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來他一直留在青松院,除了依舊守備森嚴不能踏出院門一步外,倒也風平浪靜,那個陰晴不定的六王爺沒來找他們的麻煩,倒有一個儒雅和善的四王爺,時不時來探望一下,只是每次來去匆匆,總也說不上幾句話,還老用複雜的眼光看著李琛,幾次欲言又止,吊得白月心裡發毛。
「今年的雪特別多。」白月丟下鏟子,退了兩步觀賞自己的作品——一隻大雪人。
半個月來的雪好像就沒停過,難得今天見了月亮,慘白慘白地掛在天上,像某人的臉一樣。
李琛端了兩杯牛乳過來,臉色較從前紅潤了些,遞了一杯過來:「喏,給你。」
白月一挑眉,道:「琛兒乖,哥哥不喝這玩意兒。」
唉唉,看不出這小皇子都十四了,還沒斷奶吶。不過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雖比他大兩歲,卻因為長期營養失調而導致發育不良,身材和對方差不了多少。
好在這些天來好吃好喝好睡眠,飯後還有異域貢上的鮮果助興,白月只覺自個兒又拔高增壯了不少。
李琛咬住下唇,大眼睛裡盛滿惱色,把杯子直接遞到他唇邊,意思再明白不過: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白月臉紅了一下,忙接過去咕咚咕咚一灌到底,順手把空杯扣在雪人頭上,難為情地笑了。
李琛看見他笑,心裡也覺得愉悅舒暢,喝完自己那份,也把杯子扣在雪人頭上。
「咳……那個。」白月見他嘴角微微上挑,魂都要飛了,清了情子,沒話找話說:「四王爺好像很喜歡你。」
李琛點點頭,道:「四皇叔心軟,見我被別的皇子欺負,總是想方設法護著我。」
白月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既然護著你,又怎麼會任那六王爺把你關在這裡,他不也是王爺麼,怎麼連自己的六弟都管不住?」
「宮中的事,你不懂的,況且……」抬頭仰望那一輪冷月,歎道:「四皇叔想必也有他的難處……」
***
歪打正著,一語道破,四王爺現下確實難為得很。
四王府中,燭光暖暖地映在羅帳上,為嫩黃的錦鍛紗羅蒙上一層淺淺的紅,帳中透出壓抑不住的呻吟,伴著粗重的喘息聲,攪動著一室暖昧的空氣。
「不、不要了……放過……放過我……」李觀瀾緊抓住床單,無力地掙動著,身體黏膩得難受,腰部酸軟無力彷彿斷了一般,某個羞恥的地方更是被一再侵犯到火燒一般地疼痛。
大手按住他的腰,頭頂傳來男人調侃的聲音:「要不要,可不是你說了算。」
精壯的身體覆了上來,私處再一次被無情地貫穿,疼痛過後是如同潮水一般狂湧而來的快感,幾乎要將他溺斃其中,李觀瀾低低地哀鳴了一聲,咬住下唇,閉上雙眼。
自那人回京以來便是沒完沒了的求歡索樂,夜夜廝磨,身體雖已習慣這樣火熱狂野的撫愛,心理上卻始終難以接受,即使是他失義在先,這等羞辱,也早已超出了他該得的報復。
身體隨著猛烈的撞擊而迎合擺動,胸口卻越來越苦澀,越來越空茫。
「你是怎麼玩弄我姐姐的?」身上那人不放過任何一個施予痛苦的機會,修長有力的手指滑過他平坦的小腹,道:「若是女人,早懷上我的種了吧?」
李觀瀾搖搖頭,不敢開口。卻不知他這樣隱忍更激起男人的殘暴,那人冷笑一聲,退出他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面朝下翻過去,承受著更深,更緊密的結合。
李觀瀾抓住枕頭,斷斷續續道:「段湘……你這、畜牲……若不是我……提拔照應,你能……有今天……啊!」
男人一手勾起他的腰,用身體狠狠懲罰著他的質問,手指卻極其溫柔地探入他的雙唇,在舌尖逗弄,李觀瀾一口咬住那不安分的手指,感覺到身後的人更加瘋狂,在沒頂的快感中,聽到男人的低語——
「我不會……放過辜負我的人……」
喘息聲淅漸平復,段湘披衣下床,倒來一杯溫茶,扶起渾身無力的四王爺,湊到他唇邊。
李觀瀾微喘著,潤了潤喉嚨,道:「段湘,如此報復,於你又有什麼好處?」
段湘沒說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李觀瀾攏了攏散亂的長髮,接著道:「當初……是我負了令姊,你恨我,也是應該,現下這事,我不怪你,你也該……適可而止。」
段湘沉默了許久,問:「你愛她嗎?」
李觀瀾不由得愣住,想起那個明艷如牡丹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那時他不過十六歲,正是少年情竇初開的時候,迷戀著她美麗的容貌,卻從未想過要相偕白首,再加上身邊一向珠翠環繞、鶯燕成群,憑良心說,他不會認真,那時的狂熱愛戀,像夜晚的煙火一樣,絢麗,但是短暫。
直到段瑾入宮,產下屬於他的骨肉,才真正在他心目中有了一席之地,當時的遺憾,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兒子承歡他人膝下,對段瑾,卻是歡情太薄,愛火已熄。
不由得搖頭苦笑,段瑾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怎想到事隔多年,段湘又成了他第一個男人,這一對姐弟,命中注定要和他糾纏不清,苦惱,苦惱。
段湘見他半天不答話,以為他是舊情難忘,臉色一下子陰沉了許多,板過李觀瀾的臉,雙唇印了上去,低喃道:「你真以為我是在報復你麼?」
難道不是?李觀瀾皺眉,沒打算跟他爭。
「你過幾日就要動身回營了,該回去打點行李才是,別老是耗在我這裡。」
看來當年把他遠調關外是對的,李觀瀾打了個寒顫,不然豈不是早被他折騰死了?
段湘面露不悅,把李觀瀾推倒在枕上,伸手抱住,命令道:「睡覺!」
「咦?」李觀瀾偏過頭看他,「你不回去?」難不成他要在這過夜?
「不睡麼?」段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手指沿著頸項滑下去:「還是你想做點別的?」
李觀瀾撥開他的手,面帶薄怒:「段湘,你有完沒完?」
段湘低笑一聲:「沒完,只要我還沒走,就沒完。」
李觀瀾把頭埋在錦被中,隨他去,反正他也快滾蛋了。
「忘記告訴你了。」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輪,那人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嘲弄,狂妄至極——
「陛下留我年後再出發,觀瀾,接下來一個月裡,我們還有的是機會見面。」
***
四王爺府裡度日如年的時候,六王爺府上卻渾然不覺時光飛逝。
早朝回來,李滄瀾會在書房處理公務,莫憬玄則通常賴在床上補眠,午後兩人圍爐對飲,切磋棋藝兼動手動腳,晚飯後去書房讀讀聖賢書談談天下事,夜裡的節目,更加精彩,不提也罷。
無所事事地閒晃了半個月過去,莫憬玄發現自己反而瘦了,故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心事。」對面那人落了一枚黑子,淡道:「本王留得住你的人卻難留得住你的心吶。」
莫憬玄掂起一枚白子,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算是吧。」
李滄瀾瞪眼。「什麼算是吧?真是無情無義!」
莫憬玄回他一笑:「是你自己說的,難不成——」拖長了尾音,嘴角勾起調皮的笑容,「你在撒嬌?」
李滄瀾哈哈大笑:「我的玄兒果然貼心!」
貼你的鬼,莫憬玄落子,抬眼看他「六王爺,我們這算什麼關係?」又貼心又貼身的。
李滄瀾斂了笑容,滿臉凝重:「本王愛你惜你,你竟不知道麼?」
又來了,又是這一套。莫憬玄輕笑一聲:「可惜你的妻妾們不在府中,否則聽了這句,不知會打翻多少醋罈子。」
六王爺府中女眷都遷到別院去了,因為莫憬玄喜歡清靜,總管是這麼說的。
信不信是一回事,不過真的很清靜就是了。
「我沒有正妻,侍妾倒是不少。」李滄瀾手指輕敲棋盤,道:「不如立憬玄為正,讓她們都喚你哥哥可好?」
莫憬玄額角爆起青筋,看著面前的黑白交錯,有掀了棋盤的衝動。
還沒等他動手,棋盤已經飛起來了,兩人詫異地轉頭,對上李觀瀾烏雲密佈的一張臉。
「你幹的好事,」李觀瀾手指發抖地指著胞弟,吼道:「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
莫憬玄臉色變了,李滄瀾按住他的手,輕聲道:「他不是說你。」
盛怒的四王爺這才注意到還有旁人在,對莫憬玄點了點頭算是招呼,轉過頭來繼續對李滄瀾開火:「馬上調他回營!我受夠了!」
「四哥。」李滄瀾欠了欠身,拉他坐下,勸慰道:「四哥息怒,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計議你個頭!」李觀瀾重重拍在桌於上,「你根本是和那小畜牲串通好了!我會信你才有鬼!」
莫憬玄聽得一頭霧水,四王爺看來是氣昏了頭,竟然開始口不擇言,不過聽到有人罵李滄瀾,還是心有慼慼焉的。
「四哥,段將軍哪裡冒犯你了?不妨說來聽聽,小弟好量情發落他。」李滄瀾一派雲淡風清,悠閒得讓人想打。
李觀瀾的臉先是變得煞白,隨後轉為鐵青,最後脹得通紅,當著莫憬玄的面又實在難以啟齒,只好一雙眼睛恨恨地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像是要燒出幾個窟窿。
莫憬玄被他瞪得不好不說話,便拱手一禮,寒暄道:「四王爺最近可是常常失眠?好大的一雙黑眼圈。」好像自打去皇陵那天就掛上了。
李滄瀾聞言哈哈大笑,四王爺則是一臉恨不得要昏倒的表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怎麼就這麼睿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