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睡到自然醒的本能來判斷,現下少說也已時了。
「醒了?」頭頂傳來慵懶帶笑的低語,李滄瀾一手支著頭,一手攬過還有些不清醒的愛人,細密的吻印上額角。
莫憬玄抬臉,微皺著眉頭,似乎有什麼傷腦筋的事。
李滄瀾對他這不經意流露出的迷糊已是愛煞,舌尖滑過修長的頸項,身體壓了上去。
「等、等一下!」莫憬玄總算想起來些什麼,架起手臂推拒:「你誤了早朝!」』
李滄瀾啃咬著他的下巴,含含糊糊道:「莫愛卿有何要事,儘管奏來無妨……」一隻不規矩的手已順著背脊滑了下去。
「說什麼混話呢?」莫憬玄捏住他的臉,道:「擅自缺勤,陛下不會怪罪?」
「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李滄瀾抓過他的手臂環在自己肩上,大手時輕時重地在莫憬玄身上逗弄游移,很快點燃了身下主人的熱情,淺紼色薄唇微微顫抖,吐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修長勻稱的身體豪無保留地敞開,在他身下輕輕磨蹭著。
接納了男人的火熱,莫憬玄懊惱地低哼一聲,昨夜已是縱慾過度了,腰部現下還酸痛得很,奈何那人調情技術太好,害得他一點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明明累得半死卻仍舊熱情不減地迎上去。
男人的動作漸漸變得狂野,體內的律動猛烈衝撞著他的脆弱與敏感,落在肩頸上的吻卻無比溫柔繾綣,莫憬玄早已不能言語,任他帶著自己,沉浮在洶湧如潮的愛慾交纏中……
***
……唉,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莫憬玄癱在浴池裡,雙目微闔,熱水舒緩了他的疲乏與不適,身旁那人正幫他清潔身體,手指靈活地按摩著虛軟無力的腰背,見他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附在耳邊道:「累麼?」
莫憬玄眼皮也懶得動一下,不是廢話麼?
李滄瀾低低地笑了:「小小地罰你一下罷了,以後再不許擅自逃離本王。」
莫憬玄哼了一聲,心裡有一絲絲後悔,若真跑得無蹤無跡,他罰誰去?也省得自己落下這一身酸痛。
李滄瀾含住他的耳垂,問:「憬玄,你喜歡本王麼?」
莫憬玄偏過頭去,裝沒聽見,偏偏那人不死心,又磨又抱地纏個沒完,只得低低地「嗯」了一聲,睡意已經襲上大腦。
「憬玄,下次若鐵了心要走,別忘了帶上本王……」柔柔絮語催得他腦子一片混沌,想也沒想便敷衍地應了一聲,隨即沉入黑甜鄉。
***
青松院。
李琛悄沒聲息地來到白月枕邊,把一本書卷成擴聲器狀,對著他的耳朵平地一聲雷:「懶鬼!醒來!」
白月嚇得一激靈,抬起頭來,眼睛半開半閉,一時不知身在何方。
打了個呵欠,重又把頭埋入枕,準備再續前夢。
李琛冷笑一聲,手指彎曲成爪狀,朝他腰側掐了過去,滿意地看看對方怪叫一聲,跳了起來。
看清兇手之後白月揉揉眼睛,口齒不清地招呼:「早啊,琛兒。」
「還早?都中午了!」李琛一把掀開被子。「起床穿衣,太陽都曬屁股了!」
「唔……」白月看看天色,笑了一笑,又趴了下去,喃喃道:「再一小會兒……」
「白、月!」李琛風度修養已到了極限,撲上去一陣亂搖,就不信他還能賴得下去。
白月抱著枕頭垂死掙扎了幾下,無可奈何地坐起來。「琛兒就只會對我凶……」
李琛得意地抿嘴一笑:「以前莫太傅也愛賴床,叫他起床可費事了。」
白月沉下臉來,盯著李琛細緻清秀的容頗,見他一提到那姓莫的就滿臉放光,一股醋意從胸口泛上來,酸溜溜道:「你就那麼喜歡他?」
李琛臉一紅,轉身取白月的衣服道:「你不懂……」
話音未落,他便被人一把拉跌在床上,白月溫熱的手臂環住他,若有所思地端詳了片刻,柔軟的唇便覆了上來。
李琛腦中「轟」一聲,思緒全亂了,一時也忘了推開,任白月那只顯然很沒經驗的情場菜鳥靜靜地阽在他唇上,動也不動,臉脹得通紅。
就這麼呆呆地貼了好久,李琛才「呀」地一聲向後退去,卻被白月死死拽住,按在了床上。
「他親過你麼?」白月居高臨下,很得意地壓著他。
「胡說什麼?莫太傅才不會這樣……才不會做這樣奇怪的事!」李琛用力掙扎,臉紅得像剛出鍋的螃蟹,輕斥道:「快放開!」
欣慰感油然而生,白月才不會放手呢,臉貼上他的嫩頰,又問了句:「那,你想讓他親你麼?」
「胡……胡說!我才沒有」李琛的臉快冒煙了,白月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在他唇上輕啄一下,鬆開手,自言自語道:「唉,對著自己的臉實在做不下去,姑且放你一馬罷!」
李琛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跳開,跑到桌後喘了幾口氣,回嘴道:「什麼叫對著自己的臉做不下去?是你根本不知道怎麼做才對吧!」
……李琛、李琛,莫太傅沒告訴你這樣一針見血很傷人麼?
***
與宮裡那兩隻懵懂的小鬼相比,李滄瀾可稱得上是情場得意,他的寶貝雖然面冷嘴硬,一顆心卻顯然已被他侵佔了六七分去,再加上歡好時純真自然毫不矯作的熱情,更讓人疼愛到骨頭裡。
在自家宅子裡逗留到月上中天,莫憬玄才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地被六王爺帶出去。
馬車顛簸在寬敞的石板路上,莫憬玄枕在他腿上,氣息平穩,神色安詳,顯然正做著美夢。
「憬玄……」輕撫他的臉,李滄瀾低歎:」看見你,便忘了世間煩惱……」
手指一路滑下來,滑過光潔的額頭,修長俊秀的眉峰,挺直的鼻粱,溫暖潤澤的薄唇,不禁搖頭苦笑,這般柔和悅目的面容,性子卻偏偏冷如冰霜、硬如鋼鐵,若萬一到了真相大白再無法隱瞞的一天,他與他,該如何收場?
馬車顛了一下,突然停住,侍衛長高呼一聲「有人行刺!保護王爺!」護衛們迅速散開,團團圍住馬車,刀劍出鞘,全身戒備。
「怎麼了?」莫憬玄睜開眼,挑開簾子朝外望去,臉色一下子變了,只見月光下,二十幾個黑衣刺客,正提著兵器,緩緩逼近。
「留在車上不要出聲!」李滄瀾壓低嗓音叮囑了一句,一挑簾子正要出去,被莫憬玄一把拉住:「你出去送死麼?」
李滄瀾微微一笑:「有你這句話,我怎麼捨得死?」
莫憬玄手指扣在車窗上,心驚肉跳地看著外面一團混戰,刀劍碰撞聲像針一樣刺入他的耳膜,護送他們的這一隊都是大內高手,行刺者顯然也來頭不小,一時成膠著狀態,誰也沒佔便宜。
視線須臾不離地定在李滄瀾身上,看著他矯若游龍的身姿,刀光劍影中一臉鎮定安然,雙眸卻閃動著野獸般的光華,殘忍、嗜血、冷酷無情,那柄劍彷彿也沾染了主人的殺氣,如靈蛇一般翻飛舞動,劍光到處魂魄皆無,打殺聲中混著聲聲慘叫,血液潑灑向道旁積雪,在月下染成妖異的艷紅。
胸口漫上一陣寒意,一顆心緊張得要跳出腔子,看得出李滄瀾有意將他們引離車廂,怕誤傷了不會武功的自己,莫憬玄雙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頭一次恨自己這麼不中用。
有人受傷,有人倒下,對方漸漸只餘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剛鬆了一口氣,對面房頂閃過一道冷光,莫憬玄抬眼一看,頓覺全身血液都要凍結!
弓箭手!上面埋伏著不下十個弓箭手!
莫憬玄衝出馬車,騎馬飛馳了過去,衝開激戰正酣的人,大叫:「李滄瀾!上馬!」
餘音未了,聽見陣陣弓弦拉動、箭矢破風聲,莫憬玄只覺背上一陣銳痛,慘呼一聲,軟軟地滑了下來。
「憬玄——」李滄瀾翻身上馬,扶住那個臉色煞白,意識迷離的人,一劍刺出,將馬側一人紮了個對穿,無心戀戰,帶著幾名心腹殺出重圍,飛馳而去。
「憬玄!憬玄!你撐住!就快到家了!」耳邊迴盪著那人氣急敗壞的吼聲,莫撮玄勉強掙開眼,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隨即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聽不到了。
背上是火燒火燎地疼痛,李滄瀾,你真是個災星……