心。我買了藥,擦擦就好。」藍詠薇拿起制服向洗手間走去。
「我陪你去。」駱芊芊急忙道。
「別雞婆了,我自己可以處理。」藍詠薇拒絕她的好意。
她慢步地前進著。到了洗手間,脫下裙子,她這才發現不只是腳,就連腰部也破了皮。這一摔真是不輕。
將雙氧水滴在傷口上,藍詠薇真是痛得直發抖。
擦上了藥膏、包上了紗布、換了雙新的絲襪及窄裙,藍詠薇試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路,卻實在辦不到。
她每走一步,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傷口的刺痛,腳及心都是。
那些逝去的歲月,教她如何從記憶中抹去?
她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淚,告訴自己要提起精神來,別再讓人問東問西的。
可是才走出洗手間,卻撞見了歐陽慕天。
「詠薇,你的腳怎麼了?」歐陽慕天疼惜不已地問道。
「沒事。」藍詠薇淡淡回道,現在她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這幾個月來的一切是多麼的荒謬。
「一定很痛吧!」
「不值得大驚小怪的,自從騎車以來我就有心理準備了。」她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別騎車了,以後讓我載你。」這倒是個好機會。
「不用,九點了,我要回座位去。」藍詠薇面無表情,語調亦毫無抑揚頓挫。
「詠薇!」歐陽慕天急切的叫道。
「別這樣叫我,我們之間在公司的謠言夠多了!」藍詠薇冷冷地道。
她覺得好累,真的好累。整個世界也是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